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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古代】《静影沉璧》BY 白眉煮酒(专情帝王攻x温润丞相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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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静思十岁选入太子侍读,心思敏慧,文采斐然,被先帝亲手提升为太子舍人。之后萧韫曦继位,擢拔为丞相,却是满朝文武中唯一一个不经科举之途而身处高位的人。他虽未考过科举,对各州考场中的龌隔龊也知晓七八,听叶晚枫一提,也就知道是宗义之暗地索隔要私隔财了。



31楼2012-05-31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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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迟一直惦记着他曾想堕胎的事,现在听他这样一说,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笑道:“大人的孩子,我很期待。”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所想竟不约而同。
      马车回到闻府,已过了戌时。
      闻静思将女婴抱入自己内堂,遣了下仆去请叶晚枫,又吩咐厨房熬些五谷米粥过来。叶晚枫踏进内堂,刚要跪拜,一眼就见到闻静思怀中的襁褓,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满面震惊,连行礼都忘记了。混混僵僵中依稀听到闻静思唤他,连忙膝行至他身前,颤抖着双手去解婴儿的衣服,翻过左侧肩膀一看,一朵梅花形的烙印深深映入眼帘。他再也忍不住思念之情,接过了婴孩,喜极而泣。闻静思见他真情流露,毫无扭捏之态,昨日说起自身能孕,神色从容淡定,真真是君子坦荡荡,对比自己遮遮掩掩,不知多令人羡慕。叶晚枫哭了一会儿,用袖子擦干眼泪,伏地朝闻静思磕了三个头。“丞相大恩,小民无以为谢,愿为丞相做牛做马。”
      闻静思伸手扶他坐下,淡淡地问:“叶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叶晚枫低头看着女儿,思索片刻道:“经此一劫,我再难入仕,更无颜侍奉父母。我在宗府日日筹划出逃,藏了些值钱物件,变卖之后或能做些小本生意,但求二人温饱而已。”
      闻静思点点头,这已经是他最好走的一条道。叶晚枫长于百姓家,看似年幼,实际已经颇有担当,囚禁深院尚不能令他屈服淫威,其心坚韧,可见一斑。闻静思打从心底喜欢这个少年的心性,不由想再帮他一把。“侍奉父母乃为人之本,往后手头宽裕,仍应尽孝膝下,不要因为自己的缘由而夺去父母颐享天伦的资格。你若想从商,我这里到有个极好的机会。待你调好了身体,我便将你引荐出去,如何?”
      叶晚枫一愣,难以想象苦难之后竟接连走运,若只是靠自己一人之力,定是艰苦异常,连忙应道:“愿听丞相安排。”
      闻静思又同他聊了几句,就有侍女来送米粥。除了米粥,另有一盅药膳汤是雁迟特地吩咐厨房给闻静思补身宵夜用。叶晚枫生出女儿后不曾亲手喂过,此刻拿着小银勺喂米汤有些笨手笨脚,一勺有半勺流出口外,看得闻静思直摇头。“一次不能舀太多,半勺为宜。”抽了汗巾叠好垫在女婴脖子下,从叶晚枫手中取过小勺,舀了半勺粥水在碗边刮去勺底残汤,递到嘴边微微一倾,全进入口中。
      叶晚枫看得惊讶,不曾想万人之上的丞相做起这事竟也如此顺手,笑道:“看丞相哺喂手法这样熟练,定是位好父亲。”
      闻静思笑笑,不以为然。“我尚未婚配,这一手是被小妹练出来的。我母亲仙逝时,小妹才半岁,父亲并无妾室,我身为长子,自当担起这一份责任。虽然时隔近二十年,却不曾遗忘当时的感觉。”他接连喂了十多勺,便将勺子递回叶晚枫,要他照做。看着少年小心翼翼呵护女儿,想到半年之后,自己也要像他这样,怀抱与萧韫曦的孩儿,亲手哺喂。这一刻,心中全无过往的委屈与酸涩,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宁与祥和。
    


    35楼2012-05-31 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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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继续打补钉
      =========
        第五章等下就开,先上甜蜜的100问。
        徐谦:今天继续上期的节目。
        徐谦: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萧韫曦:这题仍然有挑拨离间的嫌疑。答案参照上面。
        徐谦:陛下请说具体些,这样跳题,观众会对臣不满的。
        萧韫曦(挑眉):对你不满,那是你的失职,与朕何干?
        徐谦:……
        闻静思:这题臣替陛下答吧。
        徐谦(感动):还是闻相体谅下官,请分公事私事两方面回答。
        闻静思(笑):公事上,臣勤勤恳恳,陛下这几年来,多有嘉奖,应该没有不满之处。而陛下勤政,百官皆知,臣对此也十分欣慰。私事上,臣以往躲过陛下,不愿接纳陛下,因而陛下多会对此埋怨。陛下对臣一片真心,处处维护,臣在私事上,并无微词。
        徐谦(奸笑):据传闻陛下曾数次强迫你欢爱,闻相就没有不满的时候?
        闻静思(大窘):……
        萧韫曦(冷笑):你从哪里得知此事?
        徐谦(得意):臣要为陛下诊病,需翻查陛下的起居注,上面清清楚楚都写着呢。
        萧韫曦:不错不错。
        薛孝臣(冷汗):徐太医,你又跑题了。
        徐谦:您的毛病是?这什么题,编剧审查的时候应该将题目措辞严格按照公文语句来写,毛病一词,用在这两位身上实在是有失大燕体面。
        作者(乱入):自我批评也是人的一大进步~
        萧韫曦(笑):朕的毛病现在看来都不是毛病。
        闻静思:臣专注政事时,有时会忘记周围事。在私事上,不太听人劝。
        徐谦(点头):这个不错,要是闻相当初听下官和雁迟的劝,也不会弄得后面那么麻烦,下官当日可差点掉了脑袋。
        雁迟(叹气):当日宫中传出消息,说的也不清楚,我魂都吓掉了一半。
        闻静思(愧疚):今后我会注意。
        闻国公(摸胡子叹气):你要是会注意,老父都要见佛祖了。
        闻静林:知子莫若父。
        徐谦:对方的毛病是?
        萧韫曦:静思很有自知之明。
        闻静思:陛下上题说的是。
        徐谦:这题回答的真简洁。
        萧韫曦:相同的题目太多,实在该精简之后再来问朕。要是奏章上有这样啰嗦,朕早就扔了。
        闻静思(笑):陛下不喜这些虚言。
        孙毅(行礼):臣等今后会注意,多谢闻相提点。
      


      36楼2012-05-31 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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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韫曦: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幼年时一定要给对方好感,这是基础,基础要好,感情才能深厚,往后才有发展机会。朕和先太子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仙,一个地底泥。
          徐谦(恭敬):陛下目光远大,臣佩服之极。
          闻静林(恍然大悟):难怪当年大哥被选上太子侍读,差点哭了。
          萧韫曦(懊恼):哎,朕就亏在生母是妃子,不然,早就讨了静思在身边呵护了。
          徐谦: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萧韫曦:当年秋狩之后,朕经常和他出城郊游,也去闻府玩,观岚亭也常去。
          徐谦:现在呢?
          闻静思:现在政务繁忙,多是在宫中会面。除了正德殿,永宁宫中的烟波阁也常去。
          徐谦: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萧韫曦:朕曾想以千秋节的规格替他操办一次,结果被静思严厉制止了。那次朕最后只答应了三件事做礼物。
          徐谦:哪三件?
          萧韫曦(斜眼):爱卿打听国家机密,是不是要叛国啊?
          徐谦(冷汗):陛下又扣人帽子。现在不时兴叛国了好吧。
          闻静思(笑):监督礼部将圣节办好。
          萧韫曦(邪笑):真的如此?
          闻静思(脸红):……
          萧韫曦:朕记得今年的礼物,去年的礼物,前年的礼物,大前年的礼物可都是OX@#$
          闻静思(忙去捂嘴):别说了。
          徐谦(大悟):原来如此,嘿嘿……
          程梦瞳(叹气):千言万语皆在不言中。
          孙毅(挑眉):程令,陛下真该调你去翰林院。
          萧韫曦(拿开手):程爱卿的调令是静思下的。说是他更擅长做实事。
          程梦瞳(大礼):多谢丞相提拔。
          徐谦:跑题跑题。继续继续。
        


