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慢舞吧 关注:47贴子:1,214

(只是用来刷经验的因为我不觉得有人真会在百度上看完)


1楼2012-06-25 18:19回复
    闭上眼睛,可以看见那年璀璨的星空,
    世界好像静止了,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所以向流星悄悄许愿,
    不要遗忘那段一起慢舞的岁月……
    有着缜密心思,迷恋科学星体的加地;
    缺乏耐心却热爱足球运动的傻小子巧;
    以及认为深爱加地就是最大的幸福的奈绪子。
    三人是彼此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物。
    因为加地的意外丧生,悲伤的奈绪子开始过着睡在走廊的生活。
    适时伸出援手的巧,虽然带给奈绪子温暖,但也让二人陷入无止尽的回忆。
    期间,奈绪子面对父亲离家出走,家庭结构分崩的冲击;
    而巧则在该勇敢追求爱情,或是背叛友情之间挣扎;
    这一次,划破天际的流星,能再次如期地让愿望成真吗?


    2楼2012-06-25 18:23
    回复
      第一章 父亲的离家出走
      我从半年前就睡在走道。
      我家位于郊区,住家十分相当宽敞,踏上水泥地面后。有一个虽不能称之为走道的地方,却还能铺上一床单人被的空间。当然那里并非是睡觉的地方,只不过我还是一直铺着棉被。每个晚上,我都钻进这个被窝里。
      走道门的上面接近天花板的地方,镶嵌着雪花结晶图案的磨砂玻璃,已经二十年左右的住家经常会使用这样的玻璃。也因为这样,家前面的路灯灯光可以照进我躺着的地方。壁纸即将剥落的墙壁、旁边的楼梯、角边已被磨成圆弧的鞋柜。全都朦胧浮现在光影中。这些东西在月光皎洁的夜晚里,更漂浮着幻想的气息,虽然不过是走道,伹简直像另一个世界。在那瞬间,我的心情会突然轻松,也可以正常地呼吸——平常很难吸入肺内的空气很自然地进入。
      为什么我只有在走道才睡得着呢?我试着分析过好几次,却从未找到答案。其实,答案如何已无所谓,只要能够入睡就好,反正睡着后,崭新的另外一天就会来临。
      钻入被窝后,我会望着天花板、鞋柜、以及散发出微弱光线的磨砂玻璃图案好一会儿。不久,心情平静下来,有一种沉在水底的感觉。于是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把棉被拉高到脸孔下方,缩着身体,等到开始迷迷糊糊打盹时,呼唤着已经远离这个世间的恋人名字——晚安,加地。

      父亲离家出走来到这里时,我就睡在走道。
      那天,我和巧碰面,回到家时已经很晚。除了酒,还因为其他东西而醉的我,一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着。我最喜欢走在冬天的夜晚,因为可以思考各种事情。我无数次回想着巧的声音、手、他的心情,然后忍不住微笑。有时,我会对正在微笑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一年半以前,我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笑了呢!我以为自己整颗心就像已经凝固的冰冷蜡烛,绝不会再度发热、熔化……
      但是,不记得从何时开始,我又能够笑了。
      抬起脸,映入眼中的是右半边缺了的月亮。就在不久前,月亮还是满月呢!可是。时间就这样流逝,心情、月亮,也都会被时间这个属于绝对的东西推动、变化。
      从车站步行约十五分钟就到达已有二十三年历史的独栋住宅,比即将满二十一岁的我还老了三年。虽然整理得干净漂亮,但是和去年刚重建的邻近住宅一比,还是显得脏乱。而我,独自住在这栋毫不华丽的老旧住宅。
      我一面将手伸入皮包寻找钥匙,一面走近门前,发现有一道人影蹲靠着。我以为是色狼,所以吃惊地停下脚步。同时,人影转身朝向我。
      “呀,奈绪子。”
      “咦?爸爸?有什么事吗?怎么啦?”我更加吃惊,没想到在黑暗中缓缓站起的身影居然是父亲。尽管我想要问的话太多太多!您为何来这儿?妈妈呢?只有您一个人?为什么呆坐在门前?——
      但我还是只能这样问。
      “太好了,你回来了!我还在想如果你不回来。应该怎么办呢!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冻死在自己家门前。不过,你回来得也太晚了些。”父亲并没有针对我的问题回答。
      我本来以为会挨父亲一顿骂。可是好像不会,他的声音极度平静。
      “我约好和朋友碰面。”其实是男朋友。
      “可以帮我开门吗?我想进去休息一下。”
      “嗯。”我摸索着皮包里面,却一直找不到那串串着企鹅幸运符——巧送我的——的钥匙。
      我悄悄地瞄一眼,父亲正抬头望着房子。
      “房子这么旧了?”
      “是呀,都比我大了。”
      “说得也是。”父亲喃喃地重复着,声音吐出来的瞬间,化为空气冻凝,不知为什么有点寂寞。“你出生三年前买的……奈绪子,你喝酒了?”
      “只有一点点。”
      “是吗?毕竟你也长大了。原来你也会喝酒?嗯,原来如此。”
      “酒没什么大不了吧?”父亲那种反应让我忍不住笑了。“我满二十岁了呢!”
      


