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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捕风 BY 没有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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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捕风 BY 没有月光


1楼2006-11-18 18:17回复
    米罗素有顺手牵羊的毛病。
    他从金牛宫经过,阿鲁迪巴必然发现自己从家乡带来的咖啡豆少了一两袋。他到迪斯马斯克那里去打个招呼,末后别人必定会看见巨蟹的黄金圣斗士气势汹汹地叫喊着什么一路追到天蝎宫去。
    他跟艾欧里亚关系不好不坏,不过后者从来都不介意米罗随便从自己那里扯几件衬衫T恤去穿。
    沙加眼里什么都是空,米罗因此认定他从沙加那里借走的书大概也是空,所以从来不还。
    修罗跟米罗好得只恨不能穿一条裤子,于是修罗经常发现自己失踪已久的裤子出现在米罗的壁橱里。
    阿布罗狄最狡猾,米罗从他这里摸走的实际上都是阿布罗狄自己已经不想要但是又没法处理的东西。比如十三岁的时候阿布罗狄放弃的十字架,比如十五岁的时候阿布罗狄最爱听的鲍勃迪伦,比如十八岁的时候阿布罗狄抛弃的国际黑天意识会的旧杂志,比如二十岁的时候阿布罗狄不想要的镜子。
    天蝎宫主人的房间里,乱七八糟塞满了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我心里说,来吧,我以喜乐试试你,你好享福。谁知道,这也是虚空。

    葬礼开始在上午,风和日丽,天气好得与悲伤完全沾不上半点边。
    有人开始企盼下雨。
    米罗很闲,手插在裤包里看人挖坟穴。五个坟穴又大又深,深黑空洞仿佛人的眼眶。旁边有些人,和他一样稀稀拉拉地站着。沙加来了又走了。
    “该把我的书还我了。”
    “哦。”

    后来我察看我手所经营的一切事,和我劳碌所成的功。谁知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日光之下毫无益处。

    棺材开始一个个放下去。
    有人低声说:“怎么那两具棺材空的一样啊。”
    旁边有人说:“那是当然,尸体都没有嘛。”
    米罗楞了一楞,把叼在嘴里的烟一甩,飞一般冲上天蝎宫去。

    他们的爱,他们的恨,他们的嫉妒,早都消灭了。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事上,他们永不再有分了。

    葬礼中断,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天蝎座黄金圣斗士抱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出现在墓地边上。
    米罗说:“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
    一件一件拣出来其实是很费时间的。最早米罗不过想找点东西放到修罗和迪斯马斯克的棺材里去。后来他发现了六岁的时候他从撒加那里偷偷拿走的银别针。好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是加隆的,不过一切为时已晚。

    我所以恨恶生命,因为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事我都以为烦恼。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米罗毫不客气地掀开棺材盖。有人想阻止他,身后的紫发少女说:“算了。”
    他把修罗的裤子扔进棺材。还有那些米罗其实压根就看不懂的西班牙文杂志。修罗乐于祈祷,米罗从来没有告诉他他最珍爱的跪垫到那里去了。
    十三岁的时候米罗处于反叛期,朝见教皇的时候顺手摸走了圣域的神圣法典,在上面涂写有毕加索风格的涂鸦为乐。他一直奇怪为什么衰老且高傲的教皇没有处罚他,现在才知道那原来不是史昂而是撒加的心慈手软。
    迪斯马斯克的东西最少,因为他心细如发而且小气,米罗费尽心思才没有让他发现自己失踪的领带和咖啡杯到了哪里。
    他把阿布罗狄从小到大的青春叛逆史扔进棺材。
    然后是卡妙。
    米罗突然发现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还给卡妙。

    因为虚虚而来,暗暗而去,名字被黑暗遮蔽。

    米罗的寝室里已经搬走了很多东西,但是依旧满满当当。
    卡妙是个老好人,老好人的特点就是不懂得拒绝别人。
    米罗要从他那里拿走什么东西,卡妙就说:“你拿走好啦,”而且如果米罗不还,卡妙就从来记不得要问他要。米罗看见什么就自作主张拿走的毛病,其实是卡妙培养出来的。
    但是卡妙也不是只会吃亏的人。他也从米罗那里借CD,借衣服,借书,借锅碗瓢盆,借袜子借抹布,一样想不起来要还,而且有时候也会稀里糊涂把本是自己的东西借回去。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谁也分不清楚谁是谁的东西。米罗有一次在西伯利亚大赞一张印象派的复制原画,问卡妙可不可以借他,挂在客厅里好在女朋友前冒充有品位,卡妙说:“你拿走好啦,”
    米罗兴高采烈地拿回去,然后在画的背后发现有自己小学生般拙劣笔迹的购买发票。
    


    2楼2006-11-18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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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虚度的日子,就如影儿经过。谁知道什么与他有益呢。谁能告诉他身后在日光之下有什么事呢。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还给卡妙,除非米罗想把自己整个房间的东西都拿给卡妙殉葬。
      沙加不晓得什么时候又站到米罗身边,说:“在你那样做之前,记得先把我的书拣出来还给我。”

