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午夜硝烟
展昭动作一顿，前方声音传来，“前方之人可是展护卫？在下狄青。”
韩彰见着追兵渐近，只恨马儿没多生两条腿，不想听了铁影军三个字，直接惊得拉不住缰绳落下马背。庞家军，传说中的铁影五百骑？今日到，难不成这节骨眼上来了？这一想心中喜悦按捺不住，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月光惨淡，官道寒风瑟瑟，蒋平躲在路边悄然向前，前方十余人马分作三排，正前方一人着玄青衣衫，胯.下白马，其余人均是黑衣黑马，腰间武器各不相同。
蒋平正待上前细辨，前方道路隐隐奔来一人，蒋平恐怕暴露，闪身掩在一棵大树后。
马蹄声渐近，戛然而止，“启禀门主，前方埋伏了庞家军。”
正中的玄青人想是洛长风，蒋平看不到他的脸，只听话语道，“混账？庞统兵权上交，身在大牢，这人马怎可能是庞家军？别是打着庞家军的混着。”
“属下所见真切，领头人正是团练使狄青，属下本来与展昭一伙交战，眼见要生擒，不想庞家军赶到。”
洛长风倒抽一口冷气，展昭果然没死在陈州，那庞统呢？难不成小皇帝让他坐牢只是个幌子？瑞王的事情败落了？不由急道，“庞家军人马有多少？”
“天黑，见不真切，大约是我们的三倍，方才玄武堂一到事发地就糟了埋伏，随后庞家军赶到，青龙堂主发了增援烟花，又吩咐属下前来报信。”
洛长风唾了一声，当机立断对右侧人道，“放撤退烟花，不战。”又对前来报信的杀手吩咐，“你速去襄阳城通知瑞王，请他派兵，断了这帮庞军，一举拿下陈州。”
“是。”
这小厮也不含糊，立即纵马狂奔。
蒋平心急火燎，这帮该是五百骑的先遣军队，若是通知了赵瑞，五百骑暴露必死，庞统私自养兵，谋逆的帽子就算是扣实了，不过总算听到些令人安心的消息，那三人还未被擒。眼见这小厮骑着马奔向身后落雁镇，蒋平顾不得再听，顺着道路疾跑了二三十丈，策马追去。
白玉堂坐在展昭前方，并没看到刚才展昭的小动作，此时见来了救兵，也安下大半的心，到出几颗药硬塞进展昭口中，“吃了。”
韩彰捻起胳膊上一枚暗器，“这帮孙子，想把韩爷戳成筛子。”
“可不是，反正你肉儿厚。”白玉堂戏语，扔给韩彰一只瓷瓶。
三人出了林子时百余人已摆出鹤翼阵法，狄青手中一杆长枪，正与一人战的火热，官道上血腥弥漫，刀剑萧萧。
展白仍旧共骑一匹马，展昭按捺不住要上前相助，又被白玉堂拉住，“猫儿，你看右方。”
铁影军在队尾插了不少人，两方战的火热，却有不少落影门人且战且跑，并不做纠缠。
“我们追上。”白玉堂一扯缰绳就要加入战局，却听声急道，“展护卫莫追。”
狄青长枪刺入杀手咽喉，牵过路边一马飞身跃上，“展护卫，白少侠。”
展昭忙做礼，“多亏团练使前来相救，展某谢过。”
“展护卫不必客套，贼寇人人得而诛之。”狄青一身暗色长袍，长枪在手，指着缺口散逃的杀手道，“方才交战时天际有红色烟花升起，那帮人见了信号不战而逃，前方如何不知，我们没有人手也不过百，狄某恐怕有陷阱，这般追去总归不妥。”
“那团练使有何计策？”
“打听清楚情况，若是不能战，先退守陈州。”
蒋平一路风尘仆仆，直追到落雁山中才与那人交上手，翻江鼠虽水上功夫好，陆地功夫毕竟稍逊一筹，落影门杀手个个不弱，这人出手快且狠，蒋平使出浑身解数也只堪堪战平，正暗自唾骂，却见交手之人身形猛然一顿，直直坠地…
蒋平惊异的退了数步，荆丛缓缓站起一人，正是沈中元。


原来昨夜沈中元带白虎的尸体回落影门便引起轩然大波，一时有人秘密潜入落雁山的事传了开，沈中元借此机会兴风作浪，阐述陈州利害关系，洛长风知陈州势在必得，遂定下青龙去陈州之事。
今日一早崔掌柜去落影门对质，沈中元给白玉堂留下字条杀青龙，本想等到门派大乱趁机寻找地图，不想对质之后落影门人根据线索竟在黄桃林找到六具尸体。
