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灯火阑珊
在常歌承诺救治荆先辰的翌日,午庚依约回到了秋鸣居,代替了小舞的位置。小舞这块活招牌一走,药店的客流量明显有所回落,不过有燕飞仪这个新的亮点在,倒是让缺勤两天的午庚略微吃了一惊。
“客官慢走!有需要再来光临!”
今天下午的最后一位客人,也带着满意的笑容里去了。游侠装少女转过身,得意地向懒懒伏在柜台上的少年挤了挤眼睛,讥诮道:“今天一见,我算是知道你的薪水是怎么丢的了。秤头缺斤少两、态度恶声恶气,这是待客之道吗?嗯?”她拿黄表纸卷成一卷,不轻不重地敲打着少年额头,“跟姐学着点!要不然你的薪水都被小舞分去了!”
“小舞嘛,没关系的。”假寐的午庚睁开一只眼睛,伸出两指架住了纸卷,“我跟她关系很好哦。好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那种。”
“请你换个正直点的譬喻好吗?”
“别拿秤砣别拿秤砣!那样会见血的!”少年登时睡意全无,躲到了柜台一角,继续道,“我们、可以说是很好的兄妹吧。在她还没及笄之前。”
“那在及笄之后呢?你是不是对她起了什么歪念?”
“我说过我不喜欢洗衣板的吧!对对快把秤砣放下……喂!那台药磨很重的!而且还是掌柜的心血啊——”
咚吭!
总算是接住了。不过手还被压在下面就是了。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你们这些臭男人的恶劣趣味,统统都不可原谅!”燕飞仪在石磨上狠狠踏上一只脚,让少年解放右手的希望越发渺茫。这场景要是被外人看去了,只会想到是同店的师姐在教训不长进的小弟吧。
“啊拉,两位相处得很融洽嘛。”
只可惜墨凭兰不是外人,更是他们的雇主兼长辈,而且善解人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小午要听燕飞姐姐的话哦,不然明天晚上的灯会就不让你参加了。”
“什么,这家伙的小名也叫‘小舞’吗……灯会!在哪里!我要去!”少女惊喜得忘了称呼上的微妙相似,一脚蹬开药磨蹦到墨凭兰跟前雀跃地问道。女子一手抚颊,眉眼宛城一弯新月:“就在这条街上。明天晚上我会提前给燕姑娘你放假的。女孩子要逛街,不提前做些准备怎么行。”
午庚揉着压得通红的手腕高声抗议:“不公不公!凭什么我就要被留下来!”
墨凭兰佯装板起脸怒了少年一眼:“有能耐跟掌柜的抱怨去。而且待会他还有事情和你谈。”她转回少女,神情重又变得和煦,“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两个人要玩的开心点哦。”
“才不要!”
两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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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结果是“不得不要”的情况。
“午庚!午庚!”
繁华的夜市长街,少女高呼着同伴的姓名,伫立在人潮当中焦急地左顾右盼。她身穿浅色上衣及同色调的过膝长裙,后腰上惹人注目的蝴蝶结以镶有宝石的别针固定着,是放眼整条街都相当少见的名媛造型;原本长及腰际的爽利长发裁去了一半,用梳子仔细地向上梳齐固定。现在的她清丽又可人,虽说还够不上优雅,但已完全看不出来是那种会用雁翎枪把人捅成蜂窝的人:
“你再不带着糖葫芦出现,回去本小姐就用雁翎枪把你捅成蜂窝!”
于是前言撤回。
“来了来了……燕飞燕大小姐,在大街上吃糖葫芦是有损大小姐的威严的,这是常夫人的忠告。”拨开人群来到叉着腰还鼓着腮帮子的少女身边的,是秋鸣居的少年伙计,双手捧着一个四寸见长的雕纹木匣,一本正经地呈给少女:“所以午庚绕了点路,去‘水泽坊’取了一件常夫人订做的首饰。夫人还说,那是送给大小姐您的谢礼。”言毕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支亮银发簪,簪上镂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粉蝶——
“哇……”
燕飞仪忽而绽颜,拈起发簪,快活得原地转了个圈——仅仅一个照面,这发簪便将少女的满腹不悦悉数击沉,午庚不由感叹店主的良策。“喜欢的话,就让午庚帮您戴上吧。”少年说着就要取过发簪,却被少女侧过身巧妙地护住,关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