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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守门的人询问了医生的身份，我没有说话，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
一个瘦高的男人走过来，满脸疲倦，他招呼医生上楼，医生半搂着我对他点了点头，似乎是熟识。
我现在才想起来，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我不记得怎么认识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参加葬礼，这一切似乎都是医生安排好的。
她身上橘子的味道贴着鼻尖进入大脑，莫名带上一丝甜腻。
我感到熟悉，半张脸蹭着她的衣服，又觉得昏沉起来。
医生叫醒我，从包里拿出大把的药，红蓝绿，看得胃里一阵翻腾，头痛欲裂。
医生伸出手按住我的后脑，慢慢推动，那股冰凉的感觉沁入脑子里，抚平了尖刻的疼痛。
橘香若有若无，随着手指前移愈加清晰。
脑子里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刘……”
刘什么？明明知道的。
冰凉的指尖抚过眼角，思维被一瞬打断。我转过头望着医生，她抽出一张白绢，擦过食指指腹上那一点。
“刘忻——”我说。
医生没有说话。
只是慢慢在我眼前蹲下，和坐在床上的我平视。
我其实是有些害怕医生的眼睛的，很黑，就像鸽子。但是我没有低头。
医生的手伸到我眼前，没有放下也没有收回，我没再看她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的手。
修长，也白皙。甚至在强烈的灯光下能看见淡蓝色的血管。
我知道，这个时候医生也一定在看我，用她那双漂亮而漠然的眼睛，带着几分冰凉。
脸颊上忽然一凉，手指擦拭过眼角，那片清凉混合着橘子的味道，让我有些惊讶，向后靠了靠。
药片被包进白绢放到桌上，医生没再说什么，掖了掖被子，转身下楼。
周围又安静下来。
守门的人询问了医生的身份，我没有说话，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
一个瘦高的男人走过来，满脸疲倦，他招呼医生上楼，医生半搂着我对他点了点头，似乎是熟识。
我现在才想起来，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我不记得怎么认识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参加葬礼，这一切似乎都是医生安排好的。
她身上橘子的味道贴着鼻尖进入大脑，莫名带上一丝甜腻。
我感到熟悉，半张脸蹭着她的衣服，又觉得昏沉起来。
医生叫醒我，从包里拿出大把的药，红蓝绿，看得胃里一阵翻腾，头痛欲裂。
医生伸出手按住我的后脑，慢慢推动，那股冰凉的感觉沁入脑子里，抚平了尖刻的疼痛。
橘香若有若无，随着手指前移愈加清晰。
脑子里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刘……”
刘什么？明明知道的。
冰凉的指尖抚过眼角，思维被一瞬打断。我转过头望着医生，她抽出一张白绢，擦过食指指腹上那一点。
“刘忻——”我说。
医生没有说话。
只是慢慢在我眼前蹲下，和坐在床上的我平视。
我其实是有些害怕医生的眼睛的，很黑，就像鸽子。但是我没有低头。
医生的手伸到我眼前，没有放下也没有收回，我没再看她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的手。
修长，也白皙。甚至在强烈的灯光下能看见淡蓝色的血管。
我知道，这个时候医生也一定在看我，用她那双漂亮而漠然的眼睛，带着几分冰凉。
脸颊上忽然一凉，手指擦拭过眼角，那片清凉混合着橘子的味道，让我有些惊讶，向后靠了靠。
药片被包进白绢放到桌上，医生没再说什么，掖了掖被子，转身下楼。
周围又安静下来。
三
我坐起来拉开窗帘，天已经亮了。
阳台上光影交错，刺得眼睛生疼，抬手挡着光躺回床上，正看见天边扑楞楞飞过一群白鸟。
——鸽子！
耳边清晰而剧烈的一声撞击。
无数羽毛在窗外簌簌落下，大风猛烈的将大片白色汹涌成一股气流冲入窗缝！
我捂住耳朵往后一缩，手肘不注意将床头的药瓶带倒——
’哗啦——’
药瓶没盖，霎时散落一地。
红的、白的、黄的、蓝的，绿的。触目惊心。
心脏猛烈收缩，疼痛让人眼前发黑，我伸出手在桌上摸索着医生放的白绢，指尖一阵痉挛，连带着心脏更加难受。
窗台边的响动更大，暂时的失明刺激着更加敏锐的听觉，我几乎可以想象出无数鸽子的血慢慢溅满窗户，只有那双双眼珠依旧亮着。
恐惧露骨，我无法再冷静，却也没有力气逃跑。你可曾试过惊惧至极却无法移步的感觉？恐惧深入骨髓，也无法摆脱。
刻骨的疼，紧紧抓住被子，拽紧，太阳穴突突的跳。
神思幻散，无数画面掠过眼前，如白鹤划过长空，最后被一片血色覆盖。
——“姐…姐姐……”
——“姐姐……”
画面继续暗下去，回到一片漆黑。
意识中某个点被剖开，画面骤然跳转。
颜色逐渐调成暗黄的基调，耳边反复回响着低迷的女声，静静汇成一首回忆的曲调。
——“小万……”
我坐起来拉开窗帘，天已经亮了。
阳台上光影交错，刺得眼睛生疼，抬手挡着光躺回床上，正看见天边扑楞楞飞过一群白鸟。
——鸽子！
耳边清晰而剧烈的一声撞击。
无数羽毛在窗外簌簌落下，大风猛烈的将大片白色汹涌成一股气流冲入窗缝！
我捂住耳朵往后一缩，手肘不注意将床头的药瓶带倒——
’哗啦——’
药瓶没盖，霎时散落一地。
