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1.07.19:53.SZ/MZ]烟火
——以香吉为第一人称
回忆
我曾经认识一个男人，他在我生命里呆了整整三个月，然后消失完全寻不到踪迹。
仔细想来，我依旧记得他有着削短的绿色头发，如生命一般鲜明张狂，血一般红艳、火一般有张力的眼，还有他左眼上不可被抹灭的疤痕。他的身材高挑，乍一看略显纤细，但实际上非常结实，并且强悍。另外说一句，他的身体触感很好，富有弹性，像魔女的诱惑。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模样会如沾了水的墙面石灰，从我记忆里一点一点剥落，化为灰烬。然而，我绝对不会忘记那个有着侵略性的名字：
罗罗诺亚·索隆。
如烟火一般在我生命中绚丽绽放过的男人，也如烟火一般短暂。
从开始到结束，我不知道我是否爱过他，但对于他而言，爱无疑是昂贵的奢侈品。
除了鹰眼——朱洛基尔·米霍克以外。
初识
自从来到这个城市之后，我在郊区租了一个面积不大的套间，大约是一间卧室，一个厨房，小小的卫生间和勉强能算得上是客厅的狭窄空间的**体。
我没有多喜欢这个地方，那是在山坡上的老房子，里面没有电梯，而我，住在六楼。唯一令我欣慰的是，透过卧室的窗户，我可以看到全市的烟火，不管来自何处，不管是为了何种节日而绽放。
遇上那人，是一个深夜，刚刚结束了加班的我只想早点回到家中，好好睡上一觉。
还未等我走到楼梯口，只看见一个男子坐在台阶上，整个人被黑暗笼罩，只剩下轮廓隐约可见。他一动不动，仅是坐在那里，安静得像是生命已经离开了他一般。
“让开， 你挡着我的路了。”
毫不客气地走上前，我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
或许是我看错，或许那一瞬，这个人的确抬头望向了我。莫名的战栗从我脚下一直蔓延到我胸口，令我头皮发麻。
待我定睛一看，那人却又低下头去，先前发生的一切就像场错觉。
定了定神，我决心跨过这人，早些回去。
就在那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踝，强悍的力道迫使我停了下来。
“喂，我迷路了，身上的钱也不见了，最重要的是，我快要饿死了。”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有种说不清的摄人心魄的魔力。
鬼使神差，我将他带回了家。
剑客
看着眼前的绿发男子，我只觉得神奇。我未曾想过，他会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那张棱角分明、充满男子气概的脸如今正埋在饭碗中，埋头大吃。大概是觉察到我的目光，他抬起头来，快速将嘴巴里的食物吞下去，问道：
“为什么看我？”
“看我捡回来的东西到底长成什么模样。”我点上一支烟，慢慢的吸了一口，灰白色的烟雾在我眼前缭绕，我透过烟雾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是微笑好些还是沉默好些。
抬头望了我一眼，那人又埋头大吃起来，完全不理会我的存在。
瞄了一眼他腰间的三把刀，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冷冷的笑了。
“看你腰间的这三把刀，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那人却突然停止吃饭，只管看着我。
“我是剑客，那是我的性命。”他一字一句地说，身上散发着足以震慑他人的气息。
“抱歉。”我举起了手，表示我并无恶意。他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注视到贯穿他左眼的丑陋伤疤，在男子的脸上纠结延伸，却无损于他的面容，反倒更添三分野性。
“罗罗诺亚·索隆，”名为索隆的剑客歪过头来看我，原本坚毅线条柔和了许多，“你呢？”
“香吉。”忽然我就笑了，做出一个令曾经的我怎么都无法理解的决定：留下这个绿发的剑士。
改变
两人一起将整个沙发收拾了一下，勉强可以睡下一个成人。索隆很自觉的躺了上去，我保留了我的床位。
夜半的星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漏了下来，落在我的眼中，我翻过身去，可点点光芒依旧在眼前时隐时现。今夜，我无法入眠，这还是我来到这个城市后的第一次。
客厅里传来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我想索隆大概是睡着了很久，因此那么安稳，足够让人微笑。在他年轻的身体里究竟有什么，竟然令我如此好奇。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全部的故事，还有他左眼疤痕下的秘密。


露出一抹苦笑，男人头一次发现，不是青年离不开自己，而是自己早已在相处中，将青年视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对战那天，男人从一开始就拔出了黑刀。
青年露出一抹带着邪气的笑容，无畏向前。
