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罗深吸口气，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了。那个傻瓜……他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个傻瓜好！！叫什么来着？电影明星——啊不，尼亚！他真是见了鬼会栽在一个白痴手里！！寐罗气冲冲地抓紧尼亚的衣领要拖到一边，杰瑞大惊失色，“喂喂先生你干什么——”
“没你的事！我有话要对这个白痴大明星说！！”寐罗吼过去，拉住尼亚刚走了两步，忽然眼前一花，他看到成群的男孩女孩围拢过来，“天哪这不是内特·瑞尔吗？！艺名尼亚！”
“哇！电影明星居然在这里！！”
“我刚才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眼花……没想到真的是！！”
“尼亚！尼亚！可以给我们签名吗？？……”
“天啊天啊！尼亚我爱你！！尼亚好帅！！”
寐罗只感到头晕目眩，他急忙带着尼亚朝门外冲，一边压低声音问到，“刚才我给你那个东西呢？！快点拿出来给我！！”说着，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对方用非常无辜的眼神望着他，“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当然是那个情……”寐罗及时把『报』字吞进口里，怒不可遏地在他耳边低吼，“你用不着管是什么！！快点把那张纸还给我，那是我非常重要的……”
“我忘记放在哪个口袋了，你稍等一下。”尼亚赶快开始翻他那些上衣裤子口袋。
说话间寐罗已经把他再次拉到门外正准备冲出去甩掉后面那群疯子，酒吧门开了，更多的人涌了进来。“上帝啊尼亚！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这次又要耽误时间了吧，早跟你说了拍片的时候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寐罗感到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把尼亚从他手里抢了过去，然后便眼睁睁看着那颗闪亮新星被一堆导演编剧群众演员类的杂七杂八架了出去一路带走……寐罗正巧堵在大门处，因此无形中替尼亚挡住后面那一个酒吧的狂热影迷，随后他遭到了大家的无情痛殴。
“你不要挡路好不好？！你这个混蛋男人！！”在众多刺耳的尖叫声中，寐罗被一股潮流冲出了酒吧外，午后阳光炽烈地洒到他身上，让他有点微微出汗。感觉事情似乎很不对劲。寐罗迷迷糊糊地想着，半天才猛然惊醒：天呐！情报还在那颗星星身上呢！！
他急忙拔腿追过去，好不容易找到尼亚拍片的场景，却被无情地挡在门外。一众工作人员木无表情地推搡着他和一些男男女女，“对不起，正在拍摄现场，请不要扰乱秩序！否则会被以扰乱治安罪带入警署，请大家合作一下，不要冲动……”
“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寐罗疯了一样地吼到，“快他妈的给我让开！！”
大家一脸同情地看着这个大概已经入迷到疯狂地步的可怜男人——此刻他的表情仿佛就在宣告『再不让我见到尼亚我就会死！！』不由得纷纷顿生同盟之感。
“请安静一下，尼亚拍好片之后总会和影迷们聊上一会儿的。”一个女孩子笑意盈盈地安慰寐罗，“我打赌像你这样狂热又忠心的影迷一定会得到他的注意……”
“我不是……”
“先生，你踩到线了。请再向后退一些。”
“嗨！帅哥！你也喜欢尼亚吗？我的男朋友都非常喜欢他呐！！”
“你最喜欢他的哪部电影？我最着迷那部《电影明星》，据说是他的亲身经历哦！！”
“天！那片子简直是棒透了！！里面的尼亚太迷人了！！……”
“我他妈的不是！！……你们都给我闭嘴！！”寐罗声嘶力竭地吼到，“滚！！”随后他感觉自己的双臂被一左一右架了起来，寐罗挣扎一会儿，发觉自己左右是两个表情严肃的警官。“喂喂喂你们要干什么！！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很抱歉，先生。您实在是太不冷静了——会影响影片的拍摄质量的，您负得起这个责任吗？？我们为了您着想，请稍微回避一下，当然不会真的把你关起来……”
“喂！喂！！我做了什么？！你们都他妈的给我让开！！我要见尼亚啊啊啊啊！！”寐罗触目所及，看到的都是大家充满怜悯倍感同情的目光，顿时毛骨悚然。
“天啊，那男人疯了。”那些年轻人交头接耳，“看看他对尼亚有多么狂热！！”
“尼亚是全美国的大众情人嘛，这又有什么！”
“哇！我看到尼亚的背影了哦！！你让开一点、再那边一些……”
“什么？！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请大家退后！请大家退后！！安静一些！！不要激动……”
寐罗被强行塞到警车里，一路朝警署驶去。身边两个警官很好奇地看着寐罗，脸上带着好笑的表情。“呦，又是一个狂热FAN吗？尼亚可真要命啊。”
“伙计，陪我们聊天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是不是现在后悔刚才那么疯狂了？”
寐罗对警官警车一类的东西非常敏感，立刻安静下来。但是聊天？！上帝！！不可能！！“还是算了……”他赔着笑说到，“我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犯！请放开我吧？？”他挣了几下，拉住他胳膊的那个警官力气很大，怎么也挣不开。“喂……”
“还是跟我们一起等着吧。”另一个警官低头看看时间，“你的影响非常不好，所以最好跟我们回去接受接受教育。小伙子，我来告诉你一个真正的影迷应该做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寐罗哭丧着脸说到，“我想回去……”
“只有几个小时而已，很快就回放你自由了。”身边警官笑得一脸无害。
寐罗感到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转天下午的交易非常成功。
寐罗仍然坐在酒吧里盘算着已经到手的数字该如何挥霍，一边拎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叫玛特过来一起享受享受。在他按下第五个按键的时候，身边坐下一个男人。寐罗不耐烦地抬起眼睛，正准备赶走这个毫无眼力的笨蛋，一切动作在看清那张墨镜底下的脸孔同时停止。
“嗨，寐罗。”尼亚不动声色地朝他打招呼，寐罗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抹浓黑下面隐藏着怎样欣然的光芒。“我猜你今天会来这里的……”
“你怎么知道？！”寐罗立刻在他们之间拉开距离，“你给我听着！我不想在这里闹出任何轰动，也不想再像昨天一样被一群傻兮兮的蠢女孩殴打，更不想被人当成什么你的疯狂影迷！如果识趣的话三秒钟之内立刻消失在我面前，我保证以后我们两个相安无事……”
“寐罗，我真的有那么让你讨厌吗？”尼亚睁大眼睛看着他，表情充满困惑不解。“我只不过是想借用你点时间罢了——当然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肯答应的话……”
寐罗对着这句话认真琢磨了一会儿。钱不是问题。当然，那个大明星肯定有足够多的钞票来付给他做报酬，或许这也不错。不过是当带个小孩子玩玩罢了，总比殚精竭虑地去搞些情报来得轻松，况且他现在的确想给自己放个假，既能放假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答应你没问题，但是你能保证不要扰乱我的任何正常生活吗？”寐罗怀疑地盯着那个男人微微惊喜的脸孔，“你听着！我不会和一个明星出现在任何公共场所，如果你想要呼吸足够火药味的话，只许在我的公寓里乖乖待着！也别妄想拉着我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当然可以。”尼亚连忙答应，“我现在就给我的经纪人打电话请一个月的假期。”
“一个月？！”寐罗几乎喊了出来，“你还让我活吗？！让我对着你一个月？？”
“可是时间很短的话，也能叫做体验生活吗？”尼亚不高兴地嘟囔到。
寐罗无奈地皱眉想了想，如果一个月价值五百万美金的话他倒也没有任何异议。“那好吧尼亚，我不介意和你待多久，我们说好了——最低也要五百万，不同意的话就算完！”
“……五百万？”那个明星愣了一下，继而看到寐罗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立刻点头答应，“就这个价钱吧。我们成交，寐罗。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跟我来吧。”寐罗起身朝外走去，“事先说好了，我的公寓很烂，你可忍着点儿！”

