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贺|姜维中心】夏虫冰

【姜维中心】夏虫冰
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拘于时也。
——《庄子•秋水》
【一】
当我前往蜀营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不安，只剩下满满的悲伤。马遵太守的多疑，我是猜到的，却不曾笑道他会弃城而去。这让我对他多少有些失望，甚至是对这个有些失望，这样的我才会想到去投蜀。
我并不是很熟悉蜀国，如我也不熟悉长江另一边的吴那般。年少时偶尔听闻起那些我以为离我很遥远的逸事，那时，我并没有想过我会离开魏。从小，我都希望同父亲一样死在国的土地上。也许最后的我也能和父亲有着相同的结局，但这个国并不是父亲的国了——我突然觉得很内疚，但从太守马遵策马逃离，上邽城不让我等进入的时候，我便别无选择了。
乱世中的人不过是老天的棋子，没有多少条路可以选择。在离开魏国的时候，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幸运的，但后来我便不这么想了。
这大概是我遇见那个人之后的事情了。
很久以后，我默默地唤出我对他的称呼时，心里剩的仅是一阵湮灭不了的钝痛。但我希望什么都没有。
丞相。
我降的蜀从建国到，只有一位丞相。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伯约，你终于来了。
我以为，于这个国而言，我只是一员微不足道的降将，也许一辈子都只能领着一些与我一样微不足道的数量的人马在后方或是军营里看着别人在沙场上驰骋。我以为是这样的。
但在丞相的眼里，我看到的不是这样的自己。甚至我看到了是我曾经的臆想过的那个辉煌的自己，我愿意去相信我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可以拥有自己的海阔天空。
“我是有意栽培你的。”丞相对我说。
是的，我知道的。至此，他的国便是我的国，他的志便是我的志，他的梦，便是我的梦。
【二】
唯一让我想念的是在天水的母亲，然则我已失去了她的下落。自街亭惜败，丞相退兵汉中之时，我便知道我已经很难再见到她了。我是一个不孝的人，自我选择投蜀开始便是这样的了。
我随着丞相到了成都，竟住在他的府上。他说，我初来成都，没有准备好宅舍，如果住在馆驿里又会惹人非议。这让我无法想象这个每日沉静在公务与军事之间的丞相会考虑到如此细微的问题。我知道，为何蜀中的人们会敬重他，会心甘情愿地为他马首是瞻。
丞相引我去见陛下，上表表我为奉义将军，当阳亭侯。这年，我二十七岁。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丞相跟随先主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其实未来的路远比我想象中得难走，但我没所谓，没所谓的。
无论在成都还是在汉中，我时常会觉得有些孤单，也可能是与我的内敛的性子有关。丞相待我倒是格外好，让我没有办法不将他与过去了很久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我开始掌握军队，开始训练比从前多了许多的士兵。今生今世，我并不是只有从戎一条路可走，但是这条路已经足够让我走尽一生。我没有想过要名垂千古，我想也许因我是降将，便已被史家贴上了“不忠”的标签，就这样吧。
丞相打算第二次伐魏的时候我在汉中，我悉心研究着丞相留给我的兵法。我看到是一行行齐整的汉隶，但所触及的是丞相的智慧。这让我妄图猜测，在那柄白羽扇的后面，遮蔽的是一颗怎样的心。
在祁山下，我收到了一封由丞相转交给我的信。丞相说是母亲写来的。母亲，母亲依旧是能够让我的心变得柔软而伤感的字眼，但当我展开信笺的时候，便知道我已脆弱得无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