洛长风本就多疑，痛定思痛，遂觉这事太多巧合，怀疑门中出了内应，就在青龙晚间去陈州的事上做了手脚。他安排二十余人马佯装青龙先行出发，其余人马在出发后分作三批缓慢行进。若是前方情况有变，以烟花为信号随时增援。
洛长风想，若是门中出了内应，临时改变计策那人必然措手不及，正好一举歼灭，若是没有内应，就趁今晚直接拿下陈州。严查散那榆木疙瘩如果不从，直接找人代替了。
为了保密行动，洛长风在临行前半个时辰才通知计划有变，落影门众人都在山上，贸然下山势必引起怀疑。沈中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巧一个去襄阳城卖酒的挑夫经过关卡，沈中元常买他的酒，就让他悄悄捎了信。
晚间众人下山，沈中元更是半路溜回门派，计策变了，但是人去楼空，正是寻找地图的契机。
也幸而今日晚上动作大了些，地图被藏的甚是稳妥，破机关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沈中元取了地图就向山下跑，正见蒋平与一人交手。
蒋平心中感慨，“可惜信收到的太晚，老五他们半路截杀青龙，我出门寻找却遇上落影门的探子，铁影军也来了落雁镇，那几人情况如何不知，该是没有生命之忧…”
沈中元惊诧，只道人算不如天算，阴差阳错竟险些害了三人…
蒋平叹，“不出片刻落影门必要回山，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行离开再去探寻三人下落。”
两人紧赶慢赶，未到玲珑客栈就见落影门人马撤回山上。
蒋平与沈中元一路退避，赶到客栈时，展昭白玉堂、韩彰也恰巧进门，三人满身血迹，将将在鬼门关前打了一回滚，模样狼狈不堪，蒋平挂心整整一晚，此时见了人心中一酸，热泪盈眶。
白玉堂当场与沈中元拔剑相向，亏着蒋平及时拦下。
说话间狄青也进了客栈，告知展昭部队已整顿完毕，今夜共来一百人，方才交战五死九伤，剩余人马随时听后调遣。
沈中元将地图交予展昭，“展护卫，洛长风既已回山，取盟书不能耽搁，此人疑心重，我原先预计有一夜时间去拿盟书，如今情况有变，说不准何时就会东窗事发，需的尽快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狄青颜色略变，“如今敌强我弱，先生有何计策？”
沈中元徐徐开口，“落影门人马刚刚上山，此时必已做好防守准备，攻打难免损兵折将，依我看，挑几个武功好的人潜行上山，互相照应，方才刺杀的小兵正要去襄阳城报信，我们不妨假装信使进城，冲霄楼外本就无人看守，待取得盟书，是攻是守再议不迟。”
众人都道是好计，若论武功，展白皆在众人之上，只是刚才一番埋伏，两人都是一身伤，白玉堂尤其不放心展昭，不知他伤在何处，如今连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可心知不让他去也是不可能，一时愁眉不展。
展昭也挂心白玉堂伤势，心知这趟凶险万分，实在不愿他再跟着自己冒险，开口道，“请团练使挑选三名武功上乘之人与展昭同去，其他人留下，静观其变。”口中说着，目光尽量不看白玉堂。
狄青正要答话，白玉堂气势汹汹嚷道，“死猫，你当爷死了不成？”
展昭头疼，“我是念你武艺高强，万一下面出了什么事，也能出的上力，咱们俩都去了，万一…”
“你少扯这些有的没的…”白玉堂额上青筋跳动，直看的展昭生生将未完的话咽回。
“行了，你们俩都少说两句，”蒋平开口，“这浑水淌了进来再没有出去的道理，在坐的人个个有份，蒋平虽武功差了些，也不是孬种，关键时候遇到周旋的事，多个人总多份力。依我看，除了团练使，其余人同去，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老四说的没错，大家同去。”韩彰道，“方才一番凶险大家有目共睹，展昭，你也莫在推脱，我们兄弟与你同进退。”
