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顾焰一整天都躺在床上,除了偶尔的喝水和进食之外。
尹樱和顾焰就这样静静的存在于病房中,谁都知晓这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只不过她们不说。顾焰已经不能笑了,她的目光洒落在病房的没一个角落里。
病床旁边的淡粉色矮桌子上放着两杯水,一杯冒着热气,一杯已经冷却。尹樱用手指轻轻地在杯沿上转着圈的滑动,目光不曾离开顾焰。
许久,另一杯冒着热气的热水也冷却了。
顾焰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目光从病房转向窗外,深秋了,叶子都开始掉了呢。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当夕阳收起最后一抹余晖时,顾焰终于开口了,虚弱的声音让人听起来仿佛是来自遥远的虚无缥缈的召唤。顾焰说,看来一辈子真的很短呢,短的我都来不及履行承诺了,即使只是作为朋友,我也没能陪你一辈子呢。
顾焰在患病期间从来没有说过这样丧失信心的话,尹樱慌了,她猛地拉住顾焰的手,拼命的问顾焰怎么了。
顾焰的手在颤抖,冰冷冰冷。她转过头艰难的说出四个字:我不行了。
这时尹樱才发现顾焰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紫色的嘴唇,她颤抖的语调似乎预示着什么。
尹樱有种预感,顾焰真的坚持不住了,她松开顾焰的手,飞奔出病房,在走廊里大声呼叫着医生。走廊中顾焰的父母看到尹樱惊慌失措的样子,立刻冲进病房,看到的却是昏迷的顾焰。
然后就是抢救室外的等候。
很久很久,或许是深夜了,但谁会知道什么时候了呢。抢救室的灯熄灭了,出来的医生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尹樱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她绕过医生,看到了抢救室里的顾焰。
她的眼泪终于可以放肆的流了,她站在抢救台前,看着抢救台上面无表情的顾焰,自言自语的说:呐,我终于可以在你面前痛痛快快的哭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么会隐藏感情了呢。你一定早就发现了的吧,快点说啊,我什么时候开始隐藏感情的?你有本事就告诉我啊……你好久没叫我名字了呢,叫我一次尹樱,一次就好,你不睁开眼也可以啊,叫我一声就好,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你怎么不说呢……
说着说着,尹樱就没了知觉。
醒了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接触那些仿佛很遥远却真的很近的东西。有那么一瞬,她问自己,什么都没有变对吧?
侧过头看见了天空,已经泛起了白边,是要到清晨了吗,如果在每天清晨前记忆全部归零,那该多好。
真希望,这只是噩梦一场。是啊,的确是噩梦呢……中秋节的晚上,怎么会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