      4楼2012-06-25 18:42
      回复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啦!”
        “嗯!”
        沁鼻的碳酸气在口中扩散,简直就像遭到严刑拷问一样。照理说,我根本不想减肥,喝低卡的运动饮料未免有点可笑。
        “好痛……”我呻吟出声。
        “大概在口中扩散了吧!”山崎学长恶意地笑了。
        “痛得喝不下。”
        “没关系,快喝,我可是难得请客的。”
        “你该不会是想看我痛苦的样子,才买碳酸饮料吧?”
        “怎么可能!”
        山崎学长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我忍耐地再喝了一口,但沁鼻的感觉还是在嘴巴里扩散。他蹙紧眉头,拿过我手上的百事可乐,改塞乌龙茶在我手上,说道:“这个应该就没事了。”
        山崎学长虽然有一张猩猩脸,但性情颇为温柔,我之所以还会来训练馆,主要也是因为他,否则我早就放弃了。坦白说,我对拳击并无兴趣,只是偶然和山崎学长一同来到训练馆,结果他和馆长好像已经事先谈妥,馆长邀我加入拳击训练,我因为无法拒绝而加入。
        话虽如此,让身体运动还是不错。即使身体有些僵硬,我依然努力练习直拳,希望能够变成柔软。我面对着镜子,不断地练习挥拳、打沙袋,跳绳跳到精疲力竭,感受这种很单纯的快乐。
        我原本每天在高中的足球队运动身体,进入大学以后却放弃了,所以觉得日子很无聊。这么久以来,能够活动身体至极限的感觉,对我而言乃是单纯的喜悦。肌肉伸展、收缩,等到接近极限的时候,痛苦却不可思议地消失,有种陶醉于剧烈练习的感觉,而我由衷喜欢那一瞬间。问题是,拳击这种运动与足球或棒球有着决定性的差异。那就是——打人!
        不是铲球,不是触身球,而是实实在在地挥拳攻击人。我是男人,当然也有一、两次打架的经验,可是那仅仅只是互殴,并不会挥拳且毫不留情地攻击对方。即使戴着手套、护盔,也完全了解规则,我还是没有办法打人。——挨打很可怕,打人也同样恐怖。
        我默默地喝着乌龙茶,山崎学长喝着低卡百事可乐。我的身体慢慢地感觉变凉了,感觉到冬天的寒意。
        “你好像不太适合打拳击呢!”
        “是的。”
        “感觉上身体很僵硬,就算只是轻轻出拳,但出拳之前,你大概就用力了吧?所以我能够预测拳路来势,很容易就躲开。”
        “自然而然地用力了。”
        “刚开始时谁都一样。”学长喝了百事可乐,碳酸气并未沁入他口中:“可是,感觉上你好像永远都学不好。”
        “也许吧!”我只有承认。
        每个人都有适合或不适合从事的运动种类,就算我继续练拳击、继续胡乱挥拳、继续有破绽地防御,也只是成为后进的练习者的标靶,大概也几乎不会有所进步吧?我感到有某种东西流入腹部底层,于是猛灌着乌龙茶,而乌龙茶却非常苦涩。
        “是我带你到这,所以我有种需要负责的感觉。何况每个月缴交的训练费也不便宜啊!”
        “训练费倒是还付得起。”
        “怎么办?要继续下去吗?”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几乎等于宣判我的命运。
        我转头。山崎学长也看着我,他恰似动物园里见到的猩猩一样,眼神里总是带着忧伤。
        我和山崎学长从中学时代就认识,两人都是足球社的社员,他比我高一届,我是右翼七号,他是中场后卫四号。学长经常靠着魁梧的体格封锁所有的来球,反击对方的攻击。他在队上时,我们的球队实力坚强,曾拿过两、三次县际大赛的冠军,被全国的足球名校视为劲敌,而且每次比赛都维持在三分以内的胜负差距。所以我由衷信任山崎学长。因为他是最值得信任的中场后卫,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我都无法置若罔闻。
        即使这样,我还是暂时逃避:“今天挨了石桥教练一顿臭骂。”
        “大概是为了头发吧?”
        “是的。”
        


