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一天才想起写昨晚的梦。应该算是噩梦吧。
去一个地方找妈妈，进入一个建筑物，上电梯。遇到了推着手推车的一个小时候认识的朋友，手推车钢管白漆的，锅炉一般的形状，总之典型的医用器械模样，虽然不知道用途。我感觉很不舒服，因为我知道她是去照看她妈，她妈在这楼里的肿瘤科，已经是晚期。她对我勉强一笑，我不敢看她。
然后莫名其妙，应该是太紧张，我跟着她从同一层楼里出去了，也就是肿瘤科。似乎到处都是阳寿将尽的人，实在不敢多看，只求赶紧离开，但是想不看也会看到一些。一名肾癌患者由家人陪同慢慢下楼，大概是想溜达一下，可是他行动缓慢，皮肤如纸一般包着瘦骨，走到一半由于痛苦而在台阶上蹲下，我清楚地看见他背后的皮肤如纸一般随呼吸猛烈地贴上去又松弛下来，映出里面的粼粼骨架。他的家人在后面耐心地等候，并劝他轻点呼吸以免引起更剧烈的痛苦。
走了很久终于走出了肿瘤科，找到了妈妈。妈妈问我怎么绕了，我说走错路。然后我们离开了。我不知怎么又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建筑物，赫然看到某一层的阳台上，隔着排排栅栏，一个女人坐在轮椅上，形容看不清楚，我那位朋友正在陪着她，态度恭敬认真，气氛中庄严中透着悲凉。
我没跟妈妈说我看到了什么，我自己的妈妈尚健康，但注视着那个身体，不知为何感到十分害怕，仿佛是个定时炸弹，随时被医生引爆。
然后我自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接受一种对自己的看法，那就是我非常怕死。但是与之矛盾的是，当我细想这一切与死亡相关的东西，令我害怕的东西时，会产生强烈的通过自杀来逃避的欲望。怎么回事呢。癌症所以可怕是因为与之相连的痛苦绝望，痛苦绝望是缘于必死。但是最可怕的事情仅仅如此吗？那弥漫在肿瘤科的腐朽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仅仅是肉体的死亡，还是一种缓慢的陷自己于一无所有的境地的过程。我想这个和自杀非常不一样，一朵花逐渐在花瓶里枯萎腐烂的过程总是比较恶心，但直接填埋掉就不会有同样的感觉。仿佛它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在记忆里永远新鲜水嫩，包括死到临头那一刻。你会觉得这一切并非无力回天，只是取决于你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