红的、白的、黄的、蓝的，绿的。触目惊心。
心脏猛烈收缩，疼痛让人眼前发黑，我伸出手在桌上摸索着医生放的白绢，指尖一阵痉挛，连带着心脏更加难受。
窗台边的响动更大，暂时的失明刺激着更加敏锐的听觉，我几乎可以想象出无数鸽子的血慢慢溅满窗户，只有那双双眼珠依旧亮着。
恐惧露骨，我无法再冷静，却也没有力气逃跑。你可曾试过惊惧至极却无法移步的感觉？恐惧深入骨髓，也无法摆脱。
刻骨的疼，紧紧抓住被子，拽紧，太阳穴突突的跳。
神思幻散，无数画面掠过眼前，如白鹤划过长空，最后被一片血色覆盖。
——“姐…姐姐……”
——“姐姐……”
画面继续暗下去，回到一片漆黑。
意识中某个点被剖开，画面骤然跳转。
颜色逐渐调成暗黄的基调，耳边反复回响着低迷的女声，静静汇成一首回忆的曲调。
——“小万……”
五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
短发，齐刘海，黑眼睛。
和你相似的，可能就只有这双眼睛了……我看得到你么？
伸手触碰到镜子光滑的表面，隔着另一个世界。
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另一张脸，黑眼珠，就像鸽子。
眼前一片漆黑。
——“小万呐，叫我姐姐就给你糖吃啊。”
——“姐姐！”
——“……这么干脆…”
——“姐姐！糖！”
——“小吃货。”
那个…温柔的人。
除了记忆，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你在我生命中存在过？如果我忘了你，又有什么办法能将我们联系在一起呢？
记不起来了…那张脸。
头痛欲裂。
记忆越发清晰。
——“苏妙玲，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记忆里只剩下那个笑，温和又安静，她的指尖永远有好闻的橘子香味，干干净净。
“刘…忻……”我的…同母异父的姐姐，深爱的姐姐……我忘了你。
医生站在我身后，漠然不语。
“她死了。”
“为什么她死了，你还活着？”医生漠然的眼光里忽然带上了点温柔，“苏妙玲，是你害死她的。”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
短发，齐刘海，黑眼睛。
和你相似的，可能就只有这双眼睛了……我看得到你么？
伸手触碰到镜子光滑的表面，隔着另一个世界。
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另一张脸，黑眼珠，就像鸽子。
眼前一片漆黑。
——“小万呐，叫我姐姐就给你糖吃啊。”
——“姐姐！”
——“……这么干脆…”
——“姐姐！糖！”
——“小吃货。”
那个…温柔的人。
除了记忆，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你在我生命中存在过？如果我忘了你，又有什么办法能将我们联系在一起呢？
记不起来了…那张脸。
头痛欲裂。
记忆越发清晰。
——“苏妙玲，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记忆里只剩下那个笑，温和又安静，她的指尖永远有好闻的橘子香味，干干净净。
“刘…忻……”我的…同母异父的姐姐，深爱的姐姐……我忘了你。
医生站在我身后，漠然不语。
“她死了。”
“为什么她死了，你还活着？”医生漠然的眼光里忽然带上了点温柔，“苏妙玲，是你害死她的。”
六
——鸽子。
天空很蓝，大朵的云飘过天际。
——“小万，起床了。”橘子的香味停留在眼睛上方。
女孩拉上被子，继续睡觉。“今天星期天…姐姐……我好困啊让我再睡会儿。”
“昨天晚上干嘛了…”那个声音一顿，歇了一会儿，门被再次轻轻推开，食物的香气实在是很诱人的，女孩在床上滚了滚，睁开眼睛。
“吃饭了起不起来？”手中汤匙在碗沿上一敲，然后转身出了门。
女孩又在床上滚了几圈，被逼无奈的爬起来晃出卧室。
桌上的菜吸引了全部目光，睡意全无。女孩欢快的蹦嗒过去，挑了个晾着粥的位置坐下。
“吃饭吃饭吃饭吃饭吃饭……”
厨房里的人’哧’的一声笑了，拿出双筷子放到桌上。“衣服不换脸也不洗，也没刷牙，你好意思。”
“我是来闻闻香味再做以上事情的。”女孩眯眼一笑。
“出去玩吗？”
“看鸽子！”女孩随口答道。
“那你快点。”
“好。”
……
…………
……………………
鸽子……
十二层的高塔，手背上全是一片红色。
女孩向后退了步，骤然失重。
……
温柔的，微笑着的姐姐，
在我面前变成血肉模糊的模样。
我不相信。
——鸽子。
天空很蓝，大朵的云飘过天际。
——“小万，起床了。”橘子的香味停留在眼睛上方。
女孩拉上被子，继续睡觉。“今天星期天…姐姐……我好困啊让我再睡会儿。”
“昨天晚上干嘛了…”那个声音一顿，歇了一会儿，门被再次轻轻推开，食物的香气实在是很诱人的，女孩在床上滚了滚，睁开眼睛。
“吃饭了起不起来？”手中汤匙在碗沿上一敲，然后转身出了门。
女孩又在床上滚了几圈，被逼无奈的爬起来晃出卧室。
桌上的菜吸引了全部目光，睡意全无。女孩欢快的蹦嗒过去，挑了个晾着粥的位置坐下。
“吃饭吃饭吃饭吃饭吃饭……”
厨房里的人’哧’的一声笑了，拿出双筷子放到桌上。“衣服不换脸也不洗，也没刷牙，你好意思。”
“我是来闻闻香味再做以上事情的。”女孩眯眼一笑。
“出去玩吗？”
“看鸽子！”女孩随口答道。
“那你快点。”
“好。”
……
…………
……………………
鸽子……
十二层的高塔，手背上全是一片红色。
女孩向后退了步，骤然失重。
……
温柔的，微笑着的姐姐，
在我面前变成血肉模糊的模样。
我不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