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Unforgivable Sinner·Lene Marlin
天空里的阳光明亮得很刺眼。
他站在水泥丛林与车水马龙的汹涌人潮之中,抬起手挡在眼前,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可以看到淡蓝色的天空,在刺得眼睛生疼的阳光中,遥远在视网膜的深处。
在他身处的世界里,林立着高楼大厦,人工草坪与小植株偶尔会出现在视野里,孤零零地无声宣告着脆弱。
虽然明白这是人类发展的趋势,但是看到原本充满绿色的世界被灰白的色调取代,安因的心里依然觉得阵阵失落一般地疼痛。
人类已经忘记如何去倾听大自然的声音了,而他们却不认为这是损失。
在心中微微叹息了下,他再次迈开步伐,避开拥挤的人群,在交错的城市道路中穿行,然后转入充斥了莫名不详气氛的小巷子。
在巷子的尽头处,他看见了他此行的目标。
在堆积如小山的杂物之上,拥有淡绿色头发的少女抱着双膝坐在那里,一双水色的眼瞳空洞无神,虽然一直凝望着被高楼切割成不规则形状的天空,眼中却没有焦距。
少女在轻声地唱着什么,有细碎的音符自微启的唇边溢出,传不出多远便被吹散在了风里。
安因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如同关闭了某扇大门般,繁华的商品大街上嘈杂的人声瞬间被隔绝在了他的身后。
四周很安静,只有少女哼唱一般的歌声回荡在整个空间里。
那是一首在自然种族之中流传了许久的古歌,如同所有的上古歌谣一般的有曲无辞。本应是赞颂万物生长的优美曲调,此时听来却有种难以言诉的寂寞与忧伤。
安因知道这首歌,在守世界中如今依然有为数不少的人在传唱。但是在原世界里,这首歌已经快要消失了。
他走了过去,在少女身前数步的距离站定。
也许是感觉到安因身上不同于常人的气息,少女突然看了过来,视线固定在来人的身,原本漠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些不平静的波动。
“不一样……”
她在这里已经很久,眼看着茂密的森林倒塌,绿色消失,平地上盖起了许多高楼。
她一直在这里,眼看着,呐喊着,愤怒着……
没有人听到,没有人理会。
所有的人都不在乎绿色从世界里消失,所有的人都感受不到水泥钢筋的建筑物所传递出来的冰冷气息。
无能为力。
许许多多的人每天从她的身边走过,她静静地站在原本扎根生长的那个地方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那些欢笑的、愤怒的、失意的、漠然的……各种各样的表情,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让她感受到温暖与真诚的情感。
她身处的世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凝聚了阳光也照不化飓风也吹不散的冰冷。
渐渐的,连她自己的心里,都不再有温暖。
时间缓慢地向前流逝,绿色种族的居民在固守的地方化身成为凶狠的恶灵,以灵魂的消亡为代价,一点一点地分解自身的力量,招来狂风与疾雨,引出黑暗与扭曲,扩散不详的气息……
生命的踪迹开始从她所在的地方一日日消失,渐渐地不再有人靠近这里,渐渐地曾经也有过欢笑怒马的胡同变为清冷的巷道,渐渐地开始有不明杂物在这里被丢弃最终形成小小的山丘……
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不是自己走向毁灭,就是被什么人消灭。
其实在她的心底深处,是期待能有人出现来将她拯救的。在自己彻底扭曲成为黑暗生物之前,她希望着,能有一个人来带给她希望。因为,她已经没有能力自己走出黑暗的世界。
此刻,看着站在眼前的人,她似乎真的看到了一点希望,仿佛光明真的冲破黑暗来到了她的身边一般,于是她喃喃地说着,声音很轻:“和那些人,不一样……温暖的,干净的……不一样……”
安因的表情里闪过一丝沉重的忧伤。
眼前的少女是原世界残存的古老绿色种族之一,她的正体已经被破坏,只剩下顽强的灵魂还没有毁灭。
但是,被绝望支配的心灵已经扭曲,令这原本该是很美丽的灵魂染上了一重晦暗不详的色彩。如果放任不管,迟早,她会扭曲成为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