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再也无法控制眼泪的落下。
那个，大白痴。
真的打算一生留在ファ—スト的身边，照顾她吗？
即便这般，ファ—スト也不会回来的啊。
我是明白的...
因为，我也是一样的...
真的，是一个大白痴...
章三 人偶
“头发又长了呢”
少年寂寞地喃喃自语。
“这一次想怎么剪呢？”
轻抚着湛蓝的头发，少年寂寞地问到。
可是，没有从少女紧闭的口中传来任何的答复。
有如红宝石般清澈的眼球里没有丝毫的反映。
少年投出混合了企盼的一睹后，就像平时一样准备晚餐去了。
这是前EVANGELION零号机驾驶员“绫波零”专用的特别病室。
在世界再建委员会会长的冬月议长特殊命令下无限租用的病房。
一应区全的生活设施。
从来没有职员把这里谑称为“SWEET ROOM”。
是为了在这三年的每一天，早晚两次来这里作访的少年从病房里离开的时候不曾展现过笑颜的缘故吧。
现在，所有工作于此的职员都希企着，自己还是这里的职员的时间里，能够看到少年和少女喜悦的表情，即使只有那么一次也好。
那时，该会是如何的幸福呢？
“是，张开口...”
少年把汤匙送入口中时，少女机械地张开嘴，囫囵地把食物咽下。
为了让不能咀嚼的她能够”喝“下食物，准备晚餐时也下了不少功夫。
读书给少女听，也是从医生里听来的建议。
“好了，不要漏出来嘛。”
少年用洁白的餐巾擦干净少女的嘴唇。
以前的话，甚至这样子也会流出泪来。
----但，已经，不能再流泪了。
让她吃完后，再来为自己做晚饭。
那之后，时钟已静静走过八时。
等到做完作业，也到了九时的光景。
然后少年会读各色各样的书给少女听，虽然，少女可能什么都听不见。
唯一能使她有反应的是“肉”。
只有对肉，她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那个给予了少年希望，一种残酷的希望。
“肉”----少女依旧生存的证明。
“肉”----使少年不得不继续期待的枷锁。
每月一次，少年会做一些肉食喂她吃。
就和仪式一般，持续了整整三年。
只有肉食，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开口的。
“万一她不再对肉闭口呢？”
“我该依靠什么来作为生存的支柱呢？”
“一个人什么都不可以的，不是绫波，是我啊...”
“要死的，是我...”
少年在仪式进行的一周前，被断断续续的恶梦困扰着。
可是，还没有，恶梦还没有变成真实。
直到那一刻----
“晚安”
把电灯熄灭后，少年离开了病房。
回到宿舍后得立刻睡觉才行。
明天要早起。
因为----绫波，在等我。


第二章 焦灼的太阳
章一 校园和汗
-------太阳
-------蝉
-------西瓜
在季节再度回到日本以后，第三个夏天终于到来了。
真嗣那有着纤细线条的身体也随着日渐成长而消失了。
并且，在进入田径部以后的第二个夏季，昔日晰白的肌肤也被太阳的炽热烧出浅黑的光泽。
真嗣，也到了同时拥有少年的危机，大人的成熟的十七岁了。
沉默寡言，眼里总是飘着那么一点忧郁的阴影的真嗣，总是让班里的人觉得那么格格不入。
成绩一直保持在前位。
当然这也可归功于明日香的指导，但最重要的是真嗣本身，为了让不知何时会醒来的绫波能够赶上进度，而一直没有忘记为她抄好笔记的缘故。
在跳高上真嗣也能够站到县大赛的颁奖台上。
就这样，对这个经常自己一个人，以优美的姿势，默默地练习着跳高的真嗣抱有好感的学生也不在少数。
-----星期六，笼罩在热炎下的操场。
真嗣完成了基础训练的三部份后，浑身大汗地仰面躺在树阴下。
闭上眼睛，只能听到远处棒球部传来的呼喝声和蝉的鸣叫。
这样躺着，任凭微风轻抚着汗如泉涌，热气腾腾的身体。
感觉到好像有谁靠近后，他张开了眼睛。
那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明日香按着裙子，静静地窥视着他的脸。
“很努力噢。”
明日香的声音，十分十分地温柔。
“算是那样吧，县大赛也快了。”
真嗣的话听起来很生硬。
“这次能赢吧？”
“大概吧。”
在完全没有趣味的问答后，真嗣再度闭上眼睛。
若是三年以前的明日香，一定会赏以这样态度说话的真嗣一个耳光。三年的经过，也使明日香的忍耐力增长了几倍。
“....要我带水给你吗？”
“没有这个必要。”
明日香的拳头握的更紧了。
“什么嘛。看到没有朋友的少年一个人寂寞的练习着，想过来鼓励鼓励而已，这是什么态度嘛？”
努力地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感情，明日香以尽可能温柔的方法试试看。
真嗣小声的喃喃
“对不起...太热了，心情不是太好。”
真嗣的话使明日香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你呀，那个道歉癖改了三年都改不了呢。”
“不过，算了，反正这回是你的错，道歉是应该的。”
明日香在真嗣的身旁坐了下来。
一边按住被风飘起的红色长发，一边注视着躺在身边的他。
不知不觉变的健壮起来的真嗣。
但是，只有被抛弃了三年的心不在这里。
即使我坐在身边，也用手遮住脸，看也不想看我一眼的真嗣。
只有蝉的鸣叫声，风把树叶摇摆的声音冲斥了两人的耳朵。
“前辈今天没有来哟。”
真嗣打破了持续的沉默。
“我知道。”
明日香没有提防到这么一句话，不由自主地加强了语气。
“那么，来这里干吗？”
“耶，不是来和前辈会面的话，我就不能来吗？”
“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平时的话，不是‘前辈~~~'这样撒着娇跑过来的吗？”
明日香再度忍耐着要爆发一样的怒火，对真嗣进行反击。
“啊~~~~~呀小真，该不是在吃醋了吧~~？”
可是，现在的真嗣里，再也看不到以前那种反应了。
“没什么。”也就是这样简单的话语。
面对着几乎不表示什么感情的真嗣，明日香好像察觉到什么嫌恶的理由似的，不自觉地生气了。
“我，回去了。”
他感觉到明日香离开的气息。
三个月前。
从明日香那里听到她正和我们的队长交往的消息时，我的确，感到了一种明日香已经离开自己很远的失落感。
虽说自己很明白明日香没有理由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但突然间出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亲近，叫“恋人的东西，一下子从胸口涌出很苦闷感觉，就连绫波的事也好像不重要了。
不过，到了现在，再也感觉不到什么。
话说回来，在高中一年，有生以来第一次从不认识的女孩收到情信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吧。
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不在意。
----------又回到了驾驶EVA以前的自己呢。
真嗣把上半身坐直，低着头，带着点自嘲意味地笑了笑。


第三章 我心坚信
章一 病室里沉静的黑暗
我今天也在这里。
在绫波的身边。
由于距离一般的病楼比较远，“绫波零”的专用病室今天也是安静的。
