-第六章-
午后街道上的阳光依然强烈,相较早晨微凉的空气,此时的城市已经整个被烘烤得干燥炎热无比。尽管如此路上的人依然相当多,不过已经不如之前那样拥挤,多数人都聚集到了某些建筑里或者摊位面前,而街心甚至还有卖艺者不辞辛苦地在表演着,自然也引来了几重人墙的围观。整个看上去一派繁荣安定的景象。
单纯这么看,不要说和外界传闻的危险的弗里敦完全不同,甚至和一个随处可见的商业小镇也相差无几。
而就在热闹商业街上的某处,也很“正常”地有着一间同阳光明媚的外头截然相反的黑暗房间。不过和阳光不适应人群以及吸血鬼所居住的房屋不同,并不是刻意封闭了所有透光通道来在白日中制造出无阳光的效果,只是经过曲折的地道所延伸到的这个地下空间,本就和阳光这类地面上所能享受的物质无缘。
跟随着前面只有一盏正燃着蜡烛的烛台所制造出的微弱且不稳定的光源,霍普保持着高度警惕走在回旋向下的土阶上。
从背后那扇廉价却有着意外好的隔音效果的门关上后,在一片空间里就几乎听不到除烛焰燃烧到不纯物质的噼啪声以外的声响了。霍普自己从小经过练习,控制好自己走路呼吸等声响对她而言是很简单的,然而为何另外两个也能够办到这一点她便不得而知了。至少这足够引起她的怀疑和警惕。
而且,简朴的土质墙和地面以及沉重的黑暗,也似乎能够把人心神都吸进去似的,把这寂静的环境变得更加可怖。
“我说你还真有点本事,这么快就找到她了。我都还没让你帮忙呢。”举着烛台的少女背对着两个跟随着下来的人,蓬松的黑发正好将面部完美包裹在了里面,不从正面望去便看不见脸,更不用说在只有这么弱小的光源的情况下了。
但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霍普也能够判断出她已经与在店门口那个和罗伊一道不正经地玩笑般吵闹的少女不同了。用“我”替代掉了习惯用的“咱”,语气也明显认真了不少。尽管那柔软的少女嗓音中并不含有使人紧张和不适的因素,霍普还是保持着警惕将视线从晦暗的脚下阶梯转回了前面的两个人身上。
不过稍后她便发觉,那句话并不是对她说出的。被夹在两位少女中间,也是唯一的仍带着一副漫不经心的轻松嘴脸的罗伊,在听到了他的同居者罕见的褒扬后,反倒露出了有些不满的表情。
“喂不要把我又说的那么没用吧。不是跟你说过了,城里的雌性生物我没有一个不认识的……嗯好吧,也许有那么几个不知道。不过只是这种难度的事情还是难不倒我的。”罗伊高高支起了右肘,撑着似乎因为沮丧而无力的头。
即便身后的霍普在听到这用他平时的口气说出的这段对话后,立刻向他投去了防备以及掩藏不住的惊讶眼神,罗伊也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似的,只是带着几分抱怨不满看着带路的少女。
“诶呀?你还真觉得自己很有用是么。”维斯蒂用非常平静的声音说话的时候,始终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吸走了光的黑暗漩涡。
身后的少年不明显地“啧”了一下,闹别扭一般别过头去,盯着一边空荡荡的的墙壁,像是要从上面找出堆金币来似的。
这时稍微侧过了头的维斯蒂看到后面这幅情景,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也许可以被称为轻笑的声音。
被刺激到的霍普将严肃的视线再度转回维斯蒂身上,正好对上对方带着一丝不那么尊重的笑意的眼睛。
她才明白过来,那不是觉得好玩的轻笑,是嘲笑。
不是在嘲笑之前一直被她奚落着的罗伊·艾佛勒斯,而是在嘲笑到了这里之后还从未发言过的她。
“啊~现在这么紧张可没用了哟。真是的,到这里之前和进店的时候居然都一点怀疑的心思都没有。”维斯蒂用带着一丝怜悯而无奈的眼神瞥向因走在后面而位置比自己略高一些的霍普,不过至少现在她的警惕并未过度,小幅度的防卫姿势也没有什么漏洞,这点还没有让维斯蒂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