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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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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马鲛。


IP属地:四川1楼2012-04-28 23:05回复
    所以不想与那个世界发生更多的交集。
    于是他以为自己的第一反应是直接关上门转身就走决不回头,然而他没有。他的右手悬在半空中保持着推开门的微小动作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凉风从指间掠过,他的双眼因为停留在阴影之中而被外面的白亮光线晃得酸涩但他无法移开目光,以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毫无声息地离开然而他没有动。在这个动作持续的短暂瞬间他看着天台,一个想法像咒语一样从脑海深处浮出水面。
    ——那个人,想要去跟他说话。
    想法一丝一丝地清晰开来,如同被解开的谜语,答案昭然若揭。
    ——想要跟他说话。
    ——想要认识他。
    ——至少最低限度应该道个谢吧……虽然那天晚上的事情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可怕。
    脑内CPU高速运作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排序,迪诺很汗发现自己已经造型不变地在门口站了起码三十秒钟。安翠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脆地爬到门外,并且步伐异常缓慢坚定好像好引导主人排除万难一路向前。
    ——可恶你这死乌龟是想吐我槽吗!!
    于是他懊恼地跳起来打算去抓住自己的宠物,在起跳的同时顺理成章地脚背撞到门槛,他毫不优雅地在空中张开四肢趔趄着扑腾,最后以一连串意外华丽而流畅的前滚翻闪亮收场。他清醒地时候发现干痛从头顶衍生到脚趾,同时脖子上架着一把剑并且剑锋与自己的颈动脉直线距离不超过半公分。
    剑锋对面的银发少年左手执剑,表情恶劣眼神锐利,银灰色的瞳孔逆光反映出无机质般的金属感,宛如刀锋。他不满地说,“喂喂!太难看了吧,没人告诉你你偷袭失败的原因是姿势太丑吗?!”
    “什么嘛如果不是这该死的乌龟我才不会又撞门又摔倒又滚地!”
    ——等等这不是等于承认偷袭了吗完全搞错了吧喂!!察觉到自己脑内CPU开始自动吐槽的迪诺连忙改口:“不对我不是偷袭啦我只是跟你想说句谢谢而已是真的!”
    对方一怔:“喂喂?”
    “是啦!有一次你刚好帮过我……虽然看上去只是路过顺手而且想起来也很可怕……不过还是应该要说道谢的——等等难道我认错人了吗还是你有个双胞胎兄弟?!”
    这一段可以被逻辑课拿来做反面教材的对话中止于两人自己都莫名其妙的大眼瞪小眼,最后终止于对方一句更加直接了当的“喂你谁啊”。
    通常来说这种时候应该有萧瑟秋风卷起一片落叶飘过,可是现在没有树叶,于是整个画面只看到安翠欧缓慢而坚定地横跨两人之间的距离。迪诺感到一滴冷汗正在欢快地擦过自己的额角,对方收了剑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目光集中到他裸露的左臂。“刺青……加百罗涅么。”
    “……算是吧。”迪诺一拉袖口遮住手腕,但手背上的青色火焰依然耀眼。
    “我不记得有认识加百罗涅的人。”那种自上而下的高傲目光在迪诺身上扫了一遍,“哦,难道就是那个传闻里的废柴继承人么。”
    ——哪个混蛋说的!咬牙切齿的继承人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真荣幸你听过我,不过我不得不声明我不是废柴呢。”
    银发少年脸上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不屑和嘲笑,两人间的空气顿时绷紧。迪诺把手伸向腰后轻轻握住鞭子,这一动作显然没有要回避对方的意思。
    “鞭子么……你是加百罗涅的跳马?用那种玩具。”
    “总比你那种只会拿来伤害别人的凶器好。大家不过是在利用着武器满足自己罢了。”手指紧紧地贴在鞭子的皮质表面上,脑内CPU拼命地计算着可能存在的实力差。突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装进他的意识里,他脱口而出,“——要是没有剑的话你也不过是普通的不良少年而已。”
    银灰色的瞳孔闪了一下,对方显然被激怒了。
    “……喂喂~看样子你似乎很想尝试一下?”他把手里的剑放下了。