寐罗边走边听着后面那个男人拎着手机和对方交涉——大概他的经纪人不那么好对付。寐罗暗自想着，现在这个社会里时间就是金钱，而尼亚却用一个月的时间去体验什么生活，让这段时间毫无进帐一片空白，显然会引起对方的极度不满。尼亚虽然看起来冷静而沉稳，实际上他的大脑非常简单——直白地说他的脑袋构造就是一根直线。
过了好一会儿，尼亚才赶上来。“好了寐罗，我已经请了假，虽然琳达非常生气……她说这段时间一分钱都不会给我，另外禁止我开任何一辆车出去。寐罗，你有车吗？”
“你有腿吗？”寐罗冷冷看了他一眼，“有的话就少废话！”
“你让我走路全美国的少女会恨你……”尼亚低声说着，表情无限委屈。“至少也要有辆悍马才合适吧，你的职业很适合那种类型的车，或许我的朋友可以帮你弄辆二手……”
“闭嘴。”寐罗僵硬的后脑勺对着那个可怜巴巴的明星，“再废话就给我回去。”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到了寐罗所谓的公寓，尼亚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外打量着那间狭小可怜的房间，处在城郊地区看起来尤其荒凉。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他会以为这里是什么被弃掉的年久失修的房屋。不过和寐罗身上的颓废气息倒真是非常相配。
“没有什么空余地，你自己找地方坐吧。”寐罗交待一句，开了门走进去。
尼亚小心翼翼跟进去，眼前是一副极其凄凉惨不忍睹的场景。地上到处滚着啤酒瓶子和散落的烟盒，皱巴巴的巧克力糖纸成了地毯。沙发上堆着满满当当各类报纸和军火杂志，还有一些看不出名堂的零碎零件，电话在地板上，遥控在沙发底下，餐桌上有只空荡荡的鱼缸，电视的开关开着，但已经没有任何图像了……尼亚感到震惊。


第二天早上，尼亚猛地在睡梦里惊醒，一边手忙脚乱地找着衣服一边大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又睡过时间了，我马上就会起床！今天的日程安排是什么……”他的眼睛触及有些陌生的房间，动作不由自主停顿下来，然后坐在那里发呆。
这时候寐罗非常郁闷地睁开眼睛，看着那个大明星傻愣愣呆在那儿，伸手捶了一拳他的后背，“我说你睡傻了吗？！现在在我这儿没的人责备你起晚了！你的日程安排就是做早餐－打扫卫生－做午餐－学骗子知识－做晚餐－洗澡睡觉。好了下去做饭吧！！”
“……哦。”尼亚慢吞吞地答应一声，身体却不听话地躺了下去。“那么我再睡一会儿。”
“去做早餐！！”
“我不要！！”那个男人死命抓着被子，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瞪着寐罗，仿佛让他起床就像把他送上绞刑架一样。“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好吧好吧，你睡吧。随便啦……”寐罗翻了个身，鼻子里发出嗤笑声。大明星居然赖床。如果他打算改行做狗仔队的话这个笑料应该不错——以寐罗的夸张程度会把这事描述得很轰动很轰动。不过做明星果然是够辛苦的，寐罗每天都可以睡到不想睡为止。
结果令寐罗更为郁闷的是——他已经起床三个小时了，尼亚那个混蛋居然还在睡！开始本着悲天悯人的原则他没有吵醒那个家伙，自己靠打电话和看杂志过了午后的空闲时间——没错，寐罗起床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而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如果再不叫醒那白痴，他说不定会一直睡到晚上八点然后连下去直接到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这是什么人啊。
于是寐罗扔下手里的杂志跑到卧室里，低头看着尼亚一脸幸福的睡容——那股感觉又上来了，貌似叫醒他是非常残忍的事情。但是不叫醒他寐罗会觉得对不起自己，他已经饿得不行了。“尼亚，尼亚！起来！！”寐罗伸手推推那个男人的肩膀，“喂！别再给我睡了！！”
尼亚嗯了一声，忽然猛地翻身坐起再次上演早晨的一幕，“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起床！很快就完事！稍等一下一会儿我应该先做什么？！非常抱歉我今天忘记上闹钟了但是……”
“我说，宝贝——你给我安静点儿！”寐罗一手捂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朝他龇牙咧嘴。“现在是在我的家里好吗？你这样会吓到我房间里的东西的！！……”
尼亚非常惊恐地瞪着他，手脚胡乱挣扎着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慢慢平静下来，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哦了一声。“那么……我再睡会儿吧……”说着手指默默抓紧被子……
“你还睡？！”寐罗忍无可忍地吼到，“你他妈的还有别的事吗？！你肚子不饿吗？脑袋不晕吗？你当自己睡美人吗？？我早跟你说过要学习学习灰姑娘、别跟我整些娇里娇气的玩意儿！！快点起床去给我做早——啊不午——呃，下午餐！你知道几点了吗？！”
“你饿了吗？”尼亚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还未睡醒的灰色眼睛像漂亮的水晶一眼充满悲伤望着寐罗，好像一只遭到虐待的小动物。“寐罗，你也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啊呀呀呀呀呀呀！！————』寐罗此刻的精神状态接近发狂。他双手紧紧抓着尼亚的肩膀，用力到要捏断那骨头，“你给我听着！不想马上被丢出去的话现在就给我滚下来！否则下一秒我保证你就在这月球房子的外面！我非要把你送回火星老家不可！！”
“可是我还没睡够……”尼亚眨了眨眼睛，立刻潮湿了。他伸出一只手捂住嘴巴，仿佛要挡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哭泣，那副表情似乎就在控诉寐罗『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地对我！！』溢满忧伤的眼睛含着绝望，牙齿咬住嘴唇，黯然神伤的模样非常惹人爱怜。
『不愧是演员啊……』寐罗沮丧地想着，虽然脑袋里还是想着把他赶下床做饭，手上却已经松了力气，转而搂住尼亚的肩膀，似乎有种把这个瘦削可怜的男人抱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的冲动，而他也确实真的这么做了。寐罗搂着尼亚拍拍他的后背，像安慰被欺负了的孩子一样，低声说到，“好了这里没人逼你，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吧……”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尼亚用非常富于感情的声音道了谢，然后毫不客气地抓着被子躺下去继续呼呼大睡。寐罗对着那个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傻事，他居然陪着那个白痴演戏！！啊啊啊啊！！！……寐罗真恨不得宰了自己。


