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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浪荡江湖之药师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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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7-01-06 18:55回复

    云倾见眼前这人披头散发、浑身又湿又臭还沾满污泥烂草,不知是哪里来的乞丐,但却偏又有一身功夫和诡异迷药。被这样的脏东西碰到,他浑身不自在地起了鸡皮疙瘩。 

    “放开。”云倾直欲作呕。 

    探了探对方的脉象,又察觉对方脸色有异,小春随即笑着表达善意,并且松手往后退开一步。 

    云倾这时再也抵挡不住七步倒的药力,跌落地上。 

    当脸贴到雨后泥泞地面,云倾又是一阵皱眉。 

    脏死了。灰尘、树叶、泥土、水洼,和一地斑驳血迹。 

    “姑娘,你身中剧毒。”小春蹲在云倾身前不远处没和他靠太近,望着对方的眼说着:“而且还伤得很重。” 

    姑娘?这称呼令云倾不悦到极点,他伸手探入怀中而后手腕一动,几枚如牛毛般细小的梅花针破空往小春方向发去。 

    小春吓了一跳急忙闪躲,但仍有几枚针射入他手臂之中。 

    “唉呀,好疼好疼!”小春痛得哀哀叫。“你做什么!” 

    最后的气力用尽,迷药完全发作了,云倾甚至连话也答不出来,他只是看着小春,冷淡的眸子里有着敌意。 

    小春立即会意,哭丧着张脸开口:“我是想救你,没恶意的!” 

    月色温润,银色柔白光芒缓缓洒落林间,云倾仍是不发一语地看着小春,那种空洞无情的眼神,望得小春发毛。 

    云倾不相信小春的话。林间一个素未谋面的生人,不值得他信。 

    这时方才与黑衣人厮杀时强行运功压制住的毒猛烈地反扑而上,顿时血气上涌,喉头一甜,一口血由云倾嘴中喷了出来。由心口开始,刀削刻骨的疼迅速蔓延四肢百骸,剧痛令他再也握不住手中剑柄,剑松脱在地,他整个人蜷曲痉挛,停不了的痛苦令他浑身颤抖难以控制。 

    小春见况向前连点云倾周身要穴,却也无法止住来势汹汹的毒发之势。 

    他连忙解下行囊放在泥地之上,挖出红色药瓶倒了颗赤红药丸出来,捏着云倾下颚让他张口吞下,再倒了些水袋里的桃花酿,以酒送服。 

    “你撑不了多久。”小春神色仓皇地将行囊背在胸前,拉起逐渐昏迷的云倾背到背上。 

    “先离开这里再说。你的仇家在场应该就这些而已了吧,我应该没漏掉什么人吧!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如果等会儿又来个一群黑衣人就不好了,我先带你走。”小春迳自叽哩咕噜地讲个不停。 

    “……为什么……”带着强烈血腥味的药丸入口,剧痛竟平缓了些。云倾昏沉间开口。他被弄糊涂了,这个小乞丐真想救他,在他对他发了那淬毒的梅花针后? 

    “如果我是你,我会先运功护住心脉。反正我想救你,你就乖乖让我救成了。还有,麻烦别再偷袭我,我保证会治好你的伤,不让这些人找到你。你那个暗器……”小春抹了把泪:“他奶奶的疼啊……” 

    谷里头的人都知道,他赵小春什么都吃,就苦不能吃,什么都捱,就痛不能捱。身娇肉贵这词,大抵是前人想出来形容他的,十成十贴切。哪知出谷后第一仗,就遇到个美人不长眼的,好心搭救,却折腾了自己的皮肉。 

    “杀……杀了他们……”云倾几乎陷入昏迷,却仍记得那些和他缠斗三天三夜的乌衣教黑衣弟子。 

    小春回头望了那些黑衣人一眼,愣了愣,方道:“姑娘你的要求也太多了,我不杀人的。” 

    “杀……”那些人,留不得。 

    “不杀!”小春毅然决然转头,潇洒踏步离去。


    5楼2007-01-06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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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转醒,小春轻手轻脚整好衣裳,看云倾满脸倦容该多睡会儿便不吵他,在外头抓了个侍儿吩咐多加关注房内的云倾,而后出暗廊缓步下楼。 

      行间还听见几处厢内丝竹歌舞之声,脑海里突然晃过以前的景象,熟悉的靡靡之音与鼻间萦绕不散的气味让他有些怀念。不做多想,他笑了笑,便离开苏雪楼。 

      他记得师父是在十岁那年把他捡回神仙谷的。 

      那时他娘得罪了朝中某位权贵,娘没了、他身受重伤,师父救回一只脚已经踩进鬼门关的他,还收他为弟子,供他屋瓦遮头、三餐温饱,然而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被带回神仙谷,和谷里的师兄们一起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站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大街上,赶集的人从他身边挤过,吆喝的商贩扯开嗓门大喊,嘈杂的声音听得他耳朵都有些痛了。 

      然而,好久没见到这么热闹的景象,整整八年,这花花世界,他暌违整整八年了,如今能再见到,心中滋味简直非笔墨得以形容。 

      谷里生活虽好,衣食无忧,但他还是想念这种人多吵闹市井喧嚣景象的。他向来就非六根清净之人,也不像二师兄无欲无求到几乎可以青灯木鱼遁入空门,他只喜嘈杂纷闹,生来就注定一辈子是红尘中人。 

      一个人呆站在大街上露齿傻笑,惹得旁人频频回首,几个姑娘由他身旁经过,偷瞧了他一眼,他颔首致意,却惹得姑娘们羞红了脸。 

      小春笑得一个叫得意啊,没想到自己还挺本事的,这回出谷说不定能迷倒万千少女,掳获百家女儿芳心呢! 

      顺道讨个媳妇回去见师父吧!他窃笑着。 

      开开心心地,小春在涵扬城逛了一下午,见了各式各样新奇的玩意儿,采买的东西大包小包吊得两手臂都是。 

      玩够看够也日渐西斜了,他这才抱着那堆物品往苏雪楼回去。 

      苏雪楼外绛纱灯上,这回他懒得施轻功跃上跃下,于是便拣了前门走。哪知门槛都还没跨过去,福福泰泰的鸨母便往他这里撞过来,他没站稳差些飞出去,好在旁边一个姑娘连忙搀扶住他。 

      “公子小心!”那姑娘说是搀扶,跟着却整个人贴了上来。 

      “多谢姑娘。”小春笑了笑,不漏痕迹往右一挪,恰好和那姑娘身子错开,连衣角都没让人摸到。 

      “唉呀、唉呀,司徒庄主贵客光临有失远迎,瞧我真是该死,这么晚才出来,庄主您大人大量肯定不会见怪的吧!”鸨母扯开嗓门喊着。 

      小春往鸨母方向看去,只见个身形结实精壮的男子跃下马来,小厮牵了马去,鸨母立刻迎向前像见着金山银矿那般灿烂地笑。 

      司徒生得高大魁梧、剑眉星眸,双眼炯炯有神,身着劲装且动作俐落。他腰间还系了把雕琢龙凤的双柄剑,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几乎只凭气势就能将人扫倒般。 

      “料峭近日身子可好些?”司徒将一盒人参和红笺拜帖交给鸨母。“这是给料峭的,烦请代传,说司徒想请料峭姑娘过府一聚。” 

      鸨母打开长盒一看,发现是上好的百年参,笑得更灿烂了。“奴家这就立刻将这盒人参送去给料峭,司徒庄主您还请稍待。” 

      鸨母走了,另一群人迎上来将司徒奉若上宾,斟茶递水的就有三个,捏腿捶背的也有五个。 

      “这是什么阵仗?”小春好奇了。 

      “这是司徒无涯,咱们涵扬绿柳山庄的庄主。” 

      身旁的娇俏姑娘回答就回答,偏偏一双玉手攀上小春的肩,摸了小春一把。小春这人从来就是只调戏人,不给人调戏的,遇着这样的姑娘当下便闪了起来,两个人一来一往地,在厅里也颇为惹眼。 

      “绿柳山庄?”小春问。 

      “绿柳山庄您不识得?”那姑娘柔弱无骨地挨上小春的身,倒也玩上瘾了,调笑地说:“绿柳山庄是武林百年大庄,更是名堂响叮当的天下第一庄。小公子您甚少出门吧,瞧您脸蛋儿白里透红细皮嫩肉地,就没晒过光的模样。” 

      “天生的。”小春身躯一倾轻而易举地化解那姑娘伸来的魔爪。 

      其实小春倒是比较好奇这天下第一庄庄主,来见的是谁。 

      那鸨母口中的料峭,应该是苏雪楼名妓。既然都来到苏雪楼了,没见过当家花旦怎么行! 