    “哈,不用武器也无所谓么?”迪诺也丢开鞭子。他们都站直了身体注视着对方的行动,在没有风也没有树叶的前提下安翠欧再次缓慢而坚定地爬过画面。就好像开局的信号,那一刻空气的紧绷终于达到高潮,两人的拳头同时招呼上对方的脸。一场舍弃武器的格斗,原始,却有效。
    


    IP属地:四川3楼2012-04-29 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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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涌进大脑,拳头落到对方身上和自己被对方击中的触感同样清晰。其间安翠欧已经在天台绕场五周半,以至于中途有两次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等这只悠闲的乌龟通过。用惯了武器的少年们赤手空拳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不协调的笨拙,但那种不服输的骄傲更多地占据了他们的思考。他们痛快地殴架,从下午一直揍到黄昏。
      这真是一场愉快的邂逅。
      日光从亮白转为昏黄,绚丽的晚霞被天台的铁丝网分割成无数彩色碎片,好像教堂的玻璃天窗。归巢的鸽子的清鸣里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喘息,少年都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格子尼的长裤被地板磨出污浊的痕迹,白色衬衣上有隐约的红。他们鼻青脸肿地瞪着对方,不过看上去已经没有继续互殴的力气。
      “你还,不错嘛……跳马。”银发少年说,眼睛周围有明显的瘀青。
      “你也很厉害……”迪诺用仅有的手帕捂着流血的鼻子,瓮声瓮气,“很久没人跟我一样给安翠欧让路了。”
      “从来没这样干过架……说起来究竟是为什么要打。”
      “忘记了……唉没睡午觉好困。”
      “人都打清醒了还睡个鬼……”
      “可恶肚子饿了……”
      “……”
      然后少年们清朗而又肆无忌惮的大笑打破了沉默。迪诺听到自己肚皮抗议的声音,他看着对面的少年一面撩拨着自己被汗水粘湿的额发一面不住嘴地抱怨(好吵!),他突然感觉到这个下午、这场殴架是多么的愚蠢却有趣。当自己站在天台们口犹豫的时候绝对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一开始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为了什么,才让他作出那样的决定呢。
      支撑着站起来,走过去,伸出右手。“迪诺,加百罗涅的迪诺。”
      他看着对方迟疑地把伸出的左手换成右手,对方耸耸肩膀,“斯贝尔比,斯贝尔比·斯夸罗。我习惯用左手。”
      迪诺笑了笑。
      然后少年们的右手握在一起。那些粘稠的汗水和污渍,被武器磨得粗糙生茧的皮肤,彼此掌心里若有若无的温度,还有略略发凉的指尖,越过紧闭的空气,静静地贴合着。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阳光被分割成碎片落在天台上的角度格外明亮,甚至让人感觉柔软。后来迪诺无数次地回忆起那个星期三的下午,那时候右手的触感依然鲜明,一次愚蠢却有趣的会面。他想起那一日的天气,蔚蓝色有薄云的天空,天台的铁丝网,日光,还有鸽子。鸽子总是在适当的时候飞去。那是一个有那么多巧合组成的邂逅,一切都是纯洁的偶然,从来没有命中注定。
      他总会哑然失笑,正如他这个年纪大多数的人一样。其实在这个学校里多半的人都不属于这个“大多数”的范围了,因为家世或者各种关系他们过早地浸染了那个里社会的颜色,那种在今后的人生里再也褪不去的黑。而他们俩是不同的。就像拒绝着什么一样,以两种不同的极端游走在那个世界边缘。迪诺不愿意融入那些早已置身于黑色之中的同窗,而斯夸罗更像独行的杀手而非黑手党,整个人散发着不可接近的孤高的狂傲,就像一把随时出鞘的刀。
      基本上,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跷课在天台睡觉。
      那里一向很安静,只有风声和鸽子的清唱。鸽子总是在适当的时候飞去,但迪诺从未注意到它们从何而来向哪里去。他站在天台向远处望,视野里有无数仿佛童话里跳出来的小房子,清一色的红顶白墙,如同迷宫一般挤在一起,周围环绕着蜿蜒的河。最远处的尖塔浓缩成剪影,模糊地融进地平线的轮廓。他喜欢眺望那些景象,恬静得不像是在自己所处的现实。
