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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之后，桑芷颜顿时感觉到气压的骤降。凌展峰将自己放在床上之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虽然平日相处也总是没有言语的陪衬，可这次却总给桑芷颜一种不同的感觉。
他……是生气了吗？
为什么啊？
因为自己和筱瞳去庙会？因为没有之前给他提前打电话报备？还是因为自己连着2天去了超市使凌展峰发现了什么……
桑芷颜很快地将最后一种想法排除了，毕竟以他的能力，倘若真的发现自己与CIA有关，没必要憋着不说的。正当她还在苦苦思索凌展峰没有来的冷漠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紧接着门外传来刘妈关切的声音：“桑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嗯，刘妈请进！”桑芷颜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坐在床边说道。
随着刘妈推门而入，一股药酒的香气也随之飘了进来。
“桑小姐，这是少爷吩咐我拿上来的。您是哪里扭伤了吗？要不我帮您看看？”刘妈手中拿着一瓶药酒，看包装的样子，正是之前凌展峰为桑芷颜推拿时用的那种。
看着刘妈递过来的红褐色的液体，桑芷颜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不是生气了吗？怎么会还记得给自己送药酒？
“啊，我没事了，刘妈。你家少爷……他还有说些什么吗？”
“啊？没有啊。少爷只是说让我去地下室拿些药酒上来给您。您是哪里扭伤了吗？要不要我叫家庭医生过来？”刘妈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家少爷和这位桑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没事的。只是一点小扭伤，我自己涂一点药酒就好了，谢谢你刘妈！”桑芷颜礼貌地道谢。
“那桑小姐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送走了刘妈，还残存着余温的药酒被她拿在手里，有点炙热。
而另一只手中放着的，是今天刚刚从铁明夏处拿到的窃听器……
这两样东西，就好像是两个哈哈大笑的观众，正看着小丑一般的桑芷颜在他们之间艰难地抉择着。其实，照普通人看来那不过是一瓶药酒罢了，可只有她知道，一旦她用了那枚窃听器，便无异于亲手打破了那瓶曾经给她无限温暖的药酒……
这样的选择，她不想做，却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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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门敲了很久，里面的人却依然没有回应。
可能……是睡着了吧。桑芷颜如是想。不知怎的，他没有来开门，竟然让她莫名地有了一丝窃喜。
可是事情往往不随人愿。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啪嗒”一声开了。凌展峰赤裸着上身，下面仅围了一条白毛巾作遮掩，手里还拿着另外一条毛巾正擦着头发，一看便是刚刚洗完澡。
嗯，虽然平时看他穿西装衬衫的样子就已经预想到他的身材应该不会差，不过这么直接地看上去，却还是会暗暗赞叹，上帝给了他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就已经够让人嫉妒的了，连身材都这么让人……浮想联翩！
看着眼前像一只饿狼盯着自己垂涎已久的肥肉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着自己的桑芷颜，凌展峰突然有些想扶额的冲动……
“虽然看人不犯法，可是你再这么看下去，我难保不会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愣是把桑芷颜从自己的臆想中生生拽了出来。一边暗骂自己怎么会这样轻易地被“美色”诱惑，一边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嘿嘿……看来你……你不生气了？”

凌展峰此时将门完全打开，也不理门口的桑芷颜，自己径直回身走入房间。桑芷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只好跟着他进了房间。
“我有说过我生气吗？”
切！明明就是生气了嘛！那副冷死人不偿命的样子不是生气还是什么？被人说中就在这里死撑！桑芷颜在心里暗暗腹诽。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不会就是问我有没有生气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
没了方才的轻松，她恍然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于是乎瞬间换上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嗯……那个，我最近在家很无聊啊，这里又是市郊，离书店有点远……我……我听刘妈说你的书房有很多书，可不可以借一两本给我看看啊？”
“天后庙你都去过了，市中心你还觉得远？”凌展峰的语气还是那万年不变的嘲讽。然而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的桑芷颜却没有发现自己在说到“最近在家”的时候，他的嘴角不经意间的上扬。
“你……”桑芷颜刚想反驳，却被凌展峰打断。
“自己去拿吧。”
“啊？”桑芷颜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料到凌展峰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自己。
