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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理论】吴玉如先生论书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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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如论书语录
[1].作字虽小道,其中亦有至理。临古人碑帖,先须细心玩读,而后临之。临必一笔不苟,一点一画之间,细入毫厘,不可轻易放过。初写必求能匀、能慢,先不能慢,后必不能快。鼓努为力,是所切忌。专心一艺,非朝扪夕得,必如种植,不时除草,每日灌溉,始望有获。涵养之功,不能别有路也。久而久之,乃可造自然而明神韵矣。
[2].迂子当十五六岁日,见唐宋人佳书者,自问不知何日能挹其神味。乃至迩年,才觉得其仿佛,而对镜已面河之深,髪雪之白。吁!人世光阴,方之石火,不为妄也。中夏书艺,自唐以还,东瀛人嗜之不绝。余如三韩、琉球,在近年恐已是[广陵散]矣。又微独韩暨琉球,吾黄帝之子孙,今日能将毛锥作字者千人中未必得一矣。尔曹年相若,尚知挽迂子作几叶书,以为娱其目。二三十年后,五十、六十之人即遇此,恐亦去覆酱瓿不远耳。实则物之成毁兴衰,固无不变者,远古金石钟鼎之文,今人又几人能一一识之。今日少年作书,固已横行斜上,如迂子之作,百载而后,人见之者,不亦同古金石钟鼎之文邪!
[3].中夏书家者流,必无仅善书而名家者也。又能以书名后世者也,必综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合而数之而不遗其人者,夫然后可称书家流也。一乡、一邑、一郡、一代堪数之人,言善书则可;同书家者流,上下两千年等量齐观,则不可也。又岂独专於书法尔也。言学问与德行者,何末一非然也!此鲰生生平之怪论也。论虽怪,要以出於世公论而后来无异说为然。论虽怪,后来当有肯其言者。尝闻之“三代以下.惟恐不好名”,然好名究非德之宜耳。孳孳於名者,犹孳孳於利也。嗟嗟!身后名不若生前一杯酒。如一杯酒之念亦无,斯则神安矣。
[4].有问行书若何始可入化境,告之曰:行书当然以晋人擅场,而二王称极则。从探究竟,怀仁集《圣教》洵为有功。至传世右军墨迹,非唐临则钩填。唐颜鲁公行书出大令,磅礴之气,古今稀有。北海以二王、六朝之笔为行楷,亦书独创。禇、虞秀拔,时有小疵。宋以海岳天禀之高,仍时有齐气。元鲜于与赵皆有可观。明文与祝皆有绍述之姿,文少变化而祝间不醇。斯数人者,咸不能限之朝代以称也。习行书,融此诸家於腕底,亦可以号能行书矣。
[5].作字首重结构,一入俗样,便无意味。结构犹有迹可寻,用笔则不究古今变化接替之原,尤不足以言书法妙诣。有清乾、嘉后,往往重碑版,由碑版而尚拙、尚重、尚怪,於是群趋即魔道矣。人目之悦美,斯进化之不得逆施者,必欲丑而外妍。若金某之篆、宁某之隶、潘某之行,则走亦不敢赞一辞也。
[6].作行楷,当从怀仁集《圣教》与欧、禇、冯各家《兰亭》讨其消息。一点一画之施,洞悉其理。“重若崩云,轻如蝉翼”,析於毫发之间,贯於腠理以内,神完气足,无隙可乘,水到渠成,自然妙运。夫如是,可以与之言书法矣。讲论可以尽之於辞,实践非瞬息能至,见仁见智,存乎其人。谬以毫厘,差之千里,此所以索解人难也。
[7].今人作字,率皆剑拔弩张。功夫不到,妄逞险怪,是诚书法中恶道。柔亦不茹,刚亦不吐,能悟斯旨,思过半矣。吾幼嗜临池,不为俗说所摇,於今发斑斑白,稍有悟。从我学者,无不倾筐倒箧以授,盖惧斯道之不传也。然无天资者,不能领会,聪颖者又多不肯朝夕以之而辄辍,而后知一艺之精之难也。又不多读书者,书法亦不能佳。
[8].作字须方圆相济,力透纸背,阴阳揖让,一合自然。少涉造作,便无神韵,不知此而言书法,吾不知其可矣。今人嗜书法者,动喜云脱窠臼,此本是当行语,陈陈相因,固为病痛。然一捉毛锥,便想出人头地,一鸣惊人,吾亦不知其可也。
