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坐在厅内,身前是一副绣架,撑起大块白色的绢布,针线穿梭间,各种色彩在绢布上留下脚印,“夕儿过来。”苏晚并未抬头,手上动作也未停下,只是沉声唤了一句。
云夕的脚步蓦地停住,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再将手里的柳枝背在身后,轻手轻脚地入了厅,还没站稳就大呼道:“哇,娘亲绣得真漂亮!”
苏晚眼都未抬,只淡淡地道:“你看得明白我在绣些什么吗?”
云夕面上一红,绣架背对着她,她伸长了脖子也瞧不见娘亲在绣些什么,可她猜得到,三年前娘亲就开始绣,一有闲暇就坐在绣架前,只是那绣品像永远完不成似地......
苏晚叹口气,放下手中的针线,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拉过云夕,瞥了一眼她脏兮兮的脸,一面细细擦拭着一面柔声道:“夕儿,你今年都八岁了,不可再时时往外跑。”
“哦。”云夕乖乖点头,轻声道:“我离开这么久都没见隔壁的巧儿姐姐,所以想去看看她。”
她随着季一去了涧溪谷,半月前才回来。
苏晚笑着,眼角淌出岁月沉淀过的弧度,她伸手拍了拍云夕的脑袋,道:“去吧,洗洗身子,收拾干净再出来。”云夕重重点头,走到门口,又想到什么,停住脚步,回头。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苏晚身上,飞起的烟尘在她周身跳动,娴静淑雅的妇人髻上插了一支普通的木簪,平静无波的眸子直视手下的绣品,嘴角有微弯的弧度,针线穿梭间笑容越甚。
云夕觉得,半年未见,娘亲越发的安静从容了,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岁月里的一幅画,却从不曾蒙上尘埃。
“怎么了?”苏晚并未抬眼,轻声发问。云夕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到苏晚身边递给她道:“刚刚碰到一个人,说他是穆色叔叔,可是他不肯进屋,说他已经辞官,让我把这封信给你。”
云夕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苏晚的神色,见她表情未变,笑嘻嘻地转身走了。
苏晚拿着信,并未打开,只是淡淡地撇了一眼便侧身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拿茶盏压住,在转身,搬起绣架,到了屋外阳光下。
三年,绣品已然成型。荫绿的槐树上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枝头,凋落的两三朵飘在空中,蝴蝶展翅一般,树下是青嫩的草地,芳草萋萋,地平线的另一端,一轮红日露出半张笑脸,霞光万丈,绯红如血,槐树下站了两人,淡紫色的长袍纱衣随着墨发飞舞,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一颀长一纤瘦,向着夕阳的方向行进......苏晚的手停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迟迟不动。
院门“吱呀”响了一声,苏晚回头,却未见有人,笑着摇了摇头,拿起针线。
夕阳洒金,在绣品上留下一片温暖的昏黄,苏晚娥眉微蹙,认真而小心地一针一线,眼睛也不着痕迹地红了一圈,云夕一蹦一跳地从屋内出来,便见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也淡了淡。
自从三年前她们回到风国,看到穆色叔叔“为民除害,勇除隐飒阁阁主”的消息,娘亲便开始绣这幅画卷。
季叔叔说不可打扰娘亲,那是她的想念,可是,三年已经过去,她都长到八岁了......
云夕扫了一眼被苏晚压在桌边的信,扬起笑容道:“娘,你怎么不看穆色叔叔的信?”
苏晚显然未料到云夕会突然出声,惊得手抖了一抖,针头刺伤手指,流出的血染脏了绣布。
“娘,夕儿现在认识所有的字哦,我帮你看信吧!”云夕笑嘻嘻地走近,拿出那封信,抬头便见到苏晚怔在绣布前。
“娘......”尽管知道自己闯祸,可云夕并不想认错,她觉得娘亲不应该一直活在回忆里。
“进去!”苏晚冷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