“没听到吗？自己去书房选吧。第一排的基本上都是金融类的，你不一定喜欢看，后面的几排有些诗集小说戏剧什么的，你去找找看吧。”凌展峰罕见地“耐心”地为她解释着。
“哦哦哦！好的！谢谢你，凌展峰！”不知道是因为得到了许可还是因为什么，桑芷颜终于露出了这个晚上第一个笑容，“那我先去了，你好好休息啊！”说完，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房间。看着桑芷颜离开的背影，凌展峰的眸色沉了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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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书房后，她细心地将门掩上，却并没有关死。这样在外面的人既不会看到她在里面干什么，她在里面也可以随时听到外面传来的各种声音。在确定书房中没有任何监视设备之后，桑芷颜仔细看着这间书房的构造。
房间很大，一共有五排书架，每一排书架上的书都有上百册。第一排书架的前面摆着一张写字台，桌子上放着一个台式电脑和一部笔记本，除了还有一盏台灯之外，再无其他。看来，即使是在家里，凌展峰对于公务也很谨慎。在权衡利弊之后，桑芷颜决定将窃听器安装在第一排书架的最顶端。这里距离书桌最近，他们有什么谈话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而最上面的一排已经落了一层灰尘，看来有一段时间没有被人碰过了，如此一来，这个地方便是一个安装窃听装置的绝佳位置。
在不破坏灰尘的分布状况的情况下，桑芷颜小心翼翼地将窃听器夹在了一本书的扉页内封中，然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将书放了上去。做完这一切之后，她默默地同自己说：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为了防止凌展峰怀疑，桑芷颜走到最后一排书架前面，想着随便拿几本书回去，于是便随手抽出一本线装的古本。那是一本宋代词集，泛黄的书页昭示的它所历经的沧桑。随手翻开，那句话不偏不倚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等她缓过神时，脸上已是一片湿腻。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chapter23·爱上TA
日子平静得像是无风时的湖水，连点点涟漪都显得弥足珍贵。桑芷颜斜倚在窗棂前，呆呆地望着天边，看那万里的碧空云转云舒，从原本透着碧色的湛蓝中渐渐散出点点橙黄色的光晕，那橙黄色又逐渐加深、加深，像是墨色淡淡渲染开来，逐渐演变成瑰丽的紫色、玫色在天际的那头翻滚着，兀自地绚烂着。
自从那日在凌展峰的书房中安置了窃听器之后，或许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桑芷颜虽然每晚都会准时打开设备，但从未听到过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这样的结果对于她来说虽然有些对铁明夏难以交代，不过不知怎的，每当她自己告诉自己“平静的一天又过去了”，她总会重舒一口气，是……庆幸吗？
这般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昨晚。
时间倒退回20小时之前。
书房，21:00。
“少主，您交代的事情都准备好了。”
“嗯，东西都放好了？”通过窃听器传来的凌展峰的声音显得比往日更加冰冷。
“是的。属下去亲自视察过，没有问题。”冷血还是一如既往的严禁冷静。
“好了，你下去吧。”
直到听见凌展峰离开的脚步声以及关门声之前，桑芷颜再也没听到窃听器中传来任何声音。
“交代的事情”？“放好了”？桑芷颜放好窃听器回到床上，细细思索着刚才凌展峰与冷血的对话，企图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结果很显然，如果她真的发现了什么，此刻也就不会坐在窗户边上发呆了。
凌展峰，你，究竟要做什么？
因为今天是周六，按着凌展峰的习惯，他通常不会去公司，有时会和几个朋友在花园里坐一坐聊聊天喝喝咖啡，她曾经查过那些人，都只是些生意上的普通朋友；也有时候他会去打高尔夫，当然，这是铁明夏后来告诉她的。可今天出奇地，凌展峰并没有出去，家里也没有外人来，他只是在客厅里看看报纸，出去侍弄侍弄花草，这让观察了他一天的桑芷颜困惑不已。
“咚咚咚……”耳边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桑芷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惊觉现在已是黄昏，心下想着这时间定是刘妈来叫自己吃饭了，于是便也没有回头看清来人就说道：“刘妈，我这就下去，你们先开饭吧。”
“你饿了？”
醇厚清冽的声音让桑芷颜猛地转过头，看到凌展峰双手抱在胸前倚在门口，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自己，没来由地，她的脸……竟也擦上了一抹身后晚霞的瑰色。
“没……没有啊。”
“嗯，那就好。陪我出去一趟。”

“出去？”你不是今晚有事吗？桑芷颜险些脱口而出。
“有什么问题吗？”凌展峰挑了挑眉，看着桑芷颜一副惊讶的表情，有些好笑地问道。
“呃……没有，没有。”桑芷颜一边思索着凌展峰的用意，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嗯，那就走吧。”说着，凌展峰便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换件衣服……”桑芷颜叫住凌展峰，心里实际想的却是趁这个空档带上一些“设备”，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令桑芷颜没有想到的是，凌展峰竟然径自走过来一边拉住自己的手一边往外走，说：“没事，就这样很好。只有你我两个人，不用太在意。”
