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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鸟的歌唱】还在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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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冷静而淡漠的,置身事外。可是,我爱上一个人……
我相信人是有天性的,它们流动在血液里,潜藏在每一条神经的根部,与生俱来,无法更改。
我的天性是冷漠,对任何人任何是没有任何兴趣。
这是艾嘉说的,对此我不置可否。
艾嘉是我的好朋友,异性朋友。喜欢我勾住我的手指轻轻握在手心里。洁白纤细的手指,蜷缩在艾嘉大而温暖的手掌里,感到血液在安静的流动。
“为什么你的手总是冰冷?”艾嘉说。
我只是笑着摇头。
我还有许多其它的习惯,被艾嘉视为怪癖。比如每天洗衣服,比如喜欢坐在教学楼门口的石阶上看天,比如在迪厅只坐着听音乐却从不去跳舞。
每个周末艾嘉都会等在我宿舍楼下,然后一起去上自习,因为我早晨总是喜欢睡懒觉,睡到日上三竿。艾嘉说:“只要你躺在床上想一想楼下有人在很辛苦的等着你,你就会内疚的爬起来了。”艾嘉的主 意有效期是一天。我内疚的感觉似乎不太发达,第二天起床仍是十点,想起艾嘉,我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站到阳台上,艾嘉慵懒的靠在一棵杨树上,穿着干净的牛仔裤和桔红色的格子衬衫,看上去明亮而纯净。他仰起脸来对我微笑。一年前的这一幕仿佛近在眼前。他在那里等了一个半小时,他对我微笑。一些温柔的感动,永远无法退却。
而现在,我只恨艾嘉在楼下得叫声不能像闹钟那样一巴掌下去,戛然而止。我必须洗脸刷牙穿好衣服背着书包跑下去,才能让艾嘉停止大呼小叫。
他是一个太过珍惜我的男孩。珍惜我,爱我。
但是我知道,我不爱他。
如果我爱他,那我早就会是他的女朋友。
艾嘉是我在大学里认识的第一个男孩。那是一节政治课,我又迟到了,大的阶梯教室后半部分已经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只有前三排空空荡荡。我坐在第一排靠门口的地方。老师在讲课,课程枯燥乏味,完全没有独到的见解和闪光的的思想。贫乏的讲师有时候会低头看写好的讲义。
我开始昏昏欲睡。几分钟以后就趴在课桌上不省人事。直到有人把我推醒,我抬起头来,是那双需要时时参考讲义的贫乏的眼睛。有点愤怒。
我坐在那儿,睡眼惺忪,无动于衷。
“要睡,回宿舍去睡!”连威胁都是陈词滥调。
我对她点了点头,站起来走了。
听到身后的教室里唏嘘一片。
但我并没有回宿舍去。走到教学楼门口,石阶上满是浓密的树阴。门口有几株高大的法国梧桐,长尾巴的喜鹊在枝叶间蹦来跳去。割草机发出巨大的声响,空气中弥散淡淡的青草芳香。
我坐在石阶上,仰头看天。
十分钟以后,我看到艾嘉,我想那时候是课间休息。他走到我身边,我抬头看他,干净的牛仔裤和白色的T恤,修长挺拔,面貌英俊。
我看着他,但我不说话。
最终他转过脸去,我看到他面颊发红。是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男孩子。
“想不想去放风筝?”他说。
我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说:“走。”
就这样艾嘉成了我的好朋友。
当法国梧桐的大片叶子蝶一样在风里翻飞,又密密的的铺了一地的时候,艾嘉对我说:“谭雅,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深秋的空气带一丝冰冷的凉意,干枯的叶片在脚下发出轻微的碎裂的声音。我抬头,艾嘉侧着脸,眼睛看着别处。
我停下来,他不得不转过头看我。
温和而纯净的眼睛,带一点点羞怯。
我想如果他一把拉住我,用手捏着我的下巴强横的说:“做我女朋友。”我会点头的。
可是他不会,他是艾嘉。
因为它是艾嘉,所以我不爱他。
我说艾嘉我们只能做朋友。我低下头,因为我本不想他难过。
他拍拍我的头笑着说:“别当真,我开玩笑的。”
艾嘉。
大三的春天,布谷鸟开始在校园来飞来飞去,发出清脆的不知疲倦的鸣叫。我遇到了姚安。
上晚自习的时候我会骗艾嘉出去听英语新闻,然后溜倒机房上网。
有一天一个网名叫AK的男孩发来请求,他说:“你是一个很瘦的女孩吗?是的话就加我吧。”我觉得有趣,就把他加在**上。但他并不同我说话,我极有耐心的等,猜想他的样子:削瘦,皮肤会很白,鼻子挺括,眼神傲慢。
最终,他开口:我刚才在打游戏。
我说:什么游戏?
他说:CS,知道吗?
我说:不知道,好玩吗?
好玩。
沉默了一会,他接着说:有没有兴趣,我教你打。
我说:没有兴趣。不过我有兴趣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笑了笑,告诉我他擅长打CS,并且沉溺,只用ak,准确性和威力不比awp差。
我听不懂,我说:“还有吗?”
他说:没了,轮到你了。
我说:我?我很瘦,夏天穿吊带背心时露出锁骨清晰的轮廓。
AK开始试图寻找加深了解的突破口。
喜欢运动吗?比如篮球,足球,网球,游泳什么的。
不。
喜欢爬山吗?
不喜欢。
喜欢武侠小说?你觉得金庸写得比较好还是古龙写得比较好?
不知道。
AK终于忍无可忍,要不是因为你的锁骨就把你拖进黑名单了。
我说:你随便。
AK笑了笑,温和了一点:那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我说:洗衣服,或者坐在教室外面看天。
天上有什么?
有时候有云彩,有时候有单独的或者成群的鸟飞过。但是大多数时候什么都没有。
说到这儿,我停住。一种恐惧开始从心脏深处慢慢渗透。原来自己是如此寂寞,我却任性的把这寂寞暴露给一个陌生人。寂静中,我呆呆的盯着电脑屏幕,只听到机箱里轻轻的嗡嗡声。我感到一种微微的羞耻。或许我的确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是我不该告诉别人。
很久,AK说:“或许这个世界不是像我们想象的样子,但是它该跟游戏一样,需要你置身其中,如果只是坐在那里看别人打,会是非常无趣和寂寞。我想见见你,看一看这个平静忍受孤独的年轻女孩。我想教你打CS.如果你有空,过来快乐网吧。我在那里。
我想象得出AK怎样用他纤长细瘦的手指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沉默的对着电脑屏幕打下那一段文字。眼睛里一贯玩世不恭的傲慢变得黯淡。
没有回话,我下线。
回到教室,看见艾嘉安静的低头看书,脸上是一片淡淡的阴影。我说:“艾嘉。”
他抬起头看我,眼睛里带疑问的天真。
我说:“你为什么从不想知道天上有什么?”
他懵懵懂懂的问我:“你这是怎么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