没有语言，没有多余的动作，偶尔眼神和肢体的交接都带着刀的寒意，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逼人的杀意——不是为了杀死对方，而是为了告诉对方，彼此间的感情如同这交织成网的刀光一般，苦涩而炽热。
为何，这一战无法避免？为何，他无法给他想要的一切？自己所选择的道路，真的是青年所需要的？
在男人分神之际，青年的刀已经向他逼压过来，将他压在墙上。
“我要的，你真的不愿给？”刀刃上反射着明晃晃的光，刺入男人的眼睛。
男人可以想象得出，此刻青年的表情，愤怒与不甘，刻在青年漂亮的红色眸子，美得像是快要燃烧起来。
“你要的，究竟是什么，”架住青年的刀，男人的声音愈发低沉与冷酷，“世界第一剑豪之位，还是一场让这个世界抛弃你的爱情？”
“说到底，你什么都不愿给！”青年勾起了冷笑，他的眸子黯淡下去，犹如落入沉沉暮霭中的太阳。
“你还是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对你人生有真正的助益。”男人不忍，好言相劝。
闻听此言，青年如被激怒的雄狮，他以他最强一式斩来，伴随着男人未曾听过的怒吼：
“就算我不知道我要什么，也绝对不走你安排好的道路。如果你那么不齿我的爱情，那么我会用我的剑道证明，你配不上我——”
刀光交错，男人错愕的看着胸前的飞溅出来的血液，青年就站在他面前，单手捂着左眼，邪笑着，刀尖指着男人的心脏。
手中的黑刀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撕心裂肺的声响。刀尖的艳红甩了开来，在地板上画出一条细线。男人收回自己的视线，继而将目光投向青年，最终凝固在青年的左眼上。
“世界第一大剑豪，你有多久没有受伤了？”
青年笑着，可是汨汨的红色血液从他指缝间流出，顺着他的手指蔓延，蔓延到了他的臂膀，在他的衣服上开出了鲜花。
“索隆……”男人踉跄着向前走去，伸手想要触碰他的太阳，却跌跪在地上，膝盖很痛，但男人只顾看着青年，看着那只再也回不来的眼睛。
虽然不是他最初设想的情况，他还是亲手折了青年飞翔的翅膀，让他从天堂坠入了人间。
“受伤很重吗？”青年走了过来，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细细端详他胸口的伤口。
“会被我的话干扰到，你算是活回头了。”青年突然笑了，就像平常比试完之后，二人跪坐在地板上总结得失。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男人不知道该对青年说什么好了。
这样的现实，不是她们之中任何一人想要的结果，可如今他们必须面对。
弥漫在二人之间的沉默咧开了嘴，无情嘲笑身陷局中的他们。
轻轻的靠前，青年捧起米霍克的脸，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轻柔的唇落在男人的唇上，反复摩擦，吮吸，贪婪的吞噬着对方的味道。
“呐，朱洛基尔·米霍克，我，罗罗诺亚·索隆爱着你，而以后，我再也不会承认，不管是谁问我，除非你首肯。”
“请别这样……”除了将青年拥入在怀，男人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那一刻，男人觉得，只有心痛，是世界上唯一的情感。
眼伤略有好转之后，青年离开了男人的住所，再也没有回来。
从此，男人踏上了寻找的旅途，但青年，总是在最后相遇来临前的那一刻，逃离。
残缺
我所叙述的故事凌乱而潦倒，散漫而残缺。这种悲伤的情节不属于我，但拥有者，只是将这悲伤，抱在怀中，独自品尝。
从始至终，这个故事令我耿耿于怀。米霍克抢占了我所渴望的席位，我难以客观描述，甚至憎恨它，嫉妒它，诅咒它，可没有它，我无法与索隆相逢。
“我不认为你会因为受伤离开米霍克？”
破天荒的，我开了一听啤酒，饮了一口，苦涩与醇香的双重感觉在口中翻滚。
“因为，在我失去左眼之后，原本遥不可及的东西，我一瞬拥有，”索隆转过脸来看到，“我有种空虚感，你明白吗？”
“为何空虚？”我歪着头，却难得在索隆脸上看到思考的表情。
“也许这样，可以说明。”邪魅的笑迅速爬上索隆的嘴角，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站起身来，原本英俊如同妖精的面容在面前放大了数倍，仅剩下一只如玛瑙般璀璨的眼望向我眸子的深处，表情在这一刻凝动而真切。
“香吉，呐，我爱你。”
狐疑的话还未来及问出口，突如其来的吻彻底打断了我的思考，彻底在索隆嘴唇的触感下化作空白。
柔然而干燥的嘴唇，带着香甜的伤感，由浅而深的吻，像美梦一般盛大奢华。
正当我沉醉之际，索隆突然起身，抽走我手中的啤酒，独自饮了起来。
“感觉好不真实，像场不愿醒来的梦境，如同虚幻的游戏……”索隆望着我笑了，饮尽了剩下的酒液，淡淡道出我此刻全部的想法。
“你真恶劣。”我说，无法忘记唇上的触感，却有些明白索隆的选择。
“我必须醒来，这是我离开的唯一理由，”索隆手上猛的一用劲，易拉罐发出细微的哀鸣，扭成一团。
悲哀从青年的脸上一闪而逝，短暂的如同天际的流星。然而，那是真实存在的。
暂留
“因此，你要离开也是为了米霍克？”我默默注视着索隆，看他无言点头。