        38楼2012-05-31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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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迟看上片刻,“咦”了一声,笑道:“大人,叶公子也来观刑了。”
            闻静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叶晚枫怀抱女儿,在最前排的人群中踮脚观望,可惜人山人海,他身形单薄,推推搡搡间,竟被人挤到后面去。闻静思不禁轻笑道:“你带他上来看罢,不见到宗义之断头,他一日也摆脱不了过往。”
            雁迟领命而去,过了许久,两人才上得楼来。闻静思见雁迟面色肃谨,叶晚枫满目黯然,愕然道:“发生什么事?耽搁这样久?”
            叶晚枫向闻静思致礼后安坐在一旁,雁迟解释道:“方才我下去寻叶公子,叶公子道今日行刑的宗家众人中,没有宗义之。我起初不信,后来细细观察,果然没有宗义之的影子。就私下去问魏大人……魏大人说……”说到此处,他看了叶晚枫一眼,才道:“宗义之耐不住牢中酷刑,吊颈自尽了。”
            闻静思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向不安的叶晚枫道:“叶公子无须担心。魏大人刚正不阿,断不会有所偏私,放他出牢。再者,魏家与宗家一贯政见相左,大理寺诸多官员又与宗家有仇,假公济私,私下用刑,也是不可避免的事,但终归是知法犯法,背地里为之。既然魏大人能够直言,断然不会有错了。叶公子尽管放心就好。”
            叶晚枫这才真心笑了出来,浑身上下再也无此刻这般轻松。“小民相信丞相。”
            闻静思道:“今日偶见你,正好有事说与你听。昨日陛下批示,凡已有备案被宗家迫害之人,皆可到官衙领取赔偿,数目多少按事情大小轻重来分。我报了你因言辞顶撞,被私囚为奴役。粗略来算,也可分得五十两,够你父女二人过活二三年了。”
            叶晚枫忽来钱财,并不多惊讶,双膝跪地拜了三拜,闻静思忙示意雁迟扶起,却听他道:“多亏丞相上折请龘愿,小民才能有此大福。丞相恩情,如再生父母。莫说三拜,就是三百,丞相也需受得。”
            闻静思诧异地看向雁迟,雁迟笑道:“前几日我回府取大人衣物,见着叶公子担忧大人近况,随口聊了几句,因而透了口风。”
            闻静思笑笑,不置可否。三人交谈片刻,叶晚枫便起身告辞带女儿回去哺喂。他人一走,闻静思追问道:“宗义之是怎么回事?”
            雁迟正色道:“魏大人说,宗义之被砍去手脚,做成了人彘,放置在地牢中。”
            闻静思“啊”的一声惊呼,骤然听到如此残忍的的手段,竟有些手脚发凉,许久才缓过来,颤声道:“谁下的令?”
            雁迟道:“陛下。”
          


          43楼2012-06-05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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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元哲亲自将上呈皇帝的奏章送至正德殿门口,木逢春小心接过,见元哲神色不安,询问道:“今日可有要事?”
              元哲不敢明说,拱手一礼,含含糊糊道:“木公公,有本逆耳得很,恐惹陛下震怒,还望公公照应着些。”
              木逢春沉吟片刻,点点头,宽慰几句,捧着奏章进去了。
              呈到萧韫曦手中的多为军机事务,四品以上官员升迁贬谪,一百万两以上银钱挪用等重大事宜,或者是闻静思与内阁拿不定主意,意见分歧的事务。事情虽大,也不是日日都有,因而每日送达萧韫曦案前的奏折并不多,他更多的是处理前段时间开始着手清查贪官污吏的事情。今日的奏本只批了小半时辰,就见了底,最后一本是赵明中所写。萧韫曦许久不见他上折,乍一见,有些诧异,当即翻开批阅起来。只看了两三句,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此后越看越难忍,胸膛起伏,脸上肌肉紧绷,好不容易忍着脾气看毕全文,简直是三尸暴跳,怒发冲冠。狠狠将折子往桌下砸去,厉声暴喝:“好一个赵明中!”
              木逢春浑身一个激灵,小心翼翼捡起来,展开一看,竟是篇弹事。“鸿胪寺卿赵明中稽首言:臣得先帝重用,任鸿胪寺卿一十二年,虽掌外宾之事,也监内朝仪节。臣闻丞相闻静思,人非贤良,德实微寒。昔日先太子侍读,常以身侍奉。糟乎名节,秽乱春宫。”看到此处,心中猛得一跳,直叹赵明中不知死活。中间一目十行略略看过,最后一句连处置都写了出来。“陛下且看今日之朝中,竟是谁家之天下!臣等参议,请以见事免闻静思丞相,禁锢终身,诛之妖孽,以清朝堂。” 言辞激烈,竟大有做诤臣的意味。木逢春合上奏折,拿在手上实在不是滋味。萧韫曦怒火已慢慢平复,只是脸色依然阴沉,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思索什么。他出声试探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萧韫曦撇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如何看?”
              大燕有律,宦官不得参政,木逢春头一次被他询问政事,着实惊奇,不得不如实答道:“依奴婢之见,赵大人乃是一箭双雕之计。不仅离间了陛下与相爷,更是将相爷逼入绝境。不过,当年之事陛下要辩驳,实难入手。”
              萧韫曦冷冷一笑,道:“你都能看出来,朕会看不出么?先太子身上那点事,朕哪里不清楚,赵明中真是自作聪明。”忽而双眼透出股淡淡的忧郁,缓缓道:“赵明中这一本,本意不是给朕看的,虽诬告捏造,却句句诛心。静思看了,会怎样?”
              木逢春浑身一震,不敢想其后果。忽然想起元哲的话,心中默默告歉。遇上这等事情,比起皇帝,他更愿意照应闻静思。“陛下,相爷操劳日久,身子亏损的厉害。这等诛心之语,还是压下罢。”
              萧韫曦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闭,右手覆上龙头扶手,轻轻敲打,过了片刻才道:“朕压得下折子,压不下当堂上奏。有朕在,他撑得住。”
              木逢春心知多说无益,闭口不再劝了。
              正如萧韫曦所说,赵明中写这一本弹事的目的是给闻静思看,可他万万想不到被元哲半途截走。第二日早朝时,见闻静思面色如常,甚至因二州频频佳讯而嘴角弯弯,就知道他这一手落了空,当即回去重写了本秘折上奏皇帝。萧韫曦接到后也不理会,下朝时叫木逢春留了中书令孔毅与薛孝臣,翰林院学士承旨史传芳,御史大夫谢长亭,侍中任襄去正德殿觐见。这五人中,除了谢长亭外,其余都是内阁辅臣,所持意见各表一方。
              近日并无大事发生,五人聚到正德殿,都不知所谓何事。拜见了皇帝后,被一一赐座。萧韫曦将赵明中的两本奏章交到木逢春手上,示意分发下去。木逢春面带难色,迟疑起来。见萧韫曦挥挥手,心中再是为难,也得硬着头皮照办。
              孔毅与薛孝臣最先拿到奏本,两人先前留意木逢春,心里都有几分准备,乍一翻看,仍大吃一惊,面上露出惊疑,愤怒的神色来。史传芳心思慎密,城府颇深,从头看完,脸色如常,捻须不语。谢长亭身为百官监察,经手的弹事不知多少,还是第一回碰上弹劾丞相的,心中对奏本言辞有所怀疑,看向萧韫曦。任襄作为门下省长官,审议决策之首,参与了《归田令》、《节俭令》的审核,对闻静思自然熟稔,感佩他的重民之心。赵明中虽然看似句句在理,在他眼中看来,不啻是醉后荒唐语,不仅毒还很阴。
              五人脸上各种表情,一一收入萧韫曦眼里。他巡视一圈,淡淡地道:“诸位有何看法?”
              他们心中虽然都抱持着怀疑,但看皇帝容色如常,并不像心腹近臣被构陷所应表现的愤怒,又不像骤然得知真相的鄙夷,一时都摸不着皇帝的真意。只觉得闻静思升任丞相后,圣眷甚隆,所赐权力甚至超乎以往君王对臣子的防范与信任,如果因这等子虚乌有的罪名下狱,那真是叫人不得不寒心。转念又想到闻静思任太子侍读时的事。谁都知晓,太子是宗家傀儡,与闻家相对。亲点闻家嫡长做侍读,一方面是借此打击闻家,更多的是挟持为质。太子表面上亲善,私底下却是多疑狠辣,闻静思在他身边侍读五年,期间辛苦多少还是走漏出了风声。而朝堂上宗太师一手遮天,心性刚正想要为他说几句话的臣子,也得先掂量一番。因而,以太子与宗家的手段,要闻静思以身侍奉来折辱闻家,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五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皇帝这一问,难答得很。
              萧韫曦见五人沉默不语,微微弯了嘴角。“众卿都说说心里话,说错了也不要紧,朕不怪你们。”
            


