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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载】云泥+番外:何处问来生 by 云水(云水在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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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戈壁,似乎只有方才我们走过的那一小块。 



电光石火间,我的脑中迅速闪过一个传说: 



沙蒺藜! 



沙蒺藜,传说中西夏一品堂最精锐的独门战队之一,从党项族的沙漠分支中选出,平日身带官员品级,擅长沙漠行动,惯于伪饰地形,令敌陷入圈套,利用尖头沙盾在沙中行动自如,武功诡异,在沙漠中从无败绩。 



沙蒺藜都已派出,想必有人要一击必得。 



难怪一路如此风平浪静。 



流沙滚滚。我们的驼队如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中苦苦挣扎,在流沙漩涡中隐现沉浮。 



昭玉突然一声惊呼,一个大沙漩卷住了允让座下的骆驼,骆驼长声悲嘶,眼见就要没入沙涡中。 



金翎卫纷纷挣扎着向允让靠近,有几人更是直接从骆驼背上跃起,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 



片刻之间,金翎卫已进退有序,形成人梯,将允让和昭玉高高托起。 



沙中的吸力却似越来越大,金翎卫的脸上也开始露出一丝惊慌,人梯开始撼动。 



沙蒺藜谙熟数百年来大沙漠变幻莫测的天气、流沙运动的方向以及地形地势的特征,在沙中行动神鬼莫测,党项族人称沙漠之子,不想我们竟在今时此地得以一见,真不知幸是不幸。 







身子一点一点地陷入沙里,流沙顷刻之间已漫到胸前。我苦笑。 



允让的神情却依然波澜不惊,长啸一声,举起左手,向金翎卫打了几个手势。 



十八金翎卫从小生活一处,配合无间,受允让指挥多年,遭遇巨变时亦心灵相通。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嘭嘭”之声不绝于耳,滚滚黄沙上忽然多出皮盾面面,宛如朵朵睡莲在水面霎那间怒放,而人梯瞬间已四散不见。 



原来,所有人已不约而同地跃出,化整为零,张开皮盾立于其上,凭绝顶轻功踏沙滑行,犹如片片轻帆掠过水面。 



脑中电光一闪,我心中暗赞:好个允让! 



这盾舟乃我二人师父楚王元佐所创。昔年,师父自“天下第一神偷”燕轻烟处窃得其独门兵器如意牛皮盾,凭借绝顶轻功“蹑空仙踪”在钱塘江潮巨浪中踏盾而行,与安定郡王赵颜仗剑踏浪一战,传为武林佳话。安定郡王失踪后,师父思念成狂,创出盾舟以托怀念,曾教十八金翎卫在水军阵中演习,踏浪纵横于千舟万船之间,所向披靡。 



盾舟本是专用于水战,供轻功高强之人踏波而行,流沙性近潮水,被允让用在此处,竟是恰到好处。 



片刻之间,允让已经控盾滑到我身旁,轻轻一拉,将我从流沙中拔出,揽到盾上。 



握着他的手,我的心才一放下,却忽然又高高悬起。 



沙面之下,竟蓦地窜出一条殷红的鞭子,飞旋数丈之高,长蛇般向我们横卷过来。 



此时,允让一手抱着昭玉,一手拉着我,根本无从抵抗。 



说时迟那时快,我和允让迅速互一对视,允让立刻将昭玉抛出,我同时伸出手去,险险将她拉住。 



多年来形成的默契所到,两人动作如行云流水,配合无间。眨眼间,允让已空出右手,一声清啸,长剑出鞘,片片雪花般飞出,将长鞭卷为碎片。 







却听一声惨呼,一名金翎卫被沙底窜起的飞刃斩为两截,上半截飞旋在空中,发出长长的哀嚎。 



飞在空中的半截身体缓缓落地,掉进流沙漩涡,瞬间消湮无踪。 



我不自觉地抓紧了允让。 



沙蒺藜在沙漠中的实力已经到了连金翎卫都无法防护的地步。 



而生命在这沙漠里,又有多轻? 



允让操控盾舟在沙面滑行,行动越来越滞涩。不断有长鞭从沙底冒出,向我们袭来。允让承受着三个人的重量,却只有一只右手挥剑对敌,举止大见左支右绌。 



暗暗焦急。我游目四顾,忽见方才我们经过的那片小小戈壁,心中一亮,叫道:“大石头!” 



允让见我眼神所向,立即明白了我的用意,提气大喝一声:“去!” 



我会意地搂紧了昭玉,已被允让从空中腾云驾雾般抛出,落向那片戈壁。 






32楼2007-01-02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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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枫缓缓摇头:“不行。我怎么知道你玩什么鬼。” 



    我叹气:“我只是不想让无辜的人流血。” 



    秦枫仍然摇头不应。 



    瞪著秦枫,我吃力地将他拉到这一小块戈壁边缘。戈壁之下,便是瀑布般的滚滚流沙。 



    不是方才我们走过的那片人为制造的小流沙地,而是自然的杰作,绵延雄伟的天然巨大流沙堆。 



    惊呼之声传来。几个黄衣蒙面人已经按捺不住,便欲向前冲来解救秦枫。 



    “别动!否则他立刻就死!”我大喊。 



    俯在秦枫耳边,我急急轻声说:“元昊对叛徒是什么手段?你难道想昭玉遭到和太後一样的下场?他的目标主要是允让和我,我们俩留下,同生共死,你也可以基本交差,何必一定要无辜的人陪上性命?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只好先送你去死!” 







    秦枫不言不语,愣愣盯著我,眼神千般复杂。 



    喉咙上的伤口在不断失血。背上的冷汗一阵阵流下,我死死地咬住了牙关。 



    坚持,再坚持一会儿。 



    对秦枫,我无法下手。 



    我唯一的赌注,是秦枫的心软。 



    不知过了多久,秦枫涩声命道:“按他说的做!” 