1楼2012-03-08 13:42回复
    我要艾嘉带我去快乐网吧打CS.他在距离学校大门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或许我和AK一直生活在同一座校园里,或许曾经在路上擦肩而过,或许我曾经在操场上看见过他投篮的优雅姿势,或许我甚至曾经抬起眼睛凝视他的脸。


    3楼2012-03-08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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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进那家网吧。大吊扇在头顶呼啦啦的旋转着,人们神色专注。有时候有人站起来大声吼叫。
      艾嘉教我打开游戏界面,我问他ak是什么样子,awp又是什么样子。艾嘉带着奇怪的表情一一告诉我。
      我把手放在艾嘉短短的头发上,我说:“艾嘉,在这里玩,等我一会。”
      然后我就离开,从每一台电脑前经过,留意CS的游戏画面,辨认awp和ak.大多数的游戏画面上都闪烁着狙击镜,我从他们身后经过,后来我看到印象中ak47的样子,我停下来,男孩带着耳机,嘴里叼着烟,身材削瘦。
      屏幕上端枪的手不断前行,有时停下来开枪,不断有人倒在地上。
      我在他身后站着不动。


      4楼2012-03-08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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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所察觉的回过头来,我看到他的眼睛:很黑很深,眼神傲慢,带一点点忧郁。与艾嘉完全不同的气质。
        他也看着我,又突然转过头去。我看到屏幕上,有人击中了他。天旋地转,他倒在地上,大片暗红的血迹,仿佛散落了一地的玫瑰花瓣,即将枯萎,散发死亡的气息。
        他用纤长的手指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没有回头,他说:“谭雅,你来了。”
        我把艾嘉一个人扔在网吧,跟着姚安悄悄走掉,出门时看艾嘉,他的眼睛盯着屏幕,一脸孩子气的天真。
        在心里面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乘电梯下楼,狭小的空间里,姚安靠在墙壁上,修长削瘦的身材,面孔苍白清秀,是意料中的样子。
        一时间我竟然感到有些局促。
        “考虑没考虑过换一种方式生活?”他突然问我。
        我坦率的说:“没有。”
        他接着又说:“打算就这么一直坐着看天?”
        我瞪了他一眼,他狂放不羁有点傲慢的神情让我气恼。
        我冷冷的说:“其实坐在外面看天跟你对着电脑打CS有什么区别呢?”
        姚安一愣,转过脸去,神情萧索。
        走出那幢大厦,广场上已经亮起成片桔红色的街灯,初夏的夜风,吹在身上凉凉的。
        沉默了好一会,姚按说:“陪我到学校里面走走吧。我快要走了。”
        我有点惊讶得问他:“走?到哪里去?”
        他低头看我,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傻丫头,我要毕业了。”
        我轻轻的“哦”了一声,心里怅然。
        突然想起方才电脑屏幕上,AK倒在地上的瞬间,四溅的鲜血,玫瑰的颜色,那一刻,我心里疼痛。
        对于AK的离开,我是恐惧的。
        他伸手摸我的头发:“你怎么了?”
        我没说话,他抓起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我们牵着手走在街上,只是第一次相见的陌生人。他的手冰冷。