      相比之下斯夸罗就比他直接得多了。他总是目标明确地跑到天台躺下就睡,白色的衬衣随着胸膛起伏微微颤动,佩剑紧靠在左手边。一到黄昏时分他就很准时地爬起来,拖着剑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通常只是简单地招呼和说话,然后各睡各的觉。
      迪诺喜欢在黄昏的时候溜出学校去隔壁的小街闲逛。是那种人不多,修的很简单很破败但却很有味道的小巷,青黑色方砖铺成的地面,街灯的颜色昏黄黯淡,街边小店门上都挂着生了锈的铃铛,但响声依旧很清亮。巷子尽头有一座废弃的小教堂,隐约还可以看到已经荒芜的墓园和黯淡的壁画。教堂的塔楼上那口大钟依然悬挂着,只是从未敲响。
      


      IP属地:四川4楼2012-04-29 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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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的(可食用)食物只有一盒牛奶。冷冷的乳白色液体在马克杯里泛起波浪的样子尤其优美,优美得足以让人忘记窗外是怎样的世界。一杯牛奶的时间似乎格外的长又格外的短,正在经历的每一秒钟都在里面泛着乳白色的泡沫。那种味道让人产生恍惚的错觉,仿佛整个上午的光景都被定格在一杯牛奶里面,浓稠而醇香。
        仅仅是那一刻的错觉。
        后来的连续很多个夜晚迪诺躺在床上失眠。在温暖的床铺中反而无法安静下来,他一次又一次地扣紧手腕,身上的刺青传来灼烧一样的微热,他几乎要以为这是神的惩罚,惩罚自己那颗软弱的心。后来他往往做梦,梦里是故乡的小镇,晴朗的天和淡漠的海,他在那里的幸福的时间。只有那时他才能感觉到踏实的欣慰,感觉到自己所接受的古老传承的意义,刚觉到那时候自己的心情。
        于是他在醒来之后才发现那不是惩罚而是提醒,提醒自己背负的责任与未来。那是自己应该属于的地方,是自己选择的,想要守护的一切的开始和归宿。
        ——是自己的决定。并非被什么所束缚住的未来,从来没有命中注定。
        他看着左手上苍青色的火焰,仿佛它确实在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存在着燃烧着,连意志也被它渲染成天空的颜色,如同被雨水洗过般一尘不染。自己的世界,自始至终从来如此。
        然而他又不自觉地,想起那个人的左手。握剑的手,关节突出,青筋暴露。
        ——我的左手有我的家族我的意志我的未来我自己选择背负的使命,那么你呢。
        后来的连续很多个下午天台的午睡活动都只有迪诺一人。他一个人躺在天台上看着蓝色的天灰色的云,看着自己手上的刺青。惨白的鸽子像冬日里淡漠的雪片一样掠过天空,翅膀间投下无数转瞬即逝的阴影,一如那些转瞬即逝的时光。安翠欧在天台一圈一圈地绕跑好像不精确的时钟,已经过去的每一秒都是一个定格。
        然后的某一天,迪诺推开门的时候再一次看见那抹银色。斯夸罗依然躺在老地方靠着他的剑轻轻地打鼾,就好像时间只过去了一天。然而迪诺却像第一次一样在门口停顿了很久,才迈进一只脚。
        这一次他不是在犹豫,只是他所想象的一切程序像古老的黑白电影般瞬间掠过脑海,然后消失无迹。他走到斯夸罗的左边,睡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伸手就能穿越的距离。迪诺闭上眼睛。
        一伸手,仅仅是一个最简单的动作就可以破坏掉的距离。那里是他的手,握剑的手,自始至终从来如此。
        ——也许那太少了,对于一个生命来说。
        仿佛所有的触觉神经都集中到右手,虽然它还没有任何动作。迪诺想就这样吧,这样轻轻一伸手破坏掉那个距离。脑内CPU紧张不安地打着腹稿,为了酝酿出黑手党历史上最伟大的演讲。
        ——也许不应该如此的,只为剑而存在的生命太单薄。
        他感到右手手心微凉的汗渍。
        ——有没有想过更多的可能——呃,嗯,我知道你肯定会不屑一顾的啦……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
        “喂,跳马。”
        斯夸罗的声音好像一个霹雳把迪诺从大选演讲台劈回观众席。前者难得地走到天台边缘,关节突出的手指扣着布满锈迹的铁丝网,那些铁锈便扑扑地往下落。迪诺走过去看他捻着手指上的锈末,又看看远处挤成一堆的房子们,那条河在阳光底下曲折多姿波光粼粼。
        “从这里掉下去的话大概会死吧?不过总会有傻瓜掉下去的,而且也不一定就死了。”斯夸罗拍掉手上的锈渍,他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总会让迪诺担心他会不会站得太高摔下来——没关系有我在下面呢——喂喂喂我在想什么?!