            45楼2012-06-05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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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静思心中惊浪滔天,脑海一片空白。他最怕的便是与萧韫曦的背德之情曝露于众,连累闻家数百年美名。余鸣虽是指责他与先太子,但这谣言诬告,仿佛在影射自己与皇帝,句句如针,字字诛心,像要将他凌迟至死才肯罢休。闻静思极力抬头看向萧韫曦,皇帝九重旒珠后的面容模糊得分辨不清,一颗赤胆忠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他心乱如麻,心疼如绞,耳边甚至连百官的喧嚷声也渐渐听不清楚,下腹陡然一紧,阵阵剧痛传遍全身,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地。朝臣被他这一跪,惊的全收了声音,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萧韫曦知道他会惧怕愤怒伤心,却从未料到他会当堂下跪,一时诧异之极,缓缓站起身来。闻静思咬紧舌尖,苦苦忍耐,腹痛心痛越来越巨,他再也承受不了,眼前一黑,歪倒在地。站在他身后的薛孝臣最先反应过来,一步上前将他半揽在怀,见他面色青白,大汗淋漓,双目紧闭,怎么叫喊也醒不过来,惊涛骇浪过来的老臣也一时慌了手脚。
                萧韫曦浑身大震,如梦初醒,三步并两步冲下玉阶,一把推开薛孝臣,将闻静思紧紧抱在怀里,伸手去掐他人中,掐了半刻才微微转醒,轻轻道了句:“臣不认。”又晕了过去。忽然,薛孝臣指着闻静思下身惊道:“血!闻相流血了!”萧韫曦低头一看,闻静思下身着地,鲜血殷红,慢慢散开。他从未有此时这般害怕过,将闻静思紧紧地抱在胸前,扬声道:“逢春,宣徐谦永宁宫候旨!”说罢,抱着他大步走出广贤殿。薛孝臣充耳不闻身边议论纷纷,双眼直直盯着地上一滩血迹,星星点点,仿若啼血,一路洒到皇帝寝宫前。
                徐谦被木逢春急急拉到永宁宫,开始还当成是操劳过度引发的晕厥,诊过之后才知不妙,竟是劳累成疾加之气急攻心引起小产了。闻静思躺在御床上,一手仍抓紧了衣服试图遮掩,即便是昏迷之中依然不肯松手。徐谦心中轻叹一声,转身对萧韫曦道:“陛下请回避,臣唯恐心惧天威,施针手抖。”
                萧韫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能保证还朕一个活生生的静思?”
                徐谦苦笑道:“臣虽不能活死人生白骨,闻相这一劫,臣还是自认能保。”
                萧韫曦不再多话,甩袖走出寝殿,木逢春躬身道:“徐太医但有所需,只管开口。”也跟着皇帝退出殿外。
                徐谦松了口气,解开闻静思外袍内衫,露出膨隆的腹部,他身形偏瘦,因而腹部比正常女子五个月还要小上半分。明知闻静思听不到,徐谦还是抱怨道: “闻相啊,下官为了守你一诺,这回要把命都搭上了,也不差这丸仙丹赠于你吃。”从随身布袋里层翻出一瓶青玉瓶,滚出一颗略带血气的丹丸,捏碎了塞入闻静思口中。又取出针袋,一手捻起细长的一根在烛火上略略撩拨,另一手两指微绷腹上皮肤,认准了穴位,出手如电扎了下去。顷刻之间已下了四五针,另有两个要穴徐谦不敢用针刺激,便用拇指指腹用力推按。按得一百多下时,闻静思忽然咳嗽一声,下意识吞咽了口中残余丹药,慢慢转醒。他尚未看清身前是谁,只觉得有人在腹部按压,心下一惊,就要去推,却听徐谦笑道:“闻相莫怕,放松些。”
                闻静思依言放下心来。徐谦手下功夫不停,严肃了神色,沉声道:“闻相可知,你气血两亏,气怒伤心,险些小产?臣虽能保得你一时,若闻相依然固我,不爱惜自己,下官可保不住你生产之日,父子平安。”
                闻静思眼睫微颤,轻声道:“陛下知道了么?”
                徐谦冷哼一声:“闻相以为呢?你的血从广贤殿一路滴到永宁宫,陛下问起来,闻相自认可以逃得过?”
                闻静思长长一叹,这一叹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悔恨,自责,无奈。若今日身怀有孕之事被萧韫曦知晓,往日的辛苦躲避真真是白费功夫。徐谦将腹上银针一一收起,为他收拾好衣袍,扶他半坐起来,询问道:“闻相可还有下腹垂坠之感?”
                闻静思抚上腹部轻轻摩挲,摇摇头,缓缓道:“徐太医,自古便有‘天地君亲师’一道,陛下曾说我,最重万民,次之闻家,最后是他,想来此话一点不假,我已是颠倒了纲常。孕子一事,我最怕便是闻家声誉有损,陛下的深情厚意则疏忽了,这是我的自私。”
                徐谦听他这般交心之语,不由心生怜悯,出言开导道:“依下官愚见,闻相把闻家放在心坎上,闻家把闻相放在心坎上的也只有你的父母弟妹。其他闻氏族人,只当你是族谱上能添华彩的一笔,你是好过与否,快乐不快乐,与他们毫无干系,你又何必舍了家人的期望,去做傀儡呢?”
                闻静思满目怔忡,不言不语。徐谦扯过被褥盖在他身上,轻声道:“闻相若想清楚了,下官便叫陛下进来了。”
                闻静思闭上双眼,淡淡地道:“好。”
                萧韫曦被请入寝殿,首先便是去看闻静思。见他双目微敛,看向床内,脸色稍嫌苍白,精神还算好,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去。徐谦这时躬身道: “陛下,闻相已缓过来,今后几日还会有残余血块流出,无需心慌,最好是卧床休息,禁忌操劳下床走动。闻相身体亏空,适宜温补,不宜大喜大怒,更不宜行房,陛下还请体恤。”
                萧韫曦负手而立,仿佛充耳不闻,喝问道:“静思究竟是何疾?”
                徐谦咬牙跪下,回禀道:“臣答应过闻相不说,请陛下……”他一话未完,萧韫曦猛地抬脚一踢,正中胸口。徐谦身子一仰,翻倒在地,捂着心口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闻静思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忙伏在床边劝阻道:“陛下……”
              