      思绪一转,小春将手上东西全塞给从他身边走过的小厮,要小厮直接送进房,他则三两步翻上楼去偷偷跟在鸨母身后,想见见叫作料峭的,会是怎生的美人!


      10楼2007-01-14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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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了几个长廊楼阁,小春跟着鸨母来到一处僻静厢房,趁着鸨母推门入内,小春身影一闪跟着登堂入室,而后迅速跃上长梁,身影飘忽,快得鸨母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凉得缩了缩脖子。 

        “料峭啊,司徒庄主又来探你了。”鸨母拉着嗓子喊着。 

        纱幔半掩的室内犹有丝竹歌舞之声,一对侍儿撩起幔帘,露出帘后抚琴的绿衣女子。 

        女子手如葇荑、螓首蛾眉,彷若轻云之蔽月,飘飖若流风之回雪,眉间轻蹙带有病色,纤弱动人我见犹怜。 

        小春又看呆了。 

        美人啊—— 

        他这走的是什么好运,一出谷就连遇两个天仙绝色。 

        美人啊—— 

        当下叫他口水横流,止也止不住啊! 

        料峭接过鸨母递来的锦盒与红帖,拆开红帖取出里头的小红笺和银票一看,苍白的病容上又添一抹苦涩。 

        “过府相聚再附银票十万两……十万两要我去绿柳山庄……他怎么还不放弃为我赎身呢……”料峭清咳两声,搁下了红笺。 

        鸨母一听十万两,两眼当下大放精光,强取了银票塞入怀中。 

        鸨母笑若春花初开地道:“我的好女儿、好料峭,你这回遇到的可是贵人啊!难得绿柳山庄的司徒大庄主要替你赎身,这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娘这就去替你把卖身契找出来,你等等,娘去替你领司徒大庄主过来。” 

        料峭掩唇再咳了几声,也无心应答,望了退出厢房的鸨母一眼,低头看那红色锦盒,心里头百般滋味难以说清,愁容满面,锁眉不展。 

        忽地,有只温暖的手翻过她的手腕,如葱玉般修长的手指端按在她脉门之上。 

        “你……”料峭一震,心中大惊,身旁不知何时竟坐了个风神秀朗的俊美少年。 

        小春方才先是在梁上看了料峭一会儿,发现她病得不轻又没好好调理,整个人消瘦得像凋零黄花似的,真是令人心疼,所以脑袋都还来不及细想,手脚便先行,翻下梁来了。 

        仔细切脉以后,小春端坐后正色说:“姑娘你脉象浮而弱、血气不通、邪气痈肺,又肝火生旺,似抑郁成疾,是肝郁外感之象。” 

        “敢问公子你是……”料峭努力克制心中慌乱,问道。 

        “唉呀,瞧我这都忘了,真是对不住。”小春说:“我刚才跟鸨母进来的,原本只是好奇想见见能让天下第一庄庄主倾心的美人,后来看到美人你似乎久病不愈的模样,便一时忍不住走上前来。如此唐突,料峭姑娘千万别见怪。” 

        小春忽又莞尔一笑。“依我看,料峭姑娘你的病虽然不重,不过却来来回回好不了,挺是扰人。姑娘你看了多久大夫了?是否都不见管用?但是这都不打紧!今日你遇见了我赵小春,一切旧疾沉痾都将手到病除、药到根治。不是我夸口,这世间还没我治不好的病。” 

        小春迳自取了纸笔,在案上挥毫开方,一点也不顾身旁主人诧异的眼光。 

        料峭在风尘中打滚数年,多少也练就微薄识人本领。 

        她见小春下笔潇洒不羁,字迹豪迈天成,由书帖最易看出一人性格如何,再见小春神色自然没有半点轻薄举动,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苦苦一笑,道这小兄弟虽然唐突闯入,但应该并无恶意。 

        “一日一帖,连用十四日始见成效。但出了效果以后还得继续服用三个月以上,等完全不咳了,也就差不多好了。” 

        小春将墨迹未干的药方递给料峭,料峭一看不免又是讶异。 

        “小公子你开的这方,不都是些寻常草药?”料峭疑惑问道。 

        “我猜以你这苏雪楼名妓的身份,又是绿柳山庄庄主心上人,你家妈妈对你的病肯定下极功夫,人参、灵芝、何首乌,绝对四处搜罗来让你补身子。” 

        “的确如此,原来弄巧反拙了吗?。”料峭这才醒悟小春方子当中用茯苓、鲜杷叶用意。 

        “的确。”小春笑说:“姑娘你身子底太虚,正是俗话说的虚不受补,这些东西性温易燥,姑娘你身子已经坏得不能再坏,越吃只会让你的病情越加恶化而已。其实寻常性平性凉的山草药对你而言最好,慢慢调养不可求急,扔了那些人参灵芝等等,过个几天你的病就会有起色。” 

        料峭收起了方子,颔首道谢。“料峭的病若能痊愈,当会好好酬谢小公子。” 
        


        11楼2007-01-14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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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金枪一定倒”救世良方小药丸不辱使命发挥功效之后,小春着实过了几天好日子。 

          但是云倾看着他的目光却越来越奇怪,似乎想吃了他似的,小春被看得心底发毛,怪怕的。 

          二十九这日小春刚把前晚放凉的最后一批药丸放进云倾的瓶子里,一大早就不见踪影的云倾就从外头回来了。 

          “收好了。”小春将青瓶和一块乌木牌交给云倾。“这里是三个月的份,其间我会尽力替你寻找彻底解毒的方法出来,这段时日内你尚无性命之忧。三个月内如果我没来找你,那你就拿着这个牌子,到天涯海角的神仙乖灰我师父,他会先帮我压住你体内的剧毒。” 

          乌木牌子上什么雕刻花纹也没有,就只是块沉木,上头还系了条桃红色棉绳。 

          “收好了。”小春叮咛道:“很重要的,千万别乱丢。” 

          云倾凝视着乌木牌子好一会儿,它似乎是小春长年不离身的东西,他还能闻到上头淡淡的药味,和小春身上那股异香如出一辙。 

          将令牌系在腰上,云倾一把抓住小春的手,拖着他便往门外走。 

          “我等会儿有事情,你要做什么?”小春连行囊都还没来得及拿,就被云倾拉下楼。 

          晌午的苏雪楼仍有些三三两两的客人,云倾扯着小春一出现,厅里那些人就愣了,眼光瞪得发直,又看看小春、又看看云倾,不晓得哪里来的美人,竟出落得如此天仙绝色。 

          一个满身酒气的剑客才张大了合不拢的嘴往他们走来,云倾连头都没抬直接就祭出了无影无形的暗器。梅花针入骨三分见血封喉,小春见那人脸色开始发黑,便弹了颗专解针毒的药丸入那人的嘴。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我真的有事!”被塞入门外守候的马车里,小春无奈地说了声。 

          “跟我走就是了。”云倾也不想解释。 

          马车是寻常马车,车夫则是穿着白衣的不寻常人,小春猜测这应该是云倾的手下吧! 