      银链折断,金罐破裂,瓶子在泉旁损坏,水轮在井口破烂。

      就在那以后,米罗突然懂得臣服于命运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世人遭遇的,兽也遭遇。所遭遇的都是一样。这个怎样死,那个也怎样死。气息都是一样。人不能强于兽。都是虚空。

      他差三个月满二十一岁,开始慢慢打自己死亡的草稿。大雨滂沱中,他坐在自己天蝎宫的房间整理东西,如同即将离校的大学生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艾欧里亚踏进他的房间,以为自己目睹了入室抢劫的现场。米罗把艾欧里亚所有的东西都拿给他,艾欧里亚没有接受。
      “又不是绝交!”脾气日益暴躁的狮子说。
      米罗晓得,他们都很害怕结束。

      人活多年,就当快乐多年。然而也当想到黑暗的日子,因为这日子必多,所要来的都是虚空。

      雨停了。黑夜来临。
      米罗整理完自己的强盗窝,舒展身体,准备迎战。
      他发现自己小时候实在是很恶劣。七岁的时候女神宣告诞生,圣域上下忙于购买婴儿用品,米罗偷偷扯着卡妙去看刚刚出生的小婴孩。第二天教皇发现女神御用的奶瓶失踪,卡妙则失去向大庭广众揭发作案者的勇气。
      于是米罗带着奶瓶去见纱织,顺带戳了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加隆一顿。
      从教皇厅走回天蝎宫的时候米罗才想起忘了把奶瓶还给雅典娜,然后又想起来其实很早以前她就不是那个眨巴着大眼睛冲自己笑的婴儿了。
      他曾经的从犯卡妙,此刻与他为敌。

      谁知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日光之下毫无益处。

      米罗终于没来得及把书还给沙加。他本来想得好好的,要让这个不动声色又斤斤计较的家伙永远闭嘴。
      时间来不及,而让他愿望落空的竟然是早该腐朽了的那帮人。他想起自己已经归还他们的东西,来不及归还他们的东西,于是分外恼火。战斗那么惨烈,对于米罗来说赌气的成分却比博命大。

      故此,我见人,莫强如在他经营的事上喜乐。因为这是他的分。他身后的事,谁能使他回来得见呢?

      纱织把黄金短剑交给撒加的时候,米罗突然觉得一切对于他们而言毫无分别,毫无意义。

      无人有权力掌管生命,将生命留住。也无人有权力掌管死期。这场争战,无人能免。

      他卡住了卡妙的脖子。
      他在卡妙死后辛苦地整理了那么长时间东西,好心慷慨地把分不清归属的物品全归给卡妙。
      可是今天的结局,他实在想不到。
      他要从卡妙这里拿走生命,卡妙也只会说:“你拿走好啦,”
      一切都没有变化。
      米罗突然很想哭。从五岁到现在,他第一次那么想哭。

      因为你心里知道,自己也曾屡次咒诅别人。

      米罗在黑夜中奔跑,去战斗,去赴死。

      他不知道将来的事,因为将来如何,谁能告诉他呢。

      他只是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手中留不住什么。看撒加手上的鲜血的时候他知道,看沙加留下的念珠的时候他知道,看纱织的眼睛的时候他知道,看卡妙离去的时候他知道。
      所以他从不购买,从不祈求,他只是取走。那些东西不属于他,他不知道属于谁,但是那些曾经珍贵的东西离去的时候,他也就不会觉得苦痛。

      因为一切不过是虚空。

      凡临到众人的事,都是一样。义人和恶人,都遭遇一样的事。好人,洁净人和不洁净人,献祭的与不献祭的,也是一样。好人如何,罪人也如何。起誓的如何,怕起誓的也如何。

      米罗从地狱中醒来,去赴众人等待的佳宴。
      他本来不喜欢结束,所以他记不得要把从别人那里拿来的东西还给别人。如果他死去,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也不过是从哪里借来的东西,从谁的指缝里漏下的沙砾。这个世界上,在他死后,除了名字,不会有什么证明他曾经活过。
      但是。

      光本是佳美的,眼见日光也是可悦的。

      阳光之下,也许他可以想起谁曾经的微笑,谁曾大力拍他的肩膀,谁轻蔑地叫他小孩,谁对他漫不经心地说过“你拿走好啦”。
      也许他可以想起什么始终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于是他归还了所有。

      都归一处。都是出于尘土,也都归于尘土。

      圣域的墓地再次多出许多空冢。
      倒也不是全空,因为人家整理米罗大人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他寝室里的所有东西,都贴上纸条,标明那些原本是属于谁的东西。

      活着的人,知道必死。死了的人,毫无所知。也不在得赏赐,他们的名无人记念。

      死人不会索还,别人遂了他的愿望,所有的墓穴里都放上米罗归还的纪念品。
      唯独米罗自己的墓穴,依旧空空如也。

      捕风,捕风,
      有什么用呢,
      日光之下,
      一切不过是虚空。


      本文中所引句子,都出自《圣经旧约•传道书》。


      3楼2006-11-18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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