狄青抱拳，“狄某在山下随时候命。”
事情容不得展昭推拒，几人匆匆回房换了夜行衣由沈中元带头上了落雁山。
落雁山不是去襄阳城唯一的路，却最近的一条，沈中元本就是门中人，此时佯装刚从山下逃回混过了防守线，展昭白玉堂本就一身的血腥味，也容不得人起疑。
一路有惊无险的过了落影门，所见却令人大惊失色，后山脚下火光明亮，四列纵队小跑着已到了山脚，距离几人不过百丈。
蒋平手脚冰凉，千算万算竟漏算了人心，洛长风定是不放心，回门后又找了其他人去襄阳城报信，这可如何是好？
沈中元眉头紧锁，“来不及了，得回去报信，通知狄青撤兵，这人马一旦下山，铁影军不到百人，必定有死无生。”
展昭心焦，“估摸襄阳城内也是全全戒备了，这可如何是好。”
“二哥，你与我跟猫儿进城，若是道路被封，咱们只管挖地道进去，”言罢看向蒋平，“四哥，你与沈兄设法下山，将情况通知团练使，速速撤兵去陈州。”
“还有，与严大人商议能否先行封城。”展昭紧捏了手中剑，“若有铁影军再来，先行守住陈州。”
蒋平急道，“你们如何出城？”
“有二哥在，我们从西南绕行，过了防守再从贵州去陈州。”眼见着部队已奔上山腰，展昭再次催促，“没时间了，分头行动吧。”
这一晚果然风波不断，沈中元叹了口气，转身与蒋平又回去落影门。。

第八章 神秘的楼
展昭白玉堂韩彰三人避开军队，顺着右侧小道下山。一路行到襄阳城门口，远远见着几名官兵梭回巡视。韩彰警觉，直接从侧边挖了地道进去。
冲霄楼位于襄阳城正中，呈宝塔形，展昭与蒋平白日里曾来过一次，这楼设计的古怪，底楼八扇门，直上却没有一扇窗，白日里看是青石结构，一柱擎天。此时天暗，所见更是漆黑一片。可能是楼内机关重重，赵珏并未安排人巡守。为防情况有变，三人分做两路，韩彰守在楼下放哨，展白进楼取盟书。
月光熹微，勉强看的见门上石刻，展昭细辩，与白玉堂站立的石门上方刻了一个‘惊’字。图纸所示冲霄楼共有八扇石门，以九门八阵排序，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第一道，对应正确的方位是杜门。
白玉堂对机关秘术也算的上精通，杜门在八门为凶门，也为中平，为藏形之方，适宜于躲灾避难，判决隐狱，余事皆不利，此处开杜门，大可断定是依着八卦易经的生息门道设计机关。
按下杜门上的石环，一阵机关启动的隆隆声后，石门缓缓上移，白玉堂示意展昭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入内，地图标注颇为详细，进门后，以北斗七星步踏石砖行至正中楼梯，第一层楼梯以河洛阴数排列。
行至第二层，地砖出现五种颜色，青、红、黄、白、黑，地图解说此层是以五行阵法排列，五色即五行，生克循环，周始不息。白玉堂兀自看了一会，才终于落下一步。
小心谨慎行至第三层，阵法却又变为河图洛书，天盘四课。
第五层的设计更是玄妙，高矮不平的铜柱排了整整一屋，乍一看竟是寻不到楼梯的死阵。
展昭紧跟着白玉堂步子，额上已渗出密密汗珠，所为机关图纸，若是一窍不通之人也必不能看懂，图中只道破解方法，并没有行走路线，幸而此人是白玉堂，若真是自己一人前来，只恐怕这楼有来无回，难怪赵珏父子这般放心，天下间若能有人不靠图纸破了楼的，必是奇才。
好在这一路平安无事，两人按照图纸解说上了第六层，过了木人乾坤阵，楼梯间隐隐透出淡蓝光泽，顶层似乎燃着什么东西。白玉堂看去，这层楼梯也与下面几层截然不同，呈一线螺旋蜿蜒向上，淡蓝的光亮从第七层楼梯晕洒至第六层，诡异莫辨。
展昭见白玉堂不动，也觉得其中古怪，绕过木人阵点亮第六层拐角最后一盏灯，火焰燃起，两人不免吃惊，这灯泛出的光芒竟然是一团莹莹蓝色。
