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唔……该怎么写好呢。”神谷把玩着手中的笔,把有些酸了的腿往前一伸,踢到了正蜷缩着身子在书桌下睡觉的宠物猫。
“喵!!”
“啊,抱歉抱歉。”
神谷此时正在给小野回信。
神谷认为回信是基本的礼节,所以小野给他寄的每一封信他都一封一封地回了过去,句子或多或少,如果小野有保存下来的话也应该有和小野的来信一样的数量了。
灯光下崭新的信纸里,神谷在一开头就直接写上了自己的新住址。
『离原来的公寓不远』写下这句后神谷就瓶颈了。墙上挂着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已经过去了好些时间。
最后神谷把这句话涂掉了,句子上被黑色的线条密密地覆盖住。神谷一边想“在信的一开头就报住址是不是太没情趣了”,转念又想“是啊是啊反正我就是一个没情趣的人啦”。
把句子涂掉后,神谷写得一路顺畅。
更晚些的时候,神谷看着写好的信满意地盖上笔帽,弄了些猫粮给猫喂食。
神谷搬进新的住所也有几天了,他却一直烦恼着从旧公寓带来的东西应该放在哪。
当然,『带来的东西』中,大部分都是小野的画和信。说起来也有点让人匪夷所思,这些画中大部分都是未完成品。
并不是因为神谷喜欢收藏未完成品,只是以前他总是会把小野正准备丢掉的瓶颈期和随手涂鸦的画作占为己有,然后教训小野
“你不心疼画纸我还心疼呢”。
其实神谷也知道,还有一个原因。
自从小野走了以后,他就再没寄画回来。
关于这点,神谷常感到很费解,甚至困扰。他也好奇小野曾对他说过的『心中最渴望画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因为这就是小野不惜离开故乡离开自己而一心想要寻找想要追求的东西。
“啊,找到了。”神谷一时兴起,从带来的纸箱中找到了小野临走前送给自己的最后一幅画。
那是小野第一次把神谷画进了粗糙的画纸。那时的神谷为了赶时髦而把头发染成棕褐色(虽然现在也一直染着),略微下垂的眼角显得有些青涩。
神谷隐约还记得那天在机场小野红着眼眶把画塞给自己,然后说出一堆道歉和伤感的话。
那时神谷没怎么把小野的话听进去,“嗯”了一声就道“再不走飞机就要起飞了”。
一直看着小野直到他拖着行李走出自己的视线内,神谷才背过身偷偷抹去眼角的一点湿润。
那些都是离现在非常久远的事了,久远到神谷早已忘了小野和他分别的那天是哪一年的哪一月哪一日。
现在的神谷也不如画里的那般年轻了,虽然还总是被小孩子们用“哥哥”来称呼,但眼角却已添上了细细的皱纹。
小野离开时,神谷只听进去了一句话,并一直记到现在。
小野说,他总有一日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但神谷知道那一日不是现在。
小野想要寻找的东西,也许至今还未找到。神谷不懂画画,但他知道小野也许还需要更多时间去寻找。
他知道他们的相会之日还很久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