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周日那天我跟着龙俊亨走了大半天才坐上了回程的汽车，后果就是我那双腿跟废了一样动都不想动了。
“呀，一起出去玩怎么就落下我啦？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趴在桌上抬眼看了看孙东云脸上满满的抱怨，翻了个白眼，“我们没跟他们约好一起的好不。”
“那就你们出去也能叫上我呀，你都不知道我在家有多无聊。”孙东云还是接受不了我那理由，自个儿坐那儿继续碎碎念。
见此，我回想了下这俩天的遭遇，不禁摇头叹息一声。
你这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梁耀燮，快上课了，李起光呢？”坐在斜前方的张贤胜回头扔给我一罐喝的，顺道抛给我一个问题。
“对哦，起光哥怎么出去那么久？”孙东云恍然地张了张嘴，扔下书便跑了出去，“我去洗手间看看。”
“他那么大个人还会晕在洗手间么，啥操心。”我没好气地摇摇头，回头对上张贤胜没什么焦点的视线顿了顿才晃了晃手里的饮料，“给谁的？”
“你爱喝就喝，多出来的。”张贤胜耸了耸肩便转过身去了。
当事人抛了个问题出来，绕着绕着却不求答案了，你说我这个知情人该咋办呢。我傻愣愣地看着张贤胜的后脑勺发了会儿呆，倒是坐他旁边的龙俊亨回头了。
“你不知道么，李起光去了哪。”
龙俊亨说。
神奇了，这人眼里除了张贤胜原来还有李起光这位室友的。
“我知道。他说回来的路上遇到裴秀智了，两个谈天去了。”
“……”龙俊亨沉默了下，看着我径直打开可乐喝了便回过头，拿着书认真翻着。
莫名其妙，又是个没头没尾的对话。
戛然而止的状态，在嘈杂的人声里萦绕我们之间的默然总让我觉得心痒痒的。像是带刺的钟摆在心里轻轻摇晃，一下一下若有若无的擦过，心里憋着难受。
再奇怪的气流，时间久了终究还是会有人打破。
“李珍基，金基范呢？他怎么也没来？”张贤胜回头，冲坐在我前排玩手机的李珍基喊了声。
“他来不来干嘛问我？同寝室的不是你么。”李珍基头也不抬地应了声，手指专心地在手机屏幕上划着。
“出去的时候他说找你去了的。”张贤胜盯着依然没什么反应的李珍基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李珍基放下手机，歪过头看了眼挺直身体坐着的张贤胜，低下头点开另一个游戏继续玩。
他应该猜得到金基范去了哪，不过他没打算告诉张贤胜。

*
“所以，说了大半天你就是因为那天没来内疚才找我说话的吗？”裴秀智靠着窗站在走廊里，微微偏过视线对上李起光的双眼。
“一半原因吧，矛盾总是要解决的对吧？”李起光摸摸头发笑了笑，纠结了会儿才继续开口，“我那天确实是临时有事，所以才没去。真的没有无视你的意思，所以我们还能好好相处的对不？”
“好好相处，用什么方式好好相处？”裴秀智问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平淡，就像问你吃饭了没一样。
“像之前那样啊，我觉得挺好的。”
其实书上说男生比女生迟熟还真不假。同年龄段的男女之间，往往女生比男生要懂得多，思考的也多。也就造就了一大堆‘你不懂我’的冤枉指控。
作为男生，确实想不透也猜不到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可我不觉得好呢。”裴秀智依然淡淡地回答，眼睛却是一直盯着眼神游移不定的李起光看。
“额…你还是生气吗？”李起光没辙了，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讨好裴秀智的方法。
“我那天为什么约你出来？你猜不到吗？”裴秀智终是忍不住了，嗓子也跟着哑了一半，“作为一个女生要鼓起勇气把喜欢的人叫出来那得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你总是这样好声好气地应付着，有戏没戏你就不能给我个明确答复吗？不行就不行，我也可以趁早了结了那想法。”
“……”
李起光觉得自己是在间接被表白了。
当初觉得裴秀智这女孩挺好相处的，人也漂亮，大家也总拿自己跟她起哄也就随他们去了。可是真要说到当男女朋友，李起光还真的说不准。曾经也试过约她出来一起吃饭，可是感觉却没什么特别。他对裴秀智有好感，这是事实。
可是好感就等于喜欢了吗？
似乎用逻辑推理也很难给它安上一个恒等号。
“回答不了吗？”等了好半天都没见李起光有半点反应，裴秀智似乎都要哭了。
“我…不知道。”李起光回答了，却是句没什么意义的话。
不知道的意思有很多，可以是我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算不算喜欢，也可以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你没意思。
稍有偏颇，差之千里。
“那我没话好说了，我回去上课。”
“……”看着快步走掉的裴秀智，李起光只得烦恼地挠了挠头发，皱起眉头重重地吐了口气。
“喔噢……”，而躲一旁听完全过程的孙东云只精华地总结了两个字， 然后耸了耸肩膀便转身走了。

