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是长期对王字有所侵浸,王字的笔法、结构、章法已烂熟于心,呼之欲出,以自己对王字的理解、体会,主观地去临写。这里已不仅仅拘泥于本帖,而可以随意融入王字其他书迹的风格,得以融会贯通,自由发挥。这种意临不是初学、初临者所急于能为,因为它要有平素的王字的扎实基本功才行,或有书法方面较长久的临习经验的积累。
第三种是一些学者、专家及书法家,自身已经有良好的书法修养与体验,特别是具有除王字以外的其他碑帖的良好训练素质,本身早就自成一格,个性突出且鲜明,书风老练亦成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来意临,往往是以王字以外的定了型的书风,主观地意临,虽自然距王字风格较远,却具有本身独到的特征,又在意临中或多或少地注意加入王字的某些东西,这可谓是真正创造性的“意临”。
在意临中易出现的主要问题:
一些初学、初临者往往以“意临”为一条逃避实临的捷径,他们不肯下苦功,因为临不好,临不像,又不想放弃,也不想改观,于是便用“意临”来搪塞解释,或用“意临”来拔高和标榜自己。他们通常羡慕和摹仿专家书家的意临,以为有个性,有派头,反过来认为那些实临且卓有成效者为“没有创造性”,嗤那些老老实实做功夫者为“无个性”。其实,这种“浅尝而止”的“意临”与专家的意临有绝然不同的质的区别。如果没有扎实的书法基本功做后盾,要想直接省事进入后一种意临状态,只能是自欺欺人,荒唐可笑。俗话说:“水到渠成。”任何事有他本身的规律,急不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任何事总想走捷径,哪有不自食其果的。
还有些临习者面对碑帖时,可以发挥得不错,一旦离开碑帖,灵感全无。问题一是出在临写时没有注意记忆,对整个碑帖的特征,精神未及时总结归纳,自然把握不住。二是因为太不留心,凡卧案临书时方为临,而平素日常生活中却不有心注意、反省与书法有关的事物,所谓字外功夫,便会出现上述状况。
毋庸置疑,即便是意临,目的也是为了创作。最佳临写效果应该是,临写时的感受在默写时能呼之欲出,而在创作时更能随时拈来便是。
书法之美最早是借着自然美来形容的,把书法比作龙、蛇、鸟兽、花草、云霞、岩壑等,唐孙过庭曾言:“复有龙蛇云露之流,龟鹤花英之类,乍图真于率尔,或写瑞于当,巧涉丹青,工亏翰墨。”注54认为这是装饰画,加在文字上鸟兽虫草的形状,皆字体之外饰,非文字之常。但文字本身就是一种符号,和中国古代绘画的造型原理有所契合之处,谢赫《古画品录》中的图画“六法”之一,是“应物象形”,而许慎《说文解字序》中云:“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这两者的造型,是有所共性的,所以本文“造型”,也就是取绘画的“造型”概念,具有空间的、视觉的形态。进一步说,“造型”就是一种秩序和法则,用点、线、黑、白构成美的效果,在欣赏的视角中,我们并非一定要将文字读懂,在未辨读之前,书法的造型美已给我们观赏的满足感,所以书法欣赏,首着重于造型,而后结合文字内容,相辅相成,更臻完美。
中国文字在新石器时代陶文、随器锲刻,成了陶器的装饰与记号;甲骨文因骨片形状不同,而有形体大小,长短参差不齐的表现;商、周、秦、汉金文,瓦当文字则随器形不同有圆形、椭圆形、长方形、带状等,而至魏晋,行书大行其道,章法布扃的形式美,因而进入了一个新天地。对于章法的构成,清刘熙载云:“书之章法有大有小,小如一字及数字,大如一行及数字,一幅及数幅,皆须有相避相形、相呼相应之妙。”注55又云:“凡书,笔画要坚而浑,体势要奇而稳,章法要变而贯。”注56对于作品所给予我们的感觉,就是透过此法反映出气韵的。王羲之行书的摹拓本,除〈兰亭序〉是草稿外,其余多是亲朋好友间省疾问安的寻常尺牍,信笔挥洒,因势变形,妙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