当然这并不单纯为了真嗣的心情而把病室隔离。
其中，从那些一心想把整个直属联合国的秘密组织，不受法律限制的国际武装集团NERV的真相公布出来的人的耳目里逃出，继续监视作为A级保护人物的前EVANGELION驾驶员的适格者的因素也是有的。
在隔离病楼里静悄悄地设立这个病房就是这个理由。
沙---
我走到窗边拉开了帘子。
温和的月光照入屋子。
“月”---绫波的形象。
即使以前驾驶EVA的时候不曾注意到，想到变成这样的绫波，也不得不说绫波与月同在。
穿着战斗服，被月亮从背后照耀着，伫立在我眼前的那个她。
开始认识她的时候，那双深红的眼睛里放射出坚毅的光芒。
那双眼里，也只注视一个人---我的父亲“碇源堂”。
但是，随着漫长的战斗，绫波逐渐地转变了。
被不知的感情所疑惑，对自我的存在的怀疑，使她渐渐地和父亲的剧本脱了轨。
最后，用自己的手破坏了整个计划。
我经常打开窗帘，让她沐浴在月光底下。
明知不会有什么帮助的，
只包含了自己一点小小的希望吧。
当然，直到现在也不曾发生什么。
今天，结果仍旧是不变的。
我今天没有读什么书给她听的心情，便打开电视，坐在绫波的身边发呆。
没有人情味的新闻播导员的朗诵挤进了耳朵。
“...另外，今天凌晨发现了两具尸体。
根据警方的调查报告，由遗书的证据表明，这是由于儿子不堪长期照料植物人的母亲而犯下的罪行。”
听到这样的新闻，我才察觉到自己最近时而望着绫波细小的脖颈发愣。
不，应该说是那汉白玉般雪白的颈子吸走了我的眼光吧。
在思绪里，我伸出了手。
绫波的眼里看不见什么，绫波的心也感觉不到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看不见，我也感不到。
因为我也一起消逝了。
“生和死是一样价值的。”
就连薰君的话，现在也觉得有点带刺的味道。
在捏住绫波的脖子前的瞬间，我死命地打消自己的妄想。
------还没到可以逃的时候唷。
不知在何时何地听到的这句话，霎时抹消了那念头。
然后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的名言。
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
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
屹今，我都不清除自己重复了几万遍了。
只知道，到现在还是这话。
想着最初登上EVA的时候；
想着战斗过来的每一天；
想着迫使绫波杀死了父亲的那瞬间。
------是啊，还不能逃。
章二 不止的泪
背着沉重的心，我终于回到了公寓。
探手进去机械邮箱，发现今天收到了一个稀有的家伙。
一个信封里装了一只DVD。
由“青叶 茂”和“伊吹 真夜”联名发出。
随着这两个怀念的老名字映入眼帘，心情也顿时轻松了很多，以至三步并作两步地
飞奔上楼。
一进屋立刻把书包扔到床上，把碟子放入不怎么使用，闲得铺满了尘的放送机里。
一段干扰图像之后，清晰的画面开始流动。
青叶令人怀念的脸！！
他戴着太阳眼镜，舒服地坐在暖暖的沙发上。
“真嗣君，别来无恙吧？”
面对着摄像机的青叶在简单的打招呼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脱下了太阳镜。
屏幕上是他裸露出来的脸。
我对依旧不敢正视这个脸的自己感到嫌恶。
青叶在最后决战时被卷入总部的爆炸里，左半身受了极大的损伤。
特别严重的是脸，至今左眼的视力还没能恢复。
昔日的长发也没了左边，也不见得会再长出来。
据说如果执行皮肤移植手术的话，仅仅看得见的左眼会有未知程度的恢复，但青叶固执地拒绝了。
这可是我珍视的纪念。
为了不忘记碇司令，葛城少校，赤木博士，加持，还有几百NERV职员的死，
也为了回忆起自己在NERV度过的那些岁月。
看着像没负伤以前般说着话的青叶，我不由得回忆起过往种种。
的确，那是送搬到第二新东京的青叶时在火车站的事吧。
坚强的人----我那时是那样想的。
从NERV辞职以后，青叶在一支不出名的小乐队里弹结它。
我仅仅在第二新东京的一个小礼堂里听过一次演奏。
是否弹得很好我就不得而知，不过青叶本人看上去则很快乐。
他正和在冬月手下工作的伊吹同居，
好像还没结婚的样子。
不过，两人一定会至死不谕吧。
自己对别人的事情能抱有如此强烈的信心，自己也吃了一惊。
甚至对自己的事也没有如此的决心呢。
“呀呵~~~。真嗣君，还好吗？”
突然地，真夜小姐从后面抱着青叶在画面里出现。
还是原先一样的童颜呢。
笑嘻嘻的她，对着这里打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突然被真夜从后抱住的青叶有点害羞地从她的怀抱里挣脱。
“到一边去，我正在说话耶。”
真夜有些不满地鼓起脸频，但被青叶认真的眼神逼视下，只好无可奈何地离开画面。
“就那么一下子而已嘛，小气！真嗣君，回见呐。”
我不自觉地孩子气般朝着挥着手蹦出画面的真夜挥手告别，意识到后，一个人在房间里涨红了脸。
“说起来呢，真嗣君。”
青叶在确认了真夜的离开后，再度朝着这边开口。
“收到了明日香给真夜的信，有些事想和你谈谈，请不要太在意。
零的事呢，尽了力就可以了，没有结果的事也就算了，
不要一直企盼着零。
这也关系着你的一生呢。”
青叶先生的话继续着，好像一股热流似的包住了我的身体。
明白了，
我也知道绫波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可是，这毕竟是自己本身的希望，是自己的意志作出的决定啊。
虽然，近来自己不时地感到恐怖。
我该怎么做呢？
我可以怎么做呢？
------使绫波清醒吗？
泪，一滴一滴落下。
久违了的眼泪，再也无法停止。

第四章 思念
章一 传到了吗？
不变的归途。
约会结束后的归途。
“我想在那个公园里，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前辈这样说的时候，我就一直预感会变成这样。
和我交往的，是真嗣的田径部队长。
外观当然不错，脑袋也灵光。
而且是出席全国大赛的短跑健将。
少说也是我校数一数二的男孩。
当然这也是大家公然的。
但是和他交往的原因嘛，是感觉。
可不是对穿着的感觉哟。
是对人的感觉。
总和我保持着舒心的距离。
从不无理地侵犯别人的空间，但也不刻意隐藏自己。
刚刚好的距离。
这是，前辈的体贴。
学校里不用说肯定是“最佳组合”啦。
毕竟，是我和前辈嘛。
小光说过一次，
“要故意炫耀给碇君看的话，还是停止吧。”的。
不过，这么白痴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和那块木头比较的话，前辈就太可怜了。
就这样。
和加持有点像的前辈，是我的恋人。
现在呢，我要和那个前辈接吻了。
至今为止，也产生过好几次像这样的气氛的场合，结果我都是想逃想逃的感觉。
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就是无法营造这样的心情。
但是，还是在今天吻吧。
都十七岁了，再不做就迟了。
因此我闭上了眼睛。
静候着和前辈的嘴唇接触。
合着眼，默默地等着。
前辈的大手托起我的下颚。
好温暖。
前辈的脸越靠越近的气息......
