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宁之宁》作者YS
转自 music.douban.com/review/6431893/
《UNEASY不宁》是一个双张CD专辑。
CD1中是即兴钢琴,11首曲子,四首原创。
第一首《Footprintes》,根据泰戈尔的诗而作的咏叹(世界里那一群小小的流浪者,请在我的只言片语里留下你们的足印),暗示这张专辑是献给世界里那为数不多的一群——小小的不宁者。至于这一群不宁者是怎样的一群人,拥有这张唱片的人会有体会。
第五首,写于2009年,《Everybody is freak》(歌词部分未收录)。
第九首《Blunt knive》写于2010年,附有歌词。
第十首根据泰戈尔的诗歌改编的《Trust》吟唱:
Let this be my last word,that I trust thy love
这句话同样有两层意思:
1.让这句话做我最后的话语,我相信你的爱。
2.让这句话成为我的遗言:吾信汝之爱。
七首名曲改编:《Gloomy sunday》,《My funny valentine》,《Suicide is painless》...几乎全部是厌世名曲,这些曲子在国外大多被选在葬礼上演奏。How Far Can You Fly是自闭钢琴天才Luca Flores生前遗作,十天后Luca Flores自杀。这些曲目被有意排序,曲目念下来是一首厌世之诗:“足印,又见下雨天。黑色星期日,我可笑的情人节。人皆怪诞。你能飞多远?彩虹那边,只有伤痛。自杀不痛。钝刀相信结束。”
CD1用大门乐队The end压轴,重复的音如绝望叠加。最后在雨夜的出门关门声中戈然而止。
CD2是拾遗。
和A.J.Alex合作得做好思想准备,他随时可能无限期搁置自己的音乐计划,或毫不迟疑地撕毁自己的作品。本来《不宁》是另一张作品,它前前后后延续了大约一年,已完成所有的歌曲创作,有完整的构想和词曲。录音和混音都在按计划进行。突然之间,A.J.Alex一声不吭地全盘推翻了它,并删除了一手资源。现在这张CD里收录的是抢救回来,不完整的部分。通过这些零星片断,多少能一窥其原貌。原录音被破坏,却错有错着,让它的音质破落朦胧,如同梦境。
这是一批关于谋杀、爱与欺骗的歌谣。有关于离开与欺骗的“火车”,有关于情杀的“十月贝蒂”,有用花语双关隐喻爱的欺骗的“花语”,有孤独地反复唱着“生而为人对不起”的“抱歉”,有在爱前束手缴械,低微到尘土的怪胎之歌“弱点”,再用自我安慰却毫无希望的“回声”结束(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以上是《不宁》大致情况,便是如此。有人说《不宁》是彻头彻尾的自杀唱片,无可厚非,但也并非全对。它是给不宁者们的挽歌,A.J.ALEX恰恰是希望不宁者在孤立无援时,在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之前,听听它,在这样的厌世之音里获得被理解的愉悦,得到“内向的释放”——“不宁之宁。”
“但是,你并不在意音乐本身,不是吗?”
那,让我们讲讲别的。
讲讲《不宁》背后的故事,关于生命的逝去,关于诗人饱受煎熬,关于时间搁浅处漫无目的游戏,关于失去平衡的感受,关于一个雨夜。
2011年5月全国干旱,YAN ONE所处的小城镇也一样。A.J.Alex说到时会下雨。他回来的第二天深夜,六月头上,倾盆大雨。他们四处踩点,找到一处德式阁楼,有高屋顶和狭长窗户。远处有铁轨,偶尔有夜班车经过。钢琴是借的,杂牌。除此之外,他们还搬了一堆其他可能会用上的乐器,吉他,键盘,曼陀铃...后来都没用上。因为A.J.Alex只用到钢琴,录音设备放置在浴缸里。YAN ONE就坐在浴缸边上录完全程,之后,他说,一架钢琴就足够了:“A.J打开窗,外面在下雨,他连灯都不开,毫无预兆地弹起钢琴。开始还以为他在练手,但在那时那景之下显得异常美,几分钟以后,我才意识到,录音已经可以开始了,赶紧跑去打开设备......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到底会怎样进行,但那时那景之下,一切自然而然...”“我从来不知道他会盲弹,也不知道他能弹即兴爵士……”“我说不出话,只有倾听,屏住呼吸……”
四五个小时之后,录音结束。第二天,他不告而别。
我没有身临这个夜晚,但这个夜晚清淅地记录在了声音里:雨,远处夜班车的呜鸣,触键的质感,模糊的光点,湿润空气里的无形幽灵,宁静背后的不安如河底的逆流暗涌,分秒的流失,和凝固。
《不宁》是为了纪念一个朋友。他们的相识结缘于泰戈尔的诗歌。温和敦厚的一个人,很受小孩子们喜欢。极喜爱泰戈尔——伟大的人格,字字句句灿烂非凡。很难想像这样一个温和善良的人在最后却作出了极端暴虐的行为。多来年,A.J.ALEX对这位朋友的故事缄口。直到《不宁》,在第二张CD里用一段德文念白讲述悲剧的始末经过。相对英语,德语是一门冷门的语种。这意味着疏离,也意味着他们并不真的想对人们谈论他。但如果你能听懂,也许你也会同我一样感到颤栗。背后的血腥哀痛,远超预想。对于自己为什么要删除《不宁》第一版——他没有给出解释。取而代之的是,他从这位朋友喜爱的音乐里挑选出几首,并借由他们共同喜爱的诗人而作的曲子,以纪念逝者。
直到唱片发行两年后,我才开始明白为何它会让我感到如此不安。《不宁》是一个回响。是那位朋友的遭遇在他身上激起的回响,亦是在不宁者身上必然会激起的回响。孤独的不宁者,像鲸鱼,在大海里用低赫兹的频率歌唱,哭泣,呼喊,寻找同伴,但身边却没有别的鲸鱼,其他的鱼游来游去,无法理解这声音的意义。之前A.J.ALEX的性格极端温和,却又可以发出狂暴到极点的声音。A.J.ALEX用《不宁》做了一次形式上的自杀——自此以后,闭口寡言,只用纯音乐表达。
阴影高悬于头上,难以消散。平衡摇晃,不知最终摆向哪一端。
泰戈尔写道:我热爱生,也热爱死亡,因为它是生的同一张脸庞。
A.J.ALEX写道:是去还是留?命运已经上路。
当这一整张的不祥预感缓缓流淌,奏响阵阵哀歌,抚慰的却是生者的不宁。不知道有过多少人对A.J.ALEX这样一个存在有过兴趣,又有过多少人关心他的悲凉身世,关心他对每一个悲惨存在的终极关怀,以及这些悲剧在他身上引发起的回荡。也许他曾有一些唱片碰巧打中过一些渴望的内心,但他们恰恰忘却了音乐里最重要的东西——乐者作为一个人而言,他的自我与内心。在音乐渐渐变成一种态度、廉价感动和娱乐的现下,这样的人们是残忍的,他们恰恰是每一个“不宁者”的诱因。
可是,不宁者自宁,他们无法说话。
注1:如今在A.J.AELX的半自传奇想小说《天启|死循环》里(正在连载中),也收录了这个故事。
注2:A.J.ALEX和YAN ONE根据泰戈尔诗歌一同改编创作的音乐还有《离愁》(吉檀迦利第82首)与《飞鸟》(收录于露水十一合辑《歌声与诗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