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他们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在拘留所是怎么过的,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把吴在娥那个女人的脸给划破。拘留所的夜晚很冷。
我能抓住的只有那些存在的记忆,人在绝望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些好的事情。我想念你,冷岩,你当初抓着我的手说出喜欢,我整个世界都亮了。而现在你用当初牵我的手去牵起另一个女孩,我只要一想到就会觉得很恶心。我只要一想到你以后可能会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走向教堂,组成家庭,我整个肠子就搅在一起了。这是一场失败的战争,我从倾其所有,到一无所有。
一个月后,我于清晨走出了这个该死的地方。门口,揣恩采站在那里如同校园中那些少年,干净的衣服以及明亮的眼睛。他慢慢的说:“你还好吗?”一句话,我红了眼眶。
我注视了他一会儿,说:“那个女的怎么样了?”他歪了歪头,说:“没死。”
“是吗?”他大概觉得我是疯了吧,杀了人我也要偿命,我不惜一切代价,要毁了冷岩。
揣恩采告诉我昨天金芝悦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因为邻居举报说金芝悦经常大吼大叫。表姐去看她,所以没有来接我。“真,真的?”终于把那个小魔鬼送进去了。我心中雀跃了一下,但是揣恩采的下一句话就浇灭了我的兴奋,“因为你妹妹攻击行为太严重,必须有家人陪护。”
“什么?”
淋浴喷头下,我伸出手抹掉了镜子上浓重的水汽,然后看清了完整的我,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肩上,没有神彩的眼睛,以及如同一只巨大蜈蚣盘踞在我的脸上那不堪入目的扭曲肌肉。她悲伤地看着我,仿佛是我的双胞胎姐妹。
水流从头顶浇下来,落在脸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眼泪。总之我视线模糊,我看到她哭了。我伸过去受,摸到的只是冰凉的镜面,手心与手心之间的空隙,我们就相隔了两个世界,落水一般的无力与悲伤。
我慢慢蹲下来,哑着嗓子告诉她:“别哭了,娅儿,总会过去的。”
洗完澡,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表哥走了,金芝悦进了精神病院,表姐去照顾金芝悦。我坐在那里裹着一条浴巾,听着外面不知何时下起的大雨,窗帘不安分的舞动起来,最后因为湿了一半狼狈的挂在那里。
我站起来关窗户,风夹杂着雨丝抽打在我的脸上,世界都被大雨吞噬,我站在这里看着远处模糊的光影,如同宣纸上洇开的水墨。
我把家中的灯全部打开,一个人躺在床上裹紧了被子,只觉得今宵梦寒。
我梦到了吴在娥那张恶心的脸,她额头上血淋淋的伤口露着白色的骨头,然后她痛苦的抓挠一直到整张脸全部毁掉。她用血肉模糊的脸瞪着我,那两颗骇人的眼珠如同葡萄一般几乎要掉下来。
从梦魇中挣扎出来,我才发现已经一身汗,望向窗外,发现雨已经停了。被雨清洗过的天空如同澄澈的湖水,干净的蓝。我趴在栏杆上,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
我不能再去学校了,那里的环境已经把我排除在外。我的人生,一直是背叛与辜负的故事,单调的让人失望。
我这样趴在那里,一直等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准备吃点什么填肚子。
表姐打过来电话,说厨房里面有米,让我煮成粥,带到医院给妹妹吃。我早已恨金芝悦入骨,如果不是她,我至少不会失去冷岩,我还有正常的生活。
我拿过一顶帽子,那粉色的头发压在下面,又穿上一件大外套。我知道,金芝悦被关在那个铁笼一样的房间,我会隔着粗粗的栏杆,用胜利者的微笑注视着她。
即使一切都是我捕风捉影后的一无所获。
看到了吗?
我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