*
“我好像完了……”
李起光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把我吓了个措手不及。
“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对着可乐罐发呆的时候开始？”李起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拿过可乐罐摇了摇不满地咂了咂嘴，“喝完了还放着干嘛。”
“要喝就自己去买。”我没好气地把空罐抢了回来，看着它觉得自己留着它又没用，想了想终究使劲把它抓瘪了。
“看来我也没必要问你老师讲到哪了对吧？”李起光抬头看了眼挂在黑板上的幻灯片，低头快速地找到了讲课内容。
“你刚刚说什么完了？”我转了转手里的笔侧过脸一看，发现李起光正在抄笔记。
“我完了。”李起光看着幻灯片上的字快速地在本子上写着，那架势都赶上高三抄笔记那会儿的速度了。
“莫名其妙地你发什么神经？就算抄不及待会儿问老师要ppt不就得了？”
“我心里慌，想找点事情做。”李起光侧过脸冲我无奈地笑了笑，手里却依然没停下来。
“慌什么？”我没见过这么手足无措的李起光，所以我也开始有点脑子不灵活了。
“裴秀智跟我表白了。”李起光轻声回答。
“你拒绝了？”
“没有……”
“答应了？”
“也不是……我说我不知道。”李起光放下笔，歪过头看着我说，“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不觉，十月也消逝了大半，转眼十一月就要到了。秋风缓缓扫起，本是苍郁无限的青草地也渐渐褪去了青色。
“天气好像要转凉了。”我闭眼感受着迎面吹来带着一丝凉气的微风，才把嘴角放松下来头顶就马上传来一道大刺刺的声音。
“你在这干嘛？”
我睁开眼睛，看着尹斗俊那张汗渗渗的脸抿了抿唇角，“你每天这么翘课，不怕期末的时候被挂么？”
“我有一大堆公假病假事假单，哥哥淡定着。”尹斗俊笑着擦了一把汗，侧身坐到了我旁边，“怎么了？今天理论课老头点名了？”
“这倒没。”我闻着尹斗俊身上的汗味把眉头皱了皱，“你每天这么踢足球还不如去修足球。”
“转去体院？以后出来又不能当国家队员，难不成毕业了当个体育教师？真要是这样我看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见不到你？”
“因为我已经被我妈我爸给打死了。”尹斗俊两手一摊，说得多么理直气壮。
“读新闻也不一定活得下去。”我摇了摇头，“或者说，不管怎么样都很难过，这种破日子。”
“梁大爷感伤期提早来了？这个月不是刚来过么？”尹斗俊笑嘻嘻地回了一句，惹得我抬腿就是一脚。
“我去你的！你才每月一例假！”
“我这不是逗你玩儿么。”尹斗俊笑得好不阳光的，乐呵呵地就用他那滚过地的手搭上我的肩膀，“你还真没说在感伤什么呢。”
“我没感伤，我只是在思考问题。”我晃了晃甩掉尹斗俊的手，嫌恶地推开他，“浑身汗味就别靠过来，我可不想回去洗澡。”
“需要哥哥的开导么？”尹斗俊不介意地甩甩手，抱着足球坐那儿自顾自地转着。
“你觉得李起光喜欢裴秀智么？”
“你喜欢李起光么？”
“**这是担心兄弟好吧？！”
“如果你只是以兄弟的角色担心他，那你可以撒手不管了。爱情这种东西，都是自己悟出来的。别人瞎搅和是搅和不出个结果的。真要是缘分的话，他们自个儿都能解决，轮不到我们插手。”
尹斗俊说的话挺有道理的，可是我不大理解。
“如果我想去搅和一个人的爱情又是怎么回事？”我呐呐地问。
我觉得潜意识里我是知道答案的。
“你喜欢那个人呗。”尹斗俊抱着球站了起来，朝我伸过手翘了翘嘴角，“起来回去吧，找他们吃饭去。”
喜欢……疯了吧。
*
周五的晚上新闻系和体育系的联谊晚会定在食堂三楼举行，要求没别的，就是让你别穿得跟四不像一样就行了。不过此行我们304&305的兄弟们也早就做好白吃的打算，因为根本没指望体院女能有多惊艳。
“李起光跟裴秀智黄了？”金基范捧着一盘吃的坐到我们那桌，咬着小西红柿到处张望。
“嗯，估计快了。”孙东云点了点头，递给金基范一杯水一脸鄙视地说，“瞧你吃得跟饿了几天似的。”
“臭小子随便失踪个俩三天我看是真成饿鬼了是吧？！”我把手里的小西红柿扔了过去，很可惜被金基范那小子给躲过了。
“就是，要么就多失踪几天。偏偏赶上联谊会就回来了。”孙东云啧啧地说着，摇摇头看向挤满各色肌肉男的大厅便皱紧眉头，“我就说跟体院联谊没意思，瞧瞧我们这落魄的鬼样儿！”
“还能骗顿吃的，不吃白不吃。”金基范偏头甩了甩他那头黑色顺毛，估计是失踪的那几天染回来的。
“你怎么把头发染回来了？之前谁都劝不动你。”我笑了笑，视线透过人群看到了尹斗俊。他的身边围了一群男生，心里不得不感叹这人果然跟体院的人更来电。联谊晚会都能跟男人勾搭上。
“这个嘛……”金基范把口里的吞下肚，清了清喉咙刚想回答的时候就被李珍基的声音给打断了。
“金基范，你出来一下。”李珍基从一边走了过来，一开口就是命令式的。
“额，你没看到我还在吃东西吗？一会不行？”金基范不在意地回了声，举着叉子又往嘴里塞了块蛋糕。
“我有话说。”说着李珍基就抢过他手上的碟子放到一边去，拽着人就直接往外走。
这家伙，虽然平时沉默了点儿，也用不着这么明明白白地无视我们吧？
“呀，怎么回事？”孙东云含着叉子用手肘碰了碰我的手臂。
“人家的事情我们别管那么多，吃你的吧！”我没好气地瞪了眼，偏过头环视了一圈都没发现龙俊亨和张贤胜的身影，就连刚刚说出去洗手间的李起光也一直没回来。
“其他人呢？”
“这个时间点应该准备节目去了吧。”孙东云放下叉子站了起来，低下头冲我说，“我们往前面靠一点，待会看得清楚。”
“什么节目？”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TBC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叫你们来联谊是叫你们来打架惹事的吗？”尹斗俊劈头就把我骂了个狠，拉着我就赶紧给那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兄弟就是性格太冲了，医药费我们尽管赔啊。”
“赔就不用了，我这是自找的！”那人呸了一口血，揉着手臂瞪着我吼了一句就转身走了。
“他什么意思？”尹斗俊疑惑地看着我问。
那人说——我告诉你，有些事不是你不想认就什么也不是！
“你TMD别管我！”我烦躁甩开尹斗俊的手，转身就走掉了。
我知道这不是我不想认就能变成空气的事儿，可我梁耀燮就是不想认了不行吗？你TM个同性恋偏偏这会儿招惹我做什么？
找打！
被这么一架给搅和了，联谊会的气氛也急降。于是大伙儿有事没事的该散的都散了，该留下的都留下收拾后事。
譬如尹斗俊，跑去跟体育系的班长沟通了大半天总算把这事儿给解决了。而张贤胜歌没唱完就被我给搅和了，回头给我发了个短信就回宿舍去了。
-= 梁耀燮你好样的啊，打架都打的那么爷们儿。回来赏你一盒邦迪！=-
至于龙俊亨去哪了——
“还邦迪，药膏得了！大爷受得都是内伤好吧。”我没好气地瞪了眼手机，随手把它放一边便躺了下去。
我想足球员都喜欢足球的另一个理由应该是躺在足球场中心的时候，那爽到无法言语的感觉。更何况今天天晴的很，满眼的星光倒是把我那浮躁的心情给压了点下去。
“梁耀燮，爽了吧，这么冲动。”我举起右手，看着手上沾着的血迹，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刺痛感却突然笑了起来。
心酸，原来是这种感觉。
原来我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
“听说你把人家打得够狠的。”身旁突然坐下了一人，听着那道声音我却不想笑了。
我收起笑容，想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却被他给握住了。
“够狠的啊，满手都是血。”龙俊亨悠悠地哼了声，不知从哪抽了张湿巾借着昏暗的光给我轻轻擦了起来。
“不用你管。”我用力把手抽了回来，坐起来见龙俊亨仍盯着我看便把头转开了，“你走吧，我就想一个人呆着。”
“原来脸也挨揍了。”龙俊亨默默地念了一声，低下头把塑料袋里面的东西掏得哗哗地响。
“你烦不烦？！”
“嗯，我烦。”龙俊亨轻声回了一句便把我的右手给拽了过去，用着沾了药水的棉签轻轻擦拭上面的伤口。
酒精和药水的混合，刺激着受损的每一个细胞。那股刺痛感越清晰，就越冰冷地提醒着我一个残酷的事实。
那个我不想承认的事实。
“够了。”我看着龙俊亨的侧脸轻声说。
“还没擦完。”龙俊亨以为我受不了疼便柔声安抚着，手的速度也加快了。
可是我心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所以我把手抽回来便径直站了起来，“该结束了。”
龙俊亨也忍够了，扔下棉签便也站起来冲我喊了，“莫名其妙地你发什么神经？”
“你明知道我在发神经你就不应该过来惹我！”
“我说梁耀燮，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思考一下再行动？刚刚那是什么地方？两个系联谊的地方你就算再怎么不妥人家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揍人家一顿。现在是人家不打算计较，真要弄到辅导员那里去，你还能逃得掉吗？”
“他要计较，他要闹就冲着我来，我怕了吗？我梁耀燮这辈子就没怕过这些！”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想过我们这些担心你的人吗？”
“……”龙俊亨的这句话把我给咽住了。
“龙俊亨……我还真不想要这良心了。”
“……”沉默的变成了龙俊亨，我看了眼眼神复杂的龙俊亨便转身走掉了。
受伤的地方还隐隐刺痛着，我想我还是有必要找张贤胜要盒邦迪贴一贴才行。

