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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第一次杀人时,他是目睹过的。
说是第一次,未免有些牵强。不知是少年骨节分明的右手扣下扳机的一瞬唇角勒出的一抹笑太过晃眼,还是溅有血红的面庞过分妖冶,直到几年后黑眼镜将其连人品带敏感点摸的门清时,才理解当时自己为何在后视镜看到这一幕时会降下车窗,轻佻的唿哨一声后不由自主出口的竟是一句蛇蝎美人。
初遇就是这样,未等少年回神便踩下油门绝尘千里,多荡气回肠不是。
第二次相遇则正式多了,他一袭风衣落座于戏台前价值不菲的鸡翅木椅上,百般聊赖听着耳边中年人的喋喋不休和台上戏子无波无澜的唱腔,伴着他象征性的哈欠登台的那人却适时点亮了他匿于墨色镜片下的眼。
尽管褪去了被赤色点染的戾气,黑眼镜却自知这人便是那日瞳中嗜血的少年。台上那人水眸一双光华流转,朱唇轻启已是惊艳全场。他尚不成熟的面庞施有粉妆,珠钗玉镯水袖华服和着细腻的嗓音相得益彰。身旁中年男人拍了拍黑眼镜扣着椅柄的左手,讨好似的介绍说这人叫做解雨臣,艺名解语花,也是道上老九门解家的少当家。台上那人闻言,目光扫来时竟有一份慌乱,他便知他或许认出了自己。
后台戏子上妆卸面来来往往,黑眼镜不难发现专注拨弄手机键盘的那人。解雨臣自是发觉某位不速之客的突然造访,却也无把柄落于人手的自觉,偏偏不予理会。黑眼镜自知对这不明人情世故的小鬼再作纠缠便是自讨无趣,何况来日方长。后来他曾经玩笑似的蹭着解雨臣的发尾问你为何对俄罗斯方块痴迷如此,那人挑了挑眉,凤眼下的泪痣飞扬跋扈,眼眸却也一秒不离手机屏幕。长方形显示屏内花花绿绿纵横的方块让黑眼镜心烦意乱,末了余光下那人绯红的衬衫领子转过一个弧度,嚣张的将手机在他戴有墨镜的高挺鼻梁前晃了晃。
他眼角笑意明明灭灭,他说。
这就是我解雨臣的人生,杂乱无章却又环环相扣,如今没有差错,将来也不会有。
与衬衫同色调的手机上摆出的赫然是一串棱角分明的英文字母,连同噙着那人唇角翘起的孤傲。LEVEL UP。
然后黑眼镜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