寐罗最终压抑着自己没有爆发出来——他已经够累的了，脑袋都在隐隐作痛。“多谢。”他冷冰冰地说了一声，一把抓过那个东西塞进口袋，背对着尼亚躺下，把那个如同一脸渴盼老师夸奖的孩子般的大明星很没面子地甩在身后。
尼亚呆愣半天，才明白过来寐罗不乐意搭理自己。他沮丧地垂下眼睛，然后默默躺下。一边盘算着自己今天买了些什么，他开始有点不安。或许是太夸张了吧——对于寐罗来说。虽然那个男人也很有钱，却根本不用来享受，瞧他房间里寒酸得就像失业者一样，衣服虽然样子不赖却也只有那几件，平时连辆像样的车都没有，只有一辆机车。
他的钱大概只用在泡酒吧和巧克力上而已。
“你还不睡吗？！”寐罗闷声闷气地问到，尼亚翻来覆去的折腾让他几乎要掀床了。“睡不着就去客厅里看电视，别在这里影响别人！！”
“……哦。”尼亚小声说到，沉默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我睡不着，你有安眠药吗？”
“你还用安眠药吗？我以为你本人就具备足够的催眠成分。”寐罗嘲讽到。
“有时候会很难入睡，虽然非常疲倦。”尼亚叹气，“你大概不知道那种感觉，就是非常有压力又无法宣泄，人们常常怎么说来着——行走在崩溃的边缘。”
“你吗？”寐罗奇怪地问到，“你会有那种感觉吗？？”
“你不觉得这种职业的确很令人难以保持正常心态吗？”尼亚反问，“你以为明星都是风风光光到处去亮相？？换成你你去试试走到哪里都有人紧盯着你的感觉……”
“哦，我很同情你。睡觉吧。”寐罗说到，“闭上眼睛数羊，很快就没事了。”
听出那个男人口气的不耐烦，尼亚便不多话了。他安静地闭上嘴巴，强迫自己入睡，虽然情绪依然波动——大概是被今天寐罗的怒吼吓到了。他从小到大都没这么被人喊过。尼亚紧紧盯着寐罗有力的肩膀，目光沿着手臂曲线爬到脖颈，停留在寐罗有些散乱的发稍上。
非常有力度的颈部。让人有种想要把脸孔埋进去的冲动——虽然那动作很女人，可是尼亚却不由自主幻想自己温柔磨蹭着寐罗的脖颈一幕，会不会有利于催眠？？
『一个寐罗，两个寐罗……』尼亚的脑袋里一只羊都没有，满满当当都是寐罗。一会儿又变成一堆军火长着翅膀在面前飞，或者是各种接头暗号的形象化，到最后变成了今天那些琳琅满目的袋子纸盒，突然寐罗的脸又出现在面前，那个男人拧着眉毛瞪着眼睛朝他怒气冲冲地咆哮，让尼亚几乎快要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他哭着辩解到。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喂我说你在排练吗？！”寐罗刚刚睡着一会儿就被后面那个混蛋又哭又叫的声音猛地从睡梦中惊醒——难得他梦到了遇到尼亚之前的幸福生活，一切被那声哭叫击碎的现实让寐罗有种想要把他脑袋拧下来的冲动，他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我不是……”尼亚还在喊，嘴巴猛地被一只有力的手捂住了。他睁开眼睛，看到寐罗一张扭曲的脸近在咫尺，“你再喊一个字，我就把你丢出窗外！”他威胁到。
尼亚惊恐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明白过来自己刚刚是在做梦。“唔唔……”他想道歉，喉咙里出来的却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音节。他抓紧寐罗的手腕，拉不开那个男人的手。尼亚眨了眨眼睛，望着寐罗怒不可遏的脸，不由自主地感到愧疚——他似乎总在惹他不高兴。
寐罗惊讶地感觉到一丝潮湿。他松开手，意料之中看到尼亚的眼眶有些红。“你就像个女人似的哭吧！”他忍无可忍地骂道，“我认识的那些女人也都比你强！！演戏的这点本事全都给你发挥到这种地方了吗？？真是多愁善感咧，大明星！”他胡乱擦了两把他的脸，然后翻身下床，抱着被子走出卧室。“我去睡沙发，你自己慢慢哭！”
“寐罗……”尼亚急忙叫道，房门已经被狠狠摔上了。他抱着被子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好半天，才呜咽着躺下去——他没在演戏，尼亚觉得心里真的很难受。可是寐罗不听解释。

寐罗醒过来的时候被眼前的脑袋吓了一跳。
他猛地翻身爬起，差点从沙发上掉了下去。然后他揉揉眼睛，看到尼亚缩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倚着沙发裹着毛毯睡得正熟——仿佛这里很舒服似的。寐罗诧异了好一会儿，他记得自己把床全让给那个吵人的白痴了，可他怎么也出来挤在这里？果然脑袋不正常吗……


