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是不是很疼?”
“再坚持一下。”
“你已经慢慢好起来了。”
“再过几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你没事……太好了。”
他没法对他说话,所以他只能努力地对他笑,他知道闷油瓶会懂的,他在心里发誓,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让闷油瓶像现在这样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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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吴邪终于握到了闷油瓶的手,他的手冰冰凉,脸色苍白得吓人,他知道这段时间闷油瓶一定吃不好睡不好,他努力握紧他的手,他想对他说点什么,但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从那天起,闷油瓶开始认真地照顾吴邪,医院向他推荐了一些好的护理师,可惜都被他拒绝了。从吃饭到复建,从陪床到擦澡,甚至是大小便,全部都由闷油瓶一个人包办。他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不睡觉的状态,吴邪让他睡一会儿,他也只会在实在坚持不住的情况下,才会握着吴邪的手,趴在床边上眯一会儿。
伤口在愈合的过程中很痛苦,除了疼,还有痒。这一年杭州的夏天不近人情的燥热,医生说吴邪的身体还很弱,最好不要吹空调,电扇也不要吹,抵抗力弱很容易就感冒发烧了。可是吴邪浑身上下本来就痒得难受,这一热,浑身出汗,更是痒得要命。吴邪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他恨不得拿刀子在身上划几道,疼得再厉害也不要紧,也比这种痒要好受得多。
闷油瓶于是跑到外面的夜市上去买了一把大蒲扇,这种自然风怎么样都比空调好得多,医生也同意,他就开始没日没夜地给吴邪扇扇子,隔几个小时就给吴邪擦一遍身,吴邪看着他酸累的胳膊,心里的难过真是别提了。
他无数次地恳求闷油瓶歇一歇,可是他根本不听他的,被吴邪唠叨得烦了,他却只是认真地说一句:“我没事。”
终于有一天晚上,闷油瓶大概是真得太累了,他扇着扇着,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趴在床沿上睡了过去,吴邪看着睡得沉沉的闷油瓶,努力凑过去,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想,这家伙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这一觉大概睡了两个多小时,这两个小时里,吴邪又热得出了很多很多汗,他努力拿着毛巾擦自己能够到的皮肤,也隔几分钟给自己和闷油瓶扇几下扇子,可是他的胳膊受伤了,到底没那么大的力气,只扇了几下就疼得要命。
发痒的感觉又开始弥漫上来,越痒就越热,越热就越流汗,吴邪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个地方都奇痒无比,带着疼痛,带着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痛苦,吴邪难耐地只能努力用劲掐着自己的掌心,想要转移注意力。
可最后,他还是忍耐不住地扭动了起来,真的太痛苦了,这种感觉,受了一次这辈子都不想再受了。
大概是他的动作幅度有点大,闷油瓶到底还是醒了过来,当他看到吴邪痛苦的表情时,他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吴邪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哥,对不起……”
他很自责,自己这么快就忍不住,把闷油瓶吵了起来。
可下一秒,他看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就这么一滴一滴地掉下了眼泪。
……………………
那是吴邪第一次看到闷油瓶哭。
小哥哭了,吴邪想,小哥会哭,应该真的是心疼到极点了吧,他一直以为,天可以塌,泰山可以崩,小哥都不会哭。
可是小哥哭了,他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掉落,绵长得像一长串珍珠项链。
他抬起手,努力摸着闷油瓶的脸,很认真地对他说:“小哥,我没事。”
面前的人只是抬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重新给吴邪擦了擦身,又拿起那把大蒲扇,一下一下地给他扇了起来。
那风真柔和,拂过身上,立刻就舒服多了,柔和的风,一如此刻的闷油瓶一样,深情之至,温柔之至。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吴邪想,从今以后,为了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因为,他不想再看到小哥哭。
就让他们成为彼此最深的依赖和快乐的原因吧,他说,从今以后,健健康康天长地久白头到老吧。
我爱你,我怎么可以不为了你,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