    黄衣蒙面人依言散开。允让反应迅速,当即一打手势,金翎卫立刻跃过来接住昭玉,急速向长城那边撤去。 



    他们虽然个个身染鲜血,进退却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眼望金翎卫和昭玉消失在青山长城那边,我的心逐渐安定。 



    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允让。 



    允让,我信你。没我的拖累,以你的武功机智,你定然闯得过去。 



    松开秦枫,我向身边万丈沙流中扑了下去。 



    大石头,我不愿与你生死相依。那只因,我的死能换得你的生。 



    从全盘皆输,到弃一子而保全局,大石头,这盘棋还是我们赢了。 



    为你,我愿做被弃的那一子。 



    疼痛的感觉如一把钝剑慢慢刺入。我放任自己陷入了那一片漆黑之中。 



    失去意识的一霎那,我似乎又见到了那双黑亮晶莹的桃花眼。 



    他竟然随著我扑了下来。 







    是下雨了么?江南的春天总是淅淅沥沥。 



    微微的水雾沾湿了他额前的发,乌黑的睫毛,那双黑亮晶莹的桃花眼便在一团雾气中呆呆凝视着我。 



    似有百转千回,柔情万缕。 



    恍恍惚惚中,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我脸上,潮湿而温暖。 



    不能死,还不能死啊。 



    用尽全身力气,我微微睁开眼睛,正望进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下意识地,我轻喊:“大石头……” 



    温暖骤然冰冻。 



    我又错了。 



    闭上眼睛,我微微苦笑:“谢谢你,秦枫。” 



    “不必谢我。救你的是沙蒺藜,不是我。”他的声音疏远而冷漠,仿佛那片刻之前的温暖,是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心不知为什么在微微地刺痛。 



    我知道若不是他也跳了下来,沙蒺藜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跳下来救我。 



    同生共死的人竟然是他。 



    “起来,跟我回去。”他的声音闷声闷气。 



    呆了呆,意识到自己俘虏的身份,我苦笑:“对不起,害得你任务失败。” 



    秦枫瞪我:“对不起?你还真他妈无耻!要不是因为你,任务怎么会失败?” 



    我只有点头称是:“对对,都怪我,我他妈不是人。”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他妈低头。 



    秦枫一愣,大概看我认罪态度良好,恨恨说道:“还好,捉住了你,总算可以交差。得意什么,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下场……” 







    话没说完,却突然顿住了。 



    我微微一笑。想必他也想起了元昊的毒辣手段。 



    我却无悔。 



    我们沉默下来,想着各自的心事。 



    良久。 



    “你……愿不愿跟我?我去向陛下要你……好不好?”秦枫嗫嚅着开了口,脸上竟浮起一丝红晕。 



    我望着他笑,摇头。 



    秦枫也清楚他未必保得住我,只是这片心意,却教人好生感激。 
    


    34楼2007-01-02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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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秦枫,我心中一动。他对我,终究无法忘情。而以元昊对他的宠信,有些事情未必不能放过。 



      “放我走。”看着秦枫,我认真地说。 



      秦枫一呆,随即跳了起来:“你做梦!” 



      “那你知道我会是什么下场。”我瞧着他笑。 



      狐狸再狡猾,毕竟是只小狐狸。怎知心动的那一刻,便已输了? 



      而我,不得不利用这点,就算我万般不愿。 



      秦枫咬牙切齿地瞪了我半晌,语气却软了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要不要骗他?我略一迟疑,终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宋国。” 



      秦枫一呆,涩声道:“你要去找他?” 



      我点头:“我答应过他。” 



      说着这话,心里,陡然生起小小的一丝火苗。 



      是的,我答应过他,从此和他一起,一生一世。 



      “你也答应了别人一些事,可是你从未做到!”秦枫怒道,桃花眼里波光潋滟,柔情中夹杂着伤心委屈。 



      想到当时南华王府上种种旖旎,我心中一荡。 



      我呆住,暗生警惕。秦枫,害你用了真情,我又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多少? 



      我连忙收慑心神,笑嘻嘻说:“这辈子,我只对他一人认真。我可以骗尽天下,唯独不会骗他,只要是答应他的,我定会做到。除此之外其他的话,不过是权益之计,怎可当真?” 







      话一出口,我自己亦一震。差不多话,似乎当年听师父自言自语时说过。师父一个人舞着那套剑法时,笑得很甜蜜,眼中却有泪光。 







      后来我知道,那套“凌霄剑法”,曾属于安定郡王赵颜,一个传说中绝代风华的人,一个许多年前便消失不见了的人。 



      他们都说师父早就疯了。 



      而那个能让我哭能让我笑的人就在那里,我要如何放弃? 



      立在长城城墙上,我呆呆看着秦枫的背影逐渐远去,一点一点消失在茫茫大沙漠中。 



      这只小狐狸,一语不发将我扛了来扔在地下,扑到我脸上猛啃一气,又气恨恨踹了我一脚,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怎么叫都不应。 







      心里不知为何在酸酸地刺痛。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走。 



      我知道放走了我他回去要被元昊重惩。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也许错的只是他。他爱错了人,爱错了,便注定要受折磨。 



      而我,还要去追寻我的大石头。他爱错了,那么我呢?不知大石头和昭玉,现在走到了哪里? 



      我茫然回过头去,却瞥见左侧长城高高的烽火台上,一人青衫飞扬。 



      我呆住。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忽然哽住了。 



      他在这里,他竟然还在这里。 



      我立刻跳下城墙,拼命向烽火台跑去。 



      全身虚软。 



      我踉跄着跌倒,再爬起,继续奔,终于跑到他面前。 



      望着他,我开心地笑,眼睛又酸又涨。 



      真好,真好。 



      他缓缓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又冷又硬,在不可遏止地颤抖。 



      这个从来都温和镇定的人,竟然在发抖。 



      我吃了一吓:“大石头,你怎么了?” 



      他忽然抱住了我,把头埋进我的肩膀,仍是不说话。 



      难道他看到了秦枫亲我,怀疑我们有所暧昧?一个念头忽然掠过脑海。 



      不至于。定然不至于。 



      他绝不是那等小鸡肚肠之人。 



      过了好久,我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干涩而嘶哑: 



      “八年前,我也在开封城墙上这么等你,月亮一次次圆了又缺,你始终没来找我,我却明白了我喜欢的竟是你……” 



      “对不起……”我苦笑。那时,我不知道你也喜欢我。 



      我不会依附于任何人,即使是爱人。 



      能留住我的也只是爱。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那时我刚接位不久,师父走得忽然,方方面面蠢蠢欲动,我只有亲自坐镇开封,不能有半点分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打断了他。 



      


      35楼2007-01-02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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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梁不愧是天下繁华地。这多名琴现世,若是当年教我们琴的老夫子看到,怕是会流着泪爬过去。 



        允让兴致勃勃,绕着那台唐代名琴“春雷”左右细看。他是精于琴艺之人,感受自然不同。 



        除了名琴,还有一些瑟、筝、琵琶名品。“断云孤雁”,“秦歌”,“武林”,“龙回首”,“杜宇魂”……或肃杀或旖旎,另有一番风情。琵琶和筝不比古琴,弹奏前没那么多讲究,便有人信手而拨,当场试音,场面甚是热闹。 







        正四处张望,忽觉一人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我当是身边的允让,想也没想,便反握回去。 



        笑着转头一看,竟是秦枫。 



        笑容瞬间凝结。 



        我连忙把手挣脱开来。再转头时,已被人流从允让身边挤开。 



        秦枫在人流中护着我,默不作声。 



        我微觉歉意,低声道:“你还好么?” 



