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羁小心翼翼地捏着充满质感的信封，贴在右胸口上，呼吸急促，闭上眼慢慢感受心跳。等跳了好大会，才发现原来心脏在左面，他又挪到了左心房，感觉被飞快顶几下，嘴角露出了微笑。信封最后被揣在牛仔裤的布袋，忽然不知道要去哪，漫无目瞅着学校的大铁门，有一种无形的抗拒感。他又摸到信封，揉着头发进去了。从门口教学楼绕到楼后面，面对着红色大餐厅， 肚子犯疼。
他想起了在乡下的舅舅，他后院里养了许多兔子，很可爱，都是家养一般的品种，一张皮剥了十五块。后来他看了家兔养殖指南，好品种毛色好，就从城里买了几只獭兔回家调配，兔毛倒长得软绵光滑。遗憾的是临走时把饲料忘阳台上了。回去才发现没饲料，只能喂些烂菜叶子坏白菜，兔崽吃了一天消化不良，狂拉猛泄，**喷得都没个畜样。临夜后又下暴雨，獭兔跟家兔不亲在外面淋了一夜，冻死了。
余羁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葬是他下的，地也是他选的，当他抱起异常僵硬，皮包骨头的尸体时，光滑的绒毛已成鬏沾黏在一起，旁边的舅舅直唏嘘，这都是钱阿。他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它在冷冰的暴雨倾泻下躲在小草堆旁，羼羼遭虐的样子：短小的四肢紧张的绷得不能再紧，战栗的身躯，抖颤的大长牙。
那双硬直直腥红的眼睛。

触点飞过，食堂的饭味飘扬在空中，余羁又看见了那个死兔子，他来学校第一个星期就拉了一周的肚子，不过幸好没死。他快步走过食堂，走过班，瞟了两眼，又径去了厕所，迅速地脱掉裤子，手里揣着卫生纸，双目仰天。
厕所充满甲烷气体，刺得眼睁不开，这里面有太多不堪的回忆。因为是便池，余羁蹲下来时腿酸疼难忍，那是好像上个星期的耻辱。
老谭带人又找余羁了，这已经成众所周知，家常便饭的事。从别人给他第一次借钱不还，到第二次几个人威胁，第三次直接堵截围殴，后来慢慢大家发现那群渣子好像抓住他什么把柄，一不给钱就打，谁给他有矛盾了，也一块上去打。他不敢还，不敢吭声，拧着他的把柄像拧着他命根子让他蔫，让他屈服。
上次在这厕所，一班的老谭领了外班打架要被学校开除几个渣子，在厕所闷气吸烟，正好碰见进来的余羁，上去掐了烟一脚踹在大腿面上，余羁又差点腿疼得没当场跪下，后来背一弯，大家都上去了。老潭更是一边骂着，一边踹脸踹得硌脚。
直到瘫地上了，有人开始换点子，叫两三个鬼鬼祟祟溜出去。过一会居然从女厕所里拿回来一个用过的卫生 巾。小六揪着余羁的领子揪起来，看着他迷惘胆怯的脸色，扭头赖笑着问，谁知道这啥牌子的一哎？

大家知道下面该咋样，笑的都说不出来话了。一哥们说，护舒宝！
老谭自豪的接一句，自由点！
小六骂他，还好吃点呢，是康师傅！你用过吗你知道？
老谭回过去，余逼用过！
大家狂笑，把卫生 巾扔在地上，无耻的大笑声透过门缝传出，引得在外巡查的老师连连好奇。?0?2
笑过后，借着狂劲，一个相当猥琐的家伙说，踢了余羁的臀部，说，给哥舔！
大家脑子迅速分泌出一种欲液，两眼瞪直，兴奋看着地上像死狗一样的男性，赶快舔，舔了以后就个给同伴的谈资了，居然打到人家舔卫生 巾，还是用过的。
于羁眼里黑蒙蒙一片，鼻子距离很近，似乎能闻到那种腥腥的味道，他拱起腰想找个把手或者隔门扶住，让他们打一顿，再过十几分钟熬到下课。
这时间太长，没人会允许，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那地上腥红的东西，又一脚把他踹趴地上了，喊着，舔！

余羁别过头，那东西吸饱水分后，皱巴萎缩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那只死了兔子的眼睛。他愣了一下，头被一锤盖下来，嘴沾到了那上面，大家疯狂的大笑。
余羁从回忆里挣扎出来捂住头，耳朵又嗡起来，大腿掖着裤子已经麻痹了，没出息地晃动。不能再忍了，他恼怒的提上裤子，刚硬地站在地上。久久缓回来，才发现一些异样，纸还揣在手里。
天色暗了，从一楼的空旷楼梯踱到四楼，大脑茫然，是坐在班里发呆，还是整晚上看前面胖女生的宽背，还是趴下睡觉，忘掉任何人和事。五楼的那个班，灯好像很灰，很迷离。
余羁拖着身子回到自己那个角落，呆滞的挺着腰，慢慢从书堆里抽出一面镜子对着自己，里面出现一张麻木要死的脸。他把头搁下，昏昏的睡了。
梦里又是那个骄阳的夏天，草地上躺了两个人。男的穿着海绵宝宝的体恤，白瘦，不爱笑，默默的盯着女孩秀美的侧脸，女孩面朝天空，在想着什么东西，明亮的目光无限延伸到云层，大气层，宇宙。她回头冲他微笑，伸出手想摸他，暖风习习。
“…醒醒，放学了。”值日员推推瘫在桌上的人，真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从班里出来，身子要被空虚抽干，手袖，裤腿到处窜风。余羁给胖子说好了，要让他帮看那些混子，如果放学了聚在一块了就站在十字口斜对面抽烟，如果没有，就没事。这晚的大街阴冷得像世界末日，一个人毛也没有，这样更寂寥。余羁匆忙的去路边买了牛奶和饼干钻进了网吧。

