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街道，黑沉的天色，申时刚 过，天还是亮着的，可惜外面刮起了风， 夹着潮气，怕是要落雨了。 靠街的一间包厢，紧闭的门，大敞的窗。 有人一身红衣灼灼，艳了一座楼，红了人 的眼。他闲闲的倚在窗棂，手指细长，青 瓷的杯盏在手里握着，显得手指越发的好 看。指甲里的粉红隐隐绰绰的映在杯盏 上。而他的嘴角，是那抹不变的似笑非 笑。

[。路过街头，刚抬眼就看到熟悉 的人影在楼上，没什么变化。我恶作剧心 起似的，拾起地上的石子就朝他掷去，也 不管是否会丢到人。弄影看了我的动作， 吓得连忙抬头望去，却被我伸手敲了一 下。]
：又不要你赔钱，你急什么
[。我这么说到，话语间似笑非笑的，也不 知道是什么意思。]

少年此时看着街上的人纷纷往家 赶，形色匆匆的与自己的悠闲是种再鲜明 不过的反差。一不留神却似乎有什么被掷 了上来，虽然力气不大，但也让人不得不 注意上了。视线往下一看，哟，竟又遇上 了。本君三番四次去寻却总逮不上她，这 会儿她倒自个儿遇上了。侧了头与身边随 着的侍从道。
“去，请格格上来。”
哪位格格？那侍从不明所以。
“自个儿看。”少年一转身让出窗口的位置 让他看，那侍从毕竟是跟了自己很久的， 一看便知，一转身便下去请人。

[。我正想开口就听的有人在我背 后说请我上去，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刚想 点头就被弄影紧张兮兮拉住。在我耳边叨 叨了一番，说是什么叫我不要乱来，看人 家这回找上门了。诸如此类的话，我听的 根本就是哭笑不得。九月还是凉的，风吹 乱我的鬓发，有点凌乱，又有点洒脱不羁 的感觉在其中。我头也不抬得开口。]
：我说……我家小祖宗不让我上去，你下 来劝劝，不然我可得冻死了
[。说是这么说，我的话里语间哪有那“快 冻死了”的模样，有的只是狡狭顽皮。弄 影被我这番话弄得不知所措，看看上头又看着我。]

“裴卿，她说什么？”少年不会武， 街上又熙闹，只看得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又 是隐隐约约的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于是 只好问立在身边的随侍，裴卿同情的望了 一眼九儿身后请人失败的余墨，才道，格 格让您下去请。
少年听闻扇了扇扇子，然后便放在了桌上 下楼，“格格好大的架子，要我镇国将军 亲自来请。” 下了楼却站在店门口风姿绰 绰的望着街面上的三人，那余墨一看那少 年竟然下来了忙站到少年身后去。

[。他下来时候，还说着似乎责怪 我的话语，我不可置否得轻笑耸肩，却没 有什么反驳。弄影见到来人，表情立即由 惶恐变为惊讶，最后变成尴尬。我的表情 也从玩味儿变作恶作剧得逞的精明。小小 的吐了吐舌头，我这才开口。]
：你少爷架子那么大，把我家不知道是谁 的小丫头吓坏了，以为有人要欺凌我……
[。没多说什么，那口气总让人听不清明。 凉风拂过脸颊，惹我阵战栗，怎么想这凉 意都是个折磨。我毫不客气得眨眨眼，伸 手。]
：大少爷，我冷了

“既然冷了，还不快些过来。”少年 站在门前，向着街上的人儿伸出了 手，“这样站在街上，也不怕予人笑话了 去。”到时啊，可就没人敢娶你。这后半 句，在少年的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 为什么呀，因为这话要是让这娇俏人儿听 取可是会炸毛的，指不定一回身倒霉的可 就是自己了。
少年脑海里向着她气鼓鼓地瞪圆了眼却又 强作凶神恶煞的模样就觉得有趣，不由弯 了眼，只留下眼里星星点点的亮。