          云倾这时穿着白缎子,衣摆领口袖处精工绣着浅白清风流云,发丝用白玉束发冠挽了起来,同色穗子由脑后垂下。行动处衣袂飘飘、气质澄净,如同芙蓉出清水,无须雕饰便已丽质天成。 

          小春一看,呆了半晌有余。 

          云倾这个人,无瑕纯净得仿佛神仙般,一点都没沾染上红尘俗世的气息。 

          男人生得这么美,真是造孽啊!若非曾经亲眼看过、亲手摸过,这样的一张脸,绝对会叫自己无力抵抗,死缠烂打也要留在他身边从早看到晚,欣赏个够。 

          就这么呆了又呆,待小春回过神来,马车已然停歇。


          17楼2007-01-16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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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春掀开布帘一看,喝,不得了,大门口气派恢弘的牌匾上铁划银勾地写着“绿柳山庄”。 

            绿柳山庄外陆陆续续有着劲装打扮的江湖人士到访,人家侠士们多是骑马或步行,像他们这般搭着马车的还真没看见。 

            门仆恭敬地收起马夫递出的英雄帖,随即有个上了年纪的管家迅速出迎,领着马夫驾车进入另一独立的迎宾阁停放。 

            车停下来后管家还想说些什么,马夫便道:“我家七爷这次出门不愿张扬,请告知司徒庄主无须相迎。” 

            待小春和云倾下了马,那作为底下人的管家和马夫早恭敬地退至一旁。 

            “你要送我入绿柳山庄怎么也不告诉我?”小春笑嘻嘻地问着云倾。“我本来还在担心该怎么混进来呢!” 

            “反正顺路,到了你自然知道。”云倾只是不晓得该如何讲明,他以前从来也没对任何人解释过任何事。 

            “真是多谢你了,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小春笑得开心挨住云倾,这回也不等云倾扯他手,拉着云倾衣袖便往里头走去。 

            云倾脸颊突然染上一抹困窘薄红。 

            这赵小春桃花眼勾人,每每一笑,便让人片刻失神没了主意。此次绿柳山庄之行乌衣教那个混帐不知会有何动作,他本不该带小春来的,但之前小春向自己告辞时,他整个人都乱了。他那时只想着与其让这个人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不如将他放在身边。 

            赵小春到底何许人也、有什么值得让人在意的地方?云倾每每以为这个人的价值在于他的解毒本领,他留下他,只是为了这个人有所用途弃之可惜,但只要一见到这个人的笑,自己就又迷惑了。 

            云倾始终想不透,想不透为何那笑靥会让他想到春里桃花,粲粲然地,叫他移不开眼、恍然失神。


            18楼2007-01-16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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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提过您的名字,承蒙赵小爷为姑娘治病,您的那帖药让姑娘身子好了许多,绿柳山庄上下不胜感激。”管家回得得体。 

              “料峭姑娘看到我了?怎么没见她出来?”小春又问。 

              “姑娘身子还弱不便见客,还请赵小爷见谅。” 

              “不打紧、不打紧,我知道她身子好转便成,倒是那个司徒,把料峭姑娘看那么紧做什么,是人都得出来透口气的吧,小心别适得其反啊!”小春哼哼两声,说得不怎么在意。 

              鼻子闻到了一阵香味,小春这时将视线转到邻座的白胡子老叟身上。 

              “老人家,你的茶怎么能这么香,我方才在饭厅就闻到味儿了,那时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人世间哪可能会有这样的香味。”小春说得夸,但一双眼光亮无比,闪呀闪地,让人直觉他是出自肺腑这么说。 

              白胡子老叟慈蔼地笑了笑,将冲好的茶端了一杯给小春。 

              小春伸手要拿,老叟手一翻将茶带开,小春见况追了上去,只见两个人双手对招,夹劲带气,一来一往地将那装盛香茗的白玉杯翻过来又翻过去,然而对阵之间却又平稳非常,杯子里的水甚至连一滴都没溢出。 

              台上已经比过一轮,台下留听亭内战况正炽。 

              老叟以退为进将小春双掌化开带至胸前,小春若是一心求胜趁势将掌力击在他胸口上,那必会让自己的内力震伤。 

              谁知眼前这个少年人一见快打中人,硬是将掌力收回,自己反被自己的内力所震,还被震得摇头晃脑,叫了声唉呀。 

              老叟一笑,遂将茶放置小春面前,道:“小兄弟请用。” 

              “不玩了?”小春摇了摇发昏的脑袋,回复过来以后笑着如此问。 

              “小兄弟年纪轻轻却内功了得,倘若勤加钻研武艺内外兼具,将来必是武林一颗璀璨明星,前途无可限量。”老叟说。 

              小春端起那杯茶,先闻了一下觉得香气扑鼻,再喝了一口发觉甘甜顺口,忍不住嘴角弯弯眼角弯,笑着对对方说:“老人家,您这茶泡得真好,晚辈虽然不懂品茗之道,但喝也喝得出来和普通的茶完全不一样,是上品中的上品!” 

              小春顿了顿,又说:“不过老人家,我师门世代行医,这身功夫只是师父教来与我防身的,所以也不用太厉害,遇到高手一时半刻死不了逃得开,就行了。您说的对我而言太远,就像这茶虽好,却不知得花多少功夫多少心力才得的到。我这人一懒二怕累,平时也只喜欢钻研钻研山草药,璀璨明星这事别人来就行了,我没那劲,做不来啊!” 

              “无欲无求也是好。” 

              白胡子老叟与小春对望了一下,相视而笑,两个人又开始喝起茶来,看着台上不知已过几轮的擂台争霸。 

              稍晚,司徒无涯才来到留听亭,他一见小春正与绿柳山庄请来公证此次盟主选拔的老前辈龙吟剑韩斋相谈甚欢,颇感诧异。 

              “是你!”司徒无涯喊了声。 

              小春一抬头见到司徒,笑着就问:“司徒大庄主贵为本次盟主选拔的东道主,却迟了这么久才来,莫非是去见料峭姑娘了吗?不知料峭姑娘如今可好,能否请庄主‘放’她出来,让我见她一见?”方才从管家那处明明已经知道料峭无碍,但见这司徒,小春还是忍不住又提了一遍。 

              “料峭很好,你不必担心。”司徒脸色沉了一下,再问:“你是怎么混进绿柳山庄的?” 

              料峭曾说此人名为赵小春,听名字便能猜知不是出自名门正派,即便此人医术与吊儿郎当的性格恰好相反,几帖药便让料峭沉疾大有起色,但司徒看这少年,还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自然是从大门口进来的。”小春说:“司徒大庄主,台上战况激烈,与其问我这无名小卒怎么进来,还不如看上头谁夺得武林盟主之位比较重要。” 

              管家低头在司徒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听得司徒又是一阵愕然。 

              “你和七爷是什么关系?”司徒起了戒心,他觉得眼前这人不单纯。赵小春绝对不是料峭所说,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那么简单。 

              “你怎么不上台打?绿柳山庄庄主和武林盟主哪个大?他听你的还是你听他的?还是你要等最后一个战累了,再跑上去踢飞对方坐收渔人之利?”小春岔开话题。谁知道七爷是谁啊! 