        被脑内CPU吐槽的迪诺用“那大概要看上帝那天心情好不好了吧”敷衍着,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目光游离心神不定。其实父亲的葬礼还历历在目,任何关于死亡的话题都让他由衷地反感。
        “可是决定什么的,都是人做的,关神什么事啊!”斯夸罗藐视地看着远处的房子,语气依旧不依不饶。
        


        IP属地:四川7楼2012-04-29 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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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意思是,呃,嗯,如果你没有别的地方,我……
          黑手党历史上最伟大的演讲显然没有机会说出来,因为迪诺为自己的行为差点被斯夸罗揍得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他们顺着学校里最老的梧桐树爬下来以及后来被揍的过程完全可以用Q版来演示,一想起来迪诺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
          分别的时候迪诺皱着眉说其实我话没有说完啊,斯夸罗不耐烦地说你有完没完明天再说如果有明天。他们在梧桐树下说再见,离开的时候踏着金色的落叶,那些梧桐叶子碎裂的声音清晰而又干脆。
          那时候迪诺还处于消息极不灵通的状态,因此他并没有理解那句“如果有明天”的意义。
          第二天中午迪诺吃饭的速度尤其快。他冲回寝室的时候把安翠欧吓得躲进壳里不出来。“今天不带你。”他一边照镜子一边拉着自己从没有认真系过的领带,“抱歉,今天有一场演讲。”
          天台一如既往安静并且空旷,空旷得几乎有些荒凉。天空没有痕迹,而鸽子们依然飞过。
          他一个人在天台晃荡,从这头走到那头,从正午走到黄昏,他觉得自己已经无聊到学安翠欧在天台绕圈。铁丝网还是昨天坏掉的样子,令他几乎产生“再跳下去一次试试看!”的冲动,虽然身体没有执行。
          一直到天黑。天空的颜色转化成深蓝,远处的小房子们都变成了背景上的拓影,零星的灯光闪烁着好像彼此呼应。一直到天黑,一直一个人。
          没有人来。迪诺离开天台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他把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抚平皱起的眉头,在没有任何预兆和理由的结果面前担心和疑惑是唯一的直觉。他想起前一天斯夸罗说的话,“如果有明天”。
          在黑暗中。
          在黑暗中金属激烈地碰撞碰出刹那的火花。速度感与距离感持续交错更替,剑锋撕裂皮肉的触感从神经蔓延到指尖。对自诩身在顶端的人们来说,战斗若不以命相搏便没有意义。
          执剑的帝王听到对手急促的喘息,“气息不稳,剑风不序,你败了。”
          黑暗中少年感觉到血从伤口喷出,像风声一样好听。血液在他疯狂的笑容上描成诡谲的油彩,妖艳迷人。
          “——哪有那么容易!!”