尼亚睡了一会儿便醒了。他没费多少力气就记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低头扫向自己尚未整理的身体，尼亚打了个寒颤，感到有点发冷。他试着动了动身体，疼痛立刻叫嚣着席卷过来爬上每根神经。没等尼亚做什么，寐罗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两个无声地对视一眼，寐罗上前两步，“去浴室洗澡。”他简单地说，然后打横抱起尼亚。尼亚看起来很顺从，一言不发地听任他抱自己过去。
整个过程都很沉默。开始的时候尼亚感到非常羞耻，当他想到那样过分的事情也与这个男人做过之后，没力气再挣扎，乖乖地让寐罗帮他清洗身体。寐罗的动作非常轻柔，尽量小心不弄疼尼亚，长而有力的手指滑过他的皮肤，便会引起那个男人一阵不自觉的颤抖。
尼亚咬紧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滑下来——他发誓现在绝不是演戏，他一点演戏的心情都没有。虽然不是女人，却比那更令人难堪。寐罗的那种行为真的单纯只是男人一时的欲望问题吗……那其实跟强暴也没什么两样吧。他抬眼看了看寐罗，对方正一脸专注地凝视着自己，让尼亚有种无处躲藏的尴尬，他极快地别过目光，眼睛微微有些潮湿。
寐罗没磨蹭什么，他很快地帮尼亚清洗了身体，抱他回到卧室。“先吃点东西，然后接着睡觉。”他起身想去拿吃的过来，尼亚低声说到，“我不想吃。”
寐罗看了他一会儿，在他身边坐下。他伸手过去抚摸尼亚的脸，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眶很红。捏住他下巴的手指蹭去眼里滑下来的眼泪，寐罗很自然地凑过去亲吻他。他捉紧尼亚想要躲开的脸，扣住他的肩膀吻上他。羽毛般触过那张微微有些发抖的唇，寐罗不敢丝毫用力，似乎只是想安慰他而已，类似于某种爱惜的心情。
他温柔地覆盖着他的嘴唇，碰触他的脸颊和鼻尖，像以前曾经想要做过的那样。感觉到尼亚的僵硬，寐罗有点怅然若失，微微有些懊悔之前过于粗暴的行为。他吻了他好久，才意犹未尽地放手。舌尖舔去嘴角四周的液体，那是非常诱惑的味道。
“不想吃就算了，先休息吧。”他按住尼亚的肩膀。
对方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牙齿里挤出几个字。“你这混蛋。”
寐罗无奈地耸耸肩，“你真的这么认为吗？”看到对方脸上摆明了那不是在演戏，他一时有些不安，于是不屑地哼了一声，“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对于你吗？”尼亚忍着气说到，“当然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对于他来说，这又算什么？不过是想要学习表演的技巧而已，却莫名其妙地被一个男人强暴。或许一开始就是他自己的错，不该接近寐罗这种人——明明带着危险的气息，他却还浑然不觉。
“担心声誉问题吗？”寐罗有点困惑地皱眉，“我又不会说出去。”
尼亚的脑袋里很乱，但是寐罗这样一提醒，他才猛地想起还存在这个问题。那个男人真的会说到做到吗？？尼亚想象着被人们知道这件事的那一幕，不由得全身发冷，那么等待着他的将会是如何恐怖的发狂尖叫和恶意诋毁。总之现在他感到一切都糟透了。他从未这样地厌烦过电影明星这工作，如果不是因为这、也不会有现在这些的发生。
“我要回去。”尼亚挣扎着想要下床，“钱我会汇给你，该多少就是多少。”
寐罗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真的要走吗？？”他扳过他的身体直视那双淡漠的灰色眼睛，表情虽然平静却带着巨大的压迫气息。
“你希望我住下去吗？”尼亚看着他，“我真诧异你还会问出这种毫无水准的问题。”
“毫无水准。”寐罗笑了笑，“好吧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看到你当众尴尬。”
“你以为这又是谁害的？！”尼亚恶狠狠地瞪着他，表情让寐罗非常不自然地一寒。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若想表现出什么感情还是非常到位并很有效果的，难道这就是演员吗。
“这种事不必那么放在心上吧。”
“是指你吗？”
“难道你不是吗？”
“我不是你。”
“你更应该那样。”
“为什么？？”
“不是心里承受能力很强的吗？”
尼亚哑口无言。当然作为所有人面前灿若星辰的大众情人来讲，什么事都不应该表现出来，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是这样吧？他必须这么做。不能够流露出自己的感情，即使是像之前那样无法控制地哭泣也不应该。可他在寐罗面前如此懈怠，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工作，仿佛一直都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正常男人。“是的。”他咬着牙，低声说到。