*
“呀，你不是说他俩要黄了吗？”金基范跟李珍基谈话结束回来看到的就是干架之后人去楼空的画面。最终为了八卦一下他决定留下来帮忙收拾地方，顺带问个究竟。
他不过出去半小时而已，怎么就出那么多事了？
梁耀燮跟体院的干了一架，还是流血事件。
张贤胜和龙俊亨唱了首歌，没一半就被梁耀燮干架的事儿给搅和了。
然后现在他看到的是——李起光跟裴秀智和好了？
“你就不给人家有转机了？”孙东云没好气地白了眼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把扫把扔到他手里便走向另一边，“你先扫着，我去倒垃圾。”
“突然变什么脸？！”金基范不满的嘟囔了一句，“这儿又不是飞机场，还转机咧！”
“你够冷的啊。”李珍基笑着拿过金基范手上的扫把，走到一边细心地把垃圾装起来。
“冷笑话你还不一样笑了。”金基范得瑟地扬扬嘴角。
“你给我一边儿去，别妨碍我干活。”李珍基没好气地回了句。
“你还有别的事要说吗？”裴秀智看了眼场内收拾的差不多便回过头去看站一旁好久的李起光。
从刚刚开始李起光就一直跟着自己，她知道李起光有话要跟自己说，就是说不出口而已。
自从得到了那个几乎跟拒绝等同的回复之后裴秀智便有意减少两人见面的机会。但是同一个班还是班长团支书的关系，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能怪裴秀智到现在还对李起光怀有一点希望。
只是，如果这是不可能的，裴秀智也不会想要勉强李起光。
“那个…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李起光迟疑着开口，见裴秀智把眉头皱的更紧便连忙解释，“就是，你跟我表白之后，两个人变得冷淡之后我一直觉得很心慌。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喜欢你，但是我就是觉得慌。”
“那你想怎样？”或许，裴秀智猜得到李起光的答案。
“我们要不要……先交往看看？”
“孙东云，你倒个垃圾怎么花那么久？我们回宿舍去了！”
金基范跟李珍基站在大门口那儿冲垂着两手朝那儿走过去的孙东云边招手边喊。
“这么快啊，等上去拿个包。”孙东云赶紧甩甩两手，冲他俩咧开嘴笑了笑便往楼上跑了。
“尹斗俊，大晚上的你跑哪儿这才回来？”张贤胜把看了大半的书放下，视线扫向脸带疲惫的尹斗俊。
“看那被梁耀燮揍的哥们儿呗，这事儿不解决掉人家改天找个带家伙的来复仇事儿就大了。搞了我一晚上才解决。”尹斗俊咕噜咕噜地喝掉一大杯水，环视一周后便又碎碎念了起来，“这没良心的家伙，去哪儿晃悠还不回来？惹事了就给我拍拍屁股走人。”
“一会儿就回了吧。”张贤胜笑了笑，拿过手机看了眼新收到的短信。
-= 张贤胜，邦迪给准备好了！大爷我现在疼死了！ =-
信息已经发送出去，可梁耀燮依然趴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对着发出荧光的手机发着呆。
——TBC