          第三天迪诺平生第一次从上午开始就呆在天台,可是那里依旧只有鸽子和风声。时间的一分一秒仿佛被刻意拉长,他禁不住怀念安翠欧在那里爬了一圈又一圈的样子。从早晨到正午,从正午到黄昏,又是一天快要休止,鸽子飞了又飞,风吹了又吹,然而没有人出现。
          迪诺觉得那种不好的预感每隔一分钟便增加一个百分点,是时候采取措施了吧。
          找人的话,当然是从那人出没得地方开始。
          他急急忙忙地从楼顶跑到楼下,从学校跑到小巷。天气变得阴沉起来,积雨云的颜色越来越深,偶尔想起的一两声闷雷如同开战的讯号。迪诺疾步奔走在阴沉的小街,脚步与石铺路面每一次摩擦都愈加急促。小广场上堆集着坟墓般的枯叶,玛丽亚低垂的眼神温柔慈爱,然而那里也是空的。
          “可恶,究竟……”
          他喘着气,慢慢往回挪动脚步。天色已经晚了,街上没有人,连不多的小店都关门闭户。一个闪电如同蛛网般撕裂天空,惨白的光线之后紧接着沉重的闷响。鼓膜仿佛被一阵捶击似的轰鸣,而后却听到了细微的摩擦声。
          金属摩擦着石质地面的,粗糙却又细小的声音。
          神经立刻绷紧。迪诺瞪大眼,从闪电的白光里看见街对面拖着剑的斯夸罗。
          “哟,跳马。”
          他说,在无数血迹中笑得格外狰狞。干涸的血在他的外套上开始结痂,从衣服的裂口看见能身上的伤口鲜红淋漓。血腥味迅速渗透雨前潮湿的空气。
          又是一个霹雳闪过。迪诺冲上去扶住他,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窒息感在身体里冰一般凝固。他一抬手看见自己干净的白衬衣已经染上了鲜红的色彩,鲜红欲滴。血的味道雨的味道充斥着神经,呕吐感油然而生。
          像血液一样鲜红,像闪电一样空白。
          


          IP属地:四川9楼2012-04-29 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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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我赢了。”他挣扎着靠在迪诺身上半跪着,血从他的前额淌过右眼,“迪诺,我赢了。”连发稍都染上了些许红色,然而他似乎毫不在意,咧开的笑容在脸上扯出惨淡的角度。——你这个疯子。总有一天你会被你的疯狂杀掉的。而我……而我又什么呢,迪诺想,蜂拥而至的断句阻塞了他的思维,CPU短路。之前预想的片段瞬间回放,然而顷刻之间又全部消失,脑海里唯有空白。——我究竟能做什么。迪诺一咬牙抢下他右手拖着的剑,下意识地去拉他的左手。
            ——想要在你单薄的世界里带去出了剑与战斗之外的东西。
            ——想要给你看我的世界,我的左手所触到的未来。
            ——想象着,世界的重叠——
            然而他没有触到对方的左手。他原本以为是左手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左臂的袖管空了半截,迪诺只握到满手血迹,粘稠而腻滑,新鲜而浓烈。
            一瞬间。放大的瞳孔重合的温度撕裂的伤口颤抖的手。黑夜。风声。世界。左手。空气抽干,窒息死亡。血液的颜色妖艳迷人。
            迪诺呆滞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雨如噩耗般从天而降。
            那是一场天气预报未能估计的大雨,持续了将近一周,好像企图淹没世界。大雨之后又是持续的晴天,天空是连一丝云也不见的纯粹的湛蓝,好像一种奇妙的自我修复。
            那段日子里迪诺总是睡过头。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思绪依然停留在梦境,梦里是大雨中的街道,没有街灯,一切都在黑暗的雨水中被浸透。他感到有冷汗渗出,伸手去擦的时候仿佛总是从自己手上嗅到隐约的血腥气息。然而细看还是自己的手,洗得很干净,还有鞭子磨出的茧。洗过的衬衣挂在衣橱里,洁白得一尘不染。
            记忆既模糊又混乱,迪诺依稀记得那天夜里雨水冲刷地面的声音很剧烈,他在雨夜里看着身穿黑色制服的人带走昏迷的银发少年,无能为力。之后自己回宿舍里发了一夜的呆。雨水一滴一滴浸透地毯,他抱着双臂裹在摊子里冻得浑身发抖。
            暂停,定格,倒带。好像被什么阻断一样,回忆让神经刺痛。温暖的被褥都是陷阱,踏进去只会愈加清醒。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左手深深地陷入被单。