寐罗看着那个男人掩藏愤怒，再次恢复到冷静的模样，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不想尼亚走。一点也不想——寐罗觉得这样放他走似乎总像缺少了点什么。他们还没有待够一个月呢。
“尼亚，这样回去会不会很狼狈？”他皱眉打量那个男人脖子上淤紫的吻痕，“那些记者们恐怕会前所未有的疯狂，大概你还从没被抓住过这样的事情吧？？”
尼亚愣了愣，脸上忍不住一红。“用不着你关心。”他恨声说，“现在放开我。”
“我只是出于普遍的眼光来劝慰你，还是在这里住两天再走比较好。”寐罗坦然到，“你这副样子回去，不被那些人追到走投无路是不会停止的。虽然我完全不了解明星……”
“我说了这跟你无关！”
“要喝酒吗？”寐罗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到，让那个男人不由得一愣。“……什么？”
“我问你想要酒吗？！”寐罗似乎是很不耐烦地起身，去拎了酒瓶过来用力拔开瓶塞，倒了半杯塞到尼亚手里。“喝点，有助于稳定神经。”
“我不需要。”尼亚拒绝，“我自己完全可以。”
“哦，我一点也看不出来。”寐罗的眼睛盯着尼亚微微发抖的肩膀和暗藏着惊慌的眼睛，“我只是猜测你现在大概比较需要这东西而已。”
“你真觉得自己这么了不起吗？”尼亚冷笑。“心理学家？”
“不需要就算了。”寐罗摇头，自己一口把那些全都灌下去。然后又倒上一杯递到尼亚面前，尼亚碰也不碰，他便又自己享受了。这样反复两三次，尼亚忽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他的眼睛紧盯着寐罗，一边皱眉大口咽下那杯淡金色的液体。
“很好。”寐罗微笑，“听话才是好孩子嘛，尼亚。”
尼亚的眼眶一阵发热，他握紧杯子，忽然猛地用力砸上寐罗的额头，伴随着脆弱的玻璃碎裂声，刺目的红色液体顺着寐罗的额角蜿蜒流下。寐罗一时有点发懵，继而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无声地笑笑，用手背擦去脸上不断涌出的血迹，直到整只手背全是红色。
尼亚呆了半天，才失声叫道，“快点去止血啊！！”
“不、不用。”寐罗笑笑，“这点伤要不了我的命，白痴。”
“……你才是白痴吧！失血过多会昏迷……”尼亚还未说完，被那个男人突然堵住了嘴唇。寐罗的舌尖在他口中疯狂地搅动着，双手握紧他的肩膀把他压下去。尼亚用力睁大眼睛，视线被一片血红模糊掉。粘稠的感觉爬上他的脸颊，口中带了铁锈的味道……他死死盯着寐罗额头那条张牙舞爪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出红色液体。尼亚忽然全身无力。
酒精的作用慢慢涌上，尼亚闭上眼睛，一阵头晕目眩。他回应了寐罗霸道索取的亲吻，并在两人粗重的喘息下开始感到身体发热。他想要推开寐罗，那个男人却越来越用力地压紧他的身体，让尼亚不能动一动，只能被迫接受他的掠夺。
可是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寐罗只是搂紧他，强吻慢慢变得温柔下来，像是情人间轻柔的浅吻，他的手臂用力地箍住尼亚的身体，直到两个人筋疲力尽地陷入沉睡。
不仅是这个夜晚，接下来的几天也都没再发生什么。
寐罗的态度没什么变化，比起之前没有热情当然也没有冷淡。面对尼亚本能的抵触和冷漠置之不理，该做些什么便做什么，不管那个男人报以什么表情。
这样的寐罗让尼亚一度感到失败。他觉得他就像一个完全不受外界干扰的机器人，只是尽职履行自己该完成的任务。原本便不擅长争吵的尼亚得不到任何回应，于是灰心丧气地打定主意，只勉强挨过这几天，一切就都会远离——如果他回到原本的生活里，再也见不到寐罗的话。那么是不是这些就都可以跟着一起埋到记忆底层……
他们两个貌似平静地又住了几天，寐罗没有再和他做那种事情，却从未停止过吻他。仿佛这是非常让他着迷的事情，不管尼亚如何抗拒也不肯放弃，一直坚持到尼亚回吻他为止。如果是在夜晚，会一直吻到尼亚睡着。
有时候尼亚醒过来，发觉自己在寐罗的怀里，一瞬间的感觉总是复杂到无法辨别滋味。他不那么讨厌寐罗对自己亲热，却又由于那件事而非常抵触并且充满莫名的恐惧。在强忍几天过后，尼亚终于坚持离开这里——寐罗没有挽留，而是非常干脆地送了他回去。
“不管怎么样，我喜欢你。”他在走之前对尼亚留下这样一句话，低沉的声音淹没在耳边隆隆作响的机车发动声中，头盔的深色掩盖住眼睛，尼亚看不到他的表情。寐罗这样说了以后，转过车身飞快地朝远处驶了出去，尼亚只来得及捕捉那一抹黑色的帅气身影。
他呆立在自己的公寓前，心里慢慢地有丝怅然袭上来，一点点啃噬着纷扰的思绪。

尼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深吸一口气。已经是第六遍了——他总是把握不好那个角色的心理，虽然别人没有说些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的表现糟糕透顶。听到导演宣布先停止拍摄，尼亚便沮丧地坐在一边休息，接过琳达递来的冰水，轻抿一口进去。
“尼亚，心情不好吗？”琳达在他身边坐下，一边翻看着剧本一边关心问到。“我很高兴你能够意识到拍戏的重要性所以提前赶回来——但如果是以这种状态回来的话恐怕不行。找不准表情、台词也说得硬梆梆没感情……冷酷到位，味道没有。你到底都学了什么？”
“很抱歉。”尼亚叹了口气，声音透着愧疚。“我……并没有学会什么。”
“去度假了吗？”琳达稀奇地看他一眼，这个男人向来不是这样的，不管做什么都是非常有计划有目的地进行——如果他说是去学习拍戏，那么一定会带着足以让众人震惊的完美演技回来，然而这次却不是。怎么看他也不像有多么专心地学习过，倒更像是完全的松懈。
“不……还是别说了，琳达。”尼亚的表情非常难看，琳达不知道自己说中了他什么伤心或是尴尬的事情，便很无奈地耸耸肩，把剧本递还到尼亚手里然后起身离开。
尼亚独自垂着头坐在那儿，没有心情拍戏，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他不想想寐罗，可是导演一再要求他模仿军火贩子那副模样的时候却根本无法逃避地会想起来。那个男人搭着腿坐在沙发上叼着烟的姿势，闪烁不定的眼神和带着冷笑的嘴角，一丝一毫都是那样清晰地刻入脑海。然而本能的抵触情绪让尼亚没办法把自己融入那种场景，仿佛他和他始终脱离。
钱已经一分不少地汇到寐罗的卡上，那个男人也没有来过任何电话。大概他们之间现在可以用『互不相欠』来解释？……可是之前那些……算了。不必想了。他慢慢抿了两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尽量平静地回忆寐罗曾经的指导，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逃避的。
“如果不行就先放放。”杰瑞很热情地过来拍拍他肩膀——大概男人比女人的脑袋就是差根筋，在他眼里尼亚完全是在因为无法把握人物而感到沮丧，所以他很好心地安慰他——“导演交待今天先到此为止，不如去什么地方散散心吧？要不要喝两杯？？”
“……不了，杰瑞。”尼亚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也很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哦我没关系！如果你为这而情绪低落的话就做点高兴的可以放松的事，那很有效。”杰瑞笑呵呵地说到，低头看了眼时间，“要不一起吃晚餐，尼亚？我请客。”
“还是改天吧。”尼亚婉言拒绝，尽力保持温和的微笑，“今天我有点累，所以……”
“哦，那也好！你回去好好休息，放松放松就没事了！”看得出对方脸上身上的确满是疲倦的气息，杰瑞不方便再打扰尼亚什么，便知趣地告辞。“我先走了，尼亚。明天见。”
“是，明天见。杰瑞……谢谢你。”尼亚由衷地道谢。