看着孙东云微微低下的侧脸，张贤胜不大满意地皱了皱眉。
“成了么，还真能拖。”张贤胜站了起来，把手头上还没做完的顺手也扔到孙东云的桌上，“这也给你弄吧，今天弄不完明天继续也行。我先走了。”
“……哥，你不是开玩笑吧？这大周末的让我一个人整理文件多孤单啊。”孙东云看着眼前的一堆文件发出惨叫。
这谁又把张贤胜给惹了？
“嫌孤独就带回寝室做呗，你这周末不是不回家么？”
“这可是两码事啊，而且寝室根本没人在！”孙东云继续控诉。
“龙俊亨呢？我记得他没说要回家的。”张贤胜倒是想起李珍基一大早就跟金基范出去了，龙俊亨昨晚有说过今天不回家的。
“又是去图书馆了吧，一天到晚都窝在那儿。”
“嗯，那你好好做。”说着张贤胜便带上包直接走了，身后传来的依然是孙东云的喊声。
“张贤胜！不带你这样的！！”
*
–= 回家了？=–
我坐在地板上低头看着手机上那三个字呆了呆，挺起背靠上身后的书架，往左边微微一侧脸，伸手抽了一本书出来。透过那道空隙，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龙俊亨那张有些圆润的侧脸。
–= 没。=–
我低头回了 一个字，再抬头的时候短信已经送到了龙俊亨的手机上了。
他看着那一个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很快就回复了。
–=那你在哪？=–
–=你呢？=–
其实我只是不想回答我也在图书馆而已。
–= 图书馆啊。那你吃了吗？=–
–= 吃了。=–
–= 跟谁吃的？=–
–= 李起光 =–
–= 药涂了么？=–
–= 涂了=–
–= 你昨天打架碰到脑袋了？=–
–= ？=–
龙俊亨这次倒没有马上回复，反而是看着手机屏幕呆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快速的敲了好一串字。
–= 梁耀燮你TM是海绵吗？问一点挤一点出来，昨天还没挨够还想找打是吧？！ =–
我看着龙俊亨气呼呼的扔下书站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后，却又无奈地坐了回去。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气急败坏的龙俊亨，所以我笑了。抿着唇笑着把书塞回那道缝，转过身抱着膝盖默默地回了一条短信。
–= 我戒了 =–
–= 戒了什么？ =–
–= 打架 =–
–= 臭小子你还真找打了！ =–
看着这句话蹦出屏幕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笑个不停了。我知道后边的龙俊亨应该是被我气坏了。可是我不想走过去告诉他我其实就在你的几米范围内。
因为我还是不想承认其实我已经疯掉的这个事实。
我梁耀燮只是个平凡的小蝼蚁民而已，我受不起被当成异类的目光。虽说我不会反对别人喜欢同性，但是要放到自己身上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况且，这个连真心相爱的同性恋人都很难维持的世界，还是单相思的情况是不是显得太悲惨了？
我不想把自己弄得太悲惨。

*
“你在看什么？找谁？”
李起光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明显站在304门口张望的张贤胜没料到这情况。僵直身体顿了顿，回头看着李起光瞪着眼睛冲自己发出疑问信号。
李起光其实发现张贤胜在304门口张望踌躇了很久，可是他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喊张贤胜。反而，站在楼梯口看着张贤胜走来走去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那时候他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也记不起了。
他记得的，只有张贤胜回头看着自己的那一瞬间的呆愣。
“你……怎么还在？”张贤胜看着李起光呆了这么一会最终问出的居然也就这么一个问题。
“我怎么不能还在这儿？”李起光倒是奇怪了，昨天晚会弄得太晚大部分本市的都是今天才回家的。但即使不回家也不至于惊讶成这番模样是吧？
“没事儿。”张贤胜无所谓地摆摆手，拽了拽书包带子便转身走向305。没走两步他又停下，回头冲李起光喊了声，“恭喜。”
“？”李起光的脑子似乎一直有点短路的模样，对于张贤胜这突如其来的祝贺实在没法反应过来。只得瞪着眼睛歪歪脑袋，表示实在不解。
然后，张贤胜只能黑线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恭喜你脱单。”张贤胜没好气地摇摇头，掏出钥匙打算回寝。
“哎，没什么好恭喜的。”李起光总算反应过来了，回味过来只好尴尬地笑着摆手。
“你是傻子吗？敷衍你而已。”张贤胜白了李起光一眼，开门关门动作利落迅速。
李起光还未反应过来张贤胜的人影儿早就没了。
所以当李起光终于弄懂张贤胜这是又摆了自己一道时，走廊里也就剩他一个气的牙痒痒地在那儿跺脚。
敷衍的祝贺，还不如别敷衍人儿！
张贤胜一把门关上便把自己甩在了床上，睁着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他在放空脑袋，因为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情可想的。
张贤胜的生性比较冷淡，倒也不是他不喜欢吵闹，只是习惯了安静罢了。
也是，家里也就只有妈妈一个人。平时张妈妈上班下班也够忙碌的了，张贤胜也就习惯了一个人呆着看书做题，无欲无求地活着。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305的门被人轻轻敲了一下。然后，未等张贤胜坐起来去开门的时候他的视线内便出现了一张纸条。
从门缝塞进来的纸条。
-= 喂，你要是想找龙俊亨的话他不在。早上听说他打算去图书馆呆一天的，你直接给他电话好了。 =-
“傻子。”看着纸条上还算工整的字，张贤胜轻轻呼了口气笑了起来。
他拿着纸条走回床边躺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抿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他好像记起了什么。
*
换季的时候总能碰上不少阴雨天气。又冷又潮湿，能轻易地把人的心情搞坏。所以在我的概念里，秋雨算的得上是讨厌的事项之一。
“一个人在这干嘛？看雨？真有情调耶。”
我不的得不承认的是，尹斗俊这家伙确实是个煞风景的存在。每次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文艺细胞都像蚂蚁遇上洪水一样，被冲刷得连渣滓都不剩。
“我怎么总觉得你像个神经病一样神出鬼没的？”我瞪了瞪眼，俯身趴在窗台上去看楼下绽开的各色雨伞。
今年好像流行格子？
满眼都是颜色相间的格子色。
“梁耀燮，你这小流氓语文肯定学得够烂的，有你这么比喻的吗？”尹斗俊不满地哼了哼，学着我趴出去往下看，然后挺直腰身伸了个懒腰，“哎，要变冷了。”
“我总觉得你没什么烦恼。”我看了眼抿着唇微笑的尹斗俊，有些无奈地开口。
“我说梁大爷，最近您这是为情所困还是怎么着？以前傻乎乎地谁的家事都插一脚的人还不一样是你？这不是我没烦恼，是现在的你太多烦恼而已。”
“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呢。”我眯着眼笑了笑，直接伸脚狠狠地踹了尹斗俊一脚，“你才傻乎乎地到处插一脚！”
“哎梁耀燮，我的重点明明不是那个啊。”尹斗俊抱脚控诉。
“我管你！我的重点就在那儿！”我没好气地哼哼，回头给完好的另一条腿再添了一脚便潇洒地转身走了。
身后断断续续地传来尹斗俊的吼叫，“呀！梁耀燮！！”
————TBC