还有...十公分...三公分...
...
!
霎那间，脑海里投射出闭着眼的真嗣的身影。
紧紧张张地绷直了身体，等着我的吻的他。
不会拥抱，也不会说动听语句的他。
“...要。”
“不...要。”
“不要！！”
我不由自主地大声喊着，一把推开了前辈。
他愣了般直直地盯着我。
“对，对不起。”
我除了道歉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前辈的眼里闪过伤心的神色。
胸口，好痛。
“......”
前辈抬起头望天，说道
“是，他吧。”
------是的，是那家伙。
“对不起。”
“没什么。不必在意。向我道歉的话，不就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了吗？”
我对前辈最后的体贴深深地行礼。
果然是好男人。我还是没有错看的。
不过，我扭转身子。
如同被解放了的小鸟似的跑开。
冲出公园的小门，飞驰在步道上。
非他不可。
还是离不开他。
和我相似。
和我相同。
与我共渡过那些时光，和我同样地与昔日的伤痕战斗着的他。
无论何时都替他人着想，无论何时都自责的人。
连D形装备也不穿就跳进岩浆里救我的人。
对人际关系无所适从，总是让我焦躁不安，
即使那样，不知何时就越过我的心墙。
让我滔滔不绝地说着只属于自己的事的人。
------在不知不觉中住进了我的心房。
确认着这份心情，我踏着轻快的步伐向着宿舍奔去。
一定要快些告诉妈妈。
告诉她，昨天写的东西是我被自身迷惑了。
告诉她，原来我还是很喜欢真嗣的！
章二 传到了吗？
------以前，有个名叫绫波零的，不喜欢肉食的少女。
终于又是举行仪式的日子。
让绫波吃“肉”的日子。
确定绫波还活着的日子。
把“还不能逃”这个事实铭刻在心的日子。
在我做饭的时候，绫波仍然直直地，直直地注视着雪白的墙壁。
没有焦点的视线。
那里有些什么呢？
究竟看到些什么呢？
怎么想也不会有答案吧，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再度埋头做菜。
厨房里飘溢着刺激食欲的香味。
好了。


我最得意的烤牛排终于成功了。
自那时开始，我已有三年多的烹饪经验了。
自己尝了一口，好吃。
然后，不由得对这个自己感到悲哀。
在这样的绫波的身边，居然还会感到美味，
还能觉得肚子饿的自己真是个丑陋的东西。
真想就此消失。
------不过，再坚持一下子吧。
平定了自己的心情后，我把乘着牛排的盘子端到床边，坐到椅子上，
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问题的，
之前的二十八次仪式都成功了。
所以，这次也一定是成功的。
抱着毫无根据的信念，我拿起了筷子。
夹起一片肉，送到绫波的嘴旁。
因为紧张，筷子痉挛似地颤抖起来。
绫波的口“一”字般封闭着，
若是普通喂饭时绝对张开的口，仍旧合拢着。
安下心的同时我感到浑身脱力。
太好了，
还有希望。
我把肉放回盘里后，垂着头，一把握住绫波的手。
紧紧地，
只是紧紧地。
渴望感受绫波的体温。
通过少许冰凉的指尖传来的舒心的感觉。
“......我。”
------？
那一刻，有什么--------虽然不是很清楚，有什么发生了的样子。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我迷惑地抬起头。
耳膜响起自己狂乱的心跳。
“...欺负我。”
再度，声音再度传过来。
这次不仅仅是耳朵，眼睛也看到了。
确确实实地，眼前的、有着天蓝的发色，通红的眼珠的少女张开了口。
并不是耳和眼都有了毛病，声音清楚地是由她发出。
“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肉的。”
-------感觉到。
柔情无限的声音，被泪滴湿润的红色眼球牢牢地俘虏了我的心。
-------感觉到心脏喜悦的悸动。
我好不容易地使自己张开了嘴，却不明白该发什么音才好。
只能够像泥雕一样注视着。
到底，此时此刻要做什么表情呢？
“不像那时一样对我笑吗？”
眼前的少女带着微笑问我。
听到这句话的我，真正地相信了奇迹。
是绫波...
真的是绫波...!
绫波回来了!!!!
我无法言语，流着泪笑着。
绫波也任凭热泪涌出，笑着，笑着。
泪水不断洒落的绫波，让我看到笑容的绫波。
实在是太意外、太突然、从未经历过的事，令我的思潮不断翻滚。
死也无怨了。
再也，没有牵挂的事了。
我真的，真的是那么想。
章三 终结的起点
淡淡的月光笼罩了两人。
感情的高潮消退后的静寂。
少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少女的侧脸上。
像是害怕，害怕只要稍稍地转移目光她就会永远离开这世界。
少女也，被这个视线带来的安心感所拥抱。
用毛毯裹起身体，少女倾诉自己的心。
“我一直感到，碇君在我的身旁。”
“很暖很暖的光保护着我。”
少女和少年的目光重合。
“沉睡着的时间，是幸福的。”
被解放了的少年的心。
“今后...还要，更幸福...”