他又独自坐了很久，才异常疲惫地起身，拿了车钥匙走出去。
尼亚本打算直接开车回家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不过车子出了点小毛病，大概是离合器有点打滑——然后他非常不小心地撞上了前面的车子。那时候尼亚懊恼无比，似乎所有事都联合起来跟他作对。未等尼亚开车下去，车门已经被粗暴地一把拉开了。
他有些惊慌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几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忽然觉得今天搞不好要告别这个世界了——那几个家伙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他杀了他们的同伴。尼亚不自觉地咽口口水，尽量保持平静的微笑，“非常抱歉撞了你们的车，需要赔偿多少请尽管说吧，我一定……”
“小子，看清是谁的车了吗你就这么大胆地撞？！”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冷冷开口，“好吧废话少说，你自己可以看看那是什么车。”
尼亚已经下了车，他朝前望一眼，“哦……布加迪EB1威龙吗，大概120万……”
“嗯，倒是很识货，看不出来吗。”另一个头型很怪异的男人怪笑两声，“有一点点划痕这破烂我们就不想要了，那就请掏钱吧，120万。现金还是支票？？”
“……什么？”尼亚忍不住惊讶，“那只是非常轻的碰撞而已，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纠缠着彼此的唇舌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寐罗躺倒在地毯上，搂过尼亚的身体到自己怀里，嘴唇抵住他的额头。“喜欢吗，宝贝？”
“……嗯。”尼亚努力调整着呼吸，脸孔轻轻蹭着寐罗胸口汗湿的皮肤。头脑里的意识慢慢流回，他沉默了许久，开口轻声问到，“寐罗……你是杀手吗？”
“……嗯？”寐罗哼了一声，睁开一双猫眼打量着尼亚。“玛特跟你说的？”
尼亚无言地点了下头，然后认真凝视着寐罗。
“嗯，没错。”寐罗笑笑，把他搂得更紧了些。“虽然有时候没办法总陪在你身边，但我保证不会让你受伤——杀手也是最好的保镖，不是吗？”
“可是……”尼亚欲言又止，他不想打击寐罗，但这的确是个极度危险的工作。“寐罗，你很需要钱吗？？……如、如果你不介意，我的都可以……”
寐罗看了他一眼，“你不喜欢我的工作吗？”
尼亚急忙摇头，“可是……太危险。我害怕自己的心脏没那么大承受力。”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寐罗毫不在意地笑了两声，“你只管安心当你的明星吧。”他停顿了会儿，俯身低头望着尼亚，“喜欢我吗，尼亚？”
“……是的。”尼亚诚实地回答，表情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大孩子。
“那就别想太多，明白吗？”寐罗揉揉他的头发，埋头进去汲取尼亚的清淡气息。隔了好久，他才低声说到，“我也喜欢你，宝贝。”

休息一天，再隔日寐罗才把尼亚送到公司。
“琳达一定又要跟我跳了。”尼亚苦笑着说，有点颇为抵触去见那个脾气无常的女孩。“失踪整整一天不见人，她恐怕只恨不得把我当做道具打。”
“那么你警告她，这么胡闹下去的话会失踪半年。”寐罗不屑地撇撇嘴，目送尼亚下车。他的视线跟随着那个男人绕过自己车前，从车窗探头叫道，“喂！”
尼亚转头看着他，寐罗便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尼亚俯身去听，寐罗搂住他脖子去吻他的唇，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到，“我会来接你。”
“还要回去继续排练吗？”尼亚苦着一张脸发愁，“我已经在这里要饱受一天折磨，你晚上也都不放过我吗？？现在没有你的指导我明明也可以演好……”
“白痴！我又没说要练习来着，你急什么？”寐罗挤眉弄眼地朝他笑笑，捉住尼亚的手印上自己嘴唇。“我们去做恋人该做的事——约，会。”
尼亚的脸一红到耳根。他急忙抽回手到自己背后，看着寐罗仍然保持握住亲吻的姿势，小声低喊，“在公司外面被人看到会很麻烦的！没事就快点走吧！”
“看你吓得。”寐罗悻悻地收回手，戴上墨镜单手打着方向盘，“看我晚上收拾你。”
“你！你闭口！”尼亚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慌张左顾右盼有没有闲杂人在旁边注意。只恨不得把寐罗那张口无遮拦的嘴用胶带封上才好。
“好啦我走了，急什么。”寐罗吐吐舌头笑到，然后迅速驾车离开。
尼亚对着那辆跑车发呆许久，才摸摸被吻过的嘴唇，脸上漫起一丝笑意。他真的很喜欢他，寐罗的一举一动都让尼亚着迷。一丝眼神，一个动作，即便只是皱皱眉扬扬下巴，也会让自己看得呆掉——那是种无法模仿的，自然流露出来的帅气潇洒，毫无造作。而自己，似乎早已被繁复的演练消磨得慢慢失去本色，说他是机器人模型才差不多。
“尼亚，你傻站在那里干吗？！”一声尖锐的叫喊把尼亚从出神中拉回，他急忙抬起眼睛，看到琳达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站在他面前，一副要发飙的架势。
“对不起琳达……”尼亚开口便道歉，“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你那些见鬼的乱七八糟！！你知道昨天一日未到有麻烦多少吗？？手机也打不通、公寓又没有人！！你到底跑去什么地方逍遥了？？这里是你说了算吗？！你总要顾及一下众人的感受吧，莫名其妙就玩失踪，在跟我摆谱作对吗？！！……”
“琳、琳达……你慢点……”尼亚被一通机关枪似的发言冲得头晕目眩，机关枪几个字闪过脑海，顿时那些久违的军火又长着翅膀活泼地飞在他面前，让尼亚几欲晕厥。
“废话少说，今日下午两时詹尼弗的新片发布会必须要到席，一周之前就递来的请柬。今天的工作还有……等我去翻翻日程表，你哪里也不许去！乖乖跟在后面等着！”琳达在前面一步步走得哒哒作响，尼亚只能灰头土脸地在后面跟住那个急匆匆的女孩。
即是如此，他也还是丝毫不受影响满心沉醉地想着寐罗——这就是所谓恋爱的甜蜜吧。

“真的吗？”琳达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几个来回，尼亚觉得那两道利光几乎要把自己穿透了——他的心跳得很快，唯恐琳达会发现什么。然而琳达打量他一会儿，只是点点头。“那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睡一觉或是听听音乐。还有，可别忘了晚上的酒会。”



浑浑噩噩的四天过去，尼亚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成了一具会说话的僵尸。差不多每天早上都是全身无力地睁开眼睛，脑海里迅速浮现出的那抹身影在梦里朝他微笑着挥手道别。

无法忍受。尼亚想。他不能接受寐罗这样下去——否则他早晚会疯掉。本本分分地做些什么不好吗？世界上出色的杀手又不少他一个……他倒宁可寐罗是个懒散的无业游民。尼亚一边默默想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他拉开门，然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嗨，宝贝！”寐罗扔掉手里的毛巾，冲过来抱住尼亚给了他一个热吻。“我刚刚回来，洗了个澡放松放松骨头……这两天过得好吗？？”他的鼻尖凑在他的肩窝里调皮地嗅着，有力的手臂搂紧尼亚的腰，尼亚原本浓烈的倦意一瞬间烟消云散。

“你下午到的吗？”他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是的，我刚回来没多久——怎么，你原本打算去机场接我的吗？”寐罗笑到。

