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兰舟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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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入文未完勿插。

他轻笑一声，随即听见“咚”的一响放下茶杯的声音。夜幕低垂看不清他脸上是何种神色。房间里没有点灯，光线昏黄，丝丝异香暧昧不明的浮动。
“就是这样，你还要知道什么？”他说。
而眼前的女子眼里流转着异色，眯起眼的瞬间房间里所有的光都好像在向她的瞳孔收拢。
“清平…”她含羞带怯的望向他。
“嗯？”他不知道，他这样微微偏头侧目眉眼风轻云淡的温柔已让她沉溺很多年。
她却突然一皱眉，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给我解药。”
一手刀劈向岳兰舟的时候，岳清平没有犹豫。因为他已经这样做过好几次，每一次都在损耗兰舟对他的相信。
“清平…不要消去我的记忆…”她想说，人已倒在岳清平怀里。

到后来那样一直过了好几年，他也未想过自己会是现在这么一副斯文模样。有一个这么斯文的名字，岳清平。
那些年他记得娘亲叫自己小排骨，街坊邻居也都叫他小排骨。
他喜欢拥抱，娘亲的身上有很多肉，不像他身上全是骨头一摸都会硌得手生疼，轻巧得可以被王屠夫一只手提起来。
他知道娘亲那都是虚胖，却还是喜欢娘亲温热的怀抱。紧紧的把瘦弱的他搂在怀里，心疼的叫：“小排骨。”娘亲的眼泪渗进他单薄的麻衣，灼得他的皮肤滚烫滚烫。
他常跟小宝一起出去坑蒙拐骗偷，一口气撒腿就跑，像发疯的野兽那样去撕打，被大人抓到打一顿回家又什么也不说。
娘亲总是骂他，说他又跟别人打架，他什么也不说。
他想自己的一辈子或许就是在这城里当个混混了吧，想到娘嫁给父亲之前并不愁吃穿的生活，他又想流泪。觉得自己窝囊。
“娘，你怎么不回去呢？”他不懂事的时候这样问过娘，娘只是沉默的扭过头，表情严肃得可怕。后来他懂了，娘是没脸去见外公外婆。因为父亲是娘当年任性拿刀抵住自己喉咙要嫁的人。
——我不信命，不信天，可我信因果。自己种下的因，种它的时候就该想到不管它以后长出个什么东西自己都要咽。命由我不由天，至于那些偿还，是不可避免的责任。
后来的他这样讲，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清平清平，你还欠我一件事情。”
岳清平在天井里劈柴，兰舟一边洗衣服一边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嗯，你昨天跟我说了，我今晚就给你做。”
“啊？”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
“傻姑娘。”岳清平撇撇嘴语调温柔的笑，低头劈他的柴。
“什么嘛？”她把衣服揪在手里停下，院子里清平给她种的兰花漫过一缕幽香，岳兰舟的面颊渐渐染上绯色。
“你还真忘记了，昨天你想好那件事是叫我给你做饭。”
“啊？真的吗？”她好像确实是忘记了。从一开始她被岳清平捡来就记性不太好。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清平说他在溪边看见了浑身湿漉漉的自己，看样子是从河的上游冲下来的，身上浅红的袍子摸上去十分细软，是极好的绸子。
岳清平想了想，救了她若以后有人寻来，兴许会得一笔可观的报酬，于是把她带了回去。当然这个他是不会跟她说的。
哪知她醒了以后，却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睁着一双瞪圆了的眼睛扯住他的衣袖摇晃：“清平清平，你叫清平那我叫什么？”
“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他想起那天溪边的一页扁舟，说：“兰舟，你叫兰舟。”
“那清平姓什么呢？”
“岳。”
“那我也要姓岳，岳兰舟。”
他很多次试图抛开她自己走掉，毕竟自己的生存并不安稳，十五岁跟娘亲失散后就一直在四处飘。多任何一个羁绊都是个麻烦。
但每次准备出城一到城门外他又会想起她那双失忆后澄澈无邪的眸子，睁圆了眼望着他的时候好像把一世界的企盼都托付给了他一般。
“该死。”他在第八次到城门外又突然调转马头时低低咒骂。

于是他每一次回去，都会看见岳兰舟坐在桌子边，要么在发呆，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觉，她睡眠很浅，只要他一进门就会醒。
“清平你回来了啊，今天吃苋菜，还有梅菜汤。”她也不问他去哪了，只要他回得晚她一定做好了菜一筷子不沾的等他。有时候岳兰舟自己都会想，她是不是这辈子就跟着岳清平这个人，过这样子的生活了。这样其实也很好。但心里似乎总有一种难受的感觉在叫嚣，有一股沸腾的血液在燃烧，她把它们拼命压制下来，却抵挡不住那种感觉一日一日的在她心上滋长，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似乎很久以前就有一个梦，梦的形状，就是现在的生活，现在的清平罢了。
岳清平看着她，却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跟自己很像的东西。他不愿堪破，只想现在好好疼惜她。