互相注视着，
再悦耳的话语已是多余。
可以，完全信任对方。
两人这样感觉着。
---------静止了的时间，再次奔流。

我是谁？我是什么？我是我。
我是绫波 零。我是碇 零。我是我。
我是我自己。这个物体就是我。形成自己的形状，眼里所见的我，我在这里。
实实在在地存在着，作为我。
碇君、我知道这个人，有着脆弱易碎般温柔的心。
明日香さん、我也知道这个人。以前，讨厌她。不过，现在是喜欢。
伊吹さん。青叶さん。日向さん。
洞木さん。铃原君。相田君。大家、我都知道。
葛城少校、赤木博士、再也不在了。
碇司令、再也不在了。
昔日的我，再也不在了。

第六章 校园物语--其一
章一 环绕着我的世界
绫波作为“碇 零”，作为我的双胞胎妹妹，被编入了我的班里。
这全赖冬月议长的关照。
一直以来对我提供大力帮助，实在感激不尽。
“也为你父亲偿还吧。”------冬月议长常常这么说。
接受和父亲同流的人的帮助，开始实在不愿意。
但想到这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我就领受了。
冬月议长也活得很辛苦的。
知道绫波是谁的人，在现在的学校里也不多了。
三年前，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再不需要作为候补者而存在的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回到自己的家乡。
再继续留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只会加深那个痛苦的伤痕吧。
剩下来的人们，也被严禁外泄一切有关ＥＶＡＮＧＥＬＩＯＮ的事，所以这三年里，我们可以过着平静的高中生生活。
要是提到那时的事，也只限于和东治，剑介和班长一起的时候吧。
绫波醒来后，我开始思考形形色色的事。
像是要补偿三年行尸走肉般活过来的日子一样。
绫波。
对我来说仍旧全身是迷的绫波。
仔细想想，我对绫波可是一无所知。
驾驶着ＥＶＡ的那段时间，然后是沉睡的三年。
和绫波对话，自相逢以来究竟有过多少次呢？
但是我的心仿佛自和她相遇开始，不，是还没见面就一直和她系在一起。
不过心里还不是很确定，自身对绫波的感觉。
还有，在中央教条区见到的景象。
被毁坏的绫波们。
那时我由于逃避现实，所以脑海里只有一些朦朦胧胧的印象。
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绫波的正体究竟是什么，结果到最后仍是一无所知。
不过，大概不知道会更好吧。
就是知道了，绫波也还是绫波。
而且，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了解她的呢。
还有东治，第四适格者。
我至今懊悔不已。
那时应该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
如果能够控制初号机，就不会变成父亲所造成的结果了。
我到现在还对用假肢和拐杖走路的东治感到内疚。
东治说了好几次不要在意了，最后一次他骂着“你不要老婆婆妈妈好不好？”的揍了我。
打那后，我也就闭嘴了。
不过，还是，对不起。
我现在还放不下。
那个东治现在也没有停止打篮球。
至今也有了夺取全国轮椅篮球大赛冠军的实力了。
在我校的普通篮球部里也常看到他投三分球的活跃姿态。
假肢什么的缺陷在东治的意志力面前是小菜一碟。
我知道的，
叫做东治的男子汉。
所以，为了在妹妹去世时也不流一滴眼泪的东治，我哭了。
也可以说是傲慢吧，我为了东治的悲伤而哭了。
白痴三男的另一人。
剑介正在战自的工科学校里进修。
那个成为ＥＶＡ驾驶员的梦和三年前的事件一起化为了灰烬。
因此现在为了成为战自正式采用的“ＪＡ改”的驾驶员而奋斗。
那样危险的东西------虽说经过大幅度改进，能有勇气承搭用核聚变作为动力来源的
机械的家伙，大概只有像剑介......不，这么说来，上次在电话里说过竞争率要急增
１００倍才行的吧？
机械狂人什么的，真不可思议呢。
剑介恐怕是在这三年间帮助我最多的人了。
即使是谁都不认同我的做法的时候，只有剑介可以带着轻松开朗的态度说话。
时常，剑介的像解开乱结一般巧妙的话语是抚平我杂乱心绪的良药。
细腻地，婉转地，尽量不刺伤我的心。
我也懂得了剑介的复杂生活环境。
明白了剑介不得不成熟的理由。
剑介也、是个坚强的人。
明日香......在学校里和她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因为这样子可以减去不少流言蜚语。
成绩优秀、相貌出众、气质优雅、运动神经也一流的校园偶像。
性格......也变温柔多了。当然这是只是跟以前比而已。
在我失去魂魄的三年里，她一直都对我很关心，想起来自己还真幸福。
胸口充满了感激之情。
由于有这个被所有人憧憬的明日香在自己的身边，使我能够认识到自己的存在价值，
继而成为前进的动力也不一定。
绝对、是这样的。
从以前就一直给明日香添麻烦。


第七章 校园物语--其二
章一 Children
“这种日子里才当值可有够倒霉的。”
因为早起，明日香不满地咕哝着。
今天是第一学期的毕业典礼。
明天开始就是期待已久的暑假。
每每在铃声响起的时候才飞进教室的明日香，今天因为当值，就早醒上学了。
(呼，偶然一次，也不错呢)
独步在人影比平日稀少的路上，明日香享受着早上清凉的空气。
偶尔，也能看到同校的学生。
正要转过最后遮挡住学校的拐角时，明日香突然遭遇上两个熟悉的身影。
(啊呀～)
六目相遇。
“啊，明日香，早。”
“早安，明日香さん。”
两人一起向她打招呼。
毕竟不能无视着走开、怎么也得先问候一句吧。明日香尽力挤出一个僵化的微笑。
“早上好～。”
“不是从大清早就开始炫耀甜蜜的兄妹之爱给我看吧，我这个电灯泡先行告退了。”
“喂、等等。”
真嗣不由自主地抓住要离去的明日香的手腕。
“什么耶。”
稍稍吃了一惊的明日香想摔开抓住自己的手。
可是，真嗣没有放手的意思。
紧盯着明日香的眼瞳，用清晰的语调说，
“学校就在那里而已，一起走吧，三个人。”
明日香对真嗣罕见的坚决和强大的气力感到难以置信。
同时、为以前用显微镜看也看不到的可靠感高兴也是事实。
明日香的视线移上零的脸。
她也注视着。
目光直直地射入明日香的眼。
和真嗣同样的眼神。
(是......呢、我们、是同伴呢。)
“......知道了、知道了，可以放开手了吧？”
明日香雪白的手腕上印上了被真嗣抓过红斑。
“痛～死了！真嗣大白痴。对女士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对、对不起。”
“算了，饶了你吧，还不快走。”
三个ＣＨＩＬＤＲＥＮ开始并肩前进。
零在正中、右边是真嗣、左边是明日香。
不知不觉中日照变强烈了，三人的身影被清晰地画在沥青路上。
“说起来，县大赛快来了吧？”
明日香从零的身旁探出头来问真嗣。
零飞快地，用视线扫了扫真嗣。
“嗯、进了八月就快了吧。”
“这次怎么样？”
“......大概、能够吧。”
“嘿嘿嘿、真嗣你，还挺自信满满的呢。在某小姐面前当然要有性格啦。”
“哪、哪有这样的事。”
明日香暂时放过开始慌慌张张的真嗣，转过头来对零说。
“怎么说零你也得一起来加油吧？”
沉默了一会后，零偷望了真嗣一眼。
“哥哥不介意的话......”
也不等真嗣的回答，明日香就自作主张了。
“好极、就那么定了。由我和零两人给真嗣打气去。”
“对—了！午饭也两人一起做吧。因为零还不是很熟练，对吧。”
“是......吧。”
“嗯，至少还没能超过我呢。”
“啊～？明日香的厨艺......”