            迪诺依然有事没事跷课去天台睡觉,并且直到他毕业也没有被第二个人打扰。他看着自己手上的青色火焰在太阳底下静静地燃烧 ,日光透过指缝刺痛双眼。天气大部分时间都很好,天空总是很蓝,鸽子一如既往地在巧合的时候飞去。远处是迷宫般的小房子挤在一起,一弯河水环绕流过。梧桐树的叶子都黄了。天台的铁丝网还是坏的。
            自始至终就是如此,那些光景从未改变过。无论发生了什么,日子都一样水一般流过。
            可是明明有些事情发生过了。那些单纯并且朦胧的,没有人记得的时光。左手的刺青后来再没有痛过,也许是因为那个自己的世界早已经被选定了,不再有变化。他曾经期望过想象过以至于几乎为之努力过的两个世界的重叠已经永远地被阻断了。世界就是如此现实,连苛责的理由都找不到。谁也没有错,只是我们都太执着。
            后来他没有再见过斯夸罗。他以为自己会伤心会难过然而都没有,时间比想象的更坚强直到连回忆都开始渐渐褪色。他依然可以在没有人的天台看见鸽群听见风声睡着,梦里是一望无际的灰色雨水,洗尽一切。
            后来他毕业,长大,成为BOSS。他去见家族的同盟。那天有小雨,迪诺刚刚躲进罗马里奥递过来的伞,视线里隐约地瞟到一抹银色。他下意识回头去看,彭哥列的人群里有个显眼的家伙跟在XANXUS后面,一脑袋湿淋淋的银发四处乱翘,像一只白色的刺猬。
            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当时是带着瘫痪般的微笑钻进黑色的汽车,并且轻轻拉了拉袖口。
            ——左手。
            我的左手中有我的家族我的意志我的未来我的全部的世界。
            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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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的温度还没有散尽,几分钟前泽田家光还坐在那里捻着下巴上的小胡子。彭哥列的门外顾问言行里都是玩世不恭的味道,谈论的却都是关系着家族将来的话题。那将是一场战争吧,作为同盟家族,加百罗涅势必有选择的义务和权利。
            迪诺合上手里的黑色匣子,六枚彭哥列指环安静地嵌在里面排列整齐。想想那位怕麻烦的小师弟见到这堆东西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他忍不住笑出来。“罗马里奥,准备一下,我们去日本。”
            “是的BOSS。不过,这样意味着会跟巴利安为敌吧,现在XANXUS基本上控制着彭哥列——”
            “没关系,同盟还在,他们不敢怎么样。而且,”加百罗涅的十代首领放下匣子,看着自己的左手,“彭哥列的十代目是阿纲啊。”
            与巴利安为敌么……他没有继续往下想,只是带上鞭子走出门去。接下来是从意大利到日本的行程,这一次决不会像一场雪仗,争夺家族权利的战争在所难免。在已经波及其中的现在,自己身为加百罗涅首领,所做的只能是对家族最有利的选择。他换上外套,衣服下面的苍色刺青执著地蔓延着。
            在飞机上他做了梦,梦境奇异地溯回,恍惚地仿佛看见多年前的学校,阴色的天空布满积雨云,天台和风声,苍白的鸽子和它们翼间的阴影。
            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日本,次日见到阿纲。一周之后,指环战开始。
            What truth I did then take me there Heaven goodbye
            ·fin
            08年的第一篇DS文,现在属于出土文物纯填版面用……(。


            IP属地:四川10楼2012-04-29 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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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喜欢。喜欢很多年了,每隔几年想起来都会看看这篇文。很虐很深刻 描写真的很入髓~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6-12-29 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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