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点钟方向那个街口了穿过,也不太远,但我不想从那里通过,那里有一大堆腐尸,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但我就是知道,也许是熟悉的腐尸味,我讨厌见到它们,那怕离开八百米也让我觉得恶心。
只有绕过去了,绕一个大圈,因为我想看看她,远远地看看她,我的初吻。
我在街上奔跑,空无一人的长街,除了几只腐尸慢腾腾地在散步,就是只有一群足球大小的老鼠在敞开了盖子的下水道窜跳着。嘲讽的是前方居然有一个社区的篮球场还亮着灯,天知道为什么核爆切断了这些街道的电力,这个篮球场却仍亮着灯。
但我停了下来,在黑暗里有一种危险,一种会把我毁灭的危险在无声息地掩近。
这是自从我剔干净了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感觉。无论面对着骷髅还是腐尸,或是变异的大老鼠或是那种大螳螂,我都不曾感觉到这种深层恐怖,要知道,我已是一个无心的人。但现在,我感觉到了,来的是我的天敌,不论我是否愿意承认都好。
这恐怖笼罩着我身上每一根骨头,直至深至骨髓,我连抵抗的心都生不起来,唯一有意识就逃,尽早的离开。我颤抖着尽量地不发出声音,缩进一间半塌的房屋里,从那窗口向外窥看。
他渐渐地走过来了,尽管我看不见他的身影,但那恐怖的逼近如此清晰。这时黑暗的街道划出一道银白的轨迹,清脆的枪声,我看着一只散步的腐尸整个头颅都暴裂了,迟钝的神经让那无头的腐尸还向前走了两步才摔倒。我觉得,我就要窒息了。
那不是被杀死的问题,强大如那只成人大小的螳螂,也可以被杀死。而是这腐尸的死亡,有一种所谓的形魂皆灭般的了结。我见到他了,他似乎也发现了我,向我这个藏身处扫了一眼,还好又有一只不知死活的腐尸向他攻击,他举起手中银白色的手枪又打暴了一个腐尸的头。
我咬着牙,不,他不是我的天敌,人类没有天敌。人类只有强者和弱者的分别,我不敢用枪,因为枪口焰会出卖自己,我只能颤抖着绞动弩弓,把一支箭上了弦,我的手很不稳,"唰!"不知为什么,我居然碰到了扳机,上了弦的弩箭射穿了我自己的大腿。
还好,裤管下的大腿并没有皮肉,那支箭从骨架中穿过,插在地面上,那箭羽还在颤悠着,我突然有点想哭的感觉,如同怕黑的小孩。望着那个人,他手中银白色手枪清脆地一次次扣响,在街上接连地干掉腐尸,我想跑,也许我跑了他不会发现我,但我知道我得去面对,否则的话,他真的就是我的天敌了。
我终于又上了箭,把弩弓举起瞄准了他,我没有瞄准他的头,这种可以猎杀野兽的强弩,只要命中他的躯干,就足够了,我对着他的心口扣动了扳机,弓弦在夜里清晰地震荡着,伴着街道中他干掉身边最后一只腐尸的枪声。
他被钉在地上,努力地想直起身,我知道,我不同了,还是和许多没有答案的问题一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我背着弩弓走到他身边,这是一个穿着神父服饰的白人,剃得很干净的下巴,一个很英俊的神父。
那把银白色的枪,已经脱手跌在他无法捡到的地方,弩箭把他钉在地上,他用残余的力量握着颈间的十字架,我感觉到,刚才让我恐怖的,并不完全是他,或者说那对于我的巨大恐怖中,他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这时,我荒谬的觉得饥饿。
一种饥饿的本能支配着我,脱下战术手套,露出光秃秃的手骨。他开始惊慌了,他那英俊的脸在扭曲着,我的手,如同一个饥不择食的饿鬼扑向食物一样,插入了他的头盖骨中,如快刀插入豆腐一般。我感觉到一种充实在骨骼间流淌,脑海中想起,那吃唐僧肉的白骨精……
不!这让我打了冷颤,我是人。我打着冷颤抽出了手,指骨间还有红白相间的液体,一滴滴的往下淌,我慌乱地后退了几步,地上那英俊的他已如干尸一样。这时我的眼光扫到那把银白色的手枪,我突然发觉,让我恐怖的主角,是它。
这时街角走出了七八个腐尸,冲着我发出嗬嗬的声响,我听得懂,它们仿似在赞美同类的英雄,这让我感到羞耻,我戴上战术手套,捡起那把枪,卸下那人身上的子弹,全然不理那把枪握在手里,如烙铁一般让我的手骨痛楚,我狂奔在长街上,防毒面罩下,早没有了泪腺的我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