“怎么了？！对我的手艺又有什么意见吗！”
“啊哈、哈，没，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不喜欢德国风味的菜，真嗣可没法大胆地说出来。
今天是第一学期的毕业典礼。
明天是期待已久的暑假开始。
这是ＣＨＩＬＤＲＥＮ三人最初也是最后一天一同登校。
章二 Ｗｉｒｅｄ ｍｉｎｄ
啪嗒。
真嗣合上正在读的杂志，大字形地躺在床上。
零出院虽然只有两个星期，真嗣却空出了很多以前花在医院里的时间。
最初用来看电视啦，听音乐啦，不过很快就厌倦了。最近，从田径部回来后，
什么也不做，出神地发着呆的时间也增多了。
今天，也是这样的日子。
真嗣的双眼在右腕的覆盖下合上了。
三年前的生活......有很多东西要做。
打扫啦洗衣啦、炊事啦购物啦。
自己单独生活，没想到这么孤燥无聊。
在那之前住在老师家里的时候虽然也是自己一个，不过那时也没有想那么多。
美里姐。
明日香。
ＰＥＮＰＥＮ。
忙是忙，倒也挺快乐。
孤独......吗。
......这么说，绫波不是一直一个人单独生活吗。


不会孤独吗？
住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单元里不会寂寞吗？
咕噜
真嗣回想着第一次进入绫波的房间的情景一边把身体转向另一边。
在眼前扩展开去的自己的房间。
电视和立体声设备、负荷着教科书和无聊杂志的山的书柜。
穿破的运动鞋公墓、还要几枚什么装饰也没有乱堆在一块的奖章。
浸透汗水的训练服被随意丢弃在洗衣盘里。
房间的角落里，栖息着使用率低的电话。
......这么说，绫波的电话也是大家一起选的呢。
电话......
电话号码......那个记事本被扔到哪去了？
真嗣从床上跳起来，开始拉开所有的抽屉翻弄。
但倒空了也看不到希望的东西、把视线房间的这里那里来回扫射着，这次向某
个被遗弃在床上的书包飞扑过去。
然后从中抽出一片残缺的小纸条。
接着就开始在房间里犹犹豫豫的真嗣，对着电话一轮七上八下后，终于横下心
抓起话筒。
嘀噜噜噜......嘀噜噜噜......嘀噜噜噜......
......喀嚓
“喂喂、我是碇......”
‘啊......’
“喂？绫波......是吗？”
‘对不......起。’
“为什么呢？”
‘嗯......没什么。’
“是吗......”
“那个呢。”‘那个。’
“......”
‘......’
“对不起，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啦......”
“有时间吗？”
‘嗯。’
“......今天很热呢。”
‘嗯。’
“暑期作业也有一堆呢......”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人搜刮着学校里的话题交谈，可是由于同班，能说的东西很快就
枯歇了，陷入沉默中的时间越来越长也没办法。
突然地，零冒了一句。
‘......和我说话很闷吧......’
‘我、都知道说什么好......’
“没有的事。”
“譬如、绫波最近在看什么书啦，还有，还有......”
“......对不起。”
‘不要紧。请不要在意。本来就是这样的。’
‘嗯，最近、我......’
“什么？”
‘说出来你不会笑吗？’
“嗯、当然。”
‘在写......诗。’
“诗？”
‘是的。在写诗。’
“真的～～～”
‘......果然，还是觉得不适合我吧。’
“不、不是这个意思。有点，意想不到就是了。”
‘是......这样吗’
“啊、不过，以前绫波常常读书呢。像在教室里啦，在总部里啦。”
‘嗯。’
“在写什么样的呢？”
‘......不行，说不出来......’
“为什么呢？”
‘因为、会难为情......’
“是吗......真可惜......”
‘啊、不过、等有些自信的时候......那时......会看吗？’
“嗯！”
‘嘻。不必那么大声也听得到的。’
“啊哈哈、是呢。对不起。”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吧，两人相互轻笑了一阵。
“啊，都过了十一时了......抱歉，也该睡了。”
“明天还有迎接县大赛的特别晨练呢。”
‘是吗......请努力。’
‘......今天、打电话来......很高兴。’
“是、是吗？”
“好极了。我还担心给你添麻烦了。”
‘绝对、不会的......’
“嗯......谢谢......下次，再谈吧。”
‘.........（一直，会等着的）’
“那么......早点休息。”
‘祝晚安。’
“......”
‘......’
“绫波、断了吧......”
‘碇君先请......’
“.........”
‘.........’
“那么，一起吧。”
‘嗯......’
“晚安。”
‘祝晚安。’
喀嚓
嘟———嘟———嘟———
在电话断开后，零依然紧握着话筒的手按着额头，身子纹丝不动地伫立着。
迄今从不知道的感情正在胸口萌芽的事，还有伴随着迷魂般痛苦的那个感情。
现在，叫做绫波 零的少女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

这么说来、真嗣会带我去哪呢。
死磨硬缠是过份了点......真嗣也不像知道什么有趣的地方的样子嘛。
做了错事呢......
光请吃饭不能完全表达感谢之情，明日香强迫让真嗣答应带她去其它什么地方玩。
明日香倒是不知道，被告知绝对要凭自己的眼光选的真嗣，这一周以来都为此事头痛不已。
隐隐约约地，在左思右想的明日香的耳边，响起了急促迫近的脚步声。
回过头来，真嗣的肩膀大幅度上下起伏着，两手合十在胸前。
“明日香，对不起！”
虽说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帅气服装，只要是穿在这个在太阳底下晒出来、在跳高场里锻炼出来的健美身段上，无论什么都是那么好看。
-------明日香是这样认为的。
还有，对于从来都是以运动服呀，学生装示人的真嗣来说，这打扮另人耳目一新。
.......还不赖嘛。
可能因为手忙脚乱吧，真嗣倒没注意衬衣的领子有点皱了。
“都怪昨天东治缠着不放啦......”
真嗣边道歉边为自己开脱。
听着辩解的同时，明日香不断瞟着真嗣的头下部。
“嗯？怎么了？”
无视着真嗣的问话，明日香沉默地把手像真嗣的头部伸去。
“什、什么？”
真嗣胆怯地倒退了一步。
但是发现明日香是想把衣领弄直后，血液一下喷上头部，瑟瑟缩缩地在意起过往的路人来。
“谢、谢谢。”
“好啦！还客气什么。”
微微低着头地、明日香回答。然后，扭转身，面对剪票口，喊到
“喂！走吧！！”
章三 玻璃的那边
真嗣带明日香去的地方，是刚刚新建成的水族馆。
从真嗣他们学校附近的车站的再下一站走去要１０分钟。这个水族馆的招牌货，是供两人共乘、新引进的海底漫游器。
被３６０度防压玻璃完全覆盖的这个机器，用手动操纵杆操作、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在海底------当然不是真的------里自由移动。
由于能完美地制造出，穿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的类似潜水的感觉，使它大受那些追求浪漫气氛的情侣们欢迎。
当然真嗣本人可完全没有这样的企图。
“两位要一起吗？”
“两人共乘虽然是狭窄了点，情侣的话一定会很愉快的。”
“那么......”
