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坐在床上,静静地看芳龄有条不紊地处理尸体,清理血迹。
我抱紧自己,神色呆滞。
养育我八年的师傅,竟然这样结束。填充我八年生活的云衷哥哥,毫无留恋的离开我。
我多想忘记这一切!它们让我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嗯……都整理好了。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去做!”芳龄坐到我身边,笑道。
“我……”我皱了皱眉。
“想离开的话,也得等明天早上啊!”他晃着头。
我愕然:“你怎么知道……?”
“你动动眉,我就知道你想什么!”他得意一笑。
我默然无语,把头埋进膝盖。
“我好想忘记这一切……”我闷声道,“可是所有的事情,甚至每一个细小的表情我都记得……”
“我知道一个办法。”他突然道。
我抬起头,看向他:“是什么办……”
最后一个字,突然被他亲吻我的唇堵住。
我一时没了反应。
他微睁双眼,声音轻轻沙哑:“我——能让你忘记他。”说完,他揽我进怀,捧起我的脸颊,肆意轻咬我的唇。
这一切,不是他不问,而是他已然洞悉。
一瞬间,我明白过来,我和他,都爱着不爱自己的人。痛彻心扉的伤痛侵蚀我们的心和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只能疯狂地渴求对方。
迷离夜色如雾填充进我的身体,化为无数光影。光影中,是云衷哥哥于风中转身,款款微笑。他伸出月色般薄透的手,对我说:“到我身边来。”然而,当我伸出手去,那只手如水中倒影,在层层涟漪中失去踪迹。
一切忽又苍白。苍白中,一脉桃花衍生出来,花瓣飞逝之下,是芳龄稚气的笑颜。他面染桃花,悄然唱到:“谁说出塞曲的调子太悲凉?如果你不爱听,那是因为,歌中没有你的渴望。”
血染的黄泉之川,映照下我孤独的声音。
在遥远的彼岸,哪里会有我的渴望?
寂静中,我默默穿好衣衫。
一只手突然抓住我。芳龄急切地问:“你去哪?”
我静静挣脱他的手。
“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他喊道。
“……你的方法,并不好。我没有忘记任何事。”我淡淡道。
打开门闩,夜风猛然灌进来,撩起衣衫裙角,春寒萧森。
这样无月的夜晚,正适合我出行。
身后,传来芳龄义正言辞的声音。
“总有一天,我柳芳龄一定会以自己的方式站在最高的位置,让你看见我超越萧云衷之后的我。到那个时候,我将三书六聘、八抬大轿抬你进门。”
能不能超越萧云衷已经不重要了。对于一个野合过的女子,只能踏上“始乱终弃”的命运。当你站在云端下望,我不过是一颗红尘而已。
所有的事情都逝去了。
既然无法违抗命运,就跟随嗜血的本性,只记住一件事,如何,成为天下第一。
—————————————前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