        11楼2012-06-25 18:52
        回复

          “不,那太勉强了。”
          有更多事情即使学不好也能够持续下去。毕竟能够专心投入的感觉很美好也很珍贵。问题是,我一向希望做了就能够比别人更好,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才华,继续下去也只是空虚。
          如果是加地,可能就不一样吧……
          我总是这样,每当下某种决定时,总是想到加地。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呢?他也会这样想吗?会做得更好吗?虽然是毫无意义的比较,但就像是无法戒除咬指甲的恶习一样。
          加地这位已经不在这个世间的好朋友,与我完全不一样。他只要一开始做了,即使明知道不适合,还是会继续坚持下去,就算周遭人们都感到痛心,他也绝对不放弃。我内心对于他这种态度虽然觉得愚蠢,同时却也羡慕不已。我缺乏他那样的意志和耐性,我希望事情无论好坏,都能够活得聪明些。
          加地真的是很愚蠢的家伙,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够与奈绪子交往吧!奈绪子被加地吸引的理由,一定是因为他的笨拙。譬如,遇见难过的事情,我会和伙伴们一起去喝酒,藉着吵吵闹闹地大声喧哗来忘掉。可是,加地不一样,他会全部埋藏在心中,独自关在房间里痛哭。
          加地现在如果陷入与我相同的状况,他会怎么做呢?
          “我要继续!”
          那家伙一定会这么说吧!应该不会错。无论周遭人们嘲笑他没有才华、笨蛋或愚蠢,无论是否被学弟超越,他应该会继续练拳击,绝对不会放弃。
          现在与我对峙的人并非是山崎学长,而是加地。那是可怕且无意义的争斗,即使我反覆地出拳,加地也绝不会倒下。因为死亡而获得永恒存在的加地,不管用什么样的攻击都没有用。不知何故,我击出的拳都回到自己脸上,愈是愤怒,自己愈是伤痕累累,最后一定是自己率先倒下。
          我为何要持续这样的事情呢?为何要为了战败而缠斗不休呢?
          我试着像往常一样地想着这些事情,可是,眼前浮现的却是加地的身影,感觉仿佛又被加地打败,这已经不知是第几百次的挫败了。在内心中波涛汹涌的感情是绝望、嫉妒,还是憧憬?我无法理解,只是持续地挣扎着。
          我约莫有三分钟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学长,感谢你让我学习到很多东西。”我坐在长椅上,深深地低头致谢。

