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丝雨
雨后的南淮,秋风显得有些肃穆,水墨泼过的天空,渲染过的大地,青光绿水,粼粼地在视野里模糊成一片,于是不只微风,仿佛连空气里也纷舞着一只无形的手掌,轻轻的在拨弄着一张张无形的弦,一声一声愈拨愈细,拉扯着人们的思绪,划出阵阵莫名的哀伤——
一缕缕的白烟徐徐升起,愈升愈高,最后慢慢的扩散在空气里,消失无踪,白烟缭绕下,韩夫子端坐在学堂里慢慢地播弄着案几上的焦尾,听着细雨淋漓,跟着节拍轻微地摆动着头颅,终于,在几上的梦甜香燃烧殆尽完之后,他的眉头轻轻的纠结了起来。
朱鹭躲在廊角远远看着他,隐隐的感到一阵不安,先生这样端坐抚琴已经有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呢?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晓得吧?朱鹭这样想着,又抬头看了看天。
雨势淅沥依旧,丝毫没有见晴的意思。
“朱鹭,收起来罢。”
夫子突然出声,朱鹭吃了一吓,连忙上前将东西收起。
“先生,不用再等了么?”
“等?等谁?”夫子回头对着朱鹭微微一笑。
又起身向内室走去几步,却又突然回头对朱鹭道:“梦甜香太腻,以后不要再用了。”
朱鹭忙地低了头,不再说话。
“咚咚咚——咚——”
忽然闻得一阵显得有点焦躁的扣门声,朱鹭忙忙的赶至前院。
“朱鹭,老爷有命,命少爷尽速回去一趟!”
“可是为何?”
“老夫人身体微恙,请少爷赶紧回去为要!”
丝雨如幕,竹影在细雨中摇曳憧憧,掩映着直通往青梅书堂步履匆匆的少年消瘦的身影。
少年,并不是这书堂的学生----尽管有实,却无名.
其实也不全是,夫子从未把他当作一名学生来看待。。。。。。
少年手上,是昨日带走的一卷《庄子-上卷》,他是来换书的.
第一次,纯粹属于偶然,12岁的少年追逐着藤球,追到了学堂,伴随着一阵琴音恍惚听见夫子的呢喃轻读的声音: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欲寄彩笺无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少年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觉得夫子的一切都很美,于是在一旁跟着夫子的识章断句轻声附和着:
少年柔亮清涩的嗓音盘桓在青梅书堂,贯穿了整个青梅花开,细雨绸缪的季节。。。。。。
少年用自己的聪敏,以及对学识的独特见地,得到了夫子的青睐。
于是,从那天起,这个12岁的少年便开始成为了书堂的唯一一名常客,而不是学生——因为尽管是那少的可怜的学费,少年依旧无法交起,而且,夫子也并没有把他当一名学生来看待——至少在他们一起研磨琴技的时候。
春花秋月尽逝,西江东风又至,年复一年,已7年已过。
学堂外渐渐传出了一个流言,夫子却并不以为意,
夫子变的愈加内敛沉默,不见了神采飞扬。
少年也开始意气风发,不再浑噩懵懂。
流言愈演愈烈,可是他们却并不知道学堂外的这个可怕的流言将会将影响与伤害扩大到什么程度。.少年依旧每朝必至,他并没有发现,夫子俊秀的面庞最近常常流露着一种悲哀.
渐渐地, 访客越来越少,书堂里的学生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冷清的书堂却并不影响夫子教他识字读书,弹唱抚琴的耐心,夫子依旧,青衫依旧,笑颜依旧......
少年也不认为过多的到学堂来,对自己有什么不妥,况且他也根本没去考虑过像这样的事。
然而,少年的父母却越来越心急如焚,自己的孩子朝朝去学堂 ,这并不重要,可是,人言可畏啊!况且,夫子现在还是已经有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婚约者的,虽说之前的几个婚约者是夫子自己放弃,但是——还有,这捕风捉影的不堪的流言若是真的传到了夫子的父母耳中,毕竟是庶民所担待不起的。要是因此得罪了这两家权贵,要是真的不单单只是捕风捉影——少年的父母不敢再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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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相关的人却都全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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