[9].作字必具绳矩,而后可以示后。必具绳矩,而后始可纵横而得不乱。今人纵字画出於无规矩,楷书多不可识,遑论草书乎?求学问不能登峰造极,率病坐一懒字,而尤病在不肯自拯。又有於懒中冀得方便之门,以神其不泥古之明。呜呼?於此亦可觇世道。


1楼2012-06-14 09:47回复
    前跋小楷,出入钟王,脱胎《宣示表》、《黄庭经》,兼蓄《张黑女志》、《智永真书千文》笔意,朴厚端凝,拙中见巧,格调高古。吴师小楷独步当代,此跋文采书韵毕肖魏晋,文乃简直古峭,书则积健为雄,以文质彬彬为经,法脉递传为纬,交织出一篇楷书发展史,堪称心手双畅。 后跋行书,运笔萧散,圆润酣畅,荡于静雅,乍看几乎是明人手迹。吴师融会右军、北海、松雪一脉气韵,更揉进文征明、唐寅、王铎诸家笔姿。正如吴昌硕名言“古人为宾我为主”,能在笔中“存我”而出“己意”,确乎达到“我于古何师为不化之有”,更见“笔与墨会,是为氤氲”(引自《苦瓜和尚画语录》)的境界。 吴师写此跋时,年已七十有六,值“四人帮”肆虐正凶之时,目睹祖国文化遗产惨遭浩劫,而喟然叹日:“思延法脉,将何以济!”激情发于毫端,这正是一声惊天地、斥恶鬼的断喝! (五)题明代初拓颖上本《兰亭序》《黄庭经》帖 颖上《兰亭》、《黄庭》帖刻于一石。明嘉靖年间出于井中,未久石毁,拓本罕遘。鲁安谓《兰亭》帖末有“永仲”二字印,足据北宋蒋长原所藏苏氏绢本传摹。世称米黻手笔,信是天水遗物。此本明季初拓,海源阁旧藏,径归鲁安所有。 迂叟八十三 按:此本为山东聊城杨氏海源阁旧藏,有明万历年间皇族朱氏及清包世臣二人题跋,许为初拓本,弥足珍贵。吴师辩识“永仲”二字印,确证此本乃据北宋蒋长原所藏苏氏绢本传摹,解我疑团。吴师平生最喜《兰亭序》,他曾指出:“《兰亭》多种,悉出右军,而虞褚欧陆笔法,各不相蒙,能得此理,斯可以论书矣。”正逢千古名迹《兰亭序》书后第二百七十个岁次“癸丑”那年春天,吴师百感交集,乘兴为我临写一通。当年天津市文史研究馆馆长陈邦怀先生题写《书赞》:“迂叟非迂,迂叟善书,余掇其论书之语,以赞其书,质文之迹,消息非然,洵一生精力所至,岂偶然哉!” (六)题明拓唐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碑 临《圣教》更要在无事时,反复玩味一点一画,悉熟胸中。然后手到意到,毫发无间。再参以《丧乱》、《侍中》诸帖,悟彻矣。嗣于褚李诸家,知其各有所至。嗣宋米元赵明文皆揖于室,而不能得行书究竟者吾不信也。 癸丑立冬 迂叟 按:吴师一向强调:“习行草《金钱圣教》与《兰亭》为必经之阶。”又云:“作字能令心静,然后气足神完。一涉匆遽,笔墨皆非矣” 。“临古人书,必先极似,能似得其貌,而后可言得其神”。《金钱圣教》指《唐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碑》,当时怀仁集字时以大量金钱广收王字,故世称此碑为《金钱碑》。吴师在三十岁前就着手临《圣教》,多年功力,感悟极深。此《圣教》为明拓,“高阳县”三字未损本,纸墨甚精,吴师观后题于1973年冬。 (七)题北魏元略墓志铭精拓本 《元略志》用笔与“二王”息息相通,结构似不同,实则由质而妍,亦自然趋势。颇怪称北碑者,必欲与“二王”分门户,而使汉隶并。故宗是说者,其书法亦终不能悟古今之变也。必为朴拙之形,乃益增丑怪之相。 吾服顽伯天从之才,篆隶以写法出之,于是一洗前人刻滞之弊。此让之、撝叔能为后来之秀,然行草终去宋明人远,遑论晋唐。吾则谓行草入晋唐之室,篆隶悟顽伯之笔,而后可称中夏之书家也。 有清三百年,高者动言篆隶,以示碑版之功。实则篆隶石拓俱在,若不神而明之,出自机杼,写同《峄山》、《石鼓》诸刻,毫发不异,亦不为贵也。犹之写《阁帖》,而无唐宋墨迹为之先路,即写同枣木原刻,无异亦木雕泥塑,终无灵魂耳。 又隶书吾服郑谷口簠,后来金冬心亦未可厚非,斯皆能自树立而不囿于碑版者。北翁、南翁之隶吾不识其佳处。道州之篆隶,隶愈于篆,隶亦苦无气韵耳。 写秦先之篆,杨沂孙天赋亦高,至吴清卿工夫未可非言,神韵则去杨岂止三十里。后来丁佛言虽出于清卿,可称后来居上,惟它书未能称之。书法固小道,就艺论艺,由秦至今,历几何代,经几何人,。其中渊源得失,不有学力以赴之,眼力以烛之,朝握管暮成家,则不欲言矣。 庚子冬至后二日 家碌书于津门客次。 继曾如欲习行草,能将《元略》入门,庶可得三味。