        5楼2012-03-08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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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课间,我被艾嘉揪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艾嘉很生气的说:“你昨天走干吗不告诉我?打你宿舍电话又没人接,我惦记你一夜,就差打110报警了。”我想起昨天十一点半回宿舍,电话线已经拔掉了,艾嘉当然以为我被绑架,因为他坚信没什么事情能让我感兴趣到夜不归宿。
          我什么都解释不出来,无奈之中就只冲艾嘉傻笑。艾嘉总是心软,他拍拍我的头说:“你得学会照顾自己。”我想他或许改告诫我学会照顾别人的感受。不要伤害爱我的人。
          我说:“艾嘉,对不起。”
          其实我喜欢艾嘉气势汹汹发怒的样子,可是我不能天天惹他生气。
          而姚安是不同的,在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我看得到耐心的缺乏和脾气的暴躁。因为他用ak.我很想他,黑夜里躺在床上会想起他嘴唇上叼着烟狂放不羁的样子。姚安仿佛一个黑洞,而我是一颗寂寞的,孤独转动的小行星。
          大约两周以后,天气更加炎热,快要考试了,我整天坐在教室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看书,偶尔抬头望望窗外,是一小片淡蓝的天空和密密匝匝法国梧桐的叶子,翠绿的,鲜艳欲滴。偶尔有喜鹊在枝叶间滑翔,姿态优雅,仿佛拖曳了长裙的舞女。
          艾嘉曾经问我:“如果有来生,想要做什么?”我说:“喜鹊,你呢?”
          “我?那我做一棵树吧。”艾嘉就是这样,只是他不明白我为什么想要做喜鹊。我想,只有我懂得它的优雅和高贵,尽管它有一个俗气的名字。喜鹊的鸣叫永远是不动听的,但是惬意而自在。
          听到有人敲窗玻璃,我抬头,暮色中,墙角边上露出姚安的脸。我很高兴地站起来拉开窗户同他说话。
          “出来。”姚安说。他的语言总是显得很珍贵,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造成财政赤字一般。
          我低头看看手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课本,我说:“要考试了,我很忙。”
          他不耐烦的把头转向一边,很快又回过头来倔强的盯着我。
          “出来。”他重复。
          我一言不发的放下书走出去,心里居然有些慌。
          绕到教室窗外,我看见姚安还在那里,正靠着墙壁抽烟。他穿一件深蓝色的T恤,肥大的七分牛仔裤和拖鞋。过分的漫不经心。
          而艾嘉若是不换上长裤和运动鞋是不会出门的。
          看见我,姚安把手里的烟掐灭扔在地上。
          他问我:“你去过教堂吗?”
          我抬起头望望西边那座黑黢黢的建筑。学校西邻是一座天主教教堂,哥特式,外表庄严典雅。冬天晴明的天空下,有着忧郁肃穆的轮廓。
          我说去过。
          “什么样子的?”
          我说:“我说我记不清了,里面似乎非常昏暗空阔,只记得赞美诗的调子,低沉优美。”
          沉默了一会,姚安说:“我想进去看看。”
          我说今天不行,它只有做礼拜的时候对外开放。
          又沉默了一会,姚安说:“我明天就走,没有机会了。”
          我手里拿的一串钥匙掉在地上,慌忙弯腰去捡,想起来明天是毕业生离校的最后期限。
          我想我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定是脸色苍白。我说:“今天不开门,怎么进去。”
          他微笑着说:“翻墙喽。”


          6楼2012-03-08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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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横着心从两米高的墙上跳下去的。姚安在下面张开双臂接我,双脚落地的瞬间,我伏在他怀里,感觉得到他皮肤的温度。
            夜风吹过来,四周的树木发出哗哗的声音,我们溜到教堂的正门前,门锁着,姚安用手指触摸粉刷过的古老砖墙。
            “第一次与上帝如此接近。”姚安回过头来笑着对我说。
            原来姚安的笑容也会如此安静。我惊讶。或许这才是本色。他眼睛理那抹淡淡的忧郁,连戏谑是都不会淡漠的那抹忧郁,他把它藏起来了。
            姚安,AK,他要走了,要离开我。
            我的眼睛湿湿的,我走过去说:“你不能走,你说过你要教我打CS.”
            他愣了愣:“你不能打,你打不好。”
            我问为什么。


            7楼2012-03-08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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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是结局部分,亲们
              不小心贴错了


              8楼2012-03-08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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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这篇小说影响很深,记得那年它发表在《萌芽》上,我把它一句一句的抄在笔记本上,看一遍伤心一次,甚至会流泪。
                现在把它找来这里,我想于我是种纪念吧。
                我依然喜欢的文字。
                会再次泪流满面,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9楼2012-03-08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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