              “你!”司徒岔气,这小子有够目中无人。 

              管家低头又说了些什么,司徒原本将爆发的怒气这才勉强压抑下来。 

              这个赵小春……司徒一想起心里那个人最近老是提起赵小春这三个字,说药有良效,全归药方的功劳,那神情真是令他怒火中烧。 

              总有一日,他要叫这赵小春吃点苦头。那日单是一掌,实在太便宜他了。 

              小春也没理会司徒,只是和旁边的老叟喝喝茶,看人打架。 

              台上不知战了几轮,赢着的站不了多久,很快就被接下来的青年才俊换了下去,老叟淡淡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说的是站在台上的人越来越年轻。 

              小春一句“老人家你也上去,我倒想看谁推得动你!”,两人又是一阵大笑。 

              小春茶喝着喝着,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愣了愣,放下杯子吸了吸鼻子,希望能找出方才是什么东西让他鼻子痒,半晌后,他微微皱眉望向身旁的司徒。 

              司徒理都不想理他。 

              “大庄主。”小春喊了声。 

              司徒见小春神情古怪,烦道:“什么事?” 

              此时擂台上突然出了令人始料未及的意外。 

              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魁梧大汉黄山九环刀“碰——”地声被震飞到擂台下,口吐鲜血头骨碎裂当场毙命,而上去挑战的那个人从上阶梯到出手,甚至没花到半盏茶的时间。 

              所有武林同道对此惊讶不已。 

              “不过比试而已,少侠何需取人性命。”台下观战的人喊着,对黄山九环刀的凄惨死相震怒万分。 

              “很糟糕的一件事,”小春低声说。“有人下毒。” 

              “什么?”司徒连忙运气,却发现气海中空无一物,真气完全消失,紧接着肺腑之内剧痛传来,喉头一甜,更是大口鲜血呕出。 

              司徒身影摇晃了一下,跌坐在石椅上,浑身气力全失,毒发的钻心之疼令他痛苦不已。 

              小春见况赶紧转头对老叟说:“老人家你千万别运气,运气会让毒渗入五脏六腑死得更快。我刚刚看他运气吐血才想起来!” 

              “你!”司徒闻言,气得又呕了一口血。这赵小春分明故意,否则怎不趁早说白。 

              韩斋面色凝重,随即也道了声谢。


              20楼2007-01-16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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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两人一阵对立。 

                兰罄见此人一身寻常麻白布衣装扮,扎着的发几缕散出,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却长得是风神秀雅、容貌俊美。 

                又见这少年腰杆挺得笔直,气度岩岩如孤松立于天地,双眼如点漆似星辰尽聚湛湛生光。 

                想及如此潇洒不羁、无人能折的人物下一刻使得死于他的剑下,兰罄不禁露出了笑。 

                “小兄弟,解得了我独门毒药,医术不错,但与我兰罄为敌,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兰罄说。 

                “就算我不与你为敌乖乖坐在那里,你只怕杀光了这些人,也不会大发慈悲放过我吧!”狂风将衣摆吹得阵阵发响,小春昂起头大笑几声。 

                他抖了抖老人家给他的软刃,气贯剑身、刃尖指地,刃锋龙吟之声此刻震震发出,不绝于耳。 

                此刃通体湛白,色泽本来就迥异于寻常兵器,这时被小春握在手里,上头精工细刻的龙跃九天栩栩如生,宛若要跃刃而出般,待同兰罄一战。 

                “即便韩斋将龙吟剑给你,只怕你也挡不了我多久。” 

                “挡不挡得了,当然还是挡一挡才知道。”小春嗓音响亮,无所畏惧地道。 

                小春有自知之明,他剑术不精湛、武艺也平平,师兄们平时练武时他总待在药房玩山草药,不过师父给了他一身高于勤练数十载都难得有的深厚内功,加上自己身形迅速,于是小春决定以快取胜。 

                兰罄动手之际,小春摄定心神不敢分心,怕一个不慎今日就要命断绿柳山庄,再也回不了神仙谷当他的快活神仙了。 

                剑注满劲力而来,快狠准的招式如游龙闪电迅猛破空直逼小春,小春知道若硬是接下这剑恐怕会被挟带而来的劲道震碎手骨,他遂连连后退以手腕旋起软刃攀附对方剑上,运起所有内力近身击上剑身。 

                日正当中,台上忽闻一声巨响,没人来得及看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只见小春被震得凌空飞起数丈再重重摔下,落地时呕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 

                兰罄没想到一个小毛头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功,虽然在两剑相接时及时撤劲,但仍是为时已晚,两股强劲的天罡正气正面全力对击,他胸口一阵剧疼,身形一晃竟也受创不小。 

                “小子,若非我收回内力,刚刚你可能就命丧当场了。”兰罄浅笑,虽强力压制体内汹涌翻滚的气血,但仍免不了一丝鲜血溢出唇角。 

                “你如不收回内力,我死,你也脱不了重伤的命运。在下自也是兵行险招,否则依你魔教教主兰罄的大名,恐怕只消一招便被你打趴下,哪还谈得了挣时间让这些武林前辈们恢复功力诛了你这个魔头?”小春自也是笑,笑得潇洒狂放。 

                这一击全靠和老人家玩的那几招,此次只能全力一搏,他方才突然灵光一闪,才行如此险招诱敌。 

                “好!”台下武林人士莫不为此人物义无反顾的侠义心肠喝采。 

                “你想救他们?”兰罄问。 

                “在场能打能动的只剩我一个,为何不救?”小春答道。 

                兰罄忽而一笑,手一抬,四方忽有手执长剑、身着黑衣之人群起跃入,片刻间手起刀落,台下哀号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多少无法动弹瘫痪于地的武林人士任黑衣人宰杀血溅当场,而无半点还手之力。 

                “你这人怎么这么狠毒!”小春脸色一变,惨白不已。 

                “狠毒?”兰罄又笑。“会吗?” 

                “怎么不会!”小春喊道:“杀这么多人做什么!杀人会让你开心吗?” 

                “开心啊,怎么不开心!”兰罄阴阴一笑。 

                但只这和兰罄相搏的弹指时间,便有些人渐渐恢复武功,拿着兵器撑着虚弱的身体勉强反击黑衣人。 

                兰罄觉得时候不早,该立刻解决了。 

                他笑着朝小春走来,慢慢接近他。“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耐,若今日留你,他日必为我心腹大患。我趁早了结了你好吗?否则往后又该多一个让我操心的人了。” 

                “不好!”小春连退几步,急急嚷着。 

                “想杀他,那还得问过我。”宅中突然一道白色身影飘然落下,森冷冰寒的银剑发着令人颤抖的杀意。 

                那身形飘然洁白如雪,冷若冰霜一张倾城容颤,正是消失在小春身边许久,未见踪迹的云倾。 

                “云倾,你怎么来了!”小春见云倾出现,连忙大喊。 
                


                22楼2007-01-16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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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发热,周身疼痛。 

                  小春在梦与现实中徘徊,却始终醒不过来。 

                  他听见耳边有人走动的声音,谁说着:“你这笨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改进也没有。” 

                  谁又在他耳边又是笑又是叹息,还伸手探他额头。 

                  半梦半醒间,身体像熔炉一样烧得火热,钻心刺骨的疼持续不散。 

                  恍惚间他睁开眼,发觉天空变白了,那是京城里的天,灰灰暗暗的,小雪飘落的日子。 

                  他睁着眼,不敢闭上,任雪飘进他眼里嘴里,慢慢地融化开来。 

                  困难地转了头,身旁是一身血红的娘亲,他努力动了动身躯,缓缓爬向娘亲,来时的那段雪路也被他拖行的下半身染成了红色。 

                  躺在娘亲怀里,凉的,冰的,却刚好带走他身上的火热,像被炼狱之火焚烧般的热。 

                  睁眼望着天,雪还是下着。可是他不觉得冷,一点也不。 

                  谁又他耳边说着:“把眼睛闭起来,你睁了整天,该睡了。” 

                  小春喉间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发了两次声,好不容易才从喉间将声音挤出来。 

                  “不能睡……睡了……就死了……” 

                  娘也是睡了就没再睁开眼,原本温香满溢的娇软身躯就冷了。 

                  “烧糊涂了吗?” 