        秦枫默默无语,呆了半晌,道:“还好。” 



        “你……元昊有没有罚你?”我小心翼翼地问。 



        秦枫不语,过会儿淡淡说道:“罚过了,没事。” 



        我心中愧疚,待要问问是怎么罚的,却问不出口。 



        秦枫看了看我的表情,微笑:“我自小在他身边伴读,为他出生入死几回,他不会因这点小事太为难我。” 



        小事?我苦笑。见他一脸云淡风清,心里愈发难受。 



        他甚至不愿让我为他愧疚。 



        这头小狐狸对我好得很哪。 



        心里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悸动,却忽觉背后多了一人。 



        边上的人诧异的眼光纷纷看过来。 



        我回头看去,却是允让。 



        允让对我展颜一笑:“我正看那‘春雷’入迷,转眼不见了你,急坏了,连忙施展轻功到处寻你……别人都当我是妖怪呢。” 



        我“噗嗤”一笑。凡夫俗子忽然见了轻功,岂不以为是大白天见鬼? 



        再偷眼看秦枫时,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心头不知为何掠过一丝怅然。那边却传来一阵筝声,音调凄婉。 



        有人调筝而歌:“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筝音凄凉,是名哀筝。一阙《玉楼春》被唱得凄婉惆怅,绕梁不绝。 



        我却识得那个凄凉的嗓音。 



        心中一颤。 



        秦枫啊,你是在告诉我,无情不似多情苦么? 



        那边众人轰天价叫好。却见个中年儒雅之人携了秦枫的手,越众而出,谈笑风生,并肩乘舟而去。 



        允让若无其事,低声说道:“那人是御史中丞晏殊。秦枫方才唱的词,正是晏殊旧作,好心计。他此次来名为西夏进贡,实则交接权臣刺探军备,若得晏殊好感,大有助益。”


        39楼2007-01-02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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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只是为了讨好权臣。我默然无语,怅然若失,正不知说什么是好时,却见一名金翎卫神情紧张,闪到允让身边,悄悄说了两句。 



          允让不动声色,微笑着对我伸出手来。 



          “回府吧。”他柔声说。 







          我抓住一只刚出壳的小蚊子,仔细研究它纤长的大腿。 



          天气暖了。连蚊子都有了。 



          无聊啊无聊。 



          一回府允让就不见了,把我一个人晾在这里研究蚊子大腿。 



          很纤细的腿。按同样的比例长在女孩子身上应该蛮漂亮。 



          就是数量多了些。 



          女孩子不是蜘蛛精,要这么多腿也没用。 



          天色麻麻黑。 



          随便吃了些东西,我避开侍卫,偷偷溜出房门,在府中四处乱逛。 



          平日里我不是病在床上走不动,便是有允让陪着,出来乱转的机会不多。府中带刀侍卫来来往往,在不起眼之处,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机关。 







          我吐吐舌头,小心翼翼避开。 



          正自闲逛,却听见一个声音。 



          展目望去,那边黑黢黢蹲着一人,脚边全是黄黑之物,散发着古怪的气味。 



          我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越过满地药渣,拍了拍那个蹲在地上哭的小丫鬟: 



          “怎么了?起来吧,这样会让人以为你在拉肚子。” 



          小丫鬟含泪抬起眼睛来看了我一眼,又把头埋下呜呜地哭。 



          好个清秀的小丫鬟。 



          可是我最见不得女人哭。 



          我叹气:“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你。” 



          大概看我长得不像坏人,小丫鬟呜呜咽咽地说: 



          “我……我不小心把煎好的药打了,若是被人知道,我又要挨打了……” 



          我立马想起我在秦枫的南华王府挨打受人欺压的往事,随即一只小狐狸蹦进了脑子里。 



          秦枫。 



          摇了摇脑袋,把小狐狸的影子晃开,我温言道:“别哭了,你再去抓一副药来,我帮你煎,应该还来得及。” 



          最多火候不足,药力差点,肯定喝不死人。 



          小丫鬟哭丧着脸:“我不知道药方!” 



          眼珠子一转,我笑:“不要紧,我知道!” 



          小丫鬟终于停止了哭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 



          片刻之后,我拿着笔和纸凑在地上的药渣上又看又嗅,念念有词地把药名记在纸上。 



          小丫鬟蹲在一边看着我,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笑什么?” 



          小丫鬟的脸蛋红了,嗫嚅道:“我见到你又看又嗅的样子,又想到你方才说的话……” 



          “我方才说什么了?” 



          “你说……你说我拉肚子……” 



          “咳咳咳咳……”我没掌住咳了出来,脸红脖子粗,恶狠狠瞪了那小丫鬟一眼。 



          自作孽不可活。没地被这小丫鬟欺负。 



          一面和小丫鬟唠叨聊天,一面记药名,终于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药方弄了出来。 



          我喜滋滋地把药方递给小丫鬟雁雪。 



          雁雪接过药方,抿嘴一笑,脸上又红了:“公子……你,你心肠真好,人又这么漂亮……” 



          我一激灵,连忙纠正她:“是帅,是帅!” 



          雁雪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公子你很帅!很帅!”看了我一眼却又笑了起来,见我瞪她,连忙深深万福告退,自言自语道:“比我家主母还漂亮呢……”


          40楼2007-01-02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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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方才药方上的那些药,我心中一动,喊住了她:“雁雪,你家主母是谁啊?” 



            “汝南王妃啊,京中有名的大美人呢!”雁雪笑道。 



            汝南王妃?允让什么时候有王妃了? 



            我愣住。 



            不错,允让已经二十多岁过了成家的年龄了。若没那些变故,我也早就妻妾成群,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那张药方……那张药方根本是妇人产后虚弱的调养方子。 



            雁雪炫耀的笑语还在传来:“主母刚为王爷诞下第二位小王爷,王爷高兴得很,亲手为我家主母开药调养身子呢!” 



            我茫然在府中乱走,脑子浑浑噩噩,略微清醒时,我已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栋小阁前。 



            一片翠绿的修竹,随意种在阁前。 



            我却看出这是以前我和允让所学的机关学著作《天机》上列出的“竹阵”。 



            这阵,多半是允让布下的。 



            心中一动。府中为什么有这么多机关?阁子里又是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轻轻举步,向竹阵中走去。 



            竹影摇曳,风起叶动。 



            “竹阵”的阵势我虽了然于胸,只是以一个废人的力量要绕过去也没那么容易。 



            後背已被汗湿透,两手却是冰凉。 



            好冷。 



            忽然,我毫无预兆地被抱起在半空。 



            我大吃一惊,回头却见允让。 



            喉咙在瞬间噎住。 



            “怎出了一身汗?当心受凉。”允让伸出手来替我擦汗。 



            我别过头避开他的手。 



            允让一笑,把外衣披在我身上:“怎么又闹小脾气了?夜凉风冷,跑出来也不知道加件衣服,真不会照顾自己。”抓住我的手便往嘴边呵暖气,笑道:“暖和点没有?” 







