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多事之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浮微心事重重,而星魂则显得很随意,唇边甚至还噙着笑意,就这样肆意轻快的走在前面,日照和煦,明媚动人。
两人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出声:
“遇袭的事情,我昨晚看到了。”
浮微没回应,而是静静地看了一阵子他。
星魂回头看紫衣少女,见她只是看着自己而不说话,便皱起眉问道:“怪我没出手救你?”
“不”,她否认,“你知道那人不是我的对手,而且我想知道的是……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跟着你一起来的,你把他引到峦绣峰,到底要干什么?”然后索性停下脚步,淡淡地将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过去。
星魂轻笑一声,避开不答:“这是你该对我用的语气?”
浮微怔住,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比自己年幼,行为举止却讳深莫测,诡谲之极的少年,每年见面都是言语不多,他身上总散发出极强的攻击性和压迫感,让人在他面前时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恭敬和畏缩。
只是这样的感觉,她却从没感受到。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星魂比自己小两岁?也或许是由于别的什么的,她对待别人是沉温柔和的,对待星魂……却并没有那么……
“你不假。”星魂笑着出声,“我应该庆幸你面对我的时候不是那么假,不像别人一样贴着面具。”
浮微见他没有生气,更没有发怒的征兆,面纱后保持着一贯的沉稳淡定:“那就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星魂笑了一声,落败了一般开口:“你还真执着,好我告诉你,那个人是个女孩,是蜀国的小公主。”
蜀国?
那个充满了秘术法门的国家,很早便覆灭了。而那晚潜伏在自己房间里的人——竟然是那个国家的公主,听星魂的口气,似乎那人还是个孩子。
“为什么让她跟着你上峦绣峰?”以他星魂的修为和武功来说,发现那个少女绝对不成问题,那么纵容她一同上山,无非就有两种可能,其一,星魂将她引上来另有他用,其二,星魂喜欢那姑娘。
她对于自己的猜测有些无奈,第二种显然没可能。
星魂看她虽然面色沉淡,眼神却宛如平和大海下翻涌不息的浪潮,显然是在琢磨他说的话,叹气道:“我其实想生擒了她,她法术不弱,武功也强,如果能为我所用,阴阳家门楣光耀岂不是……”
“你在说笑么?”浮微打断他,眉宇间浮起不耐烦的神色,“你觉得她一个身负家仇国恨的公主,能为阴阳家所用?”
星魂摊了摊手,笑的讥诮:“怎么不能,正好给阴阳家一个继续高官侯位的机会。”
“这不是咱们该讨论的——”浮微再一次打断,“说说接下来要干什么?你还打算去找那个公主?”
“我是,你不是。”星魂微微一笑,面上露出莫测的神色,一双眼睛浸如寒蝉,看着面前的少女,缓慢道,“现在是你一个人去韩国故土取物,我需要回阴阳家一趟,和大司命会和。然后等你回来一同南下征楚。”
浮微点点头,心底确实更大的疑惑。
什么东西,比去南方攻打楚国还要紧急?
“那东西你见了就知道了。”星魂淡淡笑着,忽然举起手掌,掌心有两片精致玉石,他转了身,面向晌午喷薄的日光,然后将玉石交叠,轻轻摩擦,对着一旁白色的石墙一照,忽然有光线透过,在墙上打下一道影子。
是个女子的身影,身姿窈窕,娉婷而立,只是看着有些……熟悉。
浮微死死盯着那墙面,忽然灵光一现:“这是……早上见的那个……”
“是她的师父,现在在韩地附近,找她拿到一柄剑。至于其他的线索,我无法告诉你,因为我也不清楚。”星魂收了手,浮微眼尖地发现在星魂收手的一瞬间,那玉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形透过来,似是那玉质之中就有这么一小块的透明,让阳光透入的同时,在墙面上打下影子。
“我知道了。”浮微淡淡应道,她抬起手,看着掌心玉一般的光泽,忽然想如果那天那个少女真的被抓到了,会被带回阴阳家?还是会被杀了?
星魂负手笑了笑,看着远处苍凉模糊的山脉:“峦绣峰已毁,日后你就没家了。”
“何必说的这么苍凉?”浮微被他凄清的语气弄得无奈,“峦绣峰不过是一处可以容纳我的地方而已。”
说起这话,她心里忽然浮起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她一直在寻找着的,是什么?
“别想太多,按照心之所动去做,步步锱铢,往往会优柔寡断,不得终了。”星魂前行了几步,声音从风中散来,竟然是少有的温和,就像着和煦春风一般,浮微甚至以为她听错了。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星魂笑了笑,忽然抛过一样东西。
她目光一闪,飞身凌空接住,竟然有些硌手,定眸看过去,竟然是濡血龙踞,在天光之下微微泛着血红的颜色,捧在手间像是一簇蓬勃的鲜血,正涔涔不休,浮微诧异,这东西何时跑到星魂手里的。
“下次使用凌空渡的时候,注意别再掉东西了。”
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身形却已模糊遥远,不可见。
快马奔驰,马蹄塌在翠草之间,溅起艳色翠沫无数。
马上少女一身紫衣,宽大的斗篷衣角翻飞,像是扬起的蝶翼。纠缠着春日明朗的光线,漾起水一般温润的亮色。
斗篷的帽檐垂下,遮住她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到她紧抿的唇角和弧度利落冷艳的下颌。
面纱被叠好放在袖管中,回去的时候是需要戴的,然而现在——
却卸了阴阳家的行头,将之尽数隐藏起来。
她需要快马加鞭地赶到韩地,然后取来一样东西,再赶去蜃楼找星魂和阿姐会和,这样阴阳家的任务才不会被耽误,才能尽快攻下楚国。
从未学过骑马,可是她却能驱使自如,像是血液中与生俱来的因子,一触即发。
正奇怪自己这从来没发现的属性,忽然觉得有什么轻巧地扫过面颊,一拂便离去,带来微痒却不引人厌恶的感觉,她骤然前视,面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轻巧静谧,毫无异常。
马匹载着她奔入森林,周遭风景立刻暗下,所有光晕都被新枝初芽遮住,她心里一动,忽然在马背上长身站起,然后单足一点,身形飞速后退,唯独那马匹依旧疾驰如电,奋蹄不休,接着雪亮的光划过一道弧亮——
那马匹倒下,马头飞上一丈,腔子里喷出的血液泼洒在这一片丰盛草地之上。
她伸手扣住一旁一棵树的枝干,目光森然看向前方。
有无数白色落下,像是纷飞腾转的雪。
眼前有个男子从空中徐徐落下,抱臂凌空,唇边是清淡的笑意,湛蓝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浮微,白色劲装妥帖整洁,整个人俊美如神祗。
“你……有病?”浮微皱眉。
怎么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