                  有人打了他的脸颊两下,不算轻的力道,把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那个人将他的头颅转了过去,于是他看见了那张妖魅的俊脸,和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神仙谷的药人哪有那么容易死,当年被砍成两半你都活下来了,这回不过是一剑穿心,只伤到一点心脉,你想死,阎罗王还不收呢!“ 

                  “……师……师兄……我娘……呢……” 

                  “在九泉底下。”师兄笑着,眸里透露淡淡冷然。 

                  小春缓缓闭上眼睛。 

                  原来,是梦啊!娘是假的,是虚幻,师兄才是真的,是现实。 

                  但不论虚幻或现实,他都一样,好疼啊…… 

                  奶奶个熊…… 

                  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疼了……


                  24楼2007-01-16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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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又闷了几天,伤口似乎没那么痛了,小春咬着一节甘草在乌衣教里晃来晃去。 

                    双眼所及都是黑衣教众,这里没有他不能走动的地方,书房、议事房、药房,甚至大师兄的“闺房”他都去过了,但只要他一靠近大门,就会有人拿刀架在他前头,逼得他只能节节后退。 

                    大师兄也不知哪去了,见不着他。他这会儿着实闷得很,只想要到外头走走。 

                    前方一个身影徐徐走来,小春定睛一看,唉,不就是他那个消失许多天的大师兄兰罄吗? 

                    “师兄!”小春叫了一声。 

                    原本低头沉思的兰罄见着他,脸上沉静的表情忽地变得似笑非笑,着实有些诡异。 

                    “怎么?”兰罄问道。 

                    “我知道你忙,所以不敢吵你,不过天天都待在这里出不去,实在太闷了。”小春灿笑道:“不知道师兄能否通融一下,让我到外头走走透气,否则我就算一箭穿心死不了,也会给活活闷死。” 

                    兰罄牵动了一下嘴角,从怀里拿了副人皮面具扔到小春身上。“要出去也行,戴上它。” 

                    “咦,要戴上这个?”小春拿着软软的皮面具,好奇地抓了抓扯了扯,人皮面具这种东西他只听过,还没见过。上次师兄居然用它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让他一时间也没能认出来,真是不可思议。 

                    “怎么,不肯?”兰罄挑了眉。 

                    “不是,我是在想……”小春忽而咧嘴一笑。“师兄你有很多人皮面具吗?能不能多给我几张?” 

                    兰罄笑了声,说:“跟我来吧!” 

                    小春随兰罄回了他的房间,兰罄自衣柜里拿出了几张面具扔给小春,又朝后头道:“靳新,我不在的时候,你跟着八爷。记着要好好看住,千万别让八爷不小心‘走丢’了。” 

                    “是,教主。”门外闪入一个黑影,恭敬回答道。 

                    兰罄离去后,小春看了黑衣男子一眼,鹰勾鼻、方脸、阔嘴、黑得像木炭似的,看起来颇觉眼熟,后来仔细想了想,突然记起,鬼叫了声:“你是那天的黑衣老兄!” 

                    围困云倾的黑衣人首领,也是当日药店门前堵到他,让他没命般绕涵扬城跑了七八圈的那位。 

                    “八爷。”靳新朝小春点了个头。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小春尴尬地笑了两声,朝靳新回礼。 

                    谁不好派,居然派个和他有过节的人来,师兄也对他这个师弟太好了点。 

                    戴上人皮面具后,小春赶紧跑到铜镜前照了照,只见自己覆上面具后的脸突然变得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平平无奇地,谁也不会多看两眼的那类贩夫走卒。 

                    小春对着镜子摸过来又摸过去,赞叹不已。 

                    跟着看够了,想起还要出去逛大街,小春将四散的头发随意挽了束起,便急忙忙地往大门口走了出去。


                    27楼2007-01-16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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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看完那些病号,小春回到乌衣教已经是隔日深夜时分。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睁着眯成一条线的眼,由外头走入大殿内,靳新在他踏入乌衣教以后便失去了踪影,只剩小春一人疲惫独行。 

                      “小春,过来陪我喝酒。”大殿上那个摆着教主长榻的高台,只兰罄一人独饮着。 

                      “师兄,我现下累得不得了,等我睡醒了再陪你喝。”小春眯着眼朝殿旁小门走去,如今他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管。 

                      兰罄扯下一旁绑着帘幔的绳子,往小春招呼去,劲力一卷,小春就这么被卷到兰罄身旁,被兰罄压坐了下来。 

                      兰罄似乎心情不太好,今日笑也不笑地,小春看得头皮发麻。 

                      认命地倒了一杯酒,小春和兰罄杯子一碰,干了。 

                      “去哪了?”兰罄问。 

                      “在外头替邻里看病。”小春说。 

                      “大材小用。”兰罄凉凉说了声:“对了,你不是说要月半弯的解药?” 

                      “师兄你肯给我?”小春猛眨双眼,试图恢复清醒,望着他大师兄。 

                      “半月弯是为他做的,药炼成后毒方烧了,什么都没留下来,所以解药更是不可能有,但你这么聪明,连师父都夸你夸得不得了,相信即使没有办法,到最后仍是会想得出法子来。” 

                      “师兄过奖了。”小春笑了笑,兰罄不常夸人,夸了,那个人最好当心。他现在就开始当心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回房休息了,这两日累呢……” 

                      “解药我没有,毒药还有一颗,别说师兄不疼你,这药就送你试试吧!”兰罄从怀里拿出一颗褐色药丸,抓着小春的下颚就要将药塞进去。 

                      小春一见,大惊失色死命挣扎。 

                      毒药他是不怕,但是那里头有烈性春药啊!那种助兴挑情的药剂不是毒,药人所说百毒不侵,却以难抵挡这等东西。见过云倾发作时的惨状,肝肾同源,小春绝对不想和云倾一样,落得伤肝又败肾的下场。 

                      “师兄不要啊——”小春惨叫之声回荡于乌衣教大殿内。 

                      “小春乖,师兄疼你。”兰罄几乎将小春下颚捏碎才让小春松开嘴,他将药丸弹进小春嘴里,又灌酒令他吞下肚,最后才满意地把小春故开。 

                      小春一被魔头松开,立刻手脚并用爬到角落去,手指用力伸进自己喉咙深处,拼了命地挖。 

                      “呕……”怎么吐不出来。小春再挖。 

                      兰罄坐回榻前,摇着酒瓶,整壶拿起来往嘴里灌,声音幽幽地说着:“你晓得吗?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这么反常……” 

                      “呕……”小春在墙角拼命吐,好不容易才把那颗褐色的小药丸给吐出来。 

                      “你说像他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我不过是让人跟他说我杀了个人,他为何……为何会说从此与我势不两立……虽然我们从以前便势同水火……但是……从没像这次有如此反应……” 

                      “呕……”吐完了,他爬回来灌了一口酒,洗去嘴里的异味。 

                      “你说。”兰罄拉了小春的衣领,将浑身酥软虚脱的他给拉起身。兰罄看着小春说:“你想不想知道我告诉他我杀了谁?”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小春低低哀号着:“师兄饶命……饶了你师弟我吧……”累死了、困死了、也快被师兄折腾死了。 

                      “我跟他说,我杀了他的救命恩人,还让那个人暴尸荒野,最后的尸首则让狼给吃了。” 

