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快忘了他的模样——就算每天都在想他,可记忆在时间面前,总是显得那般单薄。
明天是三月三,她的生日。而今天是他的祭日。她坐在落地窗前,抱着木盒,呆呆的望着出了神。
盒子上布满了灰尘,印在上面的白色蒲公英经过时光的浸染,变成了浅浅的米色,铁制的锁也生了锈,他们不止一次地劝过她「换一个吧」,她总是抿着嘴唇,沉默。不回答,只是因为不舍得,也舍不得。
木盒是他送给她的成人礼——那年她不过是十二岁,十二岁生日是他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
午夜十二点,他小心地敲她的窗,她将那一串规律清脆的响声当成了鬼片里的前奏,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软软的枕头,轻手轻脚走到窗边,透过花纹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双臂因为紧张而越收越紧,深呼吸,扳开锁,用力推开窗户然后使劲将怀里的枕头砸了出去——没有她想象中的鬼魂幽灵,窗外只有一个白衣少年,少年左手提着她刚刚扔出去的枕头,右手拿着一个长方体的不明物体。她看到原来是他装神弄鬼,忍不住骂道「你有病啊半夜没事跑来吓我」然后赌气般把自己摔到大床上,扭头不理他。他笑笑,从窗口翻了进来,拍拍枕头放在她床头,然后把右手上的不明物体放在了梳妆台上,走之前他轻声说了句「生日快乐」然后从窗户翻走。她怔了怔,那一瞬所有的不满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暖意。借着清幽的月光,瞥见他的手背上有几道暗红色的伤痕,应该是翻墙的时候被墙角的荆棘划伤的,心疼一点点滋生,蔓延成愧疚,胸口被一只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痒痒的。
她每次生日都会收到一堆昂贵的礼物,她拆开包装看到这个木盒,满不在乎的将它丢到了灰暗的储藏室里。她是高傲的公主,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孩,不配当王子,或许连当她的骑士的资格都没有。
太阳不声不响地从地平线爬到了高楼楼顶,阳光直直的照射在她的脸上,耀眼的刺伤了她的双瞳。木然地起身,拿起一张湿巾,慢慢地擦拭木盒,很轻很轻,好像那个盒子就是她的珍宝。
远远的望见槐树下站着一个少年,不太长的黑发乖顺地贴在头上,白色的休闲装,白色的球鞋,抱臂倚靠着槐树上,低着头,刘海半遮着眸子,夕阳的余晖无声的落在他身边。
她看着,轻轻笑出了声,然后泪突然不可抑制地落下。
他曾多少次那样等在槐树下,她又曾多少次故意迟到或是放他鸽子。可他从未生气,他那样娇惯着她纵容着她,她的任性和张扬跋扈,他都默许。
他把他的快乐都给了她,可她却还总是故意要惹他生气,她总想看看这个永远微笑的少年生气时的模样。想尽办法给他制造麻烦,恶作剧,终于她成功了,可是为什么她后悔了,他生气了,她的心也痛到极致、痛到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