尼亚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面前这个男人就像变魔术逗弄小孩子一般总是让他吃惊。“有点突然。”他挤出一句，“我以为你会事先打个电话什么的……”

“我打了，但是你没接。”寐罗耸耸肩，“我以为你不方便。”

尼亚闻到寐罗身上沐浴后的清爽味道，他笑了笑，挨紧那个男人的胸膛。舒服的感觉涌上来，带着让尼亚非常依恋的气息。他们安静地拥抱了一会儿，直到门铃响起。

“稍等一下。”尼亚急忙把寐罗推进卧室，然后走过去开了门，琳达一脸无奈地站在他门外，“嗨，尼亚！很抱歉打扰你的私人时间，但是你的手机丢在片场了，还要劳烦小姐我来给你送一趟……”她忽然有点吃惊地盯着尼亚胸前，“天啊，这是什么？”

“……什么？”尼亚低下头，看到自己脖颈上赫然出现的一条项链，蓝钻石的链坠在阳光下闪耀出晶莹剔透的棱角，一时愕然。他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扭转头朝卧室里望去，琳达便好奇地跟着看过去，里面似乎有人，又似乎没什么动静。“尼亚，你房间里有人？”

“呃，是……不，没有！”尼亚刚刚撒了个谎，就听到卧室里传来清脆的哐啷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打碎了。他皱皱眉，未等开口寐罗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啊，抱歉尼亚！我不小心把你的杯子碰掉了……”

“……没关系。”尼亚万般无奈地答了一句，因为说谎而涨红了脸孔。他讪讪地看了琳达一眼，后者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对不起，是我的朋友。”他回答。

“哦，是吗？”琳达若有所思地看着尼亚和他的项链，露出礼貌的微笑。“那么我先告辞了，以后可要注意自己的随身物品，别再马马虎虎的。”她从包里掏出尼亚的手机递过来，看着尼亚一脸尴尬的模样便朝他挥挥手，“我回去了，尼亚。”

“真是对不起……下次请你喝咖啡吧。”尼亚有些拘谨地答到。他把琳达送出门，然后返回房间里帮寐罗收拾地板上的碎玻璃渣。他迟疑了一会儿，“这是我的礼物吗，寐罗？”

“唔，当然！”寐罗抬起头朝他得意地笑笑，“怎么，不喜欢吗？”

“不，我很喜欢。”尼亚轻声说。“可是……惊喜似乎有些过头了。”

那个男人没有搭腔。他们两个陷入有点尴尬的静默，因为刚才的突发事件而扫了兴致。尼亚清理干净地板，然后略略不安地抬头看着寐罗，“寐罗？”他直觉地感到寐罗似乎生气了，大概是因为他刚才那类似于抱怨的语气。“对不起，寐罗。我不是那个意思……”

“让你感到困扰了吗？”寐罗闷声说到，抬起眼睛盯着尼亚。

尼亚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半晌才答到，“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而已……”

“我明白。但是你至少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吧？！”寐罗扬起眉毛，眼神有些阴郁。“特意为你买来的礼物，只能让你感叹一句惊喜过头了？？”

“我说了不是那个意思！”尼亚皱眉，“当然我很喜欢它……谢谢你，寐罗。”

寐罗撇撇嘴，没有回应。他起身想要走开，尼亚一把拉住他的手，“寐罗。”

“你想太多了，尼亚。”寐罗放低声音，“真是抱歉，我不该打碎那只杯子。”

“是我忘记带手机回来……”尼亚有些慌乱的眼睛让寐罗没办法再说什么。他蹲下身，把那个男人揽进怀里，嘴唇压在他的头发上。“别这样。去吃点东西吧，嗯？”

尼亚感到身体软绵绵地没有力气。他趴在寐罗肩膀，有些窒息的难受。他的手指扣紧寐罗的手臂，脸孔埋进他的颈窝，很久说不出话。无声的沉默流露出内心的慌乱不安和恐惧。寐罗安慰地轻拍着他的背部，想要说句什么，却抵触打破这样一碰既碎的缄默。

尼亚轻轻吸了口气，缓慢地开口说到，“对不起寐罗……我……不能想象你离开……”

“我又没说什么，傻瓜。”寐罗感到心里沉甸甸地有些疼痛。

琳达安静地坐在车里，看着浓重夜幕里拥吻的两个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寐罗，在此之前她能看到的只是一辆深红色跑车而已，非常固定地守在公司不远处的深巷拐角。这些日子尼亚总是拖到最后才离开公司。

那天从尼亚的公寓回去后，琳达一路上都在诧异房间里那个所谓的朋友是谁。项链一定是那人送的，她肯定。并且尼亚不愿意她见到他，显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转天尼亚来到公司，见到自己的时候明显带着点尴尬的表情更让琳达确认自己的直觉。

尽管知道侵犯他人隐私是非常不好的行为，但为了尼亚，她不能不多想一些。琳达非常不情愿地开始注意尼亚，从他脸上不时就露出的微笑和脖子上时刻不离的项链，还有他凝视项链时的温柔目光——仿佛那就是他的恋人一般，他对着它极尽爱恋神色。

琳达从没见过这样的尼亚。但即使是傻瓜也能看出来——尼亚恋爱了。

这真是致命一击。琳达原本毫无理由便认为尼亚这样的石头性格是根本不会和爱情这个词搭上边；就算是那样，或许对方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或者另一很大牌的明星——比如他们在某次酒会或合作时一见钟情，但那绝不是琳达想见到的。她可以想象各大媒体将这件轰动影视界的闹事吵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的糟糕一幕，以及尼亚手足无措的可怜模样。她很清楚那个头脑简单的男人根本应付不来这一切，当他面对那些哄抢的镜头时说不定会昏的。

然而让琳达更为吃惊的是，尼亚的恋人根本不是个女人——当她无意间在窗口看到外面的一幕。这天因为公司的事情他们走得都很晚，琳达本来是走在尼亚之前，但她忘记带汽车钥匙出来，只能搭杰瑞的顺路车回去。两个人正在车里商量是否该一起吃个晚餐的时候，琳达看到那辆熟悉的跑车了——她猜大概是车的主人等得有些着急，亲自过来接尼亚。

“哦，好漂亮的车！”杰瑞在一旁大惊小怪地惊叹，得到琳达一记白眼。

“别出声，笨蛋。”琳达从车窗里专注地看着，看尼亚那个可爱的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她看到尼亚急匆匆地跑过去，然后驾驶席的车门开了——一个帅气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跨出来，一把搂住跑来的尼亚把他用力揉进怀里，然后低头吻上他的嘴唇。尼亚的手臂毫不犹豫地环上他的脖子，身体紧贴住那个男人的胸膛。那两个人似乎吻得非常忘我。