              47楼2012-06-05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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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韫曦抬手阻他话头,冷冷道:“静思,朕爱你胜于性命,你若不想说,朕绝不逼你。可这小小太医,竟敢欺君罔上,藐视皇权,岂非罪大恶极!”
                  闻静思听他话中大有严办徐谦之意,心中愧疚难忍,颤声道:“陛下,臣要徐太医欺瞒陛下,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君子有成人之美,请陛下放过徐太医,臣愿……臣愿说出一切。”
                  萧韫曦最是见不得他这种为难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身后的双拳,向徐谦道:“滚罢!”
                  徐谦忍痛叩拜两人,速速退出殿内。
                  闻静思虽然刚才说得轻松,可真要让他说出“臣怀了陛下的皇嗣”这样的话,那往后真是羞见天下人了。他垂头思虑片刻,才谨慎道:“陛下,臣要做父亲了。”
                  萧韫曦想不到等待许久,竟是得出这样一句话来。想他苦恋十年,对这人有情人的宠爱,有朋友的敬重,本以为就算得不到同等的回报,也还能得他一生君臣相伴。现在,自己孤身一人守着偌大的皇宫,而这人,在自己全不知情下,与别人情投意和,就要去享天伦之乐了。心中一阵愤怒,一阵伤心,舍不得打骂,又恨自己犯贱。闻静思见他面有苦楚之色,双眼泪光隐隐,便知道自己的话词不达意,急忙更正道:“陛下,也快要做父亲了。”
                  他不这样说还好,这一说更是惹得萧韫曦暴跳起来,横眉冷对,厉声呵斥:“闻静思!你今天疯了不成!朕从爱上你的那一日开始,再没碰过别人,就因怕你嫌朕脏。整整十年,朕为了你,忍了多少寂寞夜。现在你说朕快要做父亲,难不成你给朕生?”
                  闻静思心中一跳,见他背对自己,双肩细细抖动,显然被自己两句话气得不轻。在政事上他可以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在这等情爱之事上,着实口拙的很。他打定主意再不解释一个字,伸手轻轻唤道:“陛下。”
                  萧韫曦双肩一震,却不回头,也不答话。闻静思眼中黯然,又不能就此不管,只好又唤了声:“陛下。”这声分明带了恳求之意,萧韫曦如何听不出来,终是慢慢回了头,握住他的手。闻静思将他拉在身边坐下,咬了咬唇,一手揭开被褥,一手拉着萧韫曦的手覆上肚腹。掌下的腹部并非以往的平坦,而是高高隆起的一团柔软。萧韫曦的手微微一震,闻静思的头更低垂了几分。虽说他下定决心坦然相告,内心还是尚存恐惧,那些被萧韫曦指责为妖怪的噩梦依然纠缠不休,此时连正眼都不敢去看。萧韫曦脑中渐渐清明起来,下腹的肿物,闻静思胃口改变,欢爱之时刻意遮掩腹部,近期总爱袖手而立,点点滴滴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即便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如今却是再正常不过的真相。何须追问他是否对自己有爱意,何须要他亲口来说相守一生一世。萧韫曦缓缓抚摸着那团血肉,偶尔还能感觉到起伏动弹,心中既痛苦又甜蜜,声音颤抖的不像自己。“几个月了?”
                  闻静思听他声音激动,意思却显关怀,不禁抬头去看,萧韫曦的双眸温柔而坚定,伤感而欣喜,心下一宽,不由道:“五个月了。”
                  萧韫曦朝他缓缓压了下来,一手仍然覆在肚腹上,一手紧紧扣在他后背,两人胸膛贴着胸膛,分明可以感受到两颗心脏跳动渐渐和在一起。“静思,朕让你受苦了。”闻静思睁大了双眼,往日躲躲闪闪忧虑不安,惊惊惶惶噩梦连天,全在这一句话中化为灰烬。“静思啊静思,你这傻子,瞒得我好苦。你怎么能这般狠心一人承受了所有。”
                  闻静思只觉得肩头慢慢湿热一片,萧韫曦双肩震动不已,竟是埋头哭了出来。他第一次见皇帝如此失态,心如油煎,又是心疼又是悔恨,双手抱紧了萧韫曦,颤声道:“男人孕子,世间大谬。臣只怕陛下当我是妖怪,枉送了两条性命。”
                  萧韫曦稍稍撑起身子,双目通红,满脸泪迹,深深地看进闻静思的双眼道:“静思,你就是妖魔鬼怪,朕也只要你一个。你愿意为朕生下皇嗣,莫说要这江山跟了你姓闻,朕的命都可以让你拿去,只怕你握了朕的心不稀罕。”
                  闻静思心中愧疚之极,忍耐不住这般深情话语,终是也流下泪来。“陛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陛下这些年待我如何,我怎会感受不到。不是我不愿同心以报,而是不敢恩将仇报污了陛下一世贤名。”
                  萧韫曦双手捧了他的脸,细细亲吻。“朕不要那些虚名,朕只求你一生一世,你给是不给?”
                  闻静思连连点头,深深道:“陛下,臣愿生生世世伴你。”说罢,两人再也忍不住同心同意之喜,和着泪迹吻在一处。
                


                48楼2012-06-05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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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明中满意的笑笑,道:“此人是谁?现在可在堂上?”
                    宫奴应声道:“奴婢认得此人就是闻丞相。”
                    赵明中追问道:“可有认错?”
                    宫奴道:“丞相容貌出众,奴婢印象深刻,不敢错认。”
                    赵明中不说话了,抬头向萧韫曦躬身一礼。闻静思心中苦闷之极,那夜确实是先太子醉酒,强拉他入漱芳殿意图不轨,被尾随而来的萧韫曦发现,先太子顾及颜面匆忙逃走。后来却是他和萧韫曦聊到深夜仍兴致不减,干脆两人睡在一处继续谈天说地。这宫奴断章取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况且也非虚假,萧韫曦要辩驳,不是一般的难。他心中担忧,看向御座。恰好看到木逢春端了本册子在萧韫曦耳边耳语几句。皇帝看过来的脸色平静,甚至还带了丝笑意。
                    萧韫曦凝视闻静思片刻,端正了脸庞,瞥了一眼宫奴,朝赵明中道:“仅凭一件衣服,就定大燕丞相有罪,未免太轻易了吧。这人只见到先太子出来,如何知道他还会回去,又不曾亲眼看见闻相侍奉。仅凭猜测便妄加臆断,简直是胡言乱语,罪大恶极。”
                    宫奴一听此言,心下焦急万分,顾不上尊卑礼仪,脱口便道:“陛下,先太子常在宫内扬言说闻丞相面貌如何好看,身子如何令人回味。这些话服侍过先太子的旧人都可做证。”
                    堂上众人心里纷纷倒抽了口冷气。萧韫曦抽过木逢春手中书册,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面目阴沉,冷冷道:“这些话他当然要说,越是说得天花乱坠越是能展示他的能力。因为他心虚,他得不到,就凭他是个天阉。当日他逃出漱芳殿,就去了宗维家,太子行居录上写得清清楚楚,你好好看看罢。”语毕,抬手将书册甩向赵明中,虽在九阶之上,可这一手力气极大,竟直直甩在了赵明中脸上。
                    萧韫曦这番话不啻在朝堂上丢下道巨雷。皇子出生,皆要报其身长重量,四肢五官,甚至是性器状况,如萧韫曦所言先太子若真是天阉,那他根本坐不上太子的位置。赵明中脸色刷的惨白下去,他根本料想不到还有这等巧合的事。史传芳与薛孝臣暗暗心惊,皇帝竟为了维护闻相,连皇家隐私都曝露出来,已经完全不顾皇家颜面了。众臣窃窃私语中,萧韫曦挥手示意,木逢春高声道:“传太医令李祖明觐见。”
                    李祖明正是当年为宗皇后接生太子之人,如今年过六十,保养得当,走进殿的脚步丝毫不显半点老迈之色。他跪下叩头,三呼万岁。萧韫曦点点头道:“先太子是天阉之事你可知道?”
                    李祖明道:“臣知道此事。”
                    萧韫曦又道:“将当时情况详细说来。”
                    李祖明道:“臣为宗皇后接生先太子。先太子出生时身长一尺七寸,重六斤四两,四肢完好,五官端正,只是龙根长短不及一分,被诊为天阉。已在先太子诊案上记录了。皇后知道后借故赐死在场宫女太监,臣因官至五品,又诓其天阉能医治,皇后不敢加害,令宗太师囚禁臣的妻女。臣心有胆怯,便没有上报先皇。臣欺君罔上,罪该万死。”说罢,一叩到底。
                    萧韫曦冷笑一声,道:“先太子诊案在何处?”
                    李祖明道:“宗皇后怕事情败露,秘密令人烧了太医署的案卷房。臣怕皇后对臣的妻女痛下杀手,死无对证,事先将诊案原本藏在家中,赝本留在案卷房,因此原本并未受损。”
                    木逢春接过诊案,萧韫曦并不看,向赵明中问道:“赵大人可有话要说?”
                    赵明中脸色已是死灰一片,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如今方才明白大势已去,他赵家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臣,一时糊涂,听信小人谗言,污蔑丞相清白。臣犯下大错,还请陛下念在臣年迈,宽恕原宥。”
                    萧韫曦双眼盯着赵明中,眼中有憎恨,有鄙视。他尚未下旨惩处,那宫人眼见赵明中认了罪,心中惧怕不已,颤声道:“奴婢确实看见丞相在漱芳殿,不曾有假,请陛下明鉴啊。”
                    萧韫曦冷笑连连,慢步走下九层玉阶,在闻静思身前站定,负手而立,沉声道:“不错,你没看走眼,当日与闻相同寝之人就是朕!何谓秽乱春宫,闻相有没有做过这等事,难道朕不如你一个贱奴清楚!”
                    闻静思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萧韫曦虽然否定了一切,可是人心莫测,一样米都能养百样人,这样一段话,不同的人听自是听出不同的意思,不同的人说,也自会传出不一样的流言。他最怕的不是世人言辞对他的鞭笞,正史野史描述的佞臣男宠,而是闻家经营数百年的声誉染上污点。他生在闻家,是这一代的长子,双肩担负的不仅仅是忠君报国,还有光大门楣,光宗耀祖的责任。老父外放上任,临走前一晚倾心交谈,念念不忘的就是让他辅佐皇帝,仁爱百姓,坚守名节。如今老父才离开五个月,朝堂之上,皇帝亲口承认睡在一起,至于是议论国事还是床第淫龘乱,底下的人谁又真正去分辨在意?这些流言终会被载入史册,传入弟妹的耳中。殷州虽远,老父也会有知道的一天。堂堂世族闻家因他蒙羞,被天下人嘲笑。而那狠厉善妒的伯父,闻静思实在不知道伯父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还能不能逃得过他手下行使的家法。
                  