            冰凉的手似乎有了点暖意,身子却仍然冰冷而僵硬。 



            允让抱著我出了竹林,林外不知何时多了大群的侍卫小厮。 



            “晏御史府夜宴,请我们过去呢。”允让柔声解释。 



            他在大庭广众下毫不避忌地抱著我,神态是那么自然,似乎心无芥蒂。 



            晏殊在朝多年,重贤纳士,善于提拔後进,人缘极好,御史府夜宴自是一番热闹景象,韩琦、范仲淹、欧阳修等人,甚至秦枫都已到了。 







            我去拿酒壶,却被允让挡开,低笑道:“别想贪杯,当心身子……我是为你好……” 



            默然无语。 



            过得片刻,我神色自然地退席更衣,避开允让的耳目悄悄溜出了晏府。 



            酒,酒,我要酒。 



            我要火辣辣的酒。 



            我知道我若在酒楼茶馆晃荡他定能很快找到我,所以我去了我最厌恶的地方。 



            窑子。


            41楼2007-01-02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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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褪残红春将尽。 



              大清早允让便不见了,直到深夜才回来,一进门就抱住了我,神色兴奋:“辽国几名元老重臣我已用你的名义联系上了,而元昊将去猎场围狩,京中空虚。辽国,夏国,皆有机可乘,要做大事,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我默默看着他。 



              “大事”果然抓住了他的心。宋国兵力不足,百姓柔弱,若要一统,硬的不可能,软的却还有希望。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鼓动辽夏内部哗变,扶植亲宋之人,慢慢兼并。 



              允让温柔地拥着我:“小土块,你去劝秦枫反了元昊吧……我在夏国虽有安排,但秦枫为首的夏国汉族人却是举足轻重的势力……” 







              我吃了一惊,打断了他:“不行!万一被发觉,那是诛九族的重罪!” 



              夏国是党项人和汉人的国家,秦枫乃是汉族势力之首,深得元昊器重,但若参与谋反,万一事泄,怕是死得惨不忍睹。 



              不能连累他。 



              元昊是个连亲娘都杀的人。 



              卫慕山喜一族人昔日的惨状在我眼前掠过,我打了个寒颤。 



              允让轻轻一叹,道:“凡事皆有风险,我何尝不知?只是元昊残忍狠毒,不配为人君,留着也是荼毒百姓。秦枫心善仁慈,却是百姓之福,这个险,值得去冒。” 







              他言之成理,我微微一呆:“秦枫和元昊交情甚好,未必会答应……” 



              允让笑了起来:“权力中能有什么交情?秦枫是易于感情用事之人,只要你答应等他事成你便去西夏陪他一同治国,江山与美人兼得,他焉有不应之理?” 







              “你的意思是,要我用感情骗他?”我慢慢地说。 



              “怎能说是骗?这件事,于双方都有利。汉人在西夏,毕竟受党项族欺压,若秦枫大权在握,对汉人,对他自己,都有好处。伴着元昊那种暴君,随时都可能脑袋落地,不如早些反了。我只怕秦枫不开窍……到时候你就不但要晓之以理,还要动之以情了,这是为他好。” 







              我呆呆看着他。我从来不知道大石头的口才这么好。 



              “计划牵涉众多,太难成功。这么短短一点准备时间,怎么够?就算成功,若不能压服党项族,反而会引起动乱,一发不可收拾。”我摇头,绕开话题。 







              还有一个理由没说:我不愿去西夏治什么国。 



              我只想在这里和你一起。 



              允让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小土块,不用担心,我从未打算过要你去夏国。只要秦枫成功,我自有能代替元昊压服党项族的人,也有能让秦枫心满意足的人。” 



              顿了一顿,笑道:“再说,我还有别的埋伏在夏国,定能让今次成功。我像是会做无准备之事的人吗?小土块,你就放心吧。” 







              他说他从未打算过要我去夏国。 



              允让轻轻吻着我:“小土块,就让这江山作为你我的见证吧……这世上,只有你能帮我……” 



              我默默拥紧了他,心头千般滋味纠缠。


              45楼2007-01-02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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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伏在枕上,我静静地把计划告诉了他。 



                秦枫盯着我:“这是你的意思?” 



                “当然。元昊残忍狠毒,不配为人君,留着也是荼毒百姓。你心善仁慈,是百姓之福,我盼你能取代他。”我机械地重复着允让说过的话。 







                “这话怎么不像你说的……”他摸着下巴沉思:“你是忧国忧民的人吗?” 



                我头皮一炸。 



                这小狐狸……这小狐狸还挺了解我。 



                “好吧,是我想要西夏的举国之力,去办一件事情。”那我就坦白点。 



                “夏国能办到的事,宋国一样能办到。”他凝视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缓缓摇头。 



                “我和允让,已经不像从前了,这件事,我不能指望他。”我涩声道,又酸又苦的东西从心底泛上来,却已分不清是真情流露还是做戏。 







                我开始絮絮叨叨地向秦枫诉说我和大石头的过去,像是一个死了儿子的老妈子。 



                “为什么想到和我说这些?”秦枫并不安慰我,只是轻抚着我的头发。 



                我心中略微好受了些。他不刻意安慰我,倒令我免了被人怜悯的尴尬。 



                他的问题却令我一怔:为什么? 



                在这只小狐狸面前,我几时变得比在大石头面前还放松? 



                按捺心神,我正色望着他:“我刚才说的事,你答不答应?” 



                “这么说,只要我成功了,你就会来夏国和我一起?”他若有所思。 



                那双桃花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热望。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不舍得放开那双美丽的眼睛。 



                秦枫望着我的表情,欢喜地笑了。 



                “我答应。你的神情骗不了人。”他得意地轻轻吻我。 



                红帐低垂。 



                秦枫紧紧抱着我,喃喃低语:“不过,你不一定要陪我一起治国,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挂了官带你去草原上牧马吧……日间有碧空白云,夜间有星辰满天……也好,等这件事结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我微笑着点头,心却在发抖。 



                秦枫,你我都为情疯了啊。 



                可是,我值得你如此吗? 



                我值得吗? 