窗外的光射 进屋里，余羁眼神空洞向外望着，鼻尖竟有股淡淡的甜味，又不自觉想起了她。
认识她时是两年前，她长得很漂亮，包裹得很严实。余羁喜欢她，喜欢她高傲的眼神，颓废的言语。他是最疼她的男朋友，一起吃饭一起逃课，一起唱歌一起上网，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再难也要争取过来。余羁在朋友面前说，她是见过中最纯的女孩，对他最好的。如果能，长大一定要娶。余羁很爱她，心里全是她，直到最后上床。
当时很纯洁的她说，她心里抵触这东西，最厌恶“上床”这俩字。如果真要做，哪怕在沙发，地上，任何地方，也不愿意在床上。余羁很理解，就在家里雪白的沙发做了。然后，她怀孕了。
那段时间是记性最痛苦和恐怖的日子，余羁查遍了关于人流的各种资料，那行行写着副作用的字像刀一样捅进心房。他反复安慰和许诺她，说，不用太紧张，害怕，我有钱。网上说那个手术打麻针很快的，几分钟就完事可以下床，但要注意休养，休养，两个星期就好了。
她抱着余羁充满惊慌和不安，因为余羁的爸爸已经给他退了学，广州的入学手续也办妥了。在闹了两晚上无效后，余羁把生活费2000块钱全给她，又托了人照应，临走时，她哭的歇斯底里，他也跟着一起哭，他说一定会回来，一个月。

三个月后，余羁费尽心机逃回来，跟她在一起，可现在她转了校，换了手机号，变成了陌生人。余羁想不通原因不死心，又转她们学校。结果流产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被人知道了，被喜欢她的那群渣子屡次报复，余羁都不吭声，在他心中，这一切都为了她，为了原谅他罪孽的代价。?0?2
余羁忽然想家了。
七点多，偷偷摸摸开了门，换了拖鞋，掂着脚去卫生间洗唰，弄完后，跑客厅弯腰去拿吃的，腿毫无预兆的一酸，磕响了茶几，心沉到了肚子里。?0?2
“过来！”，卧室里传来急促的起床声，余羁抓了东西跑屋里飞快的关门，反锁。?0?2
“你大半夜不回来，白天学也不上，你想干啥？”又是“哐哐”的锤门声，他啃了一口饼干，又喝口牛奶。?0?2
“你倒是说话阿！你以前说不喜欢这小地方，我让你爸带你去广州上学，你给的什么态度？”隔着门余羁回了一句，他自己钱多没地方扔了！?0?2
门外瞬间恼羞成怒，说，“你有良心吗？你真当你谈女朋友大人不知道，我是傻子？那闺女就是个不自爱，没人管的货！”?0?2
余羁心里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被蹂躏了，他声音低沉地问，你了解她吗？能尊重下吗？?0?2
门外愣了下，说，人流是我和她一起去做的。?

他把衣领子竖起来，挡住呼呼吹进脖颈的冷风，顿了下大步走进学校，嘴里小声的喃喃，这是最后一次了。过了食堂，拐到了教学楼，从第一个楼梯上到五楼，学生有点吵，快要放学了。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见到她，哪怕要告别，从此再也不见。?0?2
伴随着急促的下课铃的，余羁心里也莫明的急躁起来，学生一股一股的涌出门口，左拥右挤，终于见到她了！?0?2
她的脸还像以前那样白嫩，薄薄的嘴唇，一双平静柔美的眼睛，娇好的身材在人群中很是突兀。余羁挡在她面前，喉咙发干。她缓缓抬头看着这个男生，瞳孔里溢满复杂。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打破这气氛，人群从两旁回头偷看。?0?2
余羁抚平情绪，说出酝酿了好久好久的话，“我对不起你。我走了，如果你真不再理我，就不要… ” “啊”忽然被一声尖叫声打破，她眉头紧皱，沉静的表情慢慢变成烦躁，低头挎着包委婉地从他旁边绕过，余羁伸头想拉她手，被突入横来的一巴掌狠狠打了回来，“呀 呀，敢当众骚 扰我媳妇儿！”一个化浓妆穿得很潮的女生，插着腰，用涂黑指甲的食指戳余羁的衣服。?0?2
余髻连她脸都没看用力推开她，刚走出一步，头被后面追上的人攻击了。?0?2
“小 b。”一个叼着烟一头黄发的大高个提起他，不顾反抗，连拉带拽的拖向厕所，连下楼都没有。?0?2
到了地，除了恶心的酸臭味，已经聚了一堆人，加上面熟有七八人，进来方便的男生都吓跑了。大家眯着眼瞅着这个满脸惊慌，神色不定的人

