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梅意】
“璃儿,其实很久前……我就见过你。”看到梦璃收下玉坠,紫英轻道。
“可是洛阳庙会那夜?”梦璃抬眼。
紫英摇头,“要久得多……三年前,我奉命将一批珍贵药材运往慕容家在南方镇中的药仓,可不想路上突生变故,随行侍从里应外合,连同埋伏在途中的杀手劫药。我虽有些武功底子,但一番激战下来仍旧保不住货,并且手下死伤多数,到最后,竟只剩我一人逃出。”
“三年前……”梦璃回想。
紫英接着开口,“所幸当时夜色较深,那些杀手恐惊扰他人,追了我不久后便撤退了。而我亦中了迷药,无奈之下只得悄悄潜入附近的一所宅邸暂避。也就是那次,我第一次见到了你……”
听见他所说,梦璃忽然想到什么,她有些惊讶,莫非是……
紫英从床榻起身,慢慢走到梦璃身边。“那一舞,满院白花也不及你的美……”声声暖,字字柔。
少顷,梦璃唇角稍扬,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紫英脸上略有浅红,他道,“璃儿,也许这么说会让人觉得好笑,可初遇时的惊鸿一瞥,如今,却是在我心底扎了根。”说着,面对梦璃,紫英温热的手缓缓牵起她的,明明急切却又小心翼翼,与广济寺那时的感觉分明不同。
指尖的温度虽不灼,却仿佛将身体的感官都汇聚在了一起。梦璃微别开脸,“尽管三年前梦璃未曾见过公子,可青石桥头的拾帕之情,这辈子,梦璃已是不敢再忘。”
见她这般说,紫英手中力道又紧几分。
眼前的女子,他定珍之护之,绝不放手。
……
之后又过十余日,慕容紫英身上的伤总算痊愈。因梦璃一月来都未曾好好休息过,紫英担心她过于疲惫,便叮嘱梦璃静养几日。而他自己则忙于处理最近落下的大小事务。
房内。
“小姐,你吃得这么少可不行。”看着梦璃有些清减的面庞,如儿又替她盛了碗莲子羹。
梦璃拿起调羹,又放下,“如儿,我真的吃不下了。”
如儿忧道,“小姐,最近你胃口越来越差,身子也消瘦了不少,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麻烦,只是觉得有些疲乏而已。”梦璃说。
“……小姐这样,慕容公子该不放心了。”
梦璃笑,“这几天你倒是常提慕容公子。”
“如儿若不提慕容公子,小姐可会好生休息?”如儿答的理所当然。
“罢了……”梦璃又拿起调羹,“我吃完这碗羹便是。”
应言,如儿高兴的给梦璃夹了点小菜,“小姐,配着吃会好受些。”
“嗯。”梦璃点头。
……
终于一餐用尽。
“如儿,把东西收了吧。我去练会儿字。”
梦璃拿过放在书桌上的那本《多宝塔碑》,正翻开时,一页纸突然不小心滑至地上。她俯身拾起,这张纸正是月前她从藏书楼拿回的画。看着画上红梅,梦璃脑中突然闪过某个画面,心觉意乱,她叹息一声,又将画夹回,重新选了另一本字帖。
“上天之载,无臭无声,万类资始,品物流形,随感变质,应德效灵,介焉如响,赫赫明明。”
此时梦璃临摹的这句古文正是选自欧阳询所著的《九成宫醴泉铭》,其意大致是讲:上天所运行承载之道,悄无声息,但万类藉此生成,众生流布成形,都随感应而发生质变。顺应上德,方见灵验,道于我虽有间隔,但似闻声响,似见光明。
所蕴之意,即是世间万物生生不息,皆有其运行本道。因随感而生,顺应德变。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感而发,梦璃喃喃。
恰巧,如儿收拾完餐点归来。
“小姐,最近院中的青草味都快把梨花香盖过了呢。”一边说着,如儿一遍整理好床铺,“小姐,可要来小睡一会?”
梦璃停笔一顿。,“如儿,你方才说了什么?”
“嗯?”如儿疑惑探出头,“小姐可要来小睡一会?”
“不是,之前一句。”梦璃音调微变,“现在的青草味盖过了梨花香……”
“是啊,小姐怎么了?”
顾不得如儿的叫唤,梦璃忙取出方才被自己放回书架的那本《多宝塔碑》,轻抽出画页,她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眸色波澜不宁,梦璃纤指抚过那朵血瓣,久久后,她闭眼。
耳畔怔怔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还差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