                  51楼2012-06-05 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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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静思心绪纷乱,站在他身侧的萧韫曦却沉静如海。他盯着赵明中,眼中充满了厌恶与愤怒。“你今日一句听信小人谗言,便要朕赦免了你的罪。他日,又会有人以一句听信小人谗言,要朕赦免卖国求荣之罪。长此以往,法将无法,国将不国。”他顿了一顿,肃声道:“闻阁老赤胆忠心,与宗维周旋多年,保下一批忠臣良将。虽然外放殷州为官,依旧忧怜他州百姓。闻丞相更是肝胆冰雪,殚精竭虑颁布《归田》《节俭》,百姓无不拍手称喜。虽手握大权,从不居功自傲,也不曾汲汲于名利,朕都要钦佩这份博爱万民之心。众卿,若没有闻阁老,宗维手下,哪里有你们安稳的位子可坐。没有闻丞相,天下百姓,哪里有这温饱太平的日子可以过。”
                      萧韫曦一席话,使得众人纷纷低下头,有的惭愧,有的心虚,有的感叹,有的内疚,皆化作齐齐的一声:“陛下英明!”响彻在广贤殿内。
                      年轻的帝王双目掠过众臣的身影,落在闻静思衣袖遮掩的地方,阴冷锐利的目光才缓缓温和柔软下来。他淡淡地道:“赵明中听信谗言,污蔑朝臣,暗中造谣,居心不良,念其年迈免其死罪,削去官职发回祖籍。宫奴枣生,罔顾职守,挑拨离间,言辞侮辱朝中重臣,毁人清白,即刻拿下,将其乱棍打死。”
                      赵明中绝望之中死里逃生,已是万幸,朝萧韫曦重重磕下头。那宫奴听了判决,心中又惊又惧,辩驳不得,双眼一翻当堂昏死过去。
                      萧韫曦待两人被拖下后,又道:“丞相闻静思,萧氏贤良忠臣,德行慎独,博学多才,今日起加封为太子太傅。”
                      萧韫曦这一道册封一品官职的旨意,并未经过中书省草拟,又未通过门下省审议,当堂发出,燕立国以来,确实少有。众臣都以为,皇帝无后宫无子嗣,这一个太子太傅的官职落不到实处,顶多是赵明中信口污蔑后,皇帝以示安抚之策,因而并未有大臣站出反对。闻静思却心中通透,自己卸去丞相之职后,仍有资格参政议政的,也唯有靠太子太傅这一官衔。虽然害怕圣眷过隆引起纷争,也没有推辞不受的余地,只好双膝跪下稽首谢恩。“臣,谢陛下恩典。臣有一事相求,请陛下恩准。”
                      萧韫曦清楚他要说什么,眼底有着淡淡的无奈,面对闻静思,他无法拒绝,只有接受。“爱卿请讲。”
                      闻静思淡淡地道:“臣身体有恙,请休朝会。政务上恐无法尽心于陛下,今愿辞去丞相之位,让与贤明之士,辅佐陛下,匡扶社稷。请陛下恩准。”
                      一语既出,所有朝臣都记起了上个月闻静思血染广贤殿的事。虽然后来皇帝轻描淡写的将此事带过,可是想到闻静思休整了近一个月,今天甫一入朝又以身体有恙辞去相位,不得不让人重新关注起来。几个亲近他的臣僚开口劝留,却无人能动摇那道挺直的背影。
                      萧韫曦怔怔地看了会跪在面前的闻静思,压下心头涌起的空旷之感,狠狠道:“准!”
                      一堂朝会一场风波,萧韫曦看着慢慢退出的朝臣,深深吸了口气,回转正德殿。他站在百官面前,一身凛然皇气,尊贵无匹,慷慨直言,但是站在他身后的木逢春却看见了皇帝负在身后的双手,攥得不仅紧,而且抖。
                      闻静思踏出广贤殿,双眼越过了重重宫阙,林林台阁,落在天地交接的虚无之处。满心的迷茫与无措,目光所及之处,竟没有一个地方能支撑。闻府他不敢回去面对亲人,辞去丞相,贤英殿也不能再久待,萧韫曦的永宁宫,他又以什么身份长住不走?天下之大,忽然间,他没有一处可去。
                      史传芳刻意最后一个出殿,轻轻走到他身旁。看他面容苍白,神色怅惘,心中生出一股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来。“闻相,千万保重贵体啊。”
                      闻静思霍然一惊,仿若大梦初醒,面上显出些尴尬来,忙回道:“多谢史阁老关心,晚辈自当注意。”
                      史传芳摇头笑笑,捻着长须道:“陛下加封闻相为太子太傅,恐怕这太子,还要出自闻家。”手指一点,正正点向闻静思肚腹。
                      闻静思大惊,向后一躲,背脊狠狠地撞在殿门上。他脸色惨白,唇色发青,面上尽是惊恐之色,只是再害怕,双手依然护着腹间,不曾挪开一分。史传芳心中一动,忖道:“陛下曾说,闻相喜时令人心醉,恸时令人心折,果然不假。”手上不再迫近,微笑着柔声安抚道:“闻相莫害怕。闻史两家百年交好,闻家先人曾娶坤族人,老夫也是略知一二的。”
                      闻静思咬着牙缓缓平复下来,被人一语道穿身怀皇嗣,是他所料未及。他见史传芳眼中并无恶意,才稍稍宽下心,犹豫道:“史阁老如何得知?”
                      史传芳笑道:“闻相血洒广贤殿之前,陛下已坦然相告对闻相的倾慕之情。闻相虽掩饰的极好,但老夫早知闻家有坤族血脉,因而也不难猜。”
                    