                秦枫走了之后,我经常在梦中见到少年时的允让。 



                那双清澈明亮的桃花眼像极了秦枫。 



                他总是满脸是血地对我唱着一支凄凉的曲子:“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无情不似多情苦。 



                无情不似多情苦。 



                梦醒时全身都是冷汗。 



                我拉着允让不停地疯狂做爱,任凭放纵糜烂的气息将自己吞没。 



                日子在无数个疯狂火热的夜晚中燃烧殆尽。毫无节制的欢爱令我全身虚脱。 



                我赤裸着伏在桌前,迷茫地看着镜中的允让喘息着在我身后出入,淫荡的声音不断从两人结合处发出。 



                镜中的允让慢慢变成了少年时的模样,一双清澈明亮的桃花眼静静看着我。 



                高潮来临的那一刻,我语无伦次地喊着他的名字。


                47楼2007-01-02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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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让来得越来越少了。 



                  秋,汝南王纳侧妃昭玉。 



                  恭喜你,昭玉,你终于成功了。 



                  我抚着脖子上的吻痕冷冷地笑。 



                  大石头说过,便算他有无数个女人,他也只有我这一个男人。 



                  我是不同的。我能助他成大事,哪个女人也没这本事或身份。 



                  我盯着镜子。 



                  镜中人清瘦的两颊有不健康的红色。眼窝不知何时深深陷了下去,眼珠子是毫无生气的死黑。 



                  那晚,我喊的名字似乎是, 



                  秦枫。 







                  无数个秋日和落叶一起慢慢飘走。 



                  秦枫却奇怪地没了音讯。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秦枫走的时候说,他要挂官和我去草原牧马,从此在一起。 



                  多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就连我和允让,也不敢说从此在一起。 



                  我悄悄找到韩琦,要他替我打听秦枫的消息。 



                  我不想通过允让查探秦枫的消息。 



                  韩琦望着我,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点头而叹气。 











                  更深露重。 



                  允让今晚又不在。 



                  我枯坐桌前,对着跳动的烛火发呆,看惨白的烛泪一滴滴流尽。 



                  四更的时候,我终于等到了韩琦飞鸽送来的密函,正要拆开看时,微风过处,窗外飘进一人。 



                  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白衣男子。美艳极了的眉眼,俊俏得寒冷,斯文得玩世不恭。 



                  我竟依稀认得。 



                  脑中电闪,我立刻想起了我在何时何地见过他。 



                  “我有事要告诉你。”白衣人似乎很满意我认出了他。 



                  “什么事?”我静静看着他,慢慢将密函放入怀里。 



                  这个人,来得太蹊跷。 



                  “对你很重要的事。这儿不方便,跟我来。”他微微一笑,缓缓对我伸出手来,说不出的魅惑人心。 



                  我略一迟疑,抓住了他的手,却不由轻轻哆嗦了一下。 



                  那只手,精致得像冰,也冷得像冰。 



                  夜深人静。 



                  白衣人施展轻功带着我在府中东绕西拐,似乎对道路极为熟悉,巧妙地避开了巡夜的侍卫和种种机关。 



                  不知绕了多久,他终于停步不走,对我露出倾国倾城的一笑:“太子别来无恙?” 



                  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停止了流动。 



                  我努力挣开他的手,挤出一个笑容:“你说什么?” 



                  他挑了挑眉毛,笑道:“难道我认错人了?耶律宗云?” 



                  听着那个曾经最熟悉的陌生名字,我浑身阵阵发冷。 



                  他究竟是谁?他怎么会知道? 



                  他仍在悠然地笑:“九年前,有谁想到辽国太子宗云未死,虽然被宗真废去了武功囚于密室,却被皇后悄悄放走?宗云貌似骄矜刁钻,实则心软重情,夺位之仇迟迟不去报,生母被辽帝宗真所害后方图报仇,可惜碰上了青梅竹马的情人,又将大仇抛到一边……” 







                  我咬着牙打断了他:“你究竟是谁?今日所来为何?该不是特意来讲这些无聊的故事吧?” 



                  咯咯轻笑声中,他绝艳的笑容在我眼前蓦然放大。 



                  他竟用下巴顶住了我的鼻子,轻轻磨蹭:“无聊么?我觉得有趣得很那。想知道我是谁?我是允让的好朋友,难道他没对你说过?你记得你在西夏海宝塔中见我和卫慕山喜商谈谋反之事吧?其实我哪儿想谋反呢,不过是应允让之求帮他个忙,邀卫慕山喜到海宝塔一叙罢了……” 







                  我厌恶地把脸别到一边,打断了他:“原来是个来挑拨的小人。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他扬眉而笑:“还用证据?你不觉得,你和允让去海宝塔游玩就刚好碰上卫慕山喜密谋造反有点巧?以卫慕山喜当时的势力,若非有内鬼,元昊能如此轻易一网打尽?还是你觉得,允让愿意在西夏多等个十年八年,耐心等你报完母仇?” 







                  我僵着脸,心一点一点慢慢变凉。 



                  白衣人低沉悦耳的声音还在传来:“宗云,你不会看不出,西夏与辽国交兵是迟早的事。以你的性子,九年都忍得,怎会一时沉不住气去参与谋反?若我没猜错的话,允让定曾许你从此朝朝暮暮永世相伴,诱你下决心尽快了结报仇之事与他双飞,对不对?” 







                  我的手在发抖。允让那时说过的话如电闪过脑海,一片雪亮。 



                  白衣人的话,句句匪夷所思,句句丝丝入扣,句句令我反驳不得。 



                  我本奇怪,怎么卫慕山喜刚好在海宝塔密谋造反,倒似刻意等着拉我下水? 



                  我没有多心,因为知道我会出现在海宝塔的,只有我和大石头两人,别人何从得知? 



                  我本奇怪,以卫慕山喜当时的势力,谋反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失败? 



                  若是一个圈套,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涩声问。 



                  “你说呢?”他朝我一笑,温柔地在我唇上印下一吻,白衫翩然,倏忽消失在黑暗中。 



                  夜风中他叹息般的低语飘忽传来:“小土块,阁子里有很有趣的东西哦……”


                  48楼2007-01-02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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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理智……不错,感情是多么多余。 



                    往事已成空。 



                    夜寂云动,星辰满天。他在微微叹息:“小土块,儿女私情纠缠而不清……我们一起去做大事吧……” 



                    我讽刺地笑。这话我以前亲口说过。 



                    以他的缜密,怎会让我有机会碰巧遇上小丫鬟雁雪?他一手遮天,若真想把有妻有子的消息瞒着我,又怎会出现这种低级纰漏? 







                    根本是刻意布置。连我的自卑妒嫉心碎都被他算计在内。 



                    他真了解我。我无法离开他,为了争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我心甘情愿主动要求助他成大事。 



                    我本奇怪,我一说做大事,大事就顺顺利利地进行,仿佛早已准备了多年,只等一个关键的棋子。原来,他早把一切布置好了,然后轻轻抖一抖手腕,便使我主动加入。 







                    他曾说:权力中能有什么交情? 