[。他这话说得显然话里有话。慵 懒携起一抹悠然笑容，也不再多说什么， 更不管他人会有什么看法，将手交予他。 似乎很放心，没有半点儿担忧，莫名心 安。]
：我且不与你计较，你要再乱说，我可把 你提进水缸里去
[。傲慢得扬起头，手里用力把他拉进了酒 楼。一楼坐的人，约莫也都是些民众，看 两手相握也都指指点点，可以当事人毫不 在意。]

“我怎么会？”少年皱着眉一副被冤 枉的模样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被对方拉 着进楼，看着那人扬起头傲慢的模样就觉 得可爱。这幅不可一世的模样，倒是很向 自己少时，彼时少年才八九岁的光景，初 封将军，又是豫王亲口允诺的继承人，那 时朝中众人无人不对自己竖拇指的，可 惜，可惜后来这分锐气傲气被几个叔伯堪 堪地磨了去。如今，才成了少年这般波澜 不惊的温和性子。
“上去吧。”看了眼指指点点的人群，拉了 人了手上楼便进包厢。门在眼前开了，又 在身后阖上，隔绝了那些或揣测或不怀好 意的视线和窃窃私语。少年送了手放开了 手心一片的温软，这片温软，与他，是毒 药。
他与她这样便好，再进一步，便是终结。
如此，便好。

[。手里失去温热，轻轻眯起眼睛 看向身边的人。他温润如玉，若不是我， 换作别人想是都要换上爱慕表情了。嘴角 划过笑，我竟有瞬间恍惚无力。或者可以 再进一步，可是如果真的再进一步……那 就是两个人的痛苦。他懂，我更懂。他的 举动，是在提醒我，还是在告诫自己呢。]
：我要吃家常小菜，喝上好的女儿红
[。随他入了阁子，我旁若无人得坐在椅子 上，抿起唇如此这般说。有点娇气，有点 娇蛮……偶尔，偶尔娇纵一下，也是被允 许的吧。]

家常小菜可难为了人，少年皱着眉 也不知点些什么，方才桌上也只有一两盘 的小酒小菜，此时都让小二收了走。一勾 手指让那小二挑好的给格格端上，回演， 手里又拿起了那柄折扇。 “这天可要变啊，怎么这时候上街？”

[。桌上本来无几的小菜被人就这 么收下去，不意外得惹来她不满得轻哼。 抬头看着他，她仿佛要从他眼底瞧出什么 那般专注。天气看起来却是不怎么好，她 却也不在意。]
：唔……闷得慌，出来走走。
[。她眉目巧笑，带着孩子气的稚嫩可爱。 她毕竟只是一个人，说什么都是会寂寞 的。曾经还有家人，如今的她，却连一个 在她难过时候陪伴她的人，却都也没有 了。她总是倔强的，这样的事情总以为一 个人撑着，久而久之就过去了。到头来看 见了他，才发觉自己究竟是有多孤独无 助。不过，她不打算改变什么，否则便也 不像她了。]
：你呢？怎么不回府陪你那些个美娇娘？

美娇娘？少年扇扇的手蓦地停了神 色古怪的上下看着面前的人儿“你还不明 白？”，那嘴角弯着的笑几分诡异几分不 明含义，只看得她缓缓正了色才噗哧一 笑，哗啦一下收了扇，“瞧你，想哪儿去 了。她们几个遇到一起不是摔杯子就是破 坏我那院子里的其他物件，败家的很。我 便打发她们各自思过去了”
方才她正色时脸上闪过的表情是什么？他 明白。 她一定是怕的，就像我一样。明明是喜欢 的，却还要亲是亲友是友地划清了界限， 只是因为…少年这样想着，垂下了眼就了 一口酒一气喝下。

[。她嗤嗤笑开，看似漫不经心的 笑容里有的却是无奈。她知道，她自己是 绝不可能有那个情志，去跟几个女人争一 个丈夫。犹是对象是那个人的话，她便更 不可能了。她是有自己的心思的，她聪 明，她自清，她多情，却更害怕多情。他 叹息被她尽数收进耳中，又是有着相似的 情绪。她故作无所谓的笑嗔道。]
：哎？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最败家的 可是你诺。
[。指腹轻巧拂过发丝，她低下头望着那杯 暂时代替好酒的茶水里震出一片漪晕，不 由抓紧了袖口。聪明如她，不会让事情偏 离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