岳清平想起自己的十一岁。
娘亲尚且美貌，当时镇上公孙家公子三十六，继承了家业，发妻早逝。偶遇娘亲，对她极好。娘亲想要给他一个家，便嫁入公孙家。
可是，他不喜欢。或许是他天生敏感。年少又不懂掩饰，望向公孙永的眼神总是尖锐而充满敌意的。
他穿好的衣服，用好的东西，接受那些觉得不属于他的笑容。总是冷冷的。
他总喜欢往外跑，去找小宝。
把身上的好衣服换给小宝自己穿了小宝脏兮兮的麻衣回来。惹得娘亲尴尬的笑容揉着他的头发说：“以后别去跟小宝玩了，你现在是公孙家大少爷，你叫公孙裕。”他依旧冷冷的目光转过身回房间，离开时看到公孙永油光满面的脸，一闪而过的嫌弃目光。
他想小宝，他喜欢娘亲叫他小排骨。
那些跟小宝一起偷东西打架的日子，起码他能心安的生活。
“娘亲…我好累。”他这样想着，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里突然埋头痛哭，却是咬紧牙关。
镇里春和景明的样子让人会感觉空气都是幸福的，去年有了个好收成，大家年都过得开心。于是今年一开春人人又都是神采奕奕，好像生活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谁也不知道时间累积的阴影在岳清平心里显现出来的轮廓渐渐壮大，越是久远，越是违和。
逃离吧，他无法遏止的念头一旦在心里发了芽，便开始疯狂的滋长，让他觉得供养不足。
终于，他选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白日里，像往常死不悔改的去找小宝那样，两手空空走出了公孙府。他想着以前一无所有的生活，不都是这样过来了么，这样想着眼睛有些发胀。他就这样不留一点余地的走了，再也没回去过。

“小宝，我来找你了。”他穿着华美的袍子站在小宝面前，突然一下子扑到小宝身上抚摸这他跟自己以前一样硌手的肩胛骨，力道将近把小宝捏碎。
“娘们。”小宝一把推开他说。
两个人望着突然就笑了，接着小宝看见了他的泪刷的流下来。
“娘们。”小宝再次把他揉进怀中，少年浓重的汗味跟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揉合到一起。
“回来了真好。”
“嗯。”

“少爷，识得几个大字了啊。”小宝捶了他一拳。
“滚，别跟我提这个。”他一拳捶回去。
“好，那你以后要怎么生活吧，还像以前那样？”
“不行么？”
“现在那样可不行，世道不同了，这么国泰民安的，我们这种渣滓再那样，会被官府拉了打板子去。”
“那怎么办？”他的眉毛拧成一股绳。
“壮实了不少？”小宝上下打量他。眼前的小小少年自己五岁的时候就带着三岁的他去摸泥巴，他下鱼塘他就在塘边上看着。
“还好。”
“走，带你打架去。”小宝踢开脚下的石子一把揽住他肩膀。
“什么？”
“赚钱。”

会让他哑口无言。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直面过自己空白的感情史这件事情。
对面的兰舟早已停止了她的愤慨站了起来转身欲走，面对岳清平再度的回避，她感到羞愧无力，她最后还能做的是她骄傲的转身走掉。
“我以为四年可以让你打开心门，我以为的。”明明是伤心的脸庞，末了话语里还要自嘲的笑一笑。
突然发现身后的人将自己拽入怀抱，有力的胳膊紧紧的箍着自己。“幼稚。”他皱着眉毛说，“你不知道这样生气了就跑真的很幼稚么，你不可能真的不回来了。”
“你从来都觉得我幼稚，从来都是我错！”怀中的人儿依旧在赌气。
然而一股属于岳清平的醇厚的气息扑面而来，兰舟反映过来时比她高一个头的岳清平已经将唇重重欺上她的，流连辗转。动作强硬生涩，岳兰舟一时半会却仍没回过神。
末了，岳清平终于松开了她，把她横抱起来走到凳子前坐下，像轻轻捉起一只小猫儿那样温柔轻巧，把她放在腿上搂着。
他的面从耳后贴着她的，压低了声音道：“岳兰舟，你不知道男人不能激的么？”在外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欢场风月他怎会没有见过？他可以心无旁骛做那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可朝夕相对的温香软玉这么一闹，他才算开窍了，虽然吧，这情窦开得不太早，但总归是开了。
他拿鼻尖蹭蹭怀里的人，收紧胳膊。她依旧没有做声，他有种感觉她哭了。
“舟儿， 我不信命，不信天，可我信因果。自己种下的因，种它的时候就该想到不管它以后长出个什么东西自己都要咽。命由我不由天，至于那些偿还，是不可避免的责任。 ”他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欠自己的，得拿回来，该还的，以后也都得还清。“舟儿，你想要陪我去承担这么多么？”

怀里的人儿很明显是在拭泪。
待她仰起脸岳清平见到的是一如既往的娇俏模样。
她执了他的手，这双她再不想放开的手。
她颔首，笑意里又泛起泪光：“嗯，我想。”

————————完结————————

@陌上桃花染
原来我也可以不后妈的虽然很渣 第一次终于完成一篇HE了泪崩T_T

@天冷要死人
舟儿【笑 堂客满意否
交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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