                    我微笑:“大石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聪明嚣张,牙尖嘴利,看起来厉害得很,而你温和隐忍,迟钝木讷,似乎总是吃亏。师父却曾开玩笑说,大石头虽表面上吃亏,实际上暗地里吃准了小土块的性子,将他制得服服帖帖。” 







                    允让,这一套暗中控制人心的心计本领,就算我再活一辈子,也比不上你。 



                    你没说错,你果然从来不感情用事。 



                    凝视满天星辰,我微微地笑。 



                    佛前求得今世逢,痴醉此心与君同。 



                    痴醉此心与君同。 



                    允让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 



                    “抱抱我。”我无力地靠着水晶的墙壁,向他张开了双臂。 



                    他走上前来温柔地拥住我,我微笑地拥住他,下一刻匕首却没入了他的后心。 



                    这也是我们之间的承诺。 



                    在长城上,他曾要我答应他,下次我若是还蠢得想寻死,先拿刀刺死他。 



                    他却一掌击出,没半分犹豫。 



                    咸腥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我的身子如断线的纸鸢向楼外悬崖落去,水晶阁被那一掌之力击得粉碎。 



                    片片水晶从半空中飞泻而下,像是碎了的梦。 



                    无数水晶闪亮的碎片中,我急剧坠落。 



                    允让的脸渐渐模糊。 



                    我对无边的黑夜冷冷地笑,看鲜红液体在满是水晶碎片的夜空中飞旋。 



                    多美丽的红色。 



                    曾有个人说,下次骗他的时候,不要伤到我自己。那个人,为了一句将来相守的虚无承诺,将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傻子,世界上竟有这样的傻子。 



                    那份韩琦得自西夏的密报上写着:南华王秦枫谋反事泄,腰斩弃市。 



                    腰斩,那种血淋淋的酷刑。 



                    所有的人都背叛了我。唯一一个没有背叛我的人,我背叛了他。 



                    这世界多么荒唐。 



                    血红的混沌中,满天水晶都幻化成小狐狸那双清澈带笑的桃花眼。 



                    无情不似多情苦。 



                    无情不似多情苦。 



                    我向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微笑,眼泪却流了出来。 



                    我来了。 



                    我们一起去草原上牧马。日间白天有碧空白云,夜间有星辰漫天。 



                    我们从此在一起,永不分离。


                    51楼2007-01-02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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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恍恍惚惚中的黄泉,像人生一样真切。 



                      连小狐狸秦枫都是真真切切的,浅绿色的衫子淡如春风,笑靥如花。 



                      我紧紧抱着小狐狸的大腿不肯松开。 



                      一如我们在西夏王都的初见。 



                      “我想你……我很想你……行行好,不要再忽然不见了……”我抱着他的大腿不停不停地反复嘀咕,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 



                      这话是真的,从来没这么真过。 



                      黄泉真好。 



                      真好。我可以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说着自己心里的话,永远无需再欺骗。 



                      “没想到你这么蠢……”他叹息。 



                      “蠢就蠢,只要能见到你……”我嘀咕。 



                      只要能再见到你,我甘心作天底下最蠢的蠢蛋。 



                      热吻如火如荼。 



                      秦枫的衣衫轻轻滑落。 



                      我双手抚摸着他光滑的腰肢,满足地叹气: 



                      “腰斩连个疤都没留下……作鬼真好……” 



                      秦枫瞪着我,猛然在我腮帮子上咬了一口。 



                      “疼不疼?” 



                      “疼……” 



                      “鬼会不会疼的?” 



                      “不会……” 



                      我猛然清醒。 



                      鬼不会疼,难道我们还不是鬼? 



                      小狐狸坏笑坏笑地看着我。 



                      我一愣,大吼一声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没死??” 



                      “我为什么会死?”小狐狸无辜地眨巴着桃花眼。 



                      我说不出话来。 



                      猛然,我一骨碌翻身爬起。 



                      “你干嘛?”秦枫一把抱住了我,不许我离开床。 



                      “我要去砍了韩琦!”我闷声闷气说道。 



                      这个玩笑开大了。 



                      秦枫噗哧一笑:“你怎么不问问韩琦为什么会说我死了?” 



                      我蓦然回头看着秦枫,小狐狸的桃花眼里滚动着狡猾的神色。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小狐狸得意地晃起了二郎腿,狡猾的神态像足了我。 



                      “我和韩琦做了笔交易:他告诉你秦枫死了,我告诉他元昊即将攻宋的机密。然后,我游说元昊,放出秦枫谋反被腰斩的消息,我却暗地里替他带着一品堂高手来宋,欲擒得汝南王为质,以便在辽宋大战中立于不败之地……” 



                      “你抓了汝南王?”我吃惊不小。 



                      “我对他没兴趣。我只抓了你。”秦枫看着我笑。 



                      “是啊,我怎么会还活着……”我喃喃地说,心中一片迷茫。 



                      “我带着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一路秘密护着你南下到杭州云起山庄,否则,你怎么逃得出汝南王的耳目一路南下?你从沐月楼堕入江中时,我便带着人马在下面等着抓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到杭州来?” 



                      “我猜的。看我多了解你……” 秦枫似笑非笑。 



                      “你猜的?”我心里隐约想到了点什么。 



                      “不错,多亏你告诉过我线索。”秦枫一笑:“你主动来找我的那天晚上,胸无城府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包括云起山庄的许多秘闻。我回西夏之后,一面和你保持联系策划谋反,一面却忍不住好奇,根据你话中的线索去查昔年云起往事。” 



                      “没想到这一查,竟大有收获,不但发现你原来是辽国前太子耶律宗云,而且发现,云起山庄在汝南王之前,还有个小主人莫颜。” 



                      “莫颜当年被汝南王逼走,隐伏在西夏,率领着一支西夏最大的地下势力,亦正亦邪。我再继续追查莫颜,赫然发现他与上次卫慕山喜谋反一案有关。更加蹊跷的是,莫颜参与谋反到一半便全部退出,却反过来通知元昊,将卫慕山喜的部署尽皆透露。” 



                      “根据你的叙述,我隐隐约约猜到这事和汝南王有关。于是我找到莫颜谈判,我给他好处,他告诉我真相。” 



                      “得到了莫颜的证实,我知道汝南王在骗你,也在利用你骗我。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 



                      “于是,我和莫颜做了笔交易。我把西夏汉族的势力交给他,他去找你揭发事情真相,并助你看到汝南王真面目……” 



                      我看着他,慢慢地说:“那么,你也定然发现了汝南王府中的赵元,对不对?” 



                      秦枫一笑:“不错,我很感激他。是他昔年的影子,令我发现了我今生唯一的爱人……” 



                      我心中百味交织,叹道:“我却欺骗了你……” 



                      欺骗我今生唯一的爱人。 



                      桃花眼俏皮地眨了起来:“我也骗了你呀……” 



                      我感激地望着他傻笑。 



                      是你的诈死,令我明白了我真正爱的是谁。 



                      我忽然想起一事:“你把西夏汉族的势力给了莫颜?那你呢?” 



                      “我当然是和你去草原上牧马……我可说话算话,不像某些人……”小狐狸气哼哼地说,一脸记仇。 



                      “元昊会放过我们?”我担心地问,伸指抚平他皱起来的嫩脸蛋。 



                      小狐狸看着我坏笑:“你想想,以莫颜的野心,再加上我交给他的西夏汉族人势力,元昊这段时间必忙于安内。再加上迫在眉睫的宋夏大战,哪有心思管我们?” 