被接待小姐的询问弄得脸红耳赤的真嗣看着一边的明日香。
“嗯、拜托了。”
明日香嘻嘻地展现出可爱的微笑。
看着满不在乎的明日香，真嗣不禁佩服起来。
两人顺着通道朝着指引的方向走去。
“刚刚那一对真可爱呢。特别是男的那位，脸红得呀。”
“真好呢，要是我再年轻点就好了。”
打趣声和笑声从背后传来，这次轮到明日香害燥地红了脸。
“真是、大方点好不好嘛。”
“对不起。”
“啊～～、还是那样动不动就道歉。”
“对不...我错了。”
“还不是一样！”
被明日香的笑容逗着，真嗣脸上也稍稍展现笑容。
“哇，好漂亮！”
漫游器入水的同时，明日香惊喜地欢呼起来。
隔着３６０度包围的强化玻璃，穿过和清凉的空气和清澈的海水，五花八门
的鱼儿的泳姿飞入眼瞳。
明日香紧趴在玻璃上向外张望。
真嗣则在一旁按照明日香的指示操纵漫游器。
过了一会，真嗣停住了放在操纵杆上的手，突然开口道
“明日香喜欢海底潜水是吧。
还记得吗？上次没能去修学旅行的事。”
沉迷在龙宫美景里的明日香、不由自主地转向真嗣。
“嗯......”
还记得那样的事呢......
真嗣继续着。
“明日香喜爱的东西，我只能想起这个。
想来想去，还是不太了解明日香呢，我......真是不中用啊，都一起渡过了４年......”
真嗣步向侧面的玻璃壁，少许落寞的表情爬上脸上。
明日香的目光无法逃离那个侧脸。
“嗯？沾了什么吗？”
“....................鼻子。”
久久的沉默后，明日香扭过脸回答。
“鼻子--？”这么说着，真嗣摸了摸鼻头，
大惑不解地瞪着眼。
明日香把脸贴上玻璃，眺望着外面，阵阵痛楚袭上心头。
刚才那副落寞的表情在脑海中清晰地飘来飘去。
“为什么、表情那么落寞呢？”
心脏开始快速的蹦跳。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真嗣会不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呢？明日香担心起这样无聊的东西来。
长久的寂静后，明日香好容易把几个词挤出两片嘴唇。
“谢谢......记得那么久的事......”
紧跟着最后一个话音的消失，响起了旅程结束的铃声。
两人再度踏足实地。
从漫行器出来后，真嗣首先确认手表上的时刻。
“接着就去餐厅吧。离这里不太远，现在走过去时间刚刚好。”
“嗯...”
真嗣完全没察觉到，明日香不像刚进水族馆前那么健谈了。

明日香．．．也不必再多说了吧。
无论谁看，都不会怀疑他们是情侣吧。
当事人本人怎么想也．．．
明日香的体温融入了真嗣的心中的幸福。
还不曾体验过．．．
这种肌肤相贴的安宁感觉。
章二 ＬＡＢＹＲＩＮＴＨ
大雨突然倾盆地自天倒下。
由于刚好走入住宅区，附近一个咖啡厅什么的也没有，两人只好躲进旁边的公园。
仰望着串串雨滴砸落，明日香突然开了口。
心中还深埋着一件令她忐忑不安的事。
“真嗣．．．你对零怎么想？”
听到这个问话的瞬间，在真嗣的眼前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景象。
不用说也是零和明日香的影子，
走马灯般在眼前旋转。
明日香静待着身后的真嗣的回答。
“．．．我也，不清楚。”
真嗣毫不掩饰地坦露自己的感想。
“在是ＥＶＡ驾驶员的时候．．．又是怎么样呢？
可能我是喜欢绫波的。
但是对明日香也一样。
不同的是，总觉得和绫波之间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到现在还是一个迷。
可是，在这三年里，我脑中确确实实只有绫波。
那段时间里，可能我只是利用着明日香吧。
不过，明日香呢？
明日香不是还陪伴着自己吗？
不论我怎么任性，明日香还是不离开。
所以，为了明日香．．．我不能不说‘喜欢’
可是，这样太儿戏了。
还不清楚对绫波的看法前，我不能这样说。
大概，过一段时间可能会明确地．．．还不知道呢。”
真嗣凝视着明日香的背把这段话说完，然后
“对不起。”
一阵莫名的酸楚浇上明日香的心头。
那是为真嗣的诚实感到的悲伤。
泪水渐渐滑落。
她低着头转向真嗣。
“即使撒谎也好．．．”
眼泪滴落地上，融入了水流。
“骗我．．．也会高兴的．．．”
明日香突然抬起头。
“白痴、白痴。真嗣大白痴！”
明日香再也不能冷却情绪的沸腾。
“哄我也好，骗我也好。
现在、只是现在也好，看着我．．．
用双臂抱我。
说那双眼里只有我！
告诉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雨咆哮着横扫过公园。
真嗣没料到会如此刺伤明日香的情绪。
明日香也无法在措辞中压抑自己激昂的感情。
没有勇气看着明日香眼中打转的泪水，真嗣垂下了头。
足音渐渐远去。
真嗣无法阻止飞奔远离的明日香。
无法拉住她的手。
在茫然若失中，真嗣的全身都湿透了。
也不计较会被裤子会被弄脏，他坐到地上任由雨水劈打。
让沾满雨水的头发压在额上带来不爽快的感觉，同时愣愣地思考着刚才的事
．．．这样下去．．．不行。
我已不是过去的我了、自己不久前说的话，仿佛还在耳中回响。
章三 ２ｎｄ ＫＩＳＳ
两小时后，我站在明日香所住宿舍的大门前。
面前一道自动防盗门拦住了我的前进。
我对着通话器反复地呼叫明日香。
第五次的呼叫之后，明日香的身影仿佛出现在磨沙玻璃后面。
那个人影忽然在门的对面停下来。
门仍然是关得牢牢的。
我对着应该是在那边的明日香说话。
“明日香想说什么我是明白的．．．大概是吧。
不过，就像刚才说的，现在我还不能回答。
如果只是为了明日香的心情而暧昧下去，就和以前的我没什么分别。
可是，我只希望明日香明白我一直都很重视你的。
或者你会认为我是个一脚两船的人。
你也可以讨厌我。
对明日香，对绫波，我是同样喜欢。
不过，现在我必须陪在绫波身旁。
要不是，绫波就一定会离我远去。
我是那么觉得的。
我没资格让你原谅我。
我还得、留在绫波的身旁。”
真嗣吞吞吐吐地说完了自己的心声。
虽然门仍旧严密地隔绝了两人，在真嗣静下来的短暂瞬间后，明日香的声音穿过了玻璃。
“．．．知道了。
现在、我相信你。
相信着．．．
相信着．．．总有一天、你会让我幸福。
如果不是．．．不是这样的话．．．我对你不客气哟！”
喀啦。
咚。
“好痛！”
从突然敞开的大门里，明日香飞了出来。
在我因为额头和鼻梁被大力撞击而头昏眼花同时，明日香毫不留情地紧紧抱着我。
“哼哼．．．你以为我是那么好哄的乖女孩吗？
没那么简单，白痴真嗣。”
明日香挂满雨水的脸一点点靠近，然后遮盖了我的视野。
啾。
和明日香的第二个吻是雨的味道。
------这时候、说什么都会被杀的吧。
Ｐ．Ｓ．
妈妈、今天我约会了。
不是和前辈，因为都和他分手了。
今天邀我的，是那个傻瓜。
那个大白痴、无缘无故地打电话用奇怪的理由邀我。
当然也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说实话，是我没去找。
总之今天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日记里都写不完。
只是，我终于把自己的心情说了出来。
那个白痴．．．虽然不明白，不过也算了。
反正我已经向他表白了。
然后，在雨中，接了第二个吻。