16
其实我觉得，尹斗俊这家伙虽然有时候煞风景了点儿，但是他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的。与其说尹斗俊这人没烦恼，还真不如说这会儿的我烦恼太多了。
可是，人类的大脑构造向来都是只能用作客观分析别人，却始终无法用来主观分析自我。我知道这些烦恼不是我去想，去思考就能轻易得出结论的小事一件。
“所以，梁耀燮你要怎么办呢？”我趴在桌子上喃喃地念了一声。
谁也没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就在这会儿，短信又来了。我掏出手机一看，瞪着短信内容脑子崩了会儿才搭上线路恢复正常。
-= 梁耀燮，你知道李起光去哪了么？=-
张贤胜这家伙，干嘛不打电话自己去问？兜个圈子从我这儿套话不白折腾了么。
我一脸嫌弃地咂咂嘴，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直接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李起光接电话向来很有速度，没响几次就马上接了。
“大爷，又想怎样？”
“瞧瞧，才过了多久就敢用这副口气跟我说话啦？”我笑着揶揄了两句，见李起光不吭声也跟着笑便直捣主题，“你在哪？”
“干嘛？想来当电灯泡？”他笑着回了一句。
李起光这么一说我该猜到他这会是跟人家约会去了。然后，我就不好把张贤胜给捅出来了，咂咂嘴就把话题转走，“没啥，想说你出去外面了就给我带个金鱼饼回来，记得要多红豆的！”
“……”李起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我都要以为他不想理我了，却不料最后还是送了我四字，“你个吃货！”
“干嘛嘛，大爷我这是民以食为天！”我没好气地哼哼，随口搭了几句便把电话挂了。看着再次变黑的屏幕，我顿了顿便打了几个字给张贤胜回了。
-= 今儿周三没课，约会去了！ =-
我怎么有种落井下石的感觉？
看着发出去的短信我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给打了个激灵，随手把电话塞回口袋便揣着兜走了。
我晃着脑袋往宿舍的方向走，很远就注意到了从宿舍楼下走出来的龙俊亨。我心里很清楚我现在只想当逃兵，所以就算见了他我也只装作无所谓。一直到龙俊亨快要走到跟前了我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便快步走向宿舍楼。
龙俊亨之后的表情我看不到，我也就知道他整个人顿在那儿迷糊地摸了会儿脑袋才转身走掉的。
“哎，这么下去可不行了。”我趴在门边看着龙俊亨越走越远的身影默默地念了一句。
*
-= 今儿周三没课，约会去了！ =-
窗外的雨依然淅沥地下个不停，水汽早已将玻璃模糊了，让坐在室内的人想要看清外面是个怎样的情况都难。闻着透过缝隙跑进来的水汽，张贤胜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一行字挑了挑眉，手指轻巧地把它转了转。
“约会？”张贤胜喃喃地念了一声，随即愉悦的笑了出来。
李起光出去大半小时之后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状况。
张贤胜像是傻掉了一般捂着肚子笑得忒夸张的，还时不时拿手去拍桌上。那架势看得李起光都以为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给疯了。
“喂，你…没事儿吧？”李起光看他笑了大半天都没个消退的意思只好开口打断。
别说啥，李起光还真怕他一会给笑岔气了。
“嗯？哈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有个神经给我发了个白痴笑话。哈哈哈”张贤胜边说还边笑，看到李起光一脸莫名的脸笑意就更重了。
“……个神经说得你还信！”李起光一脸鄙视地瞧了他一眼，见他手机屏幕还亮着就想探头去看。只可惜张贤胜一看他靠过来就眼明手快地把电话给揣兜里去了。
“啧啧啧，个么有笑料都不给分享一下。”李起光满脸遗憾地瞪了瞪眼，刚那会儿他也就看到了‘约会’俩字，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出这是哪来的笑话。
“得，回头你自己去问梁耀燮。”张贤胜这人说话就喜欢耍太极，这回儿又把李起光给甩远了。
“敢情那神经就是梁耀燮？”李起光没好气地咂咂嘴，然后又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刚还无聊找我要金鱼饼的神经！”
“金鱼饼？”听了这话张贤胜乐了，摸摸瘪瘪的肚子便说，“李起光，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靠，下这么大雨还出去啊？！”李起光一个咋呼。
“反正我饿了。”说着张贤胜抓起包就站起身悠悠然地一头走掉。
看着他一点等自己的意思都没，李起光自个儿在那挣扎了半天终是捞过一旁的雨伞跟了出去，边走还不忘碎碎念，“出去伞都不带，还不给淋死！”
要说李起光怎么会这时跟张贤胜呆一起，这还得时间倒流到一个半小时前的便利店偶遇。
那会儿李起光在便利店琢磨着要买哪个口味的薯片，挣扎了半天没得出个结果。然后身边突然就冒出了个不耐的声音，“番茄味的挺好的。”
“……”张贤胜。李起光心里顿时黑了一圈。
“李起光，待会有空么。”张贤胜抿着笑容看李起光拿着那包番茄味的薯片付了钱，撑着伞悠悠地跟在李起光身后走。
其实他大可以并肩跟李起光走一起的，不过他似乎更喜欢错开一步走在后面的感觉。
“有啊，怎么了？”李起光说话向来都是先回答再疑问，这习惯被人抓了几次虫子李起光就觉得需要改了。尤其数眼前的人总在自己话里捉虫。
“那就帮我整理文件去。”张贤胜说得一脸坦荡荡，然后就伸手把李起光拉着直接换方向朝另一边走了。
“哎，我没答应要帮忙啊。”李起光抗议。
“你不是说你有空么？”
“……”又被捉虫了。

