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我居然把山西看成是我国特别贫困的省份之一,而且从来没有对这种看法产生过怀疑。也许与那首动人的民歌《走西口》有关吧,《走西口》山西、陕西都唱,大体是指离开家乡到“口外”去谋生,如果日子过得下去,为什么要一把眼泪一把哀叹地背景离乡呢? (抱愧山西-余秋雨)
今年年初,我以自由摄影师的身份参加了中央电视台组办的“玄奘之路”系列活动,一路上我被强大的文化力量感染着、震撼着,不光是为当年玄奘一路西行的盛势,更为历史曾经的辉煌和现在的隐没。
3月份,我们来到了甘肃张掖为大佛寺拍摄一组照片,在满是佛像的庙宇中一间供奉关公的殿堂显得尤为突兀,当地文化部门的人告诉我这个寺庙曾经是山西商人盖的会馆,这种山西会馆在晋商鼎盛时期遍布全国各地,是专供各地山西商人聚会议事的地方。在甘肃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有山西人的足迹!我不禁为之震惊。仔细搜寻每一寸土地,当时的辉煌印迹依稀可见,门前碑文上刻着的“山西会馆”四个字仿佛在向我痛苦的诉说着它的前世今生。那一刻,我感到一阵心痛和惋惜,当年的鼎盛喧哗沦落为现在的冷清破落,甚至将要被改建为佛堂僧舍!
作为土生土长的山西人,我感到自己力量的薄弱,我不知道能为我的祖先们做些什么,印证着晋商文化曾经辉煌的山西会馆正在逐渐没落,在不久的将来甚至有可能会不复存在!接下来的活动行程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对山西的重新审视
其实思考最多的还是来自我内心底对山西人的再一次审视。曾经一度,我羞于启齿自己是山西人,因为在大家的映像和概念中,山西要么是贫穷的山沟沟,要么便是土财主、爆发户直截了当的称呼,尤其是在山西煤老板结伴上京采购奢侈品轿车、买走北京大部分高级住宅别墅的传闻之后,在外漂泊了7年的我内心隐隐的浮起一股不屑,我甚至以前从来没有为这个籍贯自豪过。当我站在那个经历几度风雨,印证斑驳岁影的会馆前时,我才明白自己的浅薄。我扪心自问,作为一个山西人,你了解自己身处的这块土地的文化和历史么?你了解她的博大和曾经的辉煌么?你为自己的这个籍贯骄傲和自豪么?
回到北京之后,我开始查找大量的资料,从新认识山西。余秋雨先生的《抱愧山西》深深打动了我。书中的结论是:在上一世纪乃至以前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中国最富有的省份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想象的那些地区,而是山西!直到本世纪初,山西,仍是中国堂而皇之的金融贸易中心。北京、上海、广州、武汉等城市里那些比较像样的金融机构,最高总部大抵都在山西平遥县和太谷县几条寻常的街道间,这些大城市只不过是腰缠万贯的山西商人小试身手的码头而已。
曾经伴随着黄土高原上凄楚飘荡的《走西口》送走的一批批出外闯荡的年轻人,他们从票号的伙计干起,千锤百炼,成长为盛及一时的票号老帮。有资料考证,当年那个山西“走西口”的队伍中挤着一个来自祁县乔家堡村的贫苦青年农民——乔贵发,他从最初的当铺伙计发展到开创乔家大院的最初家业。乔贵发和他后代所开设的“复盛公”商号奠定了整整一个包头市的商业基础,以至出现了这样一句广泛流传的民谚:“先有复盛公后有包头城。”余秋雨先生这么感叹:那一个个擦一把眼泪便匆忙向口外走去的青年农民,竟然有可能成为一座偌大的城市、一种宏伟的文明的缔造者!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们这一辈人对于山西的误解完全是出于对历史的无知,山西的富裕有目共睹,不只是财物上的富足,更是上百年来流传的晋商精神!山西的历史如此悠久,文化那么深厚,甚至在不远的过去,山西的那么一群人控制着整个中国的经济命脉,而我作为一个山西人竟然一无所知!
我想我该做点什么。山西作为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不仅在这块土地上有深厚的文化积淀,而且山西人也把这种文化积淀带到了祖国各地,山西会馆就是山西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我能做的只是举起手中的相机,将散布在全国的山西会馆的现状记录下来并告诉大家,并将这些影像资料保存下去。我希望通过我的镜头能让更多的人来关注山西会馆、关注山西、认识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