“玉堂，这灯火怎会是蓝色？”展昭还拿着火折子，一时也不知这灯是留着还是熄灭。
白玉堂紧了紧眉梢，有种不妙的感觉，不是因为蓝色的烛火，而是第七层不点自燃的灯，就像你做贼，如果主人大敞门户的邀你进去，心中反而忐忑，只恐怕其中有诈。相反刚刚经过的六层凶险万分，甚至有一层放置了至幻的药物连照明的灯火都没有，因为你是做贼的，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这一想更是全身不舒服，灯火闻起来没有味道，会不会有毒？再一想这整个楼都是封闭的空间，顶层的灯一直燃着，若是有毒在一进门就该中招了，万不会等到现在，这蓝色的火焰更有可能是某种机关的引发物。匆匆忙忙翻开最后一页地图，企图寻找一些线索，这一看不禁神色大变，地图上根本没有第七层…

第九章 消失的第七层
白玉堂出了一身白毛汗，又将地图前后翻看了一遍，这本册子只记录了六层，没有第七层的任何信息，不知是漏写了还是被人为撕去了。白玉堂慌了，一路行来这楼处处透着诡异，这最后一层决计不易通过，身后还有个展昭，无论如何也不能冒险，只是这最后一层又该如何是好？望着楼梯间的蓝色光亮足足一炷香也没说话。
展昭以为他在思考破阵的方法，“玉堂，可有头绪吗？是楼梯有蹊跷还是灯火有问题？”
白玉堂勉强扯出一丝笑，装作不经意的将地图塞进衣袖，上前熄了展昭刚才燃起蓝灯，灯光一灭，远处那盏黄豆灯芯的稀微光芒与楼梯间的蓝光交汇，形成一抹怪异的浅绿。
“图上记载这最后一层只能一人通过，你在下面等我吧，我取了东西便来。”
“只容得下一人？”展昭狐疑，“怎会有这种机关？”
白玉堂回身，身后人轮廓依稀，眸子如静谧的水潭，看的久就要沉溺，“这楼梯是一种间隔性的踩踏的机关，短时间内只能走上两次，你若是上去，我们就下不来了。”
“那我做些什么？”
白玉堂伸手摸上那人脸颊，似又觉得这样不够，揽过人拥在怀中，“你什么都别做，等我。”
“玉堂，是不是这层有古怪？你不准瞒着我。”展昭不安，回抱住。
“没有，我是不放心你一人留在下面。”白玉堂想起那夜说的隐退江湖，又想起开酒馆还没取店名字。人要留着念想，这未知的第七层，并不知上面会有什么，襄阳王绝不会是有眼疾，钟爱这蓝色灯火，名字的事，不妨回来再跟展昭一起想吧。白玉堂在心理啐了自己一口，整的像生离死别一般，真是不吉利。
直起身淡然一笑，“你等我就行，站着别乱动。”身子一闪，已踏上第一级阶梯。
展昭担忧，“你，自己小心。”
“嗯。”白玉堂回头，夜行衣已融入浅淡的蓝光，“我去了。”最后看那人一眼，无声做了个口型。
展昭笑，他看的懂他在说什么，心中一漾，看着身影极轻快的动作，情不自禁脱口道，“玉堂，我也是。”
那人身形顿了一下，没回头，右手画影剑以一个戒备的姿势半举，竟与下面六层完全不同的姿势，展昭莫名的心慌，紧盯着他左右变幻落在楼梯上的点。
白玉堂行至最后一级，抹了抹额头冷汗，稍稍松下口气，要活着，无论如何，要活着，不知何时竟觉得这条命无比珍贵。
白玉堂甩甩脑袋顺着砖石看去，第七层与下面六层完全不同，虽也是无门无窗，全封闭的空间，房中却是一色的青砖，空旷无余。房顶正中悬挂一盏蓝色长明灯，下方一张石桌，桌上一只四方木盒，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从青砖至正中的石桌约有十步距离，若说这路没有机关，白玉堂是决计不信的，此一路行来，每个阵都大有乾坤，万不能小觑。白玉堂又细细研究房中摆设，发现四周墙壁有八块凸起的砖石，上有蜡烛，整体看像是灯架，心中已然明白这是个八卦阵法，正中的石桌就是八卦阵眼。
下面要做的就是顺着砖石走去石桌，这层空旷，一块砖石也有二尺长，楼梯紧接的地砖有三块，这该是三道不同的引入口，机关没有记录，只能凭直觉。指关节在三块地砖敲了一敲，脚尖一掂踏上左侧第一块，依着九门星相的顺序向前走，一颗心掉的高高的，所幸一路无事。