                    52楼2012-06-05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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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允休笑得更是欢欣,拱手戏谑道:“陛下要是觉得亏了,我这里还有两个儿子以供陛下差遣。”
                        萧韫曦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连连挥手道:“罢了罢了,一个聪明通透,一个迟钝过人,朕可吃不消,还是这个合意。”说罢,牵了闻静思的手拉到身边,和声道:“这下,你了无挂碍,可以随朕入宫了罢?”
                        家主一事就此了结,闻静思再无挂心之事,点头答应下来。闻允休却上前一步道:“陛下,容我和思儿单独说几句话。”
                        萧韫曦放开了手,看着闻允休将儿子带出祠堂,漫步在庭院幽径上。两人默默地走出长长一段路,并无交谈,似在观景,又似在思量如何开口。又过了一道弯,闻允休在池塘边停下脚步,负手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儿子,心中微微一叹,轻声问道:“陛下他,对你好不好?”不及闻静思回答,又道:“以他作为帝王来说,对你确实是皇恩浩荡之极。我指的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爱侣来说,对你好不好?”
                        闻静思虽然诧异父亲这一问,还是老实回答道:“原来不知道他有这心思,便觉得他是难得的知己良朋,后来知道了,只觉得他用心良苦。身为君王,有才干有担当,身为爱侣,也是温柔体贴之人,毫无瑕疵。”
                        闻允休微微笑道:“陛下城府极深,十多年经营只为了要你一个,老夫都佩服他。他擅于纵览全局,你更多关注细节,你们二人互补,天下百姓不愁不安居乐业。但是,不论朝堂还是内廷,房中还是房外,你都要记得自己的责任,莫要辜负他一片心意。”
                        闻静思听出父亲话中有话,不禁稍稍红了脸,在一片冬景之中,添了几分春日之暖。“静思知道了。”
                        闻允休眯了眼睛捻弄胡须,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自豪与欢快。“你们三兄弟,我最不放心的是你。如今看到你幸福美满,又怀了皇嗣,再没有可让我挂心的了。你也不要太顾虑闻家,名声这东西,越是长久越能看出个是非对错。我离开的这几个月,在远处看你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辜负我一分的期望,实在令我欣慰。”
                        闻静思不曾想到父亲对他与皇帝之事毫无半句指责,反而来安慰自己,心中感动之情难以言喻,恭敬道:“静思让父亲担忧了。”
                        闻允休笑道:“等你生了孩儿,就会明白,父亲教养子女,只是一时,担忧子女,那是一世。”他引着闻静思转身走回来时的路,又道:“皇家对待子嗣的态度,从来都要求开枝散叶,膝下子女成群。不过,陛下只有你一人,往后免不了磨着你生第二个,第三个,你身体若能承受,应下也无妨。只是,对待皇子皇女,不能像对待世家子女那样教养,你于他们,是父母,也是帝师。你身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
                        闻静思口鼻中轻轻呼出一股热气,看着白雾在眼前慢慢散去,心间如这雾气一般,一片清明,毫无浊色。“父亲请放心,静思知道职责所在,会拿捏好分寸尺度,绝不让自己教出为祸苍生的皇子皇女来。”
                        闻允休哈哈一笑,看着不远处萧韫曦负手而立,在庭院的皑皑雪地上,一身紫金常服,头戴乌纱翼善冠,丰神俊秀,夺目生辉。想起他这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心下不禁感慨万分。朝闻静思轻声道:“去罢。”
                        闻静思心领神会,对着父亲一拜到底,算做话别。闻允休与两个儿子送他二人出府。闻静林眼见马车缓缓向前,猛得想起一事,“啊”一声惊叫出来,往马车行驶的方向疾走数步,遥声喊道:“陛下,闻晗如何处置?”
                        正在上马的雁迟听他一提,不知为何想起之前同样言辞侮辱的宗义之来,心下一阵发怵,又隐隐含着一阵快意,笑着朝闻静林悄声道:“二公子不必多虑,陛下虽然爱民,却记仇得很。”
                        雁雁迟虽然是猜测,却被他一语成谶。果然,一月后,闻叙义带着儿子回到自家府邸时,等着他的是刚刚到达的一道圣旨:自己官降一等,闻晗罢龘免官职,入狱十年,其子嗣永世不被朝廷录用,也算间接断了他家主之位的痴想。这些苦果,已是后话了。
                        闻静思跟随萧韫曦回到永宁宫,一路上并未见侍卫值岗,虽然明白这是皇帝为了自己而刻意吩咐,却又担心守卫不足容易引起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趁。等两人一入寝殿,闻静思便道:“陛下是否将这一路的侍卫都调离了?”
                        萧韫曦笑道:“不,朕只是将他们调到暗处。”见闻静思一脸了然,又道:“你也不必猜,朕在城门口设下哨口,一旦见你父亲和家主入城,便来通报。朕知道你无惧家主之威,况且闻阁老和雁迟定然不会让你受一丝伤害,但有些话还是要朕来说,有些事还是要朕来做,才能令人信服。”
                      


                      63楼2012-06-06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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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一过,便是一月二十九天圣节。
                          朝中有官员请奏如往年先帝那般庆贺生日,萧韫曦在朝会上捏了折子笑道:“众位爱卿的心意,朕很清楚。但一来,《节俭令》上有关于天圣节的诸项操办事宜,朕亲允过,便要遵守,不欲肆意奢靡。二来,‘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朕不忍母妃劬劳之日,作朝野同欢之日。三来,北地旱情已解,民劳财伤,朕这次天圣节所需银两,皆拨给两州百姓,虽是杯水车薪,也是朕的一点善心。”朝会之后,木逢春宣布了天圣节当日请三品以上官员入千碧湖品尝青梅酒。
                          下了朝,萧韫曦却对闻静思抱怨道:“你不能出席,朕对着那般老臣无趣之极,不如当日在你桌前支道屏风如何?”
                          闻静思笑道:“这到是显得欲盖弥彰了。”
                          萧韫曦忽而凑近他耳语几句,闻静思听得面带疑色。除夕夜宴他未入席已经惹出些持宠而骄的流言,天圣节再不露面,有些好事之徒恐怕要当堂上奏了。两相比较之下,也唯有依照萧韫曦的意思试一试。
                          一月二十九,晴天朗日,一扫前段时间雨雪纷纷的寒意,众臣换下厚重的棉衣锦裘,颇有几分迎春之感。千碧湖上的残荷并无多少佳趣,只是沿岸栽种的梅树花开枝头,盈盈而立,梅香清幽,正正和了一众文臣的诗情。三品以上文武重臣齐聚千碧湖边,皇帝不在,便少了许多礼节拘束。青梅酒开,醇香四溢,联文对酒,一片和乐之景。
                          程梦瞳因治旱有功,破许赏酒。在场的无不是善于察言观色,揣测圣意之人,皇帝欲提拔重用的人,无论出自爱重才德,或是看皇帝颜面,众人纷纷来敬酒致意。程梦瞳一个年轻后生,如何是这群老狐狸的对手,不敢推拒,只好来者不拘,因而皇帝未到,反而自己喝得三分醉意。幸好有武将提及皇帝久久不至,才分去众人的心神,免去他醉酒的尴尬。
                          史传芳捻着胡须看向阆苑亭,自言自语道:“陛下早到了。”他声音不大,站在一旁的程梦瞳听得清清楚楚,不禁诧异道:“在哪儿?”
                          史传芳忽而一笑,举杯遥敬。四周众臣见他如此,一一看向湖中阆苑亭。那亭子八面垂着薄薄的白纱风帘,隐约可见两道人影,一明黄,一素白,站在石桌两侧,因距离甚远,看不清面貌。但见史传芳如此恭敬,众人心想那定是皇帝无疑。
                          萧韫曦透过薄纱看着远处史传芳举杯敬来,淡淡地笑道:“他在敬你呢。”
                          闻静思诧异道:“我何德何能让史阁老敬酒?”
                          萧韫曦满上酒,捏了酒杯递在他手中,笑道:“你试试就知。”
                          闻静思双手接过,见他眼中不似玩笑,犹豫片刻,缓缓抬臂朝史传芳遥遥敬去。不料史传芳果真躬身一礼,满饮杯酒。闻静思心中虽然疑惑不已,也举杯饮尽。萧韫曦走到他身前,看着他微微发怔的双眼,深深地道:“史阁老敬得是你的才德仁爱,也是敬你辛苦怀胎。”
                          闻静思眼睫轻轻一动,敛下眼睑遮住了然之色。萧韫曦莞尔一笑,道:“朕去去就来。”
                          程梦瞳见史传芳所敬之人并非皇帝,心中一动,靠近几步低声道:“那人可是闻大人?”
                          史传芳将酒杯轻轻磕在石桌上,微微捻了捻胡须,反问道:“你说呢?”
                          程梦瞳神色一凝,抬眼遥望,亭中只剩下一人,坐在临水一旁,斜倚石栏,留了个单薄的侧影,与湖中残荷相映,显出几分萧索与孤寂。
                          萧韫曦来到湖岸,受了众臣的礼拜,说过几句场面话,便举杯笑道:“今日请众位爱卿来品青梅酒,多少不拘,只求尽兴,诸位随意啊。”
                        