这时老谭又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走过来。余羁全身差不多没知觉了，他没有像小说里面的主角忽然爆发，或者发出旋螺丸，千鸟，只有用手抱住的脑袋还保留着几丝原始的清醒，好疼。
耳朵嗡嗡的响，嘴唇也踢破了，满是杂秽的血水眼皮难看的外翻，酸疼发涩，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觉一个巨大的黑影站在面前… 他，鼓住劲抬脚对准余羁的手踩下去！“喀 嚓”一声清脆的响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断掉了。?0?2
大家忽然都停住了，惊异看着这刺激的一幕，这已经超越了先前。老谭用厚实的鞋底踩了余羁的左手，那双快变形的手就血污一片贴在地上，再也抬不起来了。老谭又作势踩他右手，余羁嘴里发出呜呜的惨叫声，用右胳膊在空中乱抖。?0?2
老谭嘲笑的指了指地上的样子，对准篷乱头发的脑袋一脚狠踩上去，“哐”脑袋重重击打在地板上，“啊！”凄厉发颤的声音的在每个人心里传荡，老谭像发了疯，越来越使劲，每一脚都用上了全身的劲，“哐 哐 啷 ”的脑袋砸地板恐怖至极，那可是人脑子。?0?2
有人上去拉，再这样就要出人命不值的。老谭还踩，余羁疼的已发不出人的声音，像畜生一样呜咽呜咽，血溢出头皮粘黏在了地板上。?

不知道怎么又停止了，楼下传来了吆喝，一堆人飞快的逃窜，从余羁脸上，身上踏过来，把两个变了形的毛刷和橡皮塞匆忙扔到了楼后面的工地上。?0?2
在那个狂风暴雨的黑夜，那双腥红的眼睛一秒也没闭上，它没有屈服，它的意志坚持到最后一刻，坚持到身体机制崩泄，心脏停止跳动。它根本没有死，它一直活在余羁的脑子里。?0?2
温暖的阳光撒在米黄的床单上，安静的躺着了一个男孩，他睡梦中本该显得温和的面容，毁得目不忍视，手指的平放在一旁，感染的浓黄水伤口依然裸 露在外面，这是用水管冲洗的效果。?0?2
他的额头渗出冷汗，越来越多，眉头紧蹙，拳头慢慢握紧，呼吸急促，“啊！”余羁僵直的挺起来，两眼空洞，喘着重气。他咬着牙缓缓松开拳头，用右手手指夹起枕头下的细刀，尖锐的刃头在光线下细滑诱人，渴望，他睁大眼看着慢慢挑进满是血渍的指节……?0?2
既然这样了，何不再用力点，手痛得左右颤动，余羁翻过侧身压住胳膊，让那种酸痒的麻痹感逐渐蔓延，大口喘息着享受这一次次再熟悉不过的痛苦和无力。“喀”，刀尖锋利一转，无名指的关节割断了，滴答着血掉在床单上。?0?2
我会让你尝试这种感觉。

过了许久，余羁爬到卫生间，对着镜子认真洗清脸，手触到浮肿的脸颊没有一丝反应。他打开水管，慢慢冲洗着那把细刀，抚摸。洗完后，他换了身宽大的外套，戴上帽子遮住脸，匆匆的晃出了门。?0?2
从家到学校，一路慢慢踱到目的地，等走到学校斜对面停住了，脸上已经被汗淋透了，咸湿的汗又淌过眼角，余羁就强挤着，那双手死死装在口袋里。?0?2
太阳升到了头顶，他站在甬道，把把背对着后面。一群人吵吵闹闹的走过来，余羁心跳越来越快，“喂，你说你要找打人打我？**，就你还样还配……”老谭扒掉他帽子，唾沫飞到了他的脸上。
余羁不想再听那个名字从这个肮脏的嘴唇念出，一刻都不行!
他霎那间抓住老谭的脖子，掏出卡在左手的细刀捅在他身上，很用力捅进去！他的左心房，刀身猛的攮进，老谭惊恐的张着眼，眼球膨胀，余羁感觉全身都像重生了一样，拔出来半寸双手握住刀炳捅进去，一刀，一刀，又一刀。大股的鲜血没有像他想象的缓淌出来，而是紧贴抽出来的刀身飙出，四处飞溅。
余羁插的愈来兴奋，用那双已成残废的血手指着那群打过他的每一人，张开爆裂的嘴，疯狂的大笑，大笑！?0?2
阳光下，一个满身鲜血的男孩，像午夜的妖花，炫丽地喷涌绽放。?

（这个小说是讲述人性的阴暗面，一定程度上充满扭曲，变态，内心压抑的邪恶。但于作者的品质毫无相关，请大家以看文字的心态看小说，不要戴有色眼镜看待我，作者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