                      “噢……好……”小春点头,听进去了。 

                      说完,兰罄手一松,小春的头就这么朝案几撞上去,重重“叩——”了声。 

                      小春动也不动,倒在上头喘了两口气。师兄大概也疯够了,短时间不会再来一回,小春闭上眼,想说先休息一会儿。 

                      兰罄则又喝了些酒,抬头看着殿外的皎洁月色,想着那个不能想的人。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地,是什么样的情形吗?”兰罄淡淡说着,举杯放在唇边,回忆起当时景况。 

                      “那是一场月宴,也是我被关了那么久以后,第一次到外面去。我看着他,在盛开的山茶花下,他简直干净得不像个人,一身的白,比茶花和月亮都还白,我都呆住了,不信世间竟然会有这么美的脸。 

                      “我本来以为,他也是和我一样,被抓进去的。我把他当成可以相信的,那段时间里只要能见到他,我就觉得自己还撑得下去。 

                      “可是他却背叛了我!就当我带着他要逃出去时……他挣脱开了我的手……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也是勾月,月色皎洁,却不如他那身的白。他从花丛中站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什么不堪的脏东西,侍卫包围了我,而他走向他的父亲,把我留给他的父亲…… 

                      “小春你说,他怎么能那么干净,无论做了什么、杀了多少人,却仍像张白纸一样,谁也弄不脏。”兰罄一个不慎,拧碎了酒杯。 

                      “唉……”小春叹了口气,双眼闭着睁不开来。 

                      “你说,他不是受不了任何人近他身的吗?你明明睡时既流口水又磨牙,他为什么会容忍你,与你同榻而眠?他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吗?为何我说将你暴尸荒野后,他会露出怅然的神情……”兰罄缓缓说着:“小春……知不知道……在这之前我告诉自己,此次如果杀了他,就对他断念的,但是你……但是你……” 

                      “唉……”小春叹气。看来,事情被他搞糟了。 

                      赵小春啊赵小春,你没事出谷干嘛,扯进了人家的是非圈里,这回可怎么脱身才得? 

                      还有—— 

                      师兄你怎么知道我睡时流口水又磨牙…… 

                      你什么时候在我睡时来看过我……我怎么都不知道……


                      30楼2007-01-16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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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他们在客栈里睡下,新的被褥明明洁白如雪,但云倾仍是一脸嫌恶。 

                        后来小春困了撑不下去,和衣而寐滚了两圈占住大半张床。云倾爬上来将小春往里头踢进去,躺上小春方才睡过暖过的位置。 

                        “服过药了吗?”小春小声问。 

                        “服了。”云倾回答。 

                        小春翻了个身,本来想替云倾渡真气,云倾却一把抓住小春的手,说了声:“用不着,你睡。” 

                        小春有些疑惑地睁开眼,却见云倾已经合眼了。 

                        云倾额头上出了点点细汗,夜深月升,那月半弯已经毒发。他怎么突然觉得云倾是顾虑到自己受伤未愈,想让自己保留些体力,才没让自己为他渡气。然而又转了个念,有这可能吗?他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重了些,云倾心底哪可能给他留那么大的位置。 

                        赵小春你傻了呵!这么想着,他又是一阵笑。 

                        小春挣脱了棉被底下被云倾抓住的手,想转身翻过去睡。谁料这动作却让云倾睁开眼来,一双眼极为不悦。 

                        喂……松开不成吗? 

                        小春试探性地将手伸至原来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将云倾冰凉的手握住,身体挨着云倾贴近了些。 

                        这动作让对方满意了,云倾吁了口气合上眼,再度忍受那歹毒的月半弯发作之苦。 

                        这夜,平平静静地度过,小春睡得安稳,再也没梦见那些血淋淋的旧事。 

                        隔日,天未亮小春又给人从暖被里挖了起来,和一包包的粮食行囊一起给塞进铺着柔软毯子的马车里,而马车行驶前,云倾也进到车厢中,坐在小春身旁。 

                        “我们要去哪里?”小春边发困边搓着有些发冷的双手问。 

                        本来依自己的内力,就算隆冬到来抗寒也不成问题,但偏偏前阵子输了太多真气给云倾,搞得自己气虚,跟着又受创重伤,所以现在的身体连御寒都没办法,只得猛搓手取暖。 

                        “往北,京城。”云倾说。 

                        “糟,那会冷死。”小春翻了翻云倾的行囊,从里头拉了件雪白皮盖在身上。 

                        云倾也不在意小春穿了自己的衣服,只是掀开帘子往外看着沿路风光。 

                        “似乎快下雪了。”小春在宽敞的车厢里躺了下来,皮氅盖在身上,两只手仍在不停搓着。 

                        “你一直在搓什么?”见小春也不安分坐好,晃来晃去地,云倾有些心烦。 

                        “冷啊!”小春说。 

                        云倾忽然伸手绕过小春的腰将他整个身体扯过去,碰触小春几乎没有知觉的手指末端。 

                        “怎么会这样?”云倾拧眉。小春的手几乎比雪还冰。 

                        “我在南方住了好些日子,不习惯北边天气。而且最近身体比较不好,找时间炖药补补就成了。”小春一边笑一边牙齿不停打颤。 

                        “我们要赶路,没时间停下来让你炖补药。”云倾说。 

                        “后头有追兵吗?” 

                        “还不是那个混帐。”云倾哼了声:“若非这次只带了少数亲兵前来,他哪能如此嚣张。但只要往北几日路程便有援兵,到时看谁让谁不好过。” 

                        “嗯!”小春应了声。 

                        看来云倾好像不知道他家大师兄的心思…… 

                        小春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斟酌着要不要告诉云倾,其实人家猛追猛打,全都是因为对你有意思,一颗心系在你身上。但偏偏你是块木头,被人穷追这么久也不明白人家的心意……大师兄真可怜…… 

                        怕说了后招来漫天针雨,几般挣扎之后,小春就算了。 

                        而且小春看看现在的情形,这云倾厌恶师兄厌恶到想拆了师兄的骨,剥了师兄的皮,师兄想要顺利抱得美人归,五个字,难难难难难! 

                        上西天都没这么难! 

                        然而,在仔细思量大师兄对云倾表达“爱意”的方式后,小春又深深对云倾投以同情的目光。 

                        被师兄那样一个人喜欢上,可真是件不幸的事。瞧那月半弯……就知道了…… 

                        是说若非他跑来搅局,师兄可能早已经对云倾死心,可是那日大殿上师兄的语气,似乎又起了想得到云倾的念头。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 

                        一边是对他而言早已有了份量的云倾,一边是十分“疼爱”他的大师兄,这叫人爱恨纠缠难分难解,他帮谁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而一想到师兄对云倾抱的是那样的情感,心里就…… 

                        嗯……唉……不太愉快…… 

                        “你在想什么?”云倾的声音突然传来,飘忽飘忽地。 

                        小春往上一看,发觉云倾正盯着他,一脸出神。 

                        “想你啰!”小春调笑着。 

                        “哼!”云倾别过脸去,望着窗外景色。“人就在这里,你想我什么?” 

                        云倾还不善在小春面前隐藏自己这方面的情绪,一听人家说想他,模样腼腆有些高兴,又有些不自在,看得小春一阵笑。 

                        “什么都想啊,你不会吗?”小春笑盈盈问道。 

                        云倾瞧了小春一眼,只见这个嘻皮笑脸的人说着胡话,但语气却认真无比,就好像一汪春水让人忍不住陷溺。 

                        云倾喉头几个声响险些发出,幸而及时压抑住,但原本握着小春冰冷手掌的手,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般,抚上小春光洁的额头、拂过他的眉、最后停留在他的唇边。 

                        为什么,为什么碰上了这个人,自己就变得不对劲了? 

