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请各位就坐，新闻发布会还有二十分钟正式开始。”
我略微心虚地瞥了他一眼，这张脸已经成了我初恋一般挥之不去的梦靥，那段早就被我扔到火星去的记忆又开始无情地敲打我的脑袋。
但其实我是没有心虚的理由的，身为一个善变的人我并没有恪守当时的承诺,等到老头子退休我呆到他的位子而是选择了跳槽。这就是我想说的，我已经是个颇有经验的正经的记者，不要再拿看狗仔的眼光来看我。
我在追求比骨头更高级的东西，比如苹果和冰激凌之类的。扯远了，没关系，发布会还没开始，准备早就做充足了。
所以，让思维飞一会儿。
放在五年前的那个时候就算面对着芥末饼干青豆蛋糕我都会考虑自己是否应该勇敢地回忆过去，现在人老了可以失去的东西少了，咀嚼下原来的东西感觉也不错，动物们还有反刍这么一讲。
啰啰嗦嗦地讲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表现委婉含蓄曲折逶迤这类看着不错没什么营养价值的东西。真正的核心是，尽管我内心是如此挣扎徘徊着，却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构架，我和越前龙马的故事。
还是没能做到有叙说陈年往事的味道，来反衬我如今的成熟，但这没有妨碍我的兴致。
十八年前的青学中等部一年4组教室，是我和越前龙马相遇的地方。他坐在我的斜右侧。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很多事情，却因为太多一时间整理不出来思绪。
那是一段怎样的光阴。天空总是和蓝水晶般澄澈空明，阳光明媚得撩人，而于我却是最为艰难困苦的。在一次次地排名中被一次次地粉碎掉自尊和自信最终坦然面对我是中等生我自豪这一事实。
鬼话，坦然面对个头。明明是心理扭曲变态到不行看到人家成绩好的就回家画个圈圈诅咒扎小人。镇静都是装出来的。
但是当你面对某位课堂上大部分时间用来会见周公养精蓄锐，却门门考试除了国文都优异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时，你会发现，装是一门何其高深高难的艺术。
我就没掌握。
某次我前面某位墨绿色头发的生物被问及刚刚过去的数学考试，轻描淡写地回答“还好啊”，末了觉着脑细胞已经死了一万次的我就真心没把那口气吞下去。把砖头似的字典直接摔到桌子上，无视掉周围同学的注目礼。
“成绩好了不起啊，天生聪明了不起啊，不用努力就考得好很了不起吗？！”
我都忘了当时我的模样是有多狼狈。但是我记得，他琥珀色的眼眸里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波动。他当时就那样，转过身子，微仰头扫了我眼。
我负气地觉着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上帝生来就是这么不公平，给了越前龙马他所能给的最好的东西，他随便打打球考考试就可以超出别人。
要不是那天我没事出去闲逛在街头网球场看到越前龙马对着机器练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网球，我会一直一直那么认为下去。我之所以精准地知道他练了这么长时间因为我就在场外站了那么久。那是很异样的感觉。我再怎么说父母常年在外打拼留我一个人在家在家里面闷了在繁华绚烂地掩映下看到某少年努力积极向上地背影一见倾心，都无法掩盖就是瞬间荷尔蒙迅猛分泌的事实。
受到相同刺激的还有我的泪腺。愧疚自责还有别的莫名的情绪夹杂在一起让我做了买汽水这件蠢事。
如果我的记忆还有值得信任地部分，那么这些片段是百分之百的真实。
我把多出来的泪液擦掉不停深呼吸把汽水递到他面前。
他抬起头看我，还是那副万年不变被冰冻过的神情。
“这个，给你，上次的那件事情，我觉得很抱歉。”
“哦。”他拿走了我手上的汽水，咕咚咕咚干掉半瓶。
“越前同学，难道你不想对我说些除了“哦”之外的别的东西么？”虽然我知道错过在我，但是在人家道歉后最基本的一句没关系总要吧。
墨绿色头发的少年很迷惘。他眨巴眨巴了下他亮闪闪地大眼睛，“其实我更喜欢葡萄味的汽水。”
时隔了两个星期左右我鼓足了勇气问他那天他到底知不知道我那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在道歉。少年很坦白地告诉我……他完全忘了我有道歉过这件事。
我一边嗷嗷嗷嗷嗷叫着太过分了一边想着，太爽了，真的彻底结束了。


这让我想起来我折腾他不止这么一次。还有件事情说起来会更加狗血横飞。嗯我当时有个好友兼偶像是没错的，她的名字叫做青川英，家境优渥，弹得一手娴熟的钢琴成绩稳定优异性格乖巧善良。