          我并不太了解加地,直到高二那年秋天为止。我们只是高一时同班,实在很难说是朋友。所谓的朋友是志同道合,如果气味不投,就算在同一间教室,彼此座位在隔壁,也无法成为朋友。
          我的个性应该属于活泼豪放,喜欢运动更甚于读书。小学时代,每到中午休息时间,我就一马当先地冲向操场,兴高采烈地玩躲避球。加地和我不同,他总是独自一人,总是静静看书。如果玩躲避球,他通常都是第一个被球击中的人。我根本就没有将加地这种类型的人放在眼里,他应该也不会把我放在心上吧!
          可是,因为某种契机,我们的交情转为亲密了。
          那是高二那年秋天发生的事。
          我们班上决定在校庆活动时,将教室布置成咖啡店,可是因为不团结,布置毫无进展;甚至在校庆的前两天,应该完成的教室布置也未完成,眼看已经快要来不及了,大家却依然不把它当一回事。
          所以,我心想:“靠自己独力完成吧!”于是利用深夜偷偷地潜入学校,打算熬夜解决教室布置。那么,第二天来到学校的同学,绝对会对已经完成的教室布置,感到大吃一惊;而那时的我,应该躺在教室正中央呼呼大睡吧!
          “这么一来,我就变成英雄了。”我嘴里喃喃念着,攀越过学校大门。
          白天让我们跑跳的操场下见丝毫人影。我靠着墙边走。防止被值夜的老师发现,忽然,抬起头发现教室大楼右端,在一瞬间亮起某种亮光。
          咦?有谁在吗?一定也是像我一样打算彻夜准备校庆的家伙吧?三楼的右端,应该是生物物理学教室,到底是哪个社团呢?
          


          13楼2012-06-25 18:52
          回复

            我从未上锁的太平梯进入教室大楼,爬上漆黑的楼梯,走向二楼的教室。坦白说,我很想打开教室的电灯,可是那样一来绝对会被发现。我只好靠着手电筒的光线,开始进行布置。
            这件事情真的相当困难!开始进行之后,我马上发觉自己缺乏所谓的“美的感觉”。不管如何使用彩球和彩带,呈现出来的结果都很难看,愈是想弄好,反而愈是丑陋。
            奇怪,不应该这样的呀……
            我逐渐开始焦虑。如果留下丑陋难看的布置,一定会被同学嘲笑、唠叨与批评。我整晚不睡地卖力工作,得到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啊,为什么不顺利呢?彩球这样挂真丑,连自己看了都觉得厌恶。我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奋战一个多钟头后,我手里拿着彩球,无助地愣在漆黑的教室正中央,像小孩子一样为了这小小的教室布置而想哭泣。我发现自己无法单独在黑暗的地方,即使很不甘心,但很想回家睡觉。我把彩球丢在地板上,全身感受到挫败与沮丧。
            对了,还是溜走吧!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走出走廊时,却突然不知撞倒谁。糟糕!一定是老师!
            我慌张失措,但是对方却倒地并呻吟出声:“唔,痛死我了。”
            那是很熟悉的声音。
            “加地?”我用手电筒照向倒地的家伙。一张女孩子般的脸孔在朦胧的光影中浮现。
            “哦,川岛吗?”加地问我。
            “嗯。你在这里干嘛?”
            “准备校庆布置呀!你呢?”
            “一样。我也是来准备校庆布置。”其实我已经打算放弃了。忽然,我灵机一动说:“原来在生物物理学教室的人是你?”
            “嘿,你怎么知道?”
            “我进入教室大楼时,看到一丝灯光。你去那里做什么?”我刻意用轻松的口气说。
            如果现在是白天,我根本不会和加地讲话;因为,虽然彼此认识,但并无多少交情。大概是夜晚的空气,或是教室大楼空荡荡的气氛,让我产生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心境吧!
            看样子,加地也是相同。
            “去制作天象仪。”加地脸上浮现温馨的笑容,站起身来回答。
            我从来不知道加地也有另一张脸孔,于是我说:“天象仪?就是能够映现星星的那个?”
            “没错。”
            “你真厉害!”
            “要去看看吗?”
            “嗯,好呀!”
            我们沿着走廊往前走,期间聊着共同的朋友、女同学和彼此讨厌的老师,很快地便抵达生物物理学教室。桌上放置着灯笼大小的照明装置。藉着其亮光可以大略见到半球状的物体。直径约莫三公尺的圆筒从天花板垂下,圆筒边缘卷着垂至地板的黑色布幕。
            “喂,简直像真的呀!”我惊讶地出声。
            加地手上拿着像是灯笼的照明器材,得意地回答:“来,进去看看。”
            他的身影消失在圆筒内。我跟着他进入,又再度震惊了。因为里面扩展着美妙的人造星空,而且比我想像的还更漂亮,仿佛就是真正的星空。太厉害啦!实在太厉害了!
            加地开启某种开关,漂亮的星空立刻开始缓慢旋转。
            我的身上有无数星星在移动。
            “这是你制作的?”
            “应该算是社团里的同学合作完成的。不过,事实上几乎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负责,从去年就开始进行。”
            “去年?这么早?”
            “嗯。可是完全比不上真正的天象仪。虽然主体勉强能够旋转,也可以重现漂亮的星空,只是……”说着,加地轻敲一个小盒子,“产生流星的装置却无法顺利运转。所以,我今天晚上又再前来……不过,试过多少次还是一样,实在令人灰心。”
            “嘿!”
            “今天晚上又再……”那么,加地到底之前来过几次了呢?想不到他居然投入这样的热情在
            校庆上。在我们头顶上方扩散的星空真的很漂亮,令人真想永远忘情地观望,这和连咖啡店的布置都弄不好的我,很明显差距太大。
            