骤闻之,似不能解,实则非故欲骇言。因六朝无间南北,精书者皆能化“二王”行草之法入楷,则能得其理,则从之寻行草之原。虽《兰亭》多本,甚至《怀仁集圣教序》各本,不得洽心之导,而于是翻可得金针,继曾其识之。 癸丑秋分迂叟书于津门 按:以上吴师题跋二则,前跋书于1960年冬,后跋书于1973年秋。此本为当年陶湘(涉园)在津督良工谭荣久用乾隆年旧墨精拓。另见翻刻本,字多乖误,神彩尽失。《元略墓志》今在辽宁省博物馆陈列,下截裂损,拓本也远逊于陶本。 吴师一生宗法“二王”,却得力于《元略墓志》颇多,尤其是对此志的用笔研磨甚为精到。他认为可以从中寻出行草之原,通过临习《元略》,可以直接探得“二王”行草之法。在后跋中写道:“虽《兰亭》各本,甚至《怀仁集圣教序》各本,不得洽心之导,而于是(指《元略墓志》)翻可得金针。”这一论点,道破天机,发人深省。吴师在前跋中指出:“《元略志》用笔与“二王”息息相通”的气脉,由此得以“悟古今之变”,从此志的一些行书用笔技法中,走进“二王”行草“由质而妍”的神理。
    


    7楼2012-06-14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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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师临写《元略墓志》,着眼于从中体会“二王”,气脉,感悟其中之“变”。从《元略》到“二王”气脉相通之处也就在于这个“变”字。 从东晋到明清,“二王”书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体系,而帖学兴。吴师强调学“二王”当溯其原,由流寻源,并主张碑帖并举。学篆隶也为的是进一步深入“二王”行草的堂奥。因而,他在前跋中又论及篆隶,大胆地评判前人之功过是非,指明:“就艺论艺,由秦至今,历几何代,经几何入,其中溯源得失,不有学力以赴之,眼力以烛之,朝握管暮成家,则不欲言矣。”这里仍然是强调“晋人用理”之道,必须通晓我国书法发展长河中的那个“理”,也就是需要深究古今变化接替之原。吴师曾说:“结构犹有迹可寻,用笔则不究古今变化接替之原,犹不足以言书法妙诣。” 吴师所追求的书法境界是体现“雍容中和之度,神秀凝重之器”。他强调“作书忌俗与熟,亦忌乖谬潦草,善书者笔墨纵横,点画狼藉,而一折一丝无不有来龙去脉,绝无阘茸滓杂之弊,明此可与论临池也。”中年时,我临《元略墓志》历三载达百二十通,照此教导力行不懈,终于悟得行草“由质而妍”变化的神理。 (八)题旧拓唐李邕书少林寺戒坛铭碑 此册为姚景侪丈赠,屈指计已七载矣。今姚公已物化,睹物思人,喟汉者再。姚以藏书帖珍玩颇夥,闻其后裔颇不能守,不知散落于何人手也。 癸亥冬间 玉如 按:“文革”后得此拓于天津文庙中新华书店,系“查抄”散出物。癸亥当公元1923年,是年吴师二十六岁,题跋字迹娟秀,可见幼功极深。此跋虽未论及书法,却有怀旧之念,感叹故人书帖散失之痛。李书《戒坛铭碑》世不多见,吴师当年教我临《麓山寺》、《李思训》二碑,得以明察李北海如龙之笔。吴师有言:“见得多,临得多,萃古人之精华,省自家之病痛,积久不懈,神而明之,一臻化境,便超凡入圣,无往不妙到毫颠矣。曰篆、曰隶、曰草、曰行、曰楷,善书者无不能融会而贯通之。不为字匠,不主门户,诚无间然矣”。


      8楼2012-06-14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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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晕死,非得把《magu仙坛》“ma姑”打成拼音才给发表!


        10楼2012-06-14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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