第三个，一定、要让那个白痴主动才行。
到时候会再向你报告的。
就写到这里吧，妈妈。
晚安。

“就这样？”
“啊？”
“真夜在再建委员会大厦？”
“啊、是吧。大概是这样的。”
“．．．可是，进去不容易耶．．．”
明日香双眉紧锁地低声嘀咕。
“出什么事了？”
青叶边换好上装边问到。
“......请青叶さん也帮忙。”
在明日香不容分辨的语气压迫下，青叶反射地点了点头。
“零失踪了。”
“零？从‘第三’的医院？”
“嗯。应该是和真夜在一起的。
今天委员会的黑西装来宿舍里，拿走了零的东西。
零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会错的。”
青叶脑里忽然涌现一股不安的预感。
“知道了。等着，我马上开车出来。”
还没过十分钟，两人便站在目的地大厦的入口处。
经过一轮繁絮盘问，青叶和伊吹联络后终于取得了通行许可。
两人迅速步向指示中的地下六层特别集中治疗室。
平常，这里是普通百姓严禁踏足的Ａ类保安地带，谢绝一切非ＶＩＰ级患者的病院。
警卫引着他们到一间摆设朴实简单的会客室。
两人刚站稳，身披白大衣的伊吹就出现在对面的门影里。
“真夜！零是在这里的吧！”
明日香冲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抓着伊吹不放。
伊吹无法正视明日香咄咄逼人的双目。
“．．．ええ。そうよ。”
“为什么！零怎么了吗？”
伊吹无奈地向青叶投去求助的眼神。
青叶越发相信心中不幸的预感。
“．．．零的．．．身体是不适合日常的生活的。出生那天起．．．就．．．”
“．．．！”
明日香震惊地扭转头看着青叶。
“知道以前零要定期地到总部检查吗？
因为那对身体维护是很必须的。
得籍着以特殊溶液浸泡身体来防止恶化。
可是那个系统的核心技术秘密，已经随着碇司令和赤木博士的死失去了．．．”
青叶淡淡地继续说明。
驱使他的，是自己曾接触过部份高级秘密这一责任感吧。
“．．．安睡的三年间，简直就是持续的奇迹。
大概也和外界刺激少，精神状态也安定有关。
但是零她，却醒了．．．”
伊吹接过话尾。
“我们也全力以赴地监视身体状况的变化。
头两、三个星期里也没有异常。
可是、今天，突然．．．”
明日香语塞了，
像根木头般愣愣地柱着。
青叶把木鸡般的明日香扶到椅子坐下，转而问伊吹。
“那么，通知真嗣君了吗？”
伊吹眼睛盯着地面回答
“不．．什么都没说，虽然来过几次电话。”
“为什么！”
青叶加强了语气。
“可、可．．．说不出口呀！
怎可以告诉那样努力的真嗣君啊！”
青叶更是步步进逼。
“这怎能由你来决定！
要决定的是真嗣君他自己！”
伊吹两眼泛着泪光，瞪着他。
“难得你就不体谅零的心情吗？”
她把手覆盖脸上开始了呜咽。
“混帐、神也太残酷了。”
青叶默默诅咒着神灵，用力抱紧了伊吹。
明日香忍声吞气地听着他们的争论，一边掏出随身终端机。
按下检查邮件的图标，邮件“唰”地泻下屏幕。
未读的有２３件。
两件是光的。
剩余的，都来自真嗣。
-------------------------------------------------------------
发信人：碇 真嗣(JAF03757@west.tokyo3.high.ac.jp)
时间：2018年 8月13日 下午0时12分
标题：你们在哪里？
明日香，发生什么了？
现在在哪里？
绫波在哪里？
快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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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碇 真嗣(JAF03757@west.tokyo3.high.ac.jp)
时间：2018年 8月13日 下午3时49分
标题：(无)
快给电话
为什么不联络？
在哪里？
干什么？
你们两个究竟跑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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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碇 真嗣(JAF03757@west.tokyo3.high.ac.jp)
时间：2018年 8月13日 下午5时03分
标题：我在等着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是不是我不知道也没关系？
不可能的。
放心交给你就可以了吧？
可是
快些，求你了...
つづく．．．

第十二章 此世唯一
章一 刺痛的心
绫波 零完全被隔离了。
温度、湿度、甚至连空气的流动也严格地控制着。
这里没有“生”的气息。
隔着密封的玻璃墙的监控室里，她的每一下心跳都被监视着。
县大赛那晚，零开始感到身体不适。
全身走过阵阵细微的麻痹、她再不能准确地指挥四肢。
眼看检查日日渐一日地迫近，不可名状的恐怖感追逐着她，零一个人在房间里寒颤不止。
真嗣买给她的电话，牵引着她的心。真嗣的声音在脑海中怂恿着，零拨响了她有生以来第一个给他的电话。
她挤尽身体中每点每滴的勇气，捧起通话筒。
可是，得到的只是机械的通话中亡音。
零再也没有尝试的勇气。
泪水滴答地跌在通话器上。
而今，她躺在这里，谁也不知，谁也不晓。
虽然还没有挑明，光从四周的环境就可想像自己的情况如何。
要说完全没有预料到，是假的。
因为三年前的事还记得很清楚。
身是人造的身，心是人造的心。
心已是人的心，身却无法成为人的身体。
为了守护最珍贵的、好容易才攥在手里的东西，即使是用那堆嫌恶的备用也顾不得了。
我过去那么希望死，
现在又那么害怕。
如果一直睡下去多好。
如果在梦中就走了多好。
为什么我要醒来？
为了什么醒来呢？
其它的零暗中蠢动着。
----------------我什么都没对碇君说就去了哟。
。。。可是，你可以为碇君而死。
可我呢？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碇君。
只不过是，不得不死。
只能眼巴巴地等着那一刻。
----------------你和碇君也有心心相印的时候啊。
为了这一瞬的幸福，我现在多痛苦。
痛苦得都说不出口。
害怕得连晚上睡也睡不着。
担心着要一睡下去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可我甚至连痛苦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种。。。那种。。。我不知道！
告诉我也不会明白的！
这样伤心、寂寞、痛苦。。。那样的也不会懂。。。
--------心，很痛吧？
像要被撕裂一样痛吧？
那就是成为了人的证明呀。
是你朝思暮想的心愿呀。
难道你不高兴吗？
不高兴！
--------不开心吗？
不开心！
--------不快乐吗？
这样子、这样子、不快乐！
--------变成人之后，心就会这么痛哟。
好痛、好痛、好痛！
咯嚓