*
傍晚李起光回来的时候还真给我带了个金鱼饼，虽然是个凉了大半截的。
“小子够义气，没重色轻友！”我啃着金鱼饼坐楼梯上看了眼有些奄奄的李起光，眼珠子在眼眶里滚了一圈后用手肘碰了碰他。
“干嘛一脸歇菜的模样儿？今天跟裴秀智吵啦？”
“额，怎么又扯到她了？我今天都没见过她。”李起光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摸摸脑袋皱着眉头说，“你这金鱼饼可是小爷我特地去买的。”
“慢着，你不是说你约会去了么？”我吞下最后一口金鱼饼，诧异地冲他喊。
“谁跟你说我约会了啊？”李起光回头一想后来跟张贤胜出去觅食的情况，在对比一下眼前这个，心想还是姓张的那位更吃货一点。
“得，那你下午干嘛去了？”谁让你自己说话给暧昧成那样啊，作为有主儿的人很容易误会的好吧？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张贤胜啊。”
“……”得！下午那感觉敢情不是落井下石，是给人家送笑料去了！
“那小子够腹黑的，自己跟人在一起还发短信问我！”我不满地碎碎念了一句。
“你说啥？”李起光晃了会儿神倒没听清我刚说的。
“没啥！你小子不是怕人家张贤胜么，还跟人家混那么熟干嘛？给我离他远点儿，那个城府深的家伙。”
“得，人家也没你说的那么坏。”李起光下意识地反驳一句，见我看过来就赶紧闭嘴了。
“反正你爱咋咋地，我管不着。”我看了一眼仍是傻愣愣的李起光，晃晃脑袋便站起来走了。
*
最近我在计划一件事。
“梁耀燮，待会你要去哪？”
下课的时候龙俊亨回头这样问我，可是被我无视过去了。
“尹斗俊，你要去踢球是吧？一起。”说着我就拉上依然一脸莫名其妙的尹斗俊跑了。
嘈杂的食堂里，飘着满室的食物味道。
“你这儿有人么？”
我缓缓抬头看了看径自坐在我对面的龙俊亨，放下筷子，站直身体。
“你坐吧，我吃完了。”
留下一句话后我就捧着盘子走掉了。
寝室里只有我和张贤胜在，龙俊亨照例跑来跟张贤胜念叨了好一会儿后，挪脚到我的床边俯视着我说。
“听说你下午没事干？能帮我个忙么？”
“少烦人，我要睡觉。”
说罢我就翻了个身把脑袋也埋进了被子里。
我在计划什么事儿那么夸张？
“丫的梁耀燮你莫名其妙地在躲什么？”
看着再一次被龙俊亨拦住的去路，我抬眼盯着那张脸把焦点放空，“你说什么呢，我干嘛躲你？”
“那你这个礼拜怎么一看到我就掉头走？跟你说话不到两句就走掉，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龙俊亨带着点焦急的表情，我却觉得自己很恶劣地心情变好了。
是的，我在躲龙俊亨。
“你说话呀。”
“我要说什么？”
“莫名其妙地你耍什么脾气啊？以前你不是一看到我就巴不得多一张嘴出来念念叨叨的么？现在一看到我就跟撞鬼似的你说我能不觉得奇怪吗？”
“这不好了么，少了个唠叨鬼在旁边。”说完这句我又想走了。
“梁耀燮你给我站住！”龙俊亨追了上来，瞪着我面无表情地脸看了会儿才放轻声音说，“到底怎么了？以前都没见你这么失魂落魄的。”
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啊。我一个男的居然喜欢上了另一个男的，我觉得烦啊。我不想变成连谈个恋爱都得偷偷摸摸的异类啊。所以我不想见到你啊。
你希望我这么跟你说么。
“单相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把视线烙在龙俊亨的脸上，顿了会儿才缓缓移开。
“谁？我认识的么？”龙俊亨这人似乎相信了这个说辞，还开始皱眉替我担心起来了。
“你不认识，以前高中的同学而已。所以我最近没心情理你，你也少烦我。”说着我又想走了，实在不想再跟龙俊亨呆一个地方。
“喂，梁耀燮。”龙俊亨的声音远远地在身后传来。
我估计他是还站在那里没动，直接冲我大声喊过来的。
“干嘛？”我背对着他大声喊回去。
“你要是心情不好想找人陪可以找我啊。因为我心情不好那会儿你也陪过我，还个人情也没什么。”
“……”这会儿我没回答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姓龙的，人情可不是这么还的。