不远处车里的两个人已经完全看傻了。那两个男人足足吻了有半分钟，然后微笑着说了几句什么，回到车里。直到那辆车驶远，他们才刚刚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切勿须多言，那个男人就是尼亚的恋人。琳达想起那天卧室里传来的声音，彻底清楚了。

一时间她只想尖叫——非常迅速地，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睁大眼睛，看着杰瑞一脸惋惜地耸肩，“得啦琳达！你还是少制造些噪音吧，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

她花了几分钟时间来稳定情绪，才无法置信地摇摇头，“我还是不能相信……”

“虽然我也感到吃惊，但你能说我们眼花了吗？”杰瑞拿开他的手，盯着已经空荡荡的街道，“说实话我真是死也想不到尼亚居然会恋爱……并且是和一个男人！如果……”

“别说！”琳达大叫起来，“我不想看到那一幕！！”

“这是你可以阻止得了的吗？”杰瑞皱眉，“迟早会被发现的。”

“这不行，这不行，这绝对不可以！”琳达惊恐万分地喊着，“尼亚一定会完了！”

杰瑞堵住耳朵，非常无奈地听着琳达在一旁歇斯底里，心里也同样惴惴不安。可千万不能让那些嗅觉灵敏的记者们发现，他头痛地想着，否则他们就别想再过一天安稳日子。不管绯闻有多么令人厌烦，对方是个男人更加要命。难道要这个红遍全美的大众情人为同性恋做伟大代言人吗？！别开玩笑了……他比琳达更不想看到尼亚被一群疯子逼得毫无招架之力。

“想想办法，杰瑞！想想办法！”琳达拼命摇他肩膀，“绝不能让尼亚这样下去！”

“你应该比我有办法啊，你不是他的经纪人吗？！”杰瑞叹了口气。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看清楚样子了吗？”


尼亚上来的时候明显心情不太好。他没有像平日那样带着满脸微笑，嘴角稍稍有些下垂，像个在学校里挨了批评的孩子。寐罗看了他一眼，那个男人无精打采的模样让他有点郁闷。于是他故作轻松地笑笑，摇上车窗。“尼亚，要去吃点什么？”

“嗯……随便。”尼亚连忙抬头朝寐罗露出一丝笑容，“我吃什么都好。”

“想吃意大利菜还是法国菜？”

尼亚沉默了一会儿，“寐罗，我们回家自己做晚餐吧。”

“嗯，也好。”寐罗笑笑，打起方向盘朝自己的公寓驶去。“今天回我那里吧。”

接近一个小时的路程里，尼亚一直都在沉默，寐罗便给他充分的沉默自由。

他们一路无言地回到公寓，寐罗开门进了房间，尼亚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刚关上门便被那个男人用力压到门上吻住。他有点喘不过气，但还是环住寐罗的背回吻了他。

“你不专心。”寐罗低声说到，舌头更为深入地探进他口中翻搅舔吮。他的眼睛紧盯着尼亚有些畏缩的表情，心里强烈的不满涌上，让寐罗有点烦躁不堪。他用力捏了一把尼亚的腰，那个男人全身猛地一抖，差点咬到寐罗的舌头。“寐罗……”

寐罗放开他的唇，双手抵住尼亚头部两侧的房门，身体紧压住他的。“你怎么了？”

尼亚的手臂从背部滑到寐罗的腰，紧紧搂住。他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声音有些忧郁。“寐罗，我们在一起……会有很多困扰吗？？”

“你觉得呢？”寐罗没有回答，把问题丢回给尼亚自己去考虑。虽然尼亚的演技堪称一流，但他在某些方面并不成熟，或者说是完全生疏的。比如自己处理一些问题，单独思考某些事情。或许尼亚本身的性格无法适应去考虑这些，不过总要有这样一个过程。

“琳达今天跟我谈了很久。”尼亚认真地说到，“虽然她的态度非常严肃……真是抱歉，她说得我头都晕了，所以我根本没办法抓住她都说了些什么……但我知道她的意思是不希望我们在一起。她说这会完全毁掉我以后的发展，对我的人生也会有可怕的影响……”

“嗯，那么你的想法是什么？”寐罗的鼻尖轻轻触到他的鼻尖，他们眼睛望着眼睛，口中的呼吸轻吐在对方脸孔上，周围空气弥漫着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他们这样互相凝视着，窥探自己在彼此眼中清晰的轮廓和表情，几秒种的时间漫长如几个世纪。一个答案。

“我……不想和你分开。”尼亚轻声回答，“绝对不想。”

寐罗的嘴唇扫过他的，停留在尼亚有些发烫的脸颊上。“你感到恐惧吗，尼亚？”

“大概有点，我想。”尼亚诚实地答到，“我不知道怎么做，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但是唯一不会混乱的是我知道我不想和你分开，寐罗。我爱你。”

“我也爱你，尼亚。”滚烫的嘴唇滑上尼亚的眼睛，寐罗小心吻着他有些微微发抖的睫毛。他的手臂用力揽紧尼亚的腰，突然有种就这样把他劫持到外星球的想法——让那些该死的困扰都见鬼去吧！“……尼亚，你这家伙真是从火星来的吗？”他呢喃着问他。



“你有没有想过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一类？”寐罗开口问到。他们并排坐在床上，带着刚刚疯狂一番后尚未调匀的喘息，赤裸的肩膀紧挨着彼此，情欲气息还未散开。他的手臂绕过尼亚肩膀，把他搂在自己怀里，修长的手指轻柔拨开他额前有些乱的碎发。

尼亚迎着寐罗的目光凝视过来，表情有点茫然。“……什么意思，寐罗？”

“我是说，你愿不愿意和我去什么地方……尼亚？”寐罗轻吻着他的额头，声音充满让尼亚无法抗拒的诱惑，“我们尽可以找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你是说——要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吗？！”尼亚猛地睁大眼睛，愕然望着寐罗。寐罗被他这种大吃一惊的反应弄得有些小小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劝到，“你看，尼亚，你并不是非常喜欢这个职业，不是吗？就算我们离开也没什么损失，钱的问题根本不用发愁，你也不必每天再为那些烦人的应酬和片约弄得焦头烂额……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不好吗？”

“……或许听起来不错……”尼亚呆呆望着他，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些跟不上寐罗。“可是我怎么丢下这些东西突然说走就走呢，寐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