“留下来。”我说，却省略了“为了我”。
“他一直在找我，但是，在我确定之前，我不会被他找到。”索隆微微侧过头来，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犹豫。
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走上前，安然看着他，轻声说道：“米霍克，现在不在这座城市。”
“我知道。”
“如果他来，报纸上会刊载。”
“我也知道。”
“留到那个时候，到那个时候，我绝对不拦你。”
青年冷冷的扫了我一眼，骄傲地扬起了头，淡淡说道：“香吉，我若想离开，你拦不住我。”
这一次，我只能苦笑，说：“我知道。”
不过那天之后，我再也没听到索隆提过离开。
—TBC—

岁末
日子平平淡淡，一直延续到岁末。
某个周日的下午，索隆拿着报纸，坐在阳光下发呆。
凑上前去看报纸上的内容，我大概晓得索隆为什么会发愣。
“米霍克将于圣诞节当天乘飞机到达这座城市，那你要我帮你定几号的飞机票，还是说，你要换乘其他的交通工具？”我尽量说得很轻松，却难掩眼中的失望。
“我会在25号坐火车走，不过平安夜那天晚上，我想去这里，”索隆指了指报纸上的另一角，“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算作饯别。”
怔怔地看着索隆，透过他艳红的眸子，我看见我此刻的表情，呆滞而生动。
伸出手来，轻轻捏了捏我的脸，索隆看向我的表情安宁而祥和，他说：“这一阵子，谢谢你了。”
猛地握住索隆的手，我挨着他坐着，想要多感受一点他身上的温度，渴盼着能在最后的一点时光中，拥有他。
“你知道，”将索隆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吻着，“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索隆微微笑着，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落在他绿色的发梢之中，裂成两半。一部分顺着他坚毅俊秀的面部轮廓淌下，滴落在他的喉结之上，纵身一跃，跌入白色的领口之中。而另一部分则滴入他的眼眸之中，红色掺杂着金色，一如神明入世。
“是不是总要有得不到的东西，人生才会完整？”我将头埋入索隆的颈窝，使劲闻他身上的太阳味道。
“因为你，我的人生，完整了。”索隆俯在我的身边说道。此刻。他的声音沉稳而安逸，有着认真，也有着释怀。
没有抬头看他，但我相信，这是他的真心。
入夜
平安夜的到来，比我想象中要快。等我反应过来，索隆已经在我的面前打包好了所有的行李，蓝色的火车票静静躺在桌上，呼吸着寂寥的空气。
默默注视着索隆收拾物什的全部过程，我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知道这个屋子烟雾缭绕，知道连我自己都被呛出了眼泪。
静静递来一张纸巾，索隆望着我，神色担忧。
“怎么，以前从没用过，倒是在临走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接过纸巾，我胡乱的在脸上擦两下，调侃道。
“抱歉。”索隆垂下了眼，避开我的视线。
“我宁愿被你怒斥，也不愿听你用这种声调对我说抱歉。”伸出手来，我揉了揉索隆的绿发，声音里第一次泄露出我的不舍。
“我知道。”索隆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
“那么，在你心中，我是怎样的存在？”索隆的表情没有困惑，他只是睁开了眼，认真地看着我，好像是要将我的模样好好记录下来，用他仅剩的眼。
“我不知道。”最终索隆只是摇了摇头，眼神笔直而清澈。
“早就猜到了，这是你唯一的答案，”在他的额上印上一吻，我笑了起来，“准备走了。”
索隆套上黑色大衣，站在我的面前。细细打量他一番，我取下颈上的灰色围巾，围在他脖子上。
“天冷，多穿些，不过你要因为生病再多留几天，我也很乐意。”我笑着，牵着他的手，走出屋子。
暮色笼罩，只余天边几抹红霞。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与索隆还有一整晚的时间，但我未曾料到，剩下的时间，只有最后短短几个钟头。
余下的，是烟火终了的寂寞。
盛会
每年的12月24日，人民广场上都有一场烟火的盛会，而索隆的邀请，便与它有关。至于我，无法拒绝他的邀请。
我们并肩走在人群之中，偶尔转过身去，我能看见索隆认真而专注的侧脸。
他将他所不熟悉的摊位一一看了过去，还时不时向我细细询问，在不经意间露出明快的笑容。最后，他在宣传栏前停下，借着细微的灯光，仔细阅读每一则启示，寻找和烟花有关的最细小的信息。
“你就这么喜欢烟火吗？”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觉得这样的索隆甚是可爱。
“这与喜不喜欢没有关系，”将视线从宣传栏上收了回来，索隆认真地看着我，“这是最后的时光，我只想与你分享。”
“我明白，”牵起索隆的手，我陪着他一起站在，“不过现在才来做功课，是不是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