傍晚的时候天又下起了小雨，不大不小的雨势对于没伞的我依然有点威胁。抬手把卫衣帽子戴上，我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挂着笑容接单的人抿了抿唇角。
尹斗俊在这咖啡馆打工也没多久，两个礼拜左右。
会发现他在这儿打工还得托我妈的福,一大早说要吃面包就把我踹出了家门。骑着自行车绕了两条街才到老妈指定的面包店，顺带偶遇了一把来上班的尹斗俊。
其实尹斗俊家里环境不算差的，当然这是从张贤胜那儿听回来的。可是为什么每次在街上遇上他的时候这猴子都在打工呢？
“哎臭小子雨下这么大还站外面干什么？”尹斗俊稍微闲了下来便一眼看到了站在橱窗外的我，一瞧我都湿了大半就跑出来把我拽进了店里。
“还好啊，湿了点儿而已。”我无所谓地拉下帽子，揣着兜环顾了下还算多人的店就赶紧把尹斗俊赶走，“去去去，别理我。你干活吧。”
“那你找个地方坐着，我给你弄杯热的，免得待会凉着了。”
看着尹斗俊又跑回去招待客人了我才悠悠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窝了下去。
其实我也就一个人走得无聊了才想到来这儿坐坐，总觉得看到这个人能让我感觉安心。
最起码，不会像龙俊亨那样让我闹心。
不过我觉得尹斗俊那种温暖是廉价的。因为他很无私地把这些温暖到处扔给别人，也不管人家要不要你的温暖。他不会吝啬对你的好，所以我觉得廉价。
“把这个喝了吧。今天怎么跑出来了？”尹斗俊空了会儿才捧着杯热可可走到我对面坐下，见我没理他便那手指戳了戳我的眉心。
“喂喂喂，该回魂了。”
“尹斗俊，我问你哦。”
我捧起杯子捂在手里，很暖。可是我的身体依然有点冷，看来真不该淋雨。
“你说。”尹斗俊轻声应着，歪过头看着外面变大的雨点皱了皱眉。
“你有喜欢过人么？”
尹斗俊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倒是愣住了会儿才缓缓把视线放到我身上。
“怎么了？”
“我不想喜欢一个人怎么办。”我低头喝了口热可可，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身体，很暖。
“喜欢与不喜欢他，对你有影响么。”尹斗俊把视线落回外面来往的人影上。
“看到他我心烦。有影响。”
“那看不到呢？”
“更烦，会想他。”
“那就喜欢着好了。”
“？”
“普通烦和更烦，你想要哪个？反正都是烦的了，还不如烦少一点。”尹斗俊笑着敲了我一下便站起来走了。他转身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弯下腰对上我的视线笑得一脸灿烂，“梁大爷你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呀？”
“去你奶奶的尹斗俊！”我恼羞成怒。
“哈哈，今儿我就不请你了，一会你自己去结账啊。”说着尹斗俊转身跑了，气得我差点拿起杯子就给扔过去。
这人渣！
——TBC

17


那看似无尽的秋雨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水分被榨干了一般，连吸入的空气都干燥得让人皮痒，连带着把之前的那点寒意也彻底收回。

“怎么又热起来了。”我仰起头擦了把汗，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正好看到李起光和裴秀智一起在校道上散步。
自从他俩确定关系之后就一直处得不咸不淡的。说是情侣，但看着又感觉不像，反而有种比情人更深一层的感觉。可是他俩总不可能那么奇葩一下子就跳级变成了家人是吧？
别说是别人不看好他们，就连我这无条件支持李起光的发小也开始怀疑他俩到底能撑多久了。
“哟，小俩口约会啊！”我半个身体仰了出去，冲走到楼下的李起光吆喝。
李起光听到声音把头一抬，看到我那危险的姿势立马爆发了，“呀梁耀燮你找死啊？！没人告诉你不能爬栏杆吗？！”
“嘿，大爷我稳着咧，不用操心！”我笑嘻嘻地招了招手，往后退回去的时候不料脚底打滑，就那么直直地往后摔了。我真是去他奶奶的李起光，破乌鸦嘴！
砰的一声，我那脑袋就这么被重创了。顿时眼冒金星，晕晕乎乎的躺在那儿。然后我躺那儿晕了没多久电话就响了。
“呀你没事吧？”李起光估计是被我那突然一摔给吓到了。
“没事儿，你约会去吧。”我轻声应着，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来，感觉手湿湿的放下来一看——操，居然见红了。
“你真没事儿？我就说你啊，没事爬那么高干嘛？受伤了怎么办？”
李起光在那头念念叨叨的我愣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感觉这一摔脑子都不好使了。
“得了，敢情你比我妈还烦了。挂了！”
把电话挂了之后我就晃着身体朝楼梯口走去，感觉这脑子摔了之后就没清醒过，我得去校医院看看才行。最起码也得把那破皮的地方给补上是不？万一摔傻了怎么办？！

好吧，我还能考虑到这份上估计是没傻的。不过见红了还是得赶紧解决，不然真有什么事儿我就惨了。
我扶着楼梯扶手一路摇摇晃晃地下楼，没下几层就直接撞墙了，不过那是堵肉墙。
“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我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我要去校医院……”
“喂喂，梁耀燮？！”
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记不大清楚了，。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还记得那人焦急地喊了我几声就直接背起我跑了。那时候伏在他的背上闻着那股有些熟悉的味道时我还迷糊地想到，他应该是要送我去医院的。