白玉堂略微放下心，踏上石桌前最后一块地砖，桌子上锦盒清晰可见，上好的檀香木，盒盖上雕着繁复的流云花纹，一条盘龙驾云翱翔，龙嘴微张，含着一颗剔透的夜明珠，白玉堂左右打量了片刻，石桌上并没有暗藏的机关，为了小心谨慎，还是用剑鞘先推了一下盒子。却不想刚碰到盒身，那只木盒竟快速的转了一圈，接着咯吱一响，对面墙壁迅速翻转…


第十章 执 手
道路上积雪消融，日头初升，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忙着备年货，缝新衣。大街小巷弥漫着安妥的喜悦。
蒋平与韩彰已经交换着连续赶了四天的马车。几日前的冲霄楼就像是一场噩梦，严查散请了陈州最好的郎中给白玉堂诊治，展昭恐怕路途颠簸病情加重，想让白玉堂留在陈州，待伤口愈合好些再回汴京，那人却执意不肯，蒋平只得准备了大马车，四人一同上路。
展昭坐在车内厚厚的褥子上，听着马蹄声嘚嘚响，只觉车中的盟书格外沉重。路过陈州方知严查散已上书开封府，将陈州异变，二人元秋山遇险一事详参一本，告瑞王私自养兵，勾结落影门。算算时间，那折子也该到了皇帝手中，如今带着证物回京，只希望能脱了庞统谋逆之罪。陈州已经封城，有狄青守着，暂时也安全。
半靠在褥子上的白衣人咳了几声，唇角渗出一丝殷红，又佯装侧身悄悄抹去，展昭瞧的清晰，眉头蹙的更紧。白玉堂的伤势非常糟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命虽保住也去了大半条，几乎一路都在不停的咳，回回带血，展昭支了药炉在车内煎药，也不过聊胜于无。
白玉堂见他又不出声，坐直身子揽在他肩头，“四哥说今日傍晚就能到汴京了，我想吃全福饭庄的鱼。”
“鱼是发物，吃不得，待你好些咱们再去吧。”展昭轻轻扇着药炉，“回去先好好养伤，如果李伯到了，你也莫与他置气。”早先元秋山死里逃生展昭就写了书信托人送去竹子岭，请李成海出山医治白玉堂，如今只希望毒医已到了汴京。
“哼，那个老东西，上回还骗了白爷一百五十两银子，这心术不正之人医术能好哪去，指望他还不如找我大嫂。”白玉堂想起此事又是一肚子火。
“不是，李伯虽脾性怪了些，心地却不坏，上次也是你先出言不逊，若不是李伯的药，早没了你我，还有什么可置气？他肯来汴京，也是极难得的。”
白玉堂垂下眼睑，想到那粒药，心中似黄莲掺了蜂蜜，又是苦又是甜，语气不禁柔下许多，“你那些伤，回头叫老头好好看看，他这人虽讨厌，医术还勉强过的去。”
展昭无奈，看来耗子攒足了劲跟李成海过不去了，“那你呢？病不治了？不肯在陈州将养，这一路又回回咯血，你当我瞧不见…”


话未完白玉堂捂着嘴又咳了一阵，待缓过气脸色愈发苍白，抬头见展昭一动不动，黝黑的眸子满是忧色，心中又是一酸，这些日子的点滴历历在目，自己与展昭，早已是骨连着骨，筋连着筋，此生再分不开，如今盟书到手，襄阳王与庞统的事已经够让他操心，自己毕竟不是官府中人，很多事情无能为力，这节骨眼可不能再让他为自己挂心，伸手将人环住，低低叹息，“傻猫儿，都听你的，若是留你一人，我死了也是不放心…”
“不许说浑话。”展昭握住环在身前的双手，“玉堂，那夜你说过，会好好的。”
“我记得。”
“记得就好，拿碗，药煎好了。”
“嗯。”白玉堂熟门熟路从车厢架子上取过一只细瓷碗，“倒吧，这次爷先喝，你这猫总爱占便宜，说好一人喝半碗，却每次都留下大半的苦药给我。”
展昭白了一眼，“就知你是不能吃半点亏的。”
喝完药又是靠在软褥上休息，几人伪装成回家过年的商人，坐的是八匹马的豪华马车，一路到也难得相安无事。


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