                        67楼2012-06-06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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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皇帝这句话,众人便放下矜持,准备畅怀痛饮一番。这时,左散骑常侍忽然道:“闻太傅尚未到,许是因事耽搁了,陛下是否遣人去看看?”他这一句,倒是说出许多人心中的疑问。除夕夜宴,皇帝义闻静思身体抱恙免去入席,今日乃天圣节,作为一品重臣,再不露面,不免会给人落下傲慢无礼的话柄。
                            众人纷纷看向皇帝,萧韫曦执杯遥指阆苑亭笑道:“闻相不是在亭中么?他身体不佳,偏要来贺,朕怕他吹风受寒,特叫人支了风帘。众爱卿无事可不许去扰他,若他病上加病,久治不愈,朕手上的事可要压在你们头上的。”
                            群臣心中俱是一惊,到不为闻静思久病,而是皇帝的那一声“闻相”。闻静思辞去丞相,按理应尽快择出适合人选接任,萧韫曦非但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连一些大臣的请奏都压下不表。今日这一声旧称,分明告知众人,闻静思回朝之后,依然稳坐相位。不由得面面相觑,暗暗感叹此人深受帝宠。忽而想起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果然并非空穴来风。又感悟闻静思在政事上作风正派,尽心尽力,确有佳绩,如此一来,便没有丝毫理由去责难了。
                            萧韫曦对闻静思的维护,众人看在眼里,心照不宣。程梦瞳不知过往,张口便问:“陛下,闻相是何疾患,要紧不要紧?”
                            萧韫曦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史传芳心中暗笑,“陛下怎么讲得出口。”扯过程梦瞳走到一边劝道:“闻大人积劳成疾,修养数月即可回朝堂。程大人不必担忧,只管喝你的酒就好。”
                            诸人酒过三巡,都有些微醺,便以梅为题,咏以七绝。正在兴头上,史传芳无意间一抬眼,恰看见程梦瞳在曲桥上,一步一晃地走近阆苑亭,不禁去看皇帝。萧韫曦此刻也发现了,只目光微冷,却并无阻止的意思。
                            闻静思独自一人坐在亭中看书自娱,似是入了迷,程梦瞳进入风帘时也未在意,以为是萧韫曦饮酒回来。
                            程梦瞳见他斜靠着兽皮,捧书细读,身形脸颊比自己离开京城时略略圆润,却依然比普通男子要消瘦,只腹大如鼓,是再也掩饰不住的。面上不由闪过震惊、苦楚、了然、崇敬等诸般神色,最后俱化做唇边淡淡地笑容,深深拜了下去。“大人。”
                            闻静思一惊,抬头见是他,微微一愣,叹了口气,合上书册向身前石凳一指,点头柔声道:“程大人,坐。”
                            程梦瞳看他放下书册,赫然是一本《帝范》,想起他如今身为太傅,日后还要教导未来的帝王,心里一时竟不知是何滋味,带着醉意的目光怔怔的落在闻静思腹上,沉入自己的思绪中去了。闻静思见他直直盯着自己的腹部,也不羞恼,起身在石桌前坐下,鼻端飘过程梦瞳身上清淡的酒气,抬手堪满两杯清茶,微微一笑。“程大人。”
                            程梦瞳猛地一醒,大为尴尬,羞了个满脸通红。自己失礼之极,简直算是侮辱了,忙起身恭敬的拜了下去。“下官有罪,大人,大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说才能让对方知晓自己一片敬仰之心。
                            闻静思伸手将他扶起,安抚道:“无妨,程大人不必介怀。”
                            程梦瞳见他双眼温和如水,笑颜清华无双,不禁反掌抓住那双手,紧紧一握,心中渐渐安定下来。“闻相,一别数月,见你无恙,我心里实在高兴。”
                            二人见面也不过数次,程梦瞳这般说,到有些真心相交的意味。闻静思听了抿唇一笑,回道:“我在京中自然无恙,比不得程大人奔波劳苦,黑瘦了许多。”
                            两人眼中俱是惺惺相惜,相视片刻,一同坐了下来。闻静思执了杯朝他一敬:“程大人,北地治旱,劳苦功高,我以茶代酒,替两州百姓感谢大人了。”
                            程梦瞳不多虚礼,坦然接受,端了清茶,在闻静思的杯上轻轻一碰,仰头饮下,洒然道:“我虽与大人同岁,却一心敬慕大人德才,愿与大人做君子交,不知大人是否愿意?”
                            闻静思扬眉笑道:“有何不可?”
                            程梦瞳笑声朗朗,大声道:“好!”他心中激动已极,鼻腔酸涩,双眸便泛上一层泪光,眼前四周景致都模糊起来,唯有闻静思的身影依然清楚明晰。
                            闻静思见他性格爽朗,毫不造作,行止率真洒脱,与闻静林有几分相似,心里便多了些亲近之感。“梦瞳,我听闻你在弁州水土不服,病了一场。陛下这次调你去监督北地引水工程,千万要保重身体,切勿操之过急。”
                          