                        “唉,云倾,你的侧脸真好看。”小春自下往上注视着云倾的脸庞,叹着。 

                        “一点也不!这张脸有什么好看,你……更好看……”云倾忍不住轻抚着小春的嘴唇,却又硬是将头别开,往窗外看击。 

                        “我哪能和你相比啊!我与你,就像光光的臀尖比之八月十五的月娘,两个虽然都是又大又圆,不过一个臭得要死,一个里头住的嫦娥仙子却是国色天香啊!”小春正色说。 

                        “洗干净就不臭了。”听见小春这么说,云倾唇角微扬,忍不住泛了笑。 

                        小春像被雷打中一样,一下子看得都呆了。 

                        美人,这才是美人! 

                        浅浅一笑风华绝代,任什么星星月亮的全捧到自己眼前,他也不觉得那些有这美人一分好看。得见美人一笑,当下死了都甘愿啊! 

                        美人啊—— 

                        小春傻傻地笑。 

                        “赵小春,你敢再多看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被小春看得有些不自在,云倾冷了脸道。 

                        “好。”小春还是傻傻地笑。 

                        美人啊——


                        34楼2007-01-16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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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山野岭处,方圆百里人烟罕见,他们连赶了好几里路,云倾忽然皱了下眉头停下脚步。 

                          “怎么了?”小春焦急地问着。 

                          云倾的情况显然不太好,见他流了许多血也闷声不响不停赶路,小春心疼地道:“需不需要先停下来包扎伤口?” 

                          云倾摇头,冷汗滴了下来,他举步要再跨出,哪知脚方踏出去,整个人就倒到地上。 

                          “你毒发了!”小春抬头见月上树梢,已然到了发作时分。“药呢?”他蹲跪在云倾身旁,伸手探入云倾怀里,却摸了个空。 

                          “方才缠斗中被挑掉了。”云倾抿着唇,脸色苍白,浑身细细颤抖。“我没关系,你搀扶我走,我们得继续赶路。” 

                          “不行,你现在不能动气!”小春心急如焚,药掉了可是大事,云倾怎么连哼也没哼一句!如果云倾哼哼,他至少也能低头帮云倾找找啊! 

                          望了望四周,小春连忙将云倾拉到较为隐密的树林里,而后搂着云倾的腰提气凝神往上一跃,遁入密林枝叶间藏住身影。 

                          小春靠着大树枝干,小心翼翼地让云倾躺在他怀里,跟着拿出伤药浅略帮云倾敷了一下暂时止血,又扳开他的嘴让他将药内服,不让他的身体在这毒发关头继续虚弱下去。 

                          云倾身体僵硬非常,许久都靠药力安渡的毒如今发作,来势更是猛烈非常。 

                          小春搂着云倾,虽然没什么帮助,但仍然尽力找着能让云倾舒服的姿势让他躺好。 

                          小春下颚抵着云倾的头,手揽云倾揽得紧,忧心说着:“那药不能断,断了,毒发得会更猛。你现下这情形我也不能回头去帮你找回药瓶,还是……还是我找个地方先把你藏起来……然后我回去……” 

                          云倾咬牙切齿道:“你那是去送死。” 

                          “但你很难受……”小春焦心道。 

                          “你哪里都不许去。走了,我该到哪去找你?”云倾紧紧抓着小春的手臂,几乎要将他的手拧断似地,打算死都不放。“不许你走,哪都别去,你得留下来,我这双眼睛一睁开就要看见你!” 

                          小春苦笑了一下,云倾抓他抓得这么紧,他连动一动都有困难。 

                          别无他法之下,他只好放弃回去寻药的念头,改以真气注入云倾体内,虽然比起解药这作法不太抵事,但能稍许减缓云倾的痛楚总也是好。 

                          小春自己的伤也不轻,输入的真气断断续续地。 

                          坐在高处,抬头望去,只见稀稀疏疏的枝叶间有轮皎洁明月。 

                          小春叹了口气,低头,见云倾挨得难受,自己也难过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春低低地唱起小曲来,清润的嗓音煞是好听,也顺利将云倾放在疼痛上的注意力移转开来。 

                          “数不尽相思百转愁肠深处,望不穿秋水一方潸泪似麻,看不完红尘俗事几多纷扰,爱憎灭鸿鹄泥爪徒留人间。” 

                          “爱憎灭……鸿鹄泥爪徒留人间……”云倾冷汗涔涔喃喃念道。 

                          “这词是说,没有什么留得住。多少俗事百年之后,也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踪迹。”小春说。 

                          “我留得住。”云倾有些晕,他抓住小春的手说:“我留得住你。” 

                          “好,你留得住我。”小春笑了笑,几声低吟,又唱起那小曲来。 

                          “这些曲子是谁教你的?”云倾难受地问。 

                          “我娘。”小春一手扯了袖替云倾擦去额头汗珠,一手则仍是抵在他背后输予阵阵真气。 

                          “你娘……” 

                          “嗯,她当年可是闻名遐迩的大美人呢!”小春笑。 

                          其实,说真格的娘离大美人还有那么一小段距离,小小段而已。但在儿子眼里,无论长什么样,只要是自己的娘,当然就绝对是最美的那一个。 

                          “你长得和她一个模样吗?”云倾突然这么问。 

                          “呃……不太像吧……我娘是女子,我是男子。”小春回道。 

                          “我却长得和那个女人一个模样。”云倾想起了以前的事,目光变得深邃遥远。 

                          “你肯对我说你以前的事情吗?”小春小声问着。第三次了,究竟是为了什么,竟让云倾连声娘都叫不出口。 

                          “那个女人是老家伙出游的时候劫来的,”云倾缓缓随着:“老家伙没多久就扔了她,后来她发现自己怀了我,喝打胎药也打不掉,只好生下来。族里头的人十分厌恶我和她,她则更加厌恶我。我有记忆的时候,就记得自己是睡脏臭的洼地,喝馊水、吃馊饭,她不会来看我,所以我九岁之前以为自己是没有娘的,而天地就是一个湿泞的牢笼。” 
                          


                          40楼2007-01-16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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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云倾中毒已深,耐性显然不足小春的好。他见小春半晌都不愿开口说话,便狠狠一把将小春扯下来,把小春压在身下,而空出的手也开始解着两人的裤腰带,直接抓住了小春的要害。 

                            “云倾,你等等。”小春鬼叫了声,连忙抓住云倾急躁的手。 

                            “现下已经没人了!”云倾怒道。 

                            “唉,我不是想说这个。”小春苦笑。 

                            小春明白现下的云倾受不了自己的拒绝,只要被自己拒绝一次,云倾就焦躁一次,一再焦躁,便控制不了体内怒火焦乱攻心。 

                            “我只是想对你说一些事,你听我说行不行?说完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小春连忙如是道。 

                            云倾凝视小春片刻,似乎在考虑,没多久他立即道:“好,你说。” 

                            “记不记得相遇当初我告诉过你,男人和男人,是不能做这事的?”小春绽着笑,缓缓说:“天地分阴阳,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男子得讨媳妇儿,才能生下胖娃娃;女子得嫁个好相公,才叫有归宿。世人皆是如此的。男子和女子结为夫妇,阴阳调和,这事爱怎么做都没问题。但你和我同为男子,这事、就不行了。” 

                            小春的笑令云倾失神片刻,下腹一紧,越来越是难受。 

                            云倾咬牙忍了,遂问:“为什么同为男子就不能?” 