什么嘛……拜托！你是我哪位啊？还“不用太在意”……我“很在意”好不好？桑芷颜一边在心里腹诽着凌展峰的自作主张，一双脚却也不自觉地跟着凌展峰的步伐离开房间。
屋外已是日落西山，没有了白天的燥热，夕阳下，细细的凉风带着晚夏罕见的清凉吹拂过桑芷颜的面庞。方才还是热闹绚烂的晚霞此刻仿佛已经耗尽了气力，就像是舞台上的舞者在完成最完美的旋转之后归于沉寂一般，此刻的霞光也变得轻柔、妩媚了许多。
她的指尖微凉，在他的手掌中。
原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去到什么远的地方去，却没想到在出了房子之后他并没有向大门或是车库走去，相反地，他拉着她，沿着小巧光滑的鹅卵石小径一路绕过房子，来到了后院。
这里原本是一片荒凉的土坡，桑芷颜也只有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看过这里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然而此刻展现在她眼前的景象，却与半个月前她所看到过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片嫩绿间，夹杂着点点星星的野花，娇嫩的花瓣上还存留着刚刚被人淋洒过的痕迹，水珠透过暖黄色的花瓣与夕阳金色的光晕融为一体，折射、再折射，光芒迷蒙了她的双眼；早熟的蒲公英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晃着，飘摇无依……
“你……”眼前的景色使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表达，更加搞不清楚的是凌展峰的用意。
“嘘——”他用食指立在自己的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别说话，来，跟我过来！”
说着，凌展峰便继续拉起桑芷颜的手，沿着其中的一条石子路继续向前走。前路的花草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先是它尖翘的树冠，再是匀称的树干，最后，当桑芷颜看到整棵树的全貌之后，她已然惊喜得不能言语……
煦煦的夕阳下，淡粉色的、像是绒花一般的合欢缀满了整棵树，金子般的阳光透过密密的缝隙洒下来，那温暖，触手可及；微风中，合欢自树上飘落而下，像是这晚夏的精灵，在一天最后的光明中，自顾自地舞蹈着、芬芳着……
不知何时，凌展峰已经松开了来时一直紧握着的素手，她像个孩童似的跑跳着上前，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轻触那随风而落的精灵。神情那样欣喜，却又透露着庄重，仿佛是在对待一件自己渴望已久的稀世珍宝。软痒的触感在指尖轻轻漾开……她笑了，没有了往日总是徘徊在眉间的愁思，没有了在西雅图时的凌厉，没有了对待他时的谨慎小心……如花季少女般的醉人笑颜此刻在她的脸上绽放，无所顾忌地……绽放。
“喜欢吗？”仿佛是不忍打扰眼前的如此美景，直到过了许久，凌展峰方开口缓缓问道。
听到他的声音，她忽地收起手，敛起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嫣然满面的人不是她一般，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对于她的问题，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径自走上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蓝色丝绒盒子。盒子上并没有任何文字或是商标，可单看它的材质，便知道里面装的东西定然价值不菲。
“啪”的一声，盒子被打开，一条细细的手链静静躺在里面。整条链子是由几条极细的银色金属链共同捆绑在一起组成，中间每隔一段空隙便会有一团淡淡的粉色。初看时以为不过是普通的装饰，但细看之下才赫然发现那点点的粉色竟是一颗颗淡粉色的碎钻，更令人惊奇的是，那本应该坚硬异常的粉钻竟被人不知用何等精细的手法雕琢成了一朵朵或绽放、或含苞待放的合欢花！一朵又一朵，总共十八朵合欢花，形态各异，在落日熔金下折射出动人心魄的光芒……
凌展峰一手取出手链，一手执起桑芷颜的细腕，像对待一件上好的瓷器一般，将手链缓缓扣上。
淡粉色的合欢，素白纤细的皓腕，浑然天成。
趁着桑芷颜还在发呆之际，他凑近她的耳边，声音有些沙哑道：“生日快乐！”
像是被人生生从梦境扯回了现实一般，桑芷颜瞪大了眼睛，努力不让眼眶中翻滚着的液体流出，怔怔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是啊，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从小到大，枯燥残酷的训练、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暗杀，每次都会变换着不同的身份，生日这种东西自然也是虚假的，没有人会记得，是的，从没有人会记得自己的生日……这次来执行任务之前，自己的确动了一个小小的私心——那就是将原本应该是捏造的出生年月改成了真实的。自己只是想……做一回自己，哪怕是在任务里。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独独你会记得我的生日？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偏偏是你？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凌展峰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答案。
唇，覆上她的。
没有了上一次的迷茫与迟疑，这次的他，与她，似乎更加清醒，亦更加沉醉于彼此……唇齿相依间，她被他宽厚温暖的气息所包围，他沉溺于她的甜美淡静……
两个人。
一棵树。
岁月，如此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