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回首梳理着自己被雨滴打湿的翎羽,任由朴尚铉从脚踝取走信笺。
打开一看,正是朴家夫人寻子的信件。
原来,朴尚铉仅只是出门访友,但是已经离家许久仍不见归。爱子心切的朴母派人一打听,才知道朴尚铉根本就不曾到过朋友家。这一消息,让朴家上上下下急得慌乱,独子失踪,这可怎么是好。于是没有办法的朴母只能不断的写信,不断地让信鸽飞往各处,为的,就是能有一只,找到朴尚铉,就满足了。
若不是母亲的信,只怕朴尚铉此生都会沉浸在他和李准两人构筑的烟雨世界中。
于是他当即决定启程回家。是夜,也与李准谈起此事。
李准听后,窝在他的怀中,紧贴着他心脏的位置并不言语。等待回应的朴尚铉不解一看,怀中的人儿早已进入梦乡与周公相携对弈去了。
于是乎,朴尚铉后半句那未出口的话语也只能吞回了肚中。
翌日,李准一如往常地消失。唯不同的,是不再出现。
朴尚铉觉得他似乎在气自己,在躲着自己。于是,他打着伞在竹林里面穿梭,只为找那身着牵心挂肚的人。
数日过去了。朴尚铉总是站在窗前,站在门前,仰首看着会不会有个人,一袭血衫,面带笑意地再出现。
未果。
数日的期盼,数夜的思量。
朴尚铉最后还是举笔题字,写下了信件。
搁笔,将其中一张纸卷成小卷放入信鸽脚踝的器皿中再将其放飞。看着信鸽在细雨中远去直到消失不见,一回身,便被身后出现的李准吓了一跳。
“准儿,你回来了。”脸上绽放笑意,朴尚铉欲上前拥住那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欺瞒我。”只消一瞬间,李准整个人便如同换了个样,曾经的喃喃细语,曾经的笑,都消失不见。只剩的,是被怨蒙上双眼的狐妖。
并不觉得痛,喉间只是一紧,便感觉有什么喷涌而出,湿润的空气中开始弥漫浓重的腥味。
身体无力瘫软倒在床榻边,头靠着墙,看着李准逼近。
深褐色的眼瞳发出诡异的光,满是青丝的头上伸出两只有着白色绒毛的尖耳,同样颜色的茸尾从衣衫下钻出不断地摆动着。
“你说过,要与我相守一生一世。既然许了诺言,又岂能反悔。”诡异的眼眸满是贪恋的看着他,李准轻靠在他身前,“尚铉,告诉我。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够相守一世?”血特有的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伸出粉嫩舌尖,勾舐带着属于朴尚铉热度的血液。
朴尚铉下意识地长大了嘴,但出来的,只有浓重的喘息和残破的呻吟。
埋首脖间的李准发出低低的声响,近似呜咽。
他要死了,死在他的手中,却,不怨不厌不恨。
是他的错,伤了他的心。
是他的错,许下了誓言却没给他能够遵诺的信任。
是他的错……
满脸殷红的李准抬起头,双瞳闪着非人的光芒,对上的,是一双映照出他的身影,晕着似水温柔的黑眸。
然,黑眸中的光圈渐渐消散,那漂亮的笑眼再也没有了生气。
“哥,你知道吗。他到最后一刻,都还是那样看着我……”躺在升昊的腿上,李准看着依旧的烟雨竹林。
“准……”
李准将脸埋进了兄长宽大的衣中。白色的发丝如散花般搭在艳红的布料上。
升昊无声地轻叹,透过衣衫触到肌肤的丝微湿润滚烫,倾诉着那人心中所有的不愿,及不甘……
风过,抚起了身边的宣纸。没飞多远,就被雨点击落在地。
墨色的字被不断砸下的雨珠晕开,汇成黑河在纸上淌过。瞬时间,只能隐约瞅见只字片语。
[准儿,尚铉执誓,与你相守一生一世……]
烟雨绵绵,竹林青翠。
那曾时的耳边倾诉,曾经的誓言旦旦,如同弹指间,顷刻消逝湮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