            14楼2012-06-25 18:52
            回复

              我实在无法相信加地已经不在这个世间。
              那家伙不是死在日本,而是死在我虽听过名称,却不知道位在何处的外国岛屿上。我查过地图,发现那只不过是有如墨水痕迹的小岛,实在太小了,小到连岛屿轮廓都不清楚。
              加地很可能事因漫无目的的自助旅行,而抵达该岛。
              电视新闻传来意外事故的消息时,我和家人正在吃早饭。我想在面包上涂上奶油,发现荧幕上出现的照片是加地。我愣住了。那张照片的他穿着黑色的学生制服,大概是高中时期的照片。
              我茫然望着电视画面。坐在对面的姊姊问:“怎么回事?”
              我拿着奶油刀的右手指着画面:“那是加地。”
              “什么?加地……就是那个加地?”
              “嗯。”
              电视画面上同时播出加地以及与他一起死亡的女孩的照片。高中时的加地很难得露出微笑,所以那张照片究竟是何时被拍到的?一定是谁把这张照片交给媒体吧?是家人吗?还是从毕业纪念册复制的呢?我想着这些事情的同时,听着主播报导。
              当地因为持续下着剧烈的倾盆大雨,加地搭乘的巴士驾驶员没注意到沿着河岸两旁的道路已经崩朋塌,所以可能因此而摔落断崖。巴士滚下断崖大约几十公尺后,掉落到河中。同时,加地也丧失了生命。
              每次望着夜空,我就想起加地。
              在加地死后将近一年的时间,我与曾是他女友的奈绪子交往。是我主动接近奈绪子的,我抢夺了好朋友的恋人。这与加地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毫无关系,也没有道理可言,但我却一直认为是抢夺、是偷窃。
              我完全没有看着前面,仰头望着夜空往前走。所以如果现在有车辆驶来,或许会被辗毙也不一定。因为天气寒冷,我从内心开始颤抖起来,手脚也是;反正,就是全身发抖。
              我凝视着朦胧的星星,一心一意地继续走着。云层低笼,强风吹掠,星星看起来似乎在移动。星星当然不会移动,移动的是云层。
              离开练习馆的时候,山崎学长对我说的话在脑海中苏醒。
              “你为什么不反击呢?”
              “嗯?”我一时之间不明白他的意思。我想,自己一定神情迷惘。
              山崎学长略显困惑之后,明白说道:“你是真的不想反击吧?”
              “这……”
              “我知道的。我还不是那么厉害,所以就算你再怎么差劲,如果像白痴般地乱打,至少也会击中一、两拳。可是,我却完全没有被你击中。此外,你大概也没有真正的防御吧?我认为你是故意挨打。”山崎学长的神情严肃。
              “所以,你还是离开吧!因为我也不想殴打自愿挨打的人,不仅是我,其他人、教练都是一样的想法。你应该不是来学拳击的,而是来挨打的吧?川岛,你绝对是来挨打的。”
              山崎学长真的很坏心眼,他完全知道我、加地和奈绪子三人之间的事,可是居然还这样地问我。我无从回答,只是呆然若失。或许,我应该完整地说出一切,这样心情可能会轻松许多,毕竟山崎学长一定会认真听我说,不会刻意嘲笑。
              当时有几位路人经过我们的身旁。其中有人紧盯着我们看,也许认为我和学长正在吵架吧!结果,山崎学长没有听到我回答便离去了。
              我静静地站着,直到山崎学长的背影消失为止。学长一定完全了解,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吧?这是他一贯粗鄙的鼓励方式。
              “山崎学长,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仰望着夜空,喃喃地说着:“我已经不再想殴打什么人了。”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下幸,我抵达奈绪子家的途中一辆车子也没有遇到。她一个人独自住在这栋住宅里。我很想见她,想随性地乱开玩笑激怒她,想让她的体温与呼吸气息来治愈我伤痛的心灵。我就是这样的,迄今仍旧持续地背叛加地!也许,奈绪子也是抱着相同的心思。
              推开眼前的门,里面铺着棉被。不知道为什么,奈绪子一直睡在走道。虽然我曾经问过她理由,可是她却沉默不语。并非是拒绝回答,而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原因何在。
              一见到奈绪子沉默的样子与充满不安的眼睛时,我也说不出话来,更无法责问或追究原因,只有接受。可能世间上存在着很多,甚至是到处充斥着谬误吧?所以恋人在走道睡觉,反而算不上是重大的谬误。
              我这样告诉自己的同时,也按下门铃。
              旧式的叮哆铃声在屋内响起。听着声音,我想起一张放在我房间书桌由上往下算的第三个抽屉里,有着南国蓝天的风景明信片——加地遭遇意外事故之前寄来的。
              我没有告知奈绪子明信片的事,以及上面所写的内容……
              不久,听见脚步声,然后,门开了。我以为是奈绪子,正打算上前抱住她,却因为意外的状况而愣在当场。
              不是奈绪子。
              走道前站着陌生的中年男人。


