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瓣无声
(A)
这座旅馆像一个诅咒,把我锁在这年复一年,白天打扫,晚上祈祷,我的生活毫无波澜地过了这么久,我相信这是宿命,所以我很安静地接受这一切。看着院子里的那株栀子花,开了有谢,谢了又开。
(B)
听说山里的花已经开了,我被麻痹得忘记了时令。最近老在梦里看见一个柔弱的女子,像个鬼魅掩藏在重重迷雾后面,而且越来越真切,于是我想用酒精来驱赶她。可是,没用。朋友说山里的花开了,去散散吧。
(A)
寒冷过去,似乎可以嗅到夏天的气息了,我的栀子花也开出了第一朵,我相信这花是为他而开的。那天清晨当我还在擦拭那扇雕花窗棂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拌着推门声进来了“打扰了。”我转身一如往常很小心地说了句“您好。”看他身后背着的画夹,我知道他也是来这山里捕捉所谓的自然的。于是我把他带到一间充满阳光的房间,然后缩回自己那间黑暗的小屋。
(B)
我背着画夹来到了这个镇子,在一个拐角,我闻到了栀子花的香味,这座宅子给我莫名的熟悉。在院子里我果然看见了那株栀子花,只开了一朵。我推门进去说了句“打扰了。”那扇雕花的窗子动了一下,玻璃折着阳光射在我的眼睛里,使我看不真切窗下站着的女子,只是跟着那抹淡淡的栀子花香到了这个满是阳光的屋子。很简单的家具,很白的床单。当我转身想向那位女子致谢时,她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空气里留下了栀子花的香味。
(A)
一声沉重的叹息声透过厚实的门扉,直达我心里。夜深了他怎么还没是睡?浓浓的烟草味也不断地和着叹息声飘进我的房间。我居然很安心地睡了一觉,这是从未有过的啊。
(B)
这一天我居然什么都没画,这里的风景的确很漂亮,花漫山遍野地开着,色块也错落有致。可是,我就是一笔也没动过。鼻子里满是栀子花的香,虽然这香味很好闻,可它却扰得我心烦意乱。晚上,月光很柔,风很轻。梦里的那个女子也不再出现,可我却被越来越浓重的栀子花香包裹得喘不过气来,我深深的叹了口气,点上香烟,想用烟草的味道来淡化它。可这两股味道却拧在一块,像根绳索绞着我的心。看着窗外的那株栀子花在月光下娇妍地摆弄自己的影子,很是动人,于是我提笔把它画下。
(A)
我走进他的房间,很好奇地翻看他的画夹,天呐,昨天他出去一整天,居然只画了一朵栀子花,月光下的栀子花很柔弱,摄人心魄。我似乎恋上这个男子了,同时也开始感谢我有这样的宿命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待在这儿,仿佛就是为了等待他的到来。这一切就因为这幅画。我抱起他那只洁白的枕头,贴在脸颊上,上面还留有栀子花香和烟草交缠的痕迹,窗外的栀子花也在一夜之间全部绽放。
(B)
我要逃离那间异香异气的房子,因为自从画了那朵栀子花后,那个奇怪的女子又出现在我梦里了,这一次她是被掩藏在一株栀子花后面。于是我走了出来,可是一旦出了这座宅子,似乎又有什么难以割舍的东西落在了宅子里。于是我就这么进进出出,反反复复,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出现。
(A)
听着他开门关门的声音,我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我多想打开门,走出去跟他说声“您好。”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可是每次走到门口我又折了回来。我没勇气,我只是守着这座宅子的无知女子呵。
(B)
我已经记不起在这镇子是第几天了,我等待的那个人没有出现,栀子花的香味也淡却了很多。当才打开画夹一股芬芳袭人而来,可是那里面只有一朵画的栀子花啊。我叹了口气,关上画夹准备离去。在樟木铺成的走廊上,似乎有什么挡在面前,我穿了过去,只感觉到是前所未有的浓郁芳香,我差点就要化在那阵香里了。是的,是栀子花的香。我等待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我寂寞地笑了,踏着栀子花瓣绝尘而去。
(A)
隔着门我听到了他有史以来最沉重的叹息声,充满了决绝。这一次我不顾一切地打开门站到了他面前,我期待得看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穿过了我的身体。我凄惨地笑了,窗外的栀子花已经重重锦锦地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