                            小春记得上回云倾也是这么问。 

                            “嗯……因为是男子与男子,做得多,就生不了胖娃娃了。”小春想了想,说了个他也觉得挺别扭的回答。 

                            “我又不生胖娃娃!”云倾几乎没做思考便道:“我有你就行了。” 

                            没有了小春又有何用,他自始至终,要的也只有一个。 

                            “嗯……”小春又想了想。“可是人人都得要有的,否则人人都不生胖娃娃,阴阳循环定律一断,那等人老了死了,又无新生,国便灭,家便亡了。” 

                            “叫别人生去,我只要你。”云倾见小春怎么也说不通,气得手里使劲往小春要害就是猛然一握。 

                            “啊啊——很疼、很疼!”小春哀叫出声,大喊着:“可是你是一开始就遇上我才会这样,如果你遇上的是个女子,便不会如此了,我不想害你啊!男人本来就该和女人的,你爹没和你娘怎么会有你。所以我们不能做这事的!” 

                            “但我就是遇上了你!”云倾道。 

                            小春双手连忙扳开云倾魔爪,气得云倾对他又是一阵猛抓,两个人一来一往,竟又在地上打了起来。 

                            小春身上的外衣与亵衣被撕得几乎成为破布,亵裤也被扯掉一半,光凉的屁股还随着不停的挣扎,在砂石地上磨来磨去。 

                            小春一脚踢上云倾胯间,疼得云倾弯下了腰。 

                            正当他准备趁机逃离,想着待会儿再努力同云倾讲讲理时,云倾突然抬起头怒视小春,一拳击在小春小腹之上。 

                            剧烈的疼痛让小春几乎把腹里的胃水给吐出来。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和我做这事?为什么?女人比我好吗?是不是那个料峭?你喜欢她,你喜欢她比我多对不对?你要娶她当你的媳妇儿,不喜欢我对不对!”云倾发狂地喊着。 

                            “不对……怎么又扯到料峭姑娘那里去了……”小春皱眉吼了回去,然而抬起头来,一望,却着实被云倾吓了好大一跳。 

                            “啊……”小春呐呐地看着顶上那个俯视着自己的人。 

                            云倾绝美的脸庞上,那对清亮干净的眼不知为何染上了雾气。 

                            他的神情既是愤怒、又是悲伤,剧烈的情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半启的唇微微颤抖着,无法克制地望着小春。 

                            “我不懂……要怎么做才好……”云顷羽睫轻颤,泪水几乎就快落下一般。 

                            受药性所控的他完全失去以往的冷静与理智,只是不停喃喃说道; 

                            “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的胸口好像快炸开一样……好难受……小春……真的好难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不行……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这也不够吗……” 

                            小春再也看不下击,连忙伸出双臂将云倾拉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拥住他。 

                            小春心疼不已地连声说道:“够够够,你这么说,什么都够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再也不会叫你伤心,我的好云倾,别哭了、别哭。你一哭,我痛得心都要碎了。” 
                            


                            45楼2007-01-16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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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罗绮和两名大汉关上门离开,厢房里一静,小春轻轻运劲使力,那缚住他的绳子霹霹啪啪地断了个粉碎,十几截残尸掉落地面。 

                              小春转转脖子松松手,听见外头传来呼吸声,料想肯定是有人看着,于是开了窗户纵身一跃,便离了这关不了他赵大侠的小房间。 

                              在湮波楼里转呀转,发觉这地方还是八年前他记忆中的老样子。 

                              建在湮波江畔,平地而起的高楼,引河水入内,江南水景庭台楼榭,雕梁画栋巧匠心思,将这天子脚下第一楼点缀得犹如天上宫阙。 

                              莺莺燕燕、环肥燕瘦,随手一揽,个个都美如天仙。薄纱裹身露出个红亵裤小肚兜,妖娆多姿回眸一望,便勾得客人眼一直,跟着姑娘走。卖笑的花娘与买笑的恩客谈笑调戏,绛纱灯一上灯火通明,笙竹歌舞之声便是彻夜不歇。 

                              京城繁华景象尽在于此,醉生梦死的有、一掷千金的也有。更道:素来无人问明日,只有今宵酒相随,若是得幸花下死,做个鬼也挺风流。 

                              小春在里头转呀转地绕了好几圈,才不过八年时间,那些当初他认识的人却都已经不在了。 

                              走过他身边的姑娘朝着他娇笑,他也笑了回去,姑娘手中轻罗小扇摇呀摇,摇起客人绮思无限,但小春可不是那些客人,姑娘才想走过来,他身影一晃,又晃到了别的地方去。 

                              湮波楼里,有个地方叫春水阁,里头摆设什么的和外面没什么两样,最不同的大概就是春水阁姑娘的闺房不像闺房,像琴室,一进门便见两旁架了几张琴,张张出自名家手笔,便是千金也难以买得。 

                              小春蹑手蹑脚地踏进春水阁,整座湮波楼明灯晃晃光灿耀眼,但只这里幽呼呼地连盏油灯也没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斗大的夜明珠,春水厅里像多了颗月亮一样驱离黑暗,顿时明亮了起来。夜明珠是从乌衣教大殿摸来的,他走时没想到会被人掳了回不去乌衣教,这东西也就跟他来了京城。 

                              看着那几张琴,娘留下来的。小春嘴角慢慢勾起了笑,抚着,拨着,令琴弦清清脆脆地响了声。 

                              “娘……小春回来了……”想起春水厅内曾经有过的娘亲身影,想起娘亲最爱在这厅里抚琴唱曲,想起娘亲笑吟吟的脸庞,小春的眼热了、红了。 

                              当年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没被告知太多,只晓得娘亲的恩人——当朝首辅兰壑遭人陷害身陷囹圄,上上下下七十余口被下令满门抄斩。娘用了所有的关系,找了所有认识的人,却无人能救兰壑。 

                              后来娘铤而走险行贿狱卒,一个弱女子只身潜入天牢想救恩人,但事情还是败露,娘被捉了起来,而她的儿子他,也被抓进大牢里和娘团聚。 

                              兰家七十二口问斩后轮到了他们。 

                              那日,他始终记得,天下着小雪,一片灰呼呼地,地上也堆着雪,冷得叫人发抖。 

                              娘说:“人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一生俯仰无愧天地,便足矣。” 

                              娘又问:“小春,怕吗?” 

                              他当然怕了,他怕死疼的,娘会不知道吗? 

                              娘柔柔笑着,神情从来没这么温和过。 

                              娘轻轻对着他说:“疼,也要忍着,命可以输给人,志气可不行。” 

                              后来刀落了,娘走了。 

                              他,在雪地里挣扎了两天两夜,却记得娘的话,志气不能输人,再疼,也不能哼一声。哼了,就输了,输给那个他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却害了娘的恩公一家、害了娘、也害了他的人。 

                              就赌这口气,他撑到神仙师父救了他。 

                              小春双眸低垂,眼里流光回转带着泪水晶莹。想起以前心总会酸,对他那么好、那么温柔多情又那么爱笑的娘就这么没了。 

                              杀人的人不明白,失去至亲的痛是叫人刻骨铭心记得一辈子的,将心比心,又何苦作贱人命。 

                              就当小春睹物思亲之时,春水阁里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细细的男子哭声,小春觉得奇怪,便收起夜明珠隐去周身气息,轻手轻脚如同做贼似地慢慢往里头靠去。 

                              春水阁似乎是被刻意留下来的,所以就算八年过了,仍是没有新主人,以前主人所用过的一切都还完好保留着,无人移动过。 

                              梳妆台前几根取出未来得及收入的金步摇颜色有些退,然而仍安稳地放在原处,旁边一只色泽匀澜的白玉镯子静静置着,还是像多年前般莹白美丽;圆桌上一件小孩儿用的墨绿夹袄才缝了一半就被搁置,想来主人已经无法回来完成了。 
                              


                              52楼2007-01-16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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