待我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暗黄色。我睁着眼看向外面，吸吸鼻子，空气里混杂了浓浓的酒精味。
“傍晚了啊。”我捂着有些发疼的后脑坐起来，在看清房间里的环境之后硬是愣住好久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儿？”
“你这伤从哪摔的？”龙俊亨没回答我的话，合上书便站起来倒了杯水递过来，“医生说你醒了就去拍个片子，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去了。还有，后面破了点皮，近期都不能洗头以免感染。”
“是你送我来的？”听了大半天我才领悟，刚刚在楼梯碰见的人是龙俊亨？
“不是我还能有谁？你知道你有多重吗，把你背下楼还跑那么远，累都累死了。亏你这小子还没良心的最近总躲我。”
“得，我妈说男人就该重点。”我岔开话题看向外面，想了想撇撇嘴说，“喂，我饿了。”
“行，那你自己去拍片子行么？我去给你买吃的回来。”说着龙俊亨就从包里翻出钱包。
“行，我又不是老弱病残。”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送走了龙俊亨才晃悠着步子朝放射室走去。
怎么就偏偏被龙俊亨看到了呢，那傻不拉几的模样。
其实我不想躲他了，但也不想接近他。维持着普普通通，不深不浅的关系似乎才是最好的。
那种你管不着，我没法管你的状态。时间久了，或许也就能淡了。
所以，拍完片子医生说没事了我就直接走了。
没有等龙俊亨回来。
我觉得，龙俊亨没见到我就会回去的。况且，这种没良心的事儿我也没少干，最多也就龙俊亨把我拉黑罢了。
当然这也是我想要的。

我回到寝室就直接换衣服上床睡觉。老实说，就算没撞到脑袋我就已经觉得心烦了，更何况现在还是晕晕乎乎的。
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知不觉中，我还真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隐约觉得眼前站了一人。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舒服，最后我只好硬是撑起眼皮一看，就那么被木着脸站在我床边的龙俊亨给吓了一跳。
“你干嘛？”
我盯着他看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吐了三个字。
“片子拍了？”龙俊亨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也是淡淡的，但是我觉得他是在生气。
“嗯，医生说没事儿。”
“那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他总算问重点了。
我看着龙俊亨弯下身，在视线要对上之前迅速翻了个身，由朝外变成了朝里侧躺。
“我头疼，想睡觉。”我背对着龙俊亨所以不知道他现在的脸上会不会出现点别的表情。
而同样，我不知道那时候龙俊亨不过是看着我脑袋那有些突兀的绷带愣了愣，然后悬着手在我后脑那木木地定住。
“梁耀燮，结果你还是觉得同性恋恶心了吗？”龙俊亨的声音在后方清晰地响起，缓缓地敲击着耳膜。
我没回答他的话，一直在装睡。
其实我觉得我是回答不了，因为他的问题很暧昧。我是恶心喜欢男人的自己，但是我不觉得他恶心。
“你讨厌我吧，所以才躲着我。”
龙俊亨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因为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可是，他的最后一句话不正确，我能反驳。
“我不讨厌你。”
“什么？”
龙俊亨回头，疑惑地想要确认一遍。
我说的是实话，我确实不讨厌他。不过喜欢罢了。
“我不讨厌你。”我重复了一遍后再也没听到龙俊亨的回答，也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我猜，他应该是在原地愣住了。

*

最后打破沉默的，却是另一道声音。
“俊亨啊，你怎么站在这儿？”张贤胜一回来就看到龙俊亨杵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歪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梁耀燮后脑勺上的白色绷带。
“梁耀燮怎么了？”张贤胜问。
“……”龙俊亨诧异地看着此时回来的张贤胜，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偏过头去看依然一动不动的梁耀燮，“我们出去说吧，他在睡觉。”
说完，龙俊亨就拉着张贤胜的手臂离开了寝室。

*

一直到寝室门被关上，我才把眼皮睁开放空自己。我翻了个身戴上连衣帽，把那明显绷带藏起，抬眼看了下紧闭的门才再次把眼睛闭上。
对于龙俊亨来说，张贤胜始终是最重要的。
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实。


*

“他那是怎么弄的？”张贤胜一走出寝室便皱了皱眉。
最近梁耀燮怎么总把自己弄得浑身伤？
“应该是摔的吧。其实我也不清楚，见到他那会儿整个人都已经是晕乎乎的状态，那会把我给吓得赶紧背去医院了。”龙俊亨无奈地笑了笑，想起刚刚梁耀燮说的话却又开始皱起眉头。
“这家伙怎么才把旧伤养好了又给摔了新伤。”张贤胜没好气地摇摇头。
“其实你知道他最近这么反常是怎么了吗？”龙俊亨怕是想破脑袋也琢磨不出梁耀燮那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突然反常么，要么家里出大事了，要么就是为情所困。很简单的道理。”
“……”

「单相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龙俊亨想起了那天梁耀燮说的话，似乎真的跟张贤胜说的搭上边了。

张贤胜见龙俊亨皱着眉毛不吭声便偏过头看向朝这边走过来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就愣住了。
“回来啦。”
张贤胜扬起笑容看向不知何时站到门口的李起光。
“嗯。”
李起光其实早就回来了，在张贤胜跟龙俊亨走出寝室那会儿开始。
可那时候他却不大想走过去，就那么站在楼梯角等着他们什么时候走开。但是才等了会儿他却又感觉呆不住了，低着头想直接走回寝室结果张贤胜还是把他叫住了。
只对自己说了三个字。
既然没有多余的话，何必挡他的路。
李起光默默地握了握拳，利落地开门关门，回寝室了。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张贤胜也没什么表情，看着被关上的门轻声对龙俊亨说，“要不要去喝点什么？”
“……”龙俊亨没立马回答。他只是看着张贤胜那好看的侧脸沉默地垂下眼转身朝楼梯走去，“嗯。”
他的回答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