              17楼2012-06-25 18:52
              回复

                第三章他与父亲
                客厅传来男人的说话声音。我在厨房里虽然不知道说话内容,却能感觉到气氛非常融洽。
                即使这样,我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与男友初次见面的时机会这么快地降临。当然,除了因为父亲他们住在九州外,我本来就没有打算介绍……
                尽管对于事情的意外发展有些许的困惑,但为了不让自己过于在意,我专注在料理上,把洋葱切细,削掉红萝卜的皮,不去想太多。
                望向客厅,两人隔着茶几面对面坐着。
                “请再等一下。”我拿着饭匙,大声说:“还需要十分钟左右。”
                父亲点点头:“知道啦!”
                “嗯,慢慢来无所谓。”巧说。之后,他的脸色骤变。
                他似乎忘记父亲在场,所以用很平常的语气回答。接着,他有些畏怯地偷偷打量着父亲的反应。虽然他可能自以为很自然,但明眼人一看即知并非如此。
                父亲当然注意到了。
                巧为什么会那样愚蠢坦诚呢?当然啦,这也是他的优点……
                还好,父亲假装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我们谈我们的,你就慢慢准备吧!反正等女儿准备晚餐,感觉上也不坏。”父亲拿起罐装啤酒,愉快地说。
                巧慌忙地露出满脸笑容,同样举高啤酒罐。
                啊,看来问题相当严重……我头痛了,应该赶快转身溜开。
                “啤酒还有,如果不够的话,来厨房拿。”说着,我缩回厨房里。