                      我刮目相看地看着秦枫,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最聪明的还是他。他不但布局令我看到了允让的真面目,令我在失去他的痛楚中明白了自己的心,而且巧妙安排好了后路,走得干干净净。 



                      南华王在西夏复杂政局中屹立多年不倒,果非浪得虚名。 



                      望着那双动人的桃花眼,我喃喃叹气:“小狐狸,你果然是条狐狸精……” 



                      勾走了我的魂,偷走了我的心。 



                      桃花眼愤怒起来:“狐狸精?你爷爷我什么时候成小狐狸了??” 



                      我哈哈大笑,跳起来便逃。 



                      大家都知道他是小狐狸,就他自己不知道。 



                      身后传来小狐狸的咆哮:“我不是小狐狸!你爷爷我是色狼……小兔崽子你等着瞧!” 







                      <完>


                      52楼2007-01-02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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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比较喜欢第二个番外


                        56楼2007-01-02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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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偷心三十六计 






                          第一次遇见昊和旻,是在一条臭哄哄的小巷子里。 



                          那天,我们一起用计把几个武功高出我们许多的地痞整得鬼哭狼嚎。 



                          昊得意地笑了,漆黑的眸子亮得发蓝。 



                          「你,以后就跟着我!」昊倨傲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天上的鹰。 



                          我歪着头想了一想,笑了。 



                          「好啊。」 



                          [为什么不呢。因为我姓秦,我注定要跟着他们其中的一个。 







                          l 



                          那年,昊十岁,我八岁。 



                          旻在一边淡淡地笑着,温柔的脸庞莹润如玉。 



                          一瞬间,我立刻后悔。 



                          为什么开口让我跟着他的,不是这个斯文如玉的男孩? 



                          我后悔了十五年。十五年后我才知道,这就是天命。 



                          十五年后,秦家成了夏国汉族势力之首,我也顺理成章成了夏国唯一的异性亲王——南华王。昊击败了王族中众多的兄弟,成了夏国的大王。 







                          温柔的旻,死在一场不明不白的大火中。 



                          我了解西夏王李元昊,了解他的野心他的狠毒他的猜忌,所以权倾夏国的南华王不爱钱也不爱权,却把所有的聪明智慧都放在一件事上: 



                          偷心。 







                          美人,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上天的杰作。我喜欢美人,尤其喜欢不惜血本偷美人的心。偷心并不难,尤其是如果身份高贵、出手大方,有一张如玉俊面、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的话。 



                          以上条件我都具备,所以我有一份完美的偷心记录。我有偷心的三十六计,所以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因为这个嗜好,我在王都出了大名,成了无数少女少妇的梦中情人。 



                          因为这个嗜好,王公贵族们争权夺势的时候常常忘了还有一个好色的南华王。 



                          因为这个嗜好,不爱色的昊放心地大方把钱和权赏赐给我。 



                          我舒舒服服地歪着头,笑了。 



                          西夏王都,阳春三月,桃红柳绿。 



                          蓝的天,白的云,青草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我悠闲地在王都街口散步,心情好得像三月的天空。 



                          可是,忽然半空中想起一个炸雷:「小姐!你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不不,你比观音菩萨还漂亮!」 



                          美人! 



                          我一机伶,连忙张目四处搜索。 



                          美人没搜索到,却看到一个粗胖夫人羞红着锅底脸,抿嘴一笑,羞答答在一个残疾乞丐前扔下一块小碎银,婀娜而去。 



                          我瞪眼。 



                          一个肮脏邋遢的断腿残疾乞丐。就是这个小兔崽子声称锅底脸比观音菩萨还漂亮!! 



                          我驻足在残疾乞丐面前,仔细盯了他一眼。 



                          真他奶奶的没有审美观。 



                          残疾乞丐头也没抬地迅速甩出大把的鼻涕和眼泪:「小姐!你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不不,你比观音菩萨还漂亮!」 



                          语言流畅,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我愣住。 



                          虽然我长得确实比观音菩萨还漂亮,可是这个马屁……似乎和给锅底脸的一模一样?! 



                          我他奶奶也不是小姐! 



                          我肚里冷哼,面上却似笑非笑地,袖子一扬,忽然将乞丐面前的钱全部抢走。 







                          抿嘴一笑,我悠然离去。 



                          残疾乞丐愣住,大叫起来:「抢钱了!」一面叫,一面骨碌爬起来,冲了来一把揪住我。 



                          「残疾人的钱你也抢?你有没有廉耻?@%¥#·*¥*——%¥#·#@*%!#……」 



                          残疾乞丐的唾沫星子乱飞,宛如漫天花雨。 



                          我轻轻避开,笑吟吟瞥了眼「残疾」乞丐两条空荡荡的裤管里忽然多出了的两条泥腿,并不说话。 



                          刚才这两条腿跑得飞快。 



                          围观人群哄笑。 



                          假乞丐抱头鼠窜。 



                          我悠然而笑。 



                          小兔崽子。 



                          过了两天,我在散步时被人抱住了大腿,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哀嚎一浪高过一浪: 



                          「行行好!给点钱!家里三个孩子快饿死了!行行好!」 



                          我眼睛一瞥,早发现这就是上次那个「断腿」假乞丐。几天不见,他倒生了三个孩子。 
                          


                          57楼2007-01-02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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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他的眼神开始迷惘。 



                            我得意地偷笑。南华王的偷心功夫,岂是盖的? 







                            「第一次见面,你抢光了我得钱,第二次见面,你抓我去当奴才,第三次见面,你居然公然要强奸我……你叫我……唔……怎么喜欢……你……」 



                            我用嘴唇亲口堵住了他。小兔崽子,嘴硬什么?不知道打是亲骂是爱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乞丐会有如此文采?不可能。 



                            「一个不幸的人……」 



                            废话。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王爷没问过……」 



                            他抵赖,眼神不但倔强,而且狡诈。 



                            我冷笑:「现在问了!」 



                            「……张三。」 



                            「嗯?」 



                            「……其实我叫李四……」 







                            煮死的鸭子嘴硬。我举起了手,威胁地对着他比划,他连忙乖觉地改口:「我叫云泥,白云的云,泥巴的泥。我发誓我肯定叫云泥……」 



                            云泥,一听就是假名。 



                            无所谓了。天下之大,各种各样的故事太多,我又何苦在意? 