很难找出理由不喜欢她吧，所以我就喜欢了。由于她假期基本上排满了课表，向来空闲的我是很同情她的遭遇的，当那个半秃的老头子说把你们这星期写的周记都交上来我检查的时候青川英一脸慌张无措地说我没写怎么办，我表示十二万分地理解。
人家已经忙的要死了哪有空做你这么无聊的作业。但是她借我的周记本的时候我还是给迟疑了下，她说老头子一次性看这么多人的肯定看不完随便扫两眼就过去了，哀求的目光看着我，我想想也是就给了她。前面的那位发出了极其细小的“切”。
尽管以我对越前龙马的了解他未必在针对这件事情，可是我还是觉着被刺了下。记得那天窗外是柔软升腾的雾气。应该是下午的时候，我看到青川英被国文老师叫出去，然后顶着水蜜桃般的眼睛回来。我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深秋透明地雨水在窗外淅淅沥沥地落着。
“是你说的？”我敲了敲越前的桌子，他没理我，“是你告诉老师的？！”他还是没理我，埋头写着他的作业。“回答我！”他停下笔，抬起眼来扫了我一眼，极其轻蔑不屑的那种，又低下头去写作业。“我说你脑子有病啊，看到人家难过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你吵够了没啊。”他把做好的试卷塞到抽屉里再拿出一份新的。
“越前龙马你回答我啊。”这当儿青川英又被班主任叫出去了，想必又是一顿狂轰滥炸式地训斥，还不是都怪越前龙马。
“你看现在青川英又被老师叫出去了都怪你啊，你这人心里有阴影还是怎么样了啦……”
“吵死了……”
“混蛋你居然还嫌我吵我都还没说你……”
“懒得理你”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的，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越前依旧在写作业，不停的写，真不知道下课还要不停地写作业干吗。
就在这些时间我倒是打定主意去班主任那边帮青川英澄清下，毕竟我们是好友再加上如果我坚持不借的话也不会落到这一步，实在不行承认这个馊主意是我主动提出的也成，毕竟两个人分担好过一个人独受。
命运倒是没有给我这个成全情义的机会。在我指节已经触碰到木门的那一瞬间青川英抽抽搭搭地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来：“老师……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周记……借给久世星佳的……”“青川英啊，我说你呢，是个好同学，本来呢，久世星佳虽然成绩差了点但是人还是蛮乖巧的，你看现在都发生了这种事情，这样子人品差的同学，你还是少跟她来往了吧，你看你是个好学生，我呢，这次也就不过分追究你的责任了，”
“老师……能不能不要处罚久世星佳……如果我坚持不借给她的话……也不会这样子了”等下，这个不是我应该说的台词么，我心里纳了闷了一股怒气往脑门上冲，就索性不敲门直接开门进去了。
“久世同学你来了，刚好我有点问题想找你谈谈。”班主任倒是表现地和颜悦色。
“问什么？问我为什么要抄青川英的周记？”
“对，请你解释一下。”
“你凭什么认定我抄了？”
“你居然还在狡辩？！”班主任的脸刷的一下变白又变红了。“国文老师说你们的周记简直一字不差，还都以为老师是瞎子啊？”
我把那句“凭什么不是她抄了”给咽回去，只是这么说来前面又错怪越前了，并不是他说的而是国文老师比我想象中的勤奋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青川英是好学生，你听她怎么讲就好了问我干什么。”每次我想到我摔门而出后那个班主任五官会因气愤纠结成怎样伟大的形态就心里暗爽。
那天的雨是否下了一整天回忆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那天晚上我又去街头网球场找越前龙马。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之后的日子也总想着要和他道歉却又觉得他要是忘了再提起来是件够囧的事儿。天长日久的我倒是没淡忘也就成了块心病，每每有难解的问题想要请教却是欲言又止，深深觉着亏欠了他些什么。他又本身是有些孤傲性子的，极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曾有言语交流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儿。
这层冰冻的打破是和某个叫龙崎樱乃的女生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