                巧来家里的时候,我正好开始准备晚餐。当我独自一人在家时,不是在外面吃饭,就是买便当回来吃。一旦父亲在家,就不能够这样。何况,我也不讨厌下厨,只是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不想煮饭罢了,毕竟花时间下厨却没有人一起吃饭,实在很没意思。
                当然,巧来找我的时候,我会全力展现手艺,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吞下,会觉得总算有代价。
                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何回来,但父亲回来后,一直都待在家里。除了替生锈的脚踏车链加上机油;重新修好有点不稳的门柱;今天更是一边哼着歌一边为阳台重刷油漆,因此,家中稍微弥漫着油漆味。反正,父亲完全没有想要去上班的意思。
                父亲回来的翌日,我曾经问他:“工作方面不会有问题吗?”
                “没关系,我打算暂时休假。”父亲回答。
                是请年假呢?或是辞职?父亲说他是离家出走,我虽然想问得更详细些,却没有开口,因为一旦提及,就必须再询问很多事情。
                抱持这种心理的人不只是我一个人。对于我在走道睡觉,父亲同样什么也没问,好像也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如此,但父亲的态度明显地下自然。
                事实上,我讨厌被人详细地追问。或许,父亲也和我一样吧……
                虽然生活在一起,我们彼此之间却存在着某种难以掩埋,也无法掩埋的隔阂。也正因为无法掩埋,所以才能够共同生活。
                我一面想着各种事情,一面切着烫熟的南瓜。我打算做南瓜沙拉。南瓜的味道随同热气冒出来,是香甜又可口的气味。完成南瓜的基本处理后,我将青椒细切,洋葱薄切,然后剥掉煮熟的鸡蛋壳。本来害怕鸡蛋煮得过熟,不过感觉上蛋黄刚好全熟。
                我不禁得意自己真是有一套,同时试着咬一口蛋黄,嗯,好吃极了,还保持稍许柔软。然后将所有材料放入沙拉碗,用沙拉酱搅拌均匀。最后在用胡椒调味的同时,巧进来了。
                “可以拿啤酒吗?”
                “等一下。”我打开冰箱,取出两罐啤酒。父亲回来以后,冰箱里理所当然地冷藏着酒类。
                “两罐够吗?”
                “先这样吧!”巧接过啤酒后并未立即离开,反而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我。
                我以关切的语气问:“很累吧?”
                “嗯。”巧率真地点点头:“可是很快乐。”
                “真的?”
                


                18楼2012-06-25 19:36
                回复
                  “你爸爸给人的感觉很不错,个性开朗且容易相处。可是我还是很焦躁,因为没有想到他会回来。何况,时机非常不对,我这头发和这张脸……”巧哭丧着脸,望向天空。
                  虽然夸张,但他的优点就是做这种动作时,丝毫不会令人讨厌。
                  我嗤嗤地笑着,说:“很华丽呀?”
                  “头发?还是脸孔?”
                  “两者都是。”
                  三天没有见面,巧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乌黑的头发染成了漂亮的金色,脸孔浮肿,右眼旁边和嘴唇边缘瘀青,看起来简直就是才刚和人打架的下良少年。我摸摸他的头发,比以前稍微粗糙些,有点像是玉蜀黍的须。
                  “头发要怪姊姊,脸孔是山崎学长弄的。”
                  “两个都是你不能抗拒的人物。”
                  “对呀,所以我无法抱怨。”巧伸手向沙拉碗,捏了一块南瓜丢人口中。接着,紧皱眉头,呻吟出声:“唔。好痛!不过,味道不错。”
                  “嘴巴也破了?”
                  “都快烂掉啦!”
                  “喝啤酒不要紧吗?”
                  “不行,痛得快死了。”
                  但是,巧虽然嘴里喊痛,却又再吃一块南瓜。他的吃相实在可观,嘴巴张开,丢入南瓜,用力咬着。对于不太喜欢活动身体的我来说,他那种豪爽姿态看起来非常有趣。或许因为衬衫袖管卷上,露出壮硕的胳膊,每次他的手挪动,包覆着骨骼的肌肉就平滑地隆起。
                  “可是面对你父亲,我又不能拒绝。”
                  “真的吗?”
                  “当然真的。”说着,巧的身体侧向门边,窥看客厅,然后马上缩回脸孔,把脸靠过来。
                  我们的嘴唇轻轻对上。父亲就在外面,我们却还是接吻了。我有点高兴,也有点害羞。能够若无其事地做这种事,也是巧的优点之一。
                  “晚饭快做好吧!我饿了。”
                  “嗯,快好了。”
                  “我觉得你会煮饭做菜,真的是太好了。人生之中,饭菜好吃最重要,如果晚餐能够吃得充实,就是一整天的幸福了。”说完,巧回客厅去了。
                  或许他只是说出心里想说的话而已,但,这样反而令人高兴。
                  巧一回客厅后,我立刻听到父亲和他的笑声,两人似乎在看白天录影的棒球转播。
                  “啊,这球不错,要得分了。”父亲大叫。
                  “继续飞呀!太厉害了,是全垒打。”巧也大声地叫着。
                  我笑了。坦白说,巧对棒球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在高中时参加足球社团,现在也会去看足球联赛,可是并不喜欢棒球,应该连规则也不懂,但他却配合父亲,津津有味地观看棒球赛。
                  “巧,你可真有心呢!”我仿佛事下关己地喃喃说着,继续准备料理。
                  沙拉完成之后,就只剩下主菜的生鱼片了。所谓的鱼一旦用切菜刀切割,鲜度马上就减低,所以生鱼片一定要留在最后处理。
                  我从冰箱取出今天买回来的红甘鱼。上面浮着一层油脂,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用切菜刀一切,沾在刀刃上的油脂闪闪发光。
                  真希望让加地吃呢……
                  我很自然地想到。加地几乎不吃其他生鱼类,但不知何故,他只吃红甘鱼,所以我经常买红甘回来一起吃。他总是赞不绝口:“好吃、真好吃。”见到挑食的加地会吃那么多东西,我非常高兴。
                  加地总是把红甘生鱼片的最后一片留给我。他说:“这是帮我做晚饭的礼物。”带着玩笑的语气里,应该隐藏着些许不好意思吧!
                  我将脑海中的各种往事逐出,一边继续切着红甘生鱼片。即使这样,还是无法完全地驱逐出……加地都已经死了,为什么我还是只买红甘鱼呢?
                  食指掠过一阵抽痛的刺激。
                  “唔,好痛……”我以为是菜刀切到手指。仔细一看,原来是白天坐在木制长椅上的细刺刺入皮肤。因为已经深入皮肤底下,用拔毛夹也拔不掉。


