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清丽脸庞布满细汗,双目紧闭黛眉蹙起于额上犹如微小丘陵,丹唇咬破渗出鲜红血珠,葱葱玉指紧攥身下锦被。方絮絮由丫鬟扶着半卧在床榻之上,高烧未退依旧昏迷不醒。男人修长手指撵着一根细长金线,另一头顺过翠玉镂空屏风系在方絮絮的手腕上,神色冷峻。脉象紊乱模模糊糊像是雾里看花,一盏茶(注1)的功夫过去脉搏竟高达一千四百跳。沉吟片刻,男人侧过身低低向方氏的下人吩咐了一句“解开吧”便起身走进了里屋。不一会儿男人走出来,手里赫然捧着一个檀木盒子。男人将其放在桌上轻轻拍去了上面落的薄灰,叹息道:
“这次不得不麻烦你了。”
指尖轻轻发力,檀木盒子应声而开,随着浓重药香飘出的,是素色绸缎只上静静躺着的细长银器的寒光。九宫针。万花弟子一脉相传的针法,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却鲜少有人见过其真身。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众人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此刻长安城外逼仄的草房就仿佛金銮圣殿一般神圣严肃,每个人都缓了呼吸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除了昏迷中的方絮絮,还有正挑着眉以眼嘲笑众人见识浅鄙的男人。
细长银针被执在指尖,被细白绸子细细擦拭,男人眼底的懒散无谓一收而尽,医者专属的严肃认真神情在于此时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提针小试局针微探,找准穴位后是长针紧追而上,彼针毫针一一为辅毫不手软。扎完针后男人欠起身对方式家主说道:“令媛病情已基本控住,一炷香后便会苏醒,不过病根顽固能否消除殆尽还得看她自身造化,奉劝令媛多出去走走,以天地灵气攻其体内煞气,对她也好的多。”方家夫人听后泪如雨下差点没跪下谢恩,家主脸色透出难得的欣慰与安心,双手一揖说:“大恩不言谢,还请问神医贵姓,日后有难方某必定鼎力相助!”
男人狭长眸子微眯,生冷开口:“苏墨流。”末了顿了顿“不必说日后,这里也不会是我的常住之地,有缘再见吧。”方氏家主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对于对方不卑不亢的态度不由心生几分欣赏,便道:“不知神医所去何处?方某也好带上小女一同为你送行啊。”
苏墨流淡淡开口:“成都。送行就不必了,我还要向一人道个别。”随后还不等对方开口便说道:“不必问也不必将此人带来,我要找的不过是长安敬师堂一名教书先生,名为季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