                            我只在意保持我偷心攻无不克的完美记录。 



                            我一定要偷到云泥的心。 











                            偷心三十六计第七计:欲擒,必顾纵之。 



                            所以,我应承云泥一个月之内不上他。 



                            我只夜夜拿它当床垫。 



                            一个会打呼噜的床垫。 











                            三 







                            云泥被召入宫不久,宫中传来小心,昊封了一个一品大员新中书令,推行新政。 



                            新中书令竟是云泥。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新任中书令指点江山,发号施令,好不意气风发。气愤愤,我半夜闯进了中书府,坐在云泥房里,却不知该怎么做。 



                            打他?骂他?谴责他?强奸他? 



                            我早知他不是池中物。 



                            「王爷,您半夜驾到,所为何事?难道是,特地来此想心事?」云中书凉凉说道。 



                            我点了点头:「我是有心事?」 



                            云泥笑了:「王爷少年有为,高宅广地、金银财宝、美妾秀童样样齐全,还有什么心事?」 



                            我又点了点头:「我本也是这么以为。」 



                            我本来快快活活没什么心事,可是最近我偷心偷到一块硬骨头,不但没到手,而且被利用得好惨。 



                            云泥的脸色发青,小声嘟囔了一句:「有屁快放!」 



                            夜色深沉,烛光摇曳。 



                            屁?堂堂南华王怎么放那么臭的东西?小兔崽子! 



                            我缓缓问到:「你到底是谁?」 



                            「一个不幸的人……陛下都不追究了,王爷,您凭什么总揪住下官不放?」他振振有词。 



                            「凭什么?」我嘿嘿冷笑:「云大人,就凭我是你的苦主!」 







                            「不用装模做样了!早先我便有些疑心,天底下乞丐那么多,为何我会一再碰到你?春夜水冷,你怎么就偏巧好死不死地在我常去的荷塘边脱光洗澡?你那《一剪梅》,其志不小啊,放肆妄言,怕是明知陛下志在天下,故意要引陛下注意,好一鸣惊人吧?你是钓鱼的姜太公,胸有成竹,只等陛下去咬你的鱼钩,却利用我是天子宠臣蓄意接近我勾引我,好通过我接近陛下,你真对得起我!」 







                            我越说越激动,挥舞着爪子:「更有甚者,你不但勾引我居然还吊我胃口,骗我订下一月之约,辛辛苦苦等你……三个月,三个月就从乞丐混到中书令,云大人啊云大人,你好本事!」 



                            云泥脸上开始冒汗,转身刚要逃,已被我恶狠狠扑到在床上。 



                            「云大人,你利用完了我,是不是该给点补偿?你吃完人,好歹得吐点骨头?」 



                            利用不利用,我倒不在乎。这世界谁不是在利用谁。 



                            我只在乎我偷心的完美记录,不能有一个漏网之鱼。 







                            现在,我要利用他的一点愧疚之心,达成我的目的。 



                            我悄悄伸出爪子,向云泥的官服下滑去。 



                            这时候,云泥说了一句令人吐血的话:「好,我和你圆房!」 
                            


                            59楼2007-01-02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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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万万不想伤你,可是,若他有所损伤,我便和你同归于尽!」 







                              这个小兔崽子,心里还是有一点我啊。 



                              我瞪了他一眼,苦涩的心中竟然有了一点欢喜。 



                              可是我不能如他意。我的背后是昊,喜怒无常猜测狠毒的夏王。 



                              眼看不能得逞,云泥竟然向身边万丈沙流中扑了下去。 



                              流沙天险,岂能活人? 



                              不假思索,我跟着他扑了下去。 



                              落进沙流的一刹那,我知道我自己已陷得太深。 















                              五 











                              沙蒺藜救了我们,我放走了云泥和赵允让。 



                              我知道云泥不会爱我,他心中只有赵允让。 



                              我知道我会被惩罚。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也许我确实错了。我爱错了人,爱错了,便注定要备受折磨。 



                              我在折磨我自己。 







                              昊剥光我的衣衫,当众打了我二百军棍。在屈辱和疼痛中几乎死去的时候,我的脑中晃过他的影子。 



                              云泥。 



                              不是死去的旻,是活着的云泥。 



                              伤势缠绵了一个冬季。春天来的时候,我扶病出使宋国。 



                              汴梁琴会上,我又见到了云泥。 



                              云泥弹着《南歌子》的调子,对赵允让反复吟唱:「佛前求得今世逢,痴醉此心与君同……」 







                              赵允让在笑:「怎么都是这一句?」 



                              云泥停手一笑:「有这一句便够了。」 



                              痴醉此心与君同,痴醉此心与君同……不错,若能有这一句,便足够了。 



                              我爱着他,他又爱着谁。 



                              赵允让被拉去看名琴,云泥却忽然转过身,看到了我。 



                              只能默默无语。 



                              他瞪着我,粗声粗气地问:「你还好吗?」 



                              我说:「还好。」 



                              「你……元昊有没有罚你?」 



                              他也知道我会被罚吗?他还有一点在意我吗?我心中百味交织,却淡淡地说了一句:「罚过了,没事。」 



                              看出了他脸上的愧疚,我却忍不住安慰他:「我自小在他身边伴读,为他出生入死几回,他不会因这点小事太为难我。」 



                              我不愿让他为我愧疚。 



                              赵允让挤了过来,若无其事地将云泥拉走。 



                              我苦笑。 







                              那边有人调筝。我接过筝来,长声而歌:「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筝音凄凉,正合我意。 



                              众人轰天价叫好。我唱的是宋国御史中丞晏殊的词,晏殊欢喜,携了我的手,谈笑风生。 



                              云泥却不见了踪影。 



                              再见云泥时,他躲在妓院里喝酒。 



                              我只有陪他。 



                              「有人说,他不让我喝酒时为了我好,你信不信?」他醉眼朦胧,一巴掌拍在桌上。 







                              我知道他说的是赵允让。 



                              我不知道他们闹了什么别扭,可是我不能趁人之危。 



                              我说:「你这种烂身体,还不珍惜,经常玩命,搞得活不活死不死的……不让你喝酒当然是为你好。」 



                              云泥大笑:「你还为他说好话?他要真为我好,就不该背着我娶老婆生孩子!」 







                              他说着,忽然狠狠把酒碗往地上一撂,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原来他不知道赵允让早已娶妻生子。 



                              「汝南王娶王妃,已经是五六年前的旧事了,你不知道吗?」 



                              他竟然不知道,赵允让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那也不能生孩子!他……他竟然都有两个小屁孩了!」他恶狠狠一脚把凳子踢飞,一脸野蛮粗鲁。 



                              而我阅人无数的堂堂南华王秦枫,竟然喜欢这个野蛮粗鲁狡诈奸猾的小兔崽子。 



                              还义务帮他小两口调停。 







                              我凝望着他,隔了好久才笑了起来:「娶亲之后,生不生孩子能由得他?难道你指望他娶个老婆回来当观音供着,碰都不碰?再说了,堂堂王爷,有个把孩子承继香火是正常事……」 
                              


                              62楼2007-01-02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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