                          68楼2012-06-06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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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静思摇头道:“六七个月时尚小,力气没这么大,到不觉得难过。眼下九个月了,闹腾起来,确实有些辛苦。慢慢安抚,也能停下来,不然可真是吃不消。”
                              萧韫曦沉声道:“将你折腾成这样,看来是个皇子。你再忍他一个月,生下来后,朕替你教训他。”闻静思知道他是玩笑之词,并不在意,心中却一片暖意洋洋,极为舒适。萧韫曦抓了他的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握住。“这个皇儿,朕要立为太子,静思也要封为亲王。”
                              闻静思一楞,随即抿唇笑道:“陛下知道臣从来不在意这些名号。只是幼儿立储,陛下那么肯定他往后能堪当大任?”
                              萧韫曦一手抚上他整齐的鬓角,顺着下来摸到耳垂,然后是脖颈,目光却由双眼移至嘴唇,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这倒是,万一先天禀赋不足,后天贪图安逸,可叫朕怎么放得下心将这天下早早传给他,带着朕的静思云游四海?”
                              闻静思想到这种可能,心头猛的一紧,张口要答,抬眼便见萧韫曦的双眼满是狡黠与戏谑,不由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萧韫曦笑道:“与其期待这一个能融合朕与你的长处,不如静思为朕多生几个皇子皇女,朕挑个最适合的做太子?”
                              闻静思心中默默一叹,见他果然被父亲猜中,无奈道:“陛下,臣今年已有二十六了。”
                              萧韫曦朗声大笑:“静思,就算你七十古来稀,朕抱着你,也是会硬的。”
                              闻静思见他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羞窘之极,翻过身不再理会他。萧韫曦渐渐收了笑,躺在他身后,一手环过腰腹,握上他的手柔声道:“静思,朕不贪心,只要一个太子就好。你再生一个,无论男女,都随你姓。往后万一要继承皇位,再改姓萧。你这辈子许了朕,朕不愿在子嗣上亏待你,朕有的,你也一定要有。你说好不好?”
                              闻静思心头大震,双眼凝了一汪清泉,欲落未落,耐不住萧韫曦的催促,压着嗓子道:“陛下这样做,如何对皇室宗亲,如何对天下人交待?”
                              萧韫曦撑起身体去吻他发鬓,在他耳边喃喃道:“朕只要对得起你。为朕再生一个,好不好?”
                              闻静思双眼一闭,含着的泪水滚落下来,张口哽咽道:“好!”
                              。。。。。。。。。。。
                              其中有一句,和一篇生子名篇原文很像,没错,我借鉴过来的,我主动招了,别说我抄袭啊。
                              “静思,就算你七十古来稀,朕抱着你,也是会硬的。”
                              原句大概是,就算你老了,朕见你也会醉的。
                              春日既来,春闱也不远了。
                              闻静思开始忙碌起来。
                              虽说历年由礼部尚书或翰林院大学士担任权知贡举,漱玉殿校理封印卷首,紫微阁学士充覆考官,鸿文殿学士充点检试卷,翰林院学士充诸科考试官,但为了防止徇私舞弊,除主考官外,其他涉考官员具体人选,是由皇帝在开考前三日密会定下。如今闻静思全权主管科考,无论是遴选官员还是议定试题,无不是亲力亲为,慎重又慎重。
                              燕国士人重进士科,往年先帝在位时,进士科考题多喜欢出诗词曲赋五道,经义史论五道。闻静思禀告萧韫曦后,将文章诗赋改为三道,经义二道,史论三道,另加入时务策五道。原本诸科试题是由翰林院学士承旨与主考在考前一个月内共同商议后,禀呈皇帝批复才定下来。虽然闻静思对试题侧重心中有数,只消和史传芳略略交换意见即成,但现在已怀胎九个月,哪里有脸面和他坐下来商讨具体题目。眼见日子仅剩下十几日,只急得手足无措。萧韫曦得知后,笑他厚此薄彼。 “你当日不也是挺着肚子和程爱卿叙谈么,何况史阁老是个知内情的人,你怕什么?”
                              闻静思咬了咬唇道:“当日臣不知鹤卿会闯进来,若臣看见他来,定会喝止在风帘外。可史阁老不同,他虽知晓,陛下要臣以这幅摸样与他相见,实在令臣无颜以对。”
                              萧韫曦嗤笑道:“你脸皮也忒薄。罢了,进士科试题朕和史阁老商议后,你来定夺,明经科就让史阁老同翰林院大学士定了罢。不过,殿试三问,仍由你上殿来考。朕叫人在御座后立上屏风,不叫天下人皆知本朝丞相和皇后是同一人。”忽而稍稍收了笑容,隐约露出丝忧色。“就不知朕的皇儿能不能等到殿试完结的一日。”
                              闻静思笑着安抚道:“臣问过徐太医,生产之日约四月中旬。四月初十是殿试日,因而并不要紧。”
                              萧韫曦这才放下心来。
                              三日之后,进士科试题交到闻静思手中审核。两人果然深知他脾性,试题偏重民生百姓,尤其是时务策,更是问到了天灾防治,贪官惩处。
                              三月十五,闻静思定下涉考官员,由萧韫曦在正德殿密招宣告。
                              三月十八日,二十,二十二日,三场会试在京城的礼部贡院举行。全国举人汇聚一处,拼这三百贡生榜。二十三日一早,鸿文殿学士已经将彻夜封存的考卷运至礼部文阁,翰林院三位大学士连同史传芳一起批改。十日后清晨,贡生榜昭示天下,当日下午,史传芳亲自挑选的一百二十八人进士科试卷,整整齐齐的放在了永宁宫小书房闻静思的面前。


                            70楼2012-06-08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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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静思肚子的疼痛益发频密,如今不到半刻便疼上一回,不但肚皮紧绷,连后龘穴的垂坠之痛都觉得越来越明晰。不疼的时候尚能听清几位贡生旁征博引,滔滔不竭,疼起来只能紧紧抓了椅子的扶手,意识昏沉中唯有记得咬紧牙关不让呻吟出口,其余只言片语都进不了脑。
                                那四人得了当众施展才华的机会,欣喜不已,又是引经据典,又是慷慨陈词,力求妙语连珠,出新见奇。所论也无非是斥责沐景知法犯法,欺君罔上,或称赞他孝义当先,莲出淤泥。只把萧韫曦听得困意上涌,又不得不端坐龙椅,以示君威。无聊之中侧耳细听闻静思动静,两人相隔不过五六步,留心之下,竟发觉闻静思呼吸沉重,断断续续之后是长长的叹息,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心中骤然一惊,不管殿中龘贡生仍在洋洋洒洒,起身转到屏风后面去了。
                                殿上众人不知其意,连正在陈述论点的贡生都停下了口,一时间,大殿中鸦雀无声。萧韫曦却是心如擂鼓,闻静思紧抓的五指关节泛白,下唇上全是弯弯的牙印,那汗水浸湿的黑发贴在脸颊颈部,仿若他曾做批示的道道墨迹,萧韫曦头一次怨恨闻静思的勤政。他快步走近,刚要弯腰去扶,闻静思忽然睁开双眼,那氤氲着水汽的双眸中,盈满了恳求。萧韫曦神色一凝,眉头微沉,闻静思伸手攀住他双臂,勉力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陛下,臣挺得住。”
                                萧韫曦怒从心起,就要直起身来,闻静思一把扯住,低声恳请道:“陛下,殿试已到尾声,臣求陛下让殿试有始有终。”
                                萧韫曦不怕他义正严辞,唯独怕他放下龘身段柔声请求,也是心疼他屡屡为百姓委屈了自己。因而只犹豫了一瞬,便清楚自己是无法拂了他的意,低声咬牙切齿地道:“朕都依你!”随即一龘手揽住他肩膀,半直起身,朝殿中扬声道:“诸位对这题还有什么可说的?”
                                四个答题的贡人见皇帝的举动,哪里还敢再拖宕下去,纷纷表示等候主考裁决。萧韫曦道:“既然没有人再论,那诸位都退下吧。沐景一事由闻相查证后,再出三甲名榜。”
                                没有当殿宣判,说明尚有回旋余地,对沐景来说已是幸运之极,他随同众人一起叩头拜谢之后,退出了广贤殿。萧韫曦在屏风内听闻众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正要唤木逢春,手臂一痛,正是闻静思又一次阵痛。见他咬了牙苦苦忍耐,吓得顾不得臣子尚未走远,高声叫道:“逢春,传徐谦!”激动之下,声音竟带了丝凄厉。
                                走在最后的几个老臣顿时回头来看,孔毅皱眉道:“闻大人的病还未好么?这样反复无常不知何时归的了朝堂。”
                                史传芳捋了把胡须,眼中精光一闪,掐指一算,心下不由大亮,忍了笑向几位同僚劝道:“快走快走,莫耽误了正事。”
                                薛孝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边走边道:“史阁老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史传芳面色虽正,却仍是掩不住嘴边的一丝笑意。“喜事啊,大喜事啊!”
                                皇帝添得皇儿,虽是家喜国喜,对闻静思来说,却是劬劳之日。
                              


                              73楼2012-06-08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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