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黑痒】牵 绊

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大了。
还没有等我的脑子里出现一个确定的答案，身体似乎早已做出了反应。
“停车！”
可怜的司机大概是从睡梦中蓦然惊醒的样子，还蒙着。
“停车！”
在车子停稳之前，我就一脚踹开车门，冲入雨幕中。
春雨恼人，虽不是冰冷，但密密麻麻扑面而来，眼前早已是一片模糊。
我甚至能感觉到雨水顺着镜片滑落，一滴一滴在我脸上蔓延。
我眼前遮了一片薄雾，闭上眼，一片黑暗，睁开眼，依然一片黑暗。
但我看得到那个身影，抬头看了眼阴暗的天空，栗色的发被雨打湿稍许，丝丝缕缕，垂下来遮住耳朵，细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不清藏在后面的眸子，只穿着单衣，许是太热袖子挽起一截，露出苍白的手臂，再往前，是纤细的手指，擎着伞，慢慢，搁在自己肩上。
缓缓前行。
模糊的身影，但却是我在黑暗中唯一看得到的光明。
我瞎了很久，很久，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不断徘徊，挣扎，就是找不到出口，直到他的出现。
隔着空气传来的是某种金属生锈的味道，某种死物散发出的气味。
于我，致命的诱惑。
我的整个心脏似乎要爆炸了，有太多情绪盘旋着涌上来，在喉咙口压不下去，绝望的叫嚣着寻找一个突破口。
他的名字仿佛山泉冲下岩壁一般滑过我的舌尖，在这场春雨里尽情奔腾。
“子。。。。。。。。”
“子扬。。。。。。。。。”
不知何时，顺着雨珠滑落的竟是温热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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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我只是更用力的握紧他冰凉的手掌。
“是，下雨了。”
。。。。。。。。。。
。。。。。。。。。。
“其实我记的。”
“我知道。”
“不过只有一点，”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歉意，不过只有一点，“你知道，我记忆力不太好。”
我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面前被雨淋湿的清秀脸庞，望进那双眸子深处。
黑如墨夜，沉如大海，耀如星辰。
独一无二的人。独一无二的双眼。
“不记得也没关系。”
他笑了，如春光般明媚，看在我眼里，却是刺目的痛，与这阴沉的雨季如此格格不入。
“谢谢。”
我也笑，笑的越来越大声，笑的直不起腰。
疯狂的笑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然后，在他看一个精神病人的可怜目光中，猝不及防，揽他入怀。
我们脚下，是寂静无声，狰狞恐怖的，秦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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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扬！”
我冲破重重雨帘，回忆在耳边呼啸而过。
“子扬！”
不知何时，我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容器，他的名字，他的神情，他的绝望，他的痛苦都被狠狠的封闭在这座容器里，不见天日。
今天这场春雨却不期而至，把外面那层金属一点一点熔化，里面所有储存的一切倾泻而出，流淌了一地，历历在目。
我在雨中疯狂的奔跑，分不清是追寻还是发泄。
我在地狱待的已经够久了，好不容易爬回人间，现在又要被推回那万重深渊。
我，不甘！
一点一点靠近那个身影，溅起一堆水珠，我兴奋的手指都在发抖。
终于，前方的身影清晰起来，用力搭上他的肩膀，还来不及调整脸上的表情，就狠狠揽过他的身体。
大概是太用力，他转身的一瞬，手中的伞掉落，只一张愕然的面孔映入眼帘。
明亮的双眸，高挺的鼻梁上驾着细细的眼镜，抿紧的双唇透着愤恨，倔强。
左耳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抱歉。”
很久没做过这么剧烈的运动了，突然觉得浑身疲惫，仿佛全身力气都被雨冲刷走了。
还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无力的垂下。
“抱歉，认错人了。”
雨越下越大，脸上早已湿透，眼前只感觉的到凉凉的水珠划过。
整个世界，又暗了。
“没关系。”
青年终于反应过来，像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淡淡回了句，只捡了伞，转身离开。
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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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如瓷。
抚上他细腻的脸庞，仿佛手掌之下的是精致易碎的珍贵瓷器。
从他唇上传来雨水清冷的味道。
我不甘心。
继续深入深入，终于温暖起来，是子扬，独一无二的，味道。
轻弯眼眸，如月牙般可爱。
他就这样直直的看着我，眼里满是解脱，平和。
我的子扬，终于，可以回家了。
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一只手上是冰冷的武器，一寸一寸摸到心脏的位置。
一边是火焰，一边是海洋。
手竟微微发抖。
突然，一股温暖抚上我冰凉的手，一点一点，融入指间，交缠。
子扬的笑颜可以照亮阴暗的天空。
那天，在我记忆的最后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伴着一声响彻山谷的枪声，胸口喷薄而出的血液如此温热，沾了我一身。
我扔掉武器，双手扶住子扬的头，不断深入。
直到那双滟涟的双眸慢慢合上，再也没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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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扬，晚安。

…果然还是最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