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圆润于秀劲,合雄奇于淡远
——清曾国藩的书法对联赏析
静隐庐主徐戎
曾国藩不仅是中国有影响的政治家、军事家,而且还是有成就的文学家、书法家。曾国藩毕生信奉程朱理学,他开创的“湘乡派”散文,既讲求文采,又注重实用,被梁启超誉为“桐城派之大成”。他的书法圆润秀劲,自成一家。清符铸曰:“曾文正公平生用力至深,唐宋各家皆有尝习,其书瘦劲挺拔,欧、黄为多,而风格端整”。
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是个善书的塾师,他在曾国藩的学书道路上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正如曾国藩自己所说“我先大夫竹亭公于学赵书,秀骨天成,我兄弟五人于字皆下苦功”(《家书:咸丰九年三月二十三日谕纪泽》)。曾国藩十分推崇赵孟頫,认为他的书法“集古今之大成”,这和其父亲喜爱赵书不无关系。此外,曾国藩自己也把习字当成必不可缺的日课来作,“兹拟自今以后,每日早起,习寸大字一百,又作应酬字少许”(《日记·道光二十年六月初七日》);近来每日习字,不多看书”(《家书:道光二十二年三月十一日呈父母》)。即使在和太平军作战期间也不曾间断,“余在军中,不废学问,读书写字,未甚间断”(《家书:咸丰六年十月初二日谕纪泽》),“每日笔不停挥,除写字及办公事外,尚习字一张,不甚间断”(《日记:咸丰十一年二月廿五日》)。
曾国藩的书法风格和成就,可以分前期、中期和晚期。庐主这里主要讲中期和晚期。
中期,纵观他这一时期的书迹,楷书点画精到,笔锋内敛,折笔和换笔之间的顿挫都极为自然,明显已经脱出颜柳窠臼,形成自家面貌;行书一笔不苟,法度谨严,起笔遒劲,落笔亦极少露锋,点画之间讲究照应,字与字之间也气韵贯通。
晚期则是曾国藩个人风格的成熟期:有偏向北碑的,如写于咸丰九年(1859年)的“蕴藉异时辈,卓荦观群书。”笔画刚劲,结字开张,雄奇亦不失淡远;也有偏于南帖的,如写于同治元年(1862年)的对联“好人半自苦中来莫图便宜,世事多因忙里错且更从容。”笔画柔中有刚,圆润亦不失秀劲。曾国藩在咸丰十一年十月初十日的日记中写道:“日内思作字道,刚健、婀娜二者缺一不可。余既奉欧阳率更、李北海、黄山谷三家以为刚健之宗,又当参以诸河南、董思白烟娜之致,庶为成体之书。”由此可见,曾国藩书法的整体风格是阳刚与阴柔并济,概括地说就是“寓圆润于秀劲,合雄奇于淡远”。
庐主收藏的这幅曾国藩对联“高花风堕赤玉盏,老蔓烟湿苍龙鳞”,书法讲究笔笔有法,从不逾规矩,点画清劲,意态端严,一派学者的“入规中矩”之态。此件七言联遒俊华美、劲健刚拔,山谷雄风尤在,劲气内敛,清净雄强兼得,气局格调高深!
曾国藩书论的精妙处至今对我们不无启迪,但他的书法留给后人更多地却是遗憾。由于一心想整合北碑南帖,兼容刚健婀娜,他的书法不可避免地个人面貌不强,对书史的影响也乏善可陈。晚年的曾国藩也意识到这一点,他说:“是日悟作书之道,亦分阳刚之美、阴柔之美两端,偏于阳者取势宜峻迈,偏于阴者下笔宜和缓。二者兼并鹜,则两失之矣。余心每蹈此弊。”(《日记:同治四年十月二十日》)。
有评论曰:“曾国藩竖起了一面承唐继宋明而刚柔相济的书风旗帜”。不过庐主纵观曾国藩的各期书风,曾书法极重法度而仍少意韵,用笔单调,仍留有馆阁体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