扩音器里传来隔壁房间的开门声，闸断了脑海里无终止的思想旋涡。
眼的余光处，隐约看到冬月的身影进入隔壁监控室。
章二 老人之罚
自诊断出绫波 零的身体状况出现异常那天起，ＭＡＧＩ—Ｓ均出３０％的能力，
集中分析ＤＵＭＭＹ ＳＹＳＴＥＭ的根干组成部份。
即使这样也难以在以前取得的研究成果上再有重大突破。
有关ＤＵＭＭＹ ＳＹＳＴＥＭ的所有可能的调查，终于在这时宣告结束。
彻夜未眠的冬月听取了汇报。
他打断规矩上的问候，立刻切入正题。
“那么分析结果呢？”
“至今已分析了４０％左右，始终还是因为系统遭到极大物理破坏而无法进行。这情形在理论上是不可能把系统重建的。”
“．．．是吗？．．．终归是白费心机吗？”
即使是ＭＡＧＩ—Ｓ也无法开这秘密的锁吗？
如果不是那个爆炸，不、如果哪怕是碇或赤木君能活下来．．．
冬月摇了摇头。
要消灭的，不就是曾经存在过那种东西的这一事实吗。
“伊吹博士在吗？”
“是。”
过了一会儿，伊吹憔悴地出现在屏幕上。
“辛苦你了。告诉她事实了吗？”
“．．．不。还没有明确地．．．”
“我去吧。”
“议长。您亲自．．．”
“不，我也有责任。让我来说。”
“．．．是。现在就把资料送去。”
“交给你了。”
冬月冷静地浏览过转送来的资料后，踩着沉重的步伐出了房间。
他正往地下６层的集中治疗室去时，想起了关于第二适格者抵达的报告。


真不愧是她。
．．．可是，他呢？
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整整三年的血泪换来这么个结果，命运也未免太残酷了吧．．．
五分钟后，冬月抵达了收容零的集中治疗室。
遣散了周围的人后，他走近麦克风。
虽然不能隔着厚玻璃确认零的脸，监视器中还是那张怀念的平静面孔。
小声咳嗽一下，冬月开口了。
“零君、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副司令。”
“副司令就不用了。叫冬月就好。”
“是。”
冬月盘算着如何启齿。
“．．．．．．”
“我果然要死吧？”
零直接的质问使冬月一时困窘了。
“．．．抱歉。单凭我们实在无法帮忙。”
“．．．没关系。我自己知道．．．”
冬月惊讶自己感觉不到零的话中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宛如那时一般。
看着在死亡跟前也毫不动容的她，甚至冬月都被打动了。
零无表情地继续着。
“还有多久可以活？”
“最多十日左右的时间。”
“明白了。”
“．．．抱歉。”
“是。”
零再也没说什么，冬月便切断了通话。
正要关上身后的门，冬月回头望了望零的身影。
她的身体前屈着，看上去在呜咽。
注视着一度是自己手中一件道具的少女颤抖着，他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惊异地，他感到脸上滚过数十年久别的温暖。
“．．．我也，还有一颗人的心吗？”
老人自嘲着，带着泪痕关上了门。
章三 人的呼叫
“明日香ちゃん来了．．．”
冬月走后一小时，伊吹隔着通话器告诉零明日香的消息。
“明日香さん．．．为什么．．．？”
“因为担心你，所以赶紧过来了。
要见见吗？没问题吧？”
零也不追究明日香如何得知自己的事，答到
“．．．好的。我想向她道歉。”
伊吹打开通往走廊的门，青叶陪伴着明日香进入房中。
也许是哭累了，明日香的眼圈又红又肿。
她环视这包围零的环境，瞪大了双眼。
这两个曾一起用餐，一起洗澡，甚至同床共被的人间，现在隔着一堵厚厚的玻璃墙，
甚至连直接会面也不能了。
明日香猛地攥紧双拳，向带麦克风的终端踏出脚。
伊吹交代了青叶后离开了房间。
青叶把背靠上墙壁，闭起眼。
明日香站在荧屏和麦克风前，启动开关。
她咬紧嘴唇，心中一次又一次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哭。
短暂的沉默后，零先发话了。
“对不起．．．
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生气了吗？
可是，如果再被你们关怀下去，我怕自己就再也下不了决心了。
如果是现在，还有勇气的。
这样想．．．．．．对不起。”
“白痴．．．”
明日香倒不在意零的不辞而别。
因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她注意到零没有给那家伙任何联络。
“真嗣说过他喜欢你的哟。”
明日香的话在零的眼中溅起一圈涟漪。
“你也喜欢真嗣的吧？
真的不想见面吗？不告诉他也没关系吗？”
零在屏幕那边悲凄地笑了笑。
“我、没关系的．．．
三年里．．．三年里，我什么也不能回答。
我让碇君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该带着什么表情面对他呢？
该说什么呢？
不可能这么容易的．．．
我没有那样的资格．．．
．．．就这样单独一人离开就是最好的了。”
砰！
明日香一拳捶到终端机上，把房间都振动了。
青叶不知发生了什么，忙睁开眼睛。
对着零，明日香怒吼着。
“好啊、就这么在真嗣面前消失吧！
再也别让他看到这付模样！”
“明日香さん．．．”
“别在那里自欺欺人了，零！
你以为自己很理解真嗣吗？
不过是在那里躺着，就说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真嗣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守了你三年你知道吗？
为了谁．．．那家伙．．．”
明日香的声音瞬间哽咽了，她既而瞪着零。
“你真的了解了吗？
和真嗣分别痛苦不是吗？
那么就哭出来啊！去喊，去抗争．．．
去紧紧地．．．紧紧地抓住这个世界．．．”
一行泪水走过明日香的脸颊。
“那样子，不就是以前的你吗？”
明日香的泪，决开了零的心堤。
“难道我．．．难道我．．．就不想哭不想叫吗！？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那就不会死了吗？
不会的．．．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明日香用力地甩了甩头。
“不是、不是、不是的！
那是不对的！
你就那么甘于命运的摆布吗？那是过去的你吧。
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不是吗？
所以要哭的时候就哭，要叫的时候就叫。
想和喜欢的人见面的话就说出来！
活着不就是这样吗！
你、这样子、还不过是个人偶罢了！”
“好了。”
青叶感到场面过火了，忙制止了明日香。
明日香被他按住双肩后，最后轻柔地探问道
“真嗣，很喜欢他吗？”
可是零并没回答，明日香低下头，泪水止不住啪嗒啪嗒地滴在屏幕上。
她拖着沉重的脚转身要走。
“．．．想．．．想见．．．我要见碇君！”
零呼唤着，仿佛连厚厚的玻璃也跟着颤动。
扭过头来，明日香看到玻璃另一边，奋力撑起身子的零的眼瞳。
明日香重重地点了点头，向外跑去。
“立刻就带那个白痴来！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