                  19楼2012-06-25 19:36
                  回复


                    早上起床时,感觉心情和身体都有一点沉重,这种没来由的低潮偶而会发生。以冬天来说,阳光明显地稍微强烈,让磨砂玻璃发出梦幻般的朦胧光彩。我受到强烈阳光的诱惑,略微打开大门,尽管被房门隔开的蔚蓝天空还是属于冬季,从门缝间流入的却是温暖的空气,有春天逐渐接近的感觉。
                    所谓的季节非常有规律,无论我们站在何处,总是缓缓地接近。冬天过去,春天来临;不久春天过去,轮到夏天到来;夏天之后则是秋天,而秋天是加地死亡的季节。加地随着季节的循环逐渐离我愈来愈遥远。
                    我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已经一年半了吗?”真不知时间究竟是短还是长。
                    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忽然很想出门。迅速完成准备,也没有化妆,只将帽子深深地戴至眼睛上方后,马上外出。平日下常使用的脚踏车车链虽然已经生锈,不过在父亲上过机油后,骑乘起来相当轻松惬意。我在途中的购物中心买了便当,骑下左边长长的缓坡。
                    车轮轻轻响着,暖和的空气化为轻风朝我吹拂,脚踏车与我穿梭在空气中。下了坡,左转,进入河岸的游憩自行车道。
                    可能因为生长在河畔的草几乎完全枯萎的缘故,流水清晰可见。这是宽约十公尺左右的小河,在我幼年时代有如臭水沟一般,但是这几年来却忽然变干净,现在还有河蝉婉转鸣叫,我就曾经看到那宝石蓝的背部。河蝉小小的身体在水面上飞翔,连振翅的感觉都感应不到,只看见一瞬间的身影。看见的瞬间还完全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等身影消失后才惊觉原来是河蝉。
                    我骑在供人游憩的车道上,想着今天是否也会看见河蝉呢?可是却完全没有发现。或许,在这个季节没有河蝉吧?不久,我看到凉椅,就把脚踏车停放旁边,坐下来吃便当。
                    价值四百八十圆的便当,味道浓厚,煎蛋很甜,牛蒡也够辣。我也喝了易开罐的茶。
                    吃过便当后没什么事可做,我茫然地眺望眼前的景色。流水实在迷人,怎么看也不厌倦。
                    抬头,对岸是一片广阔森林,好像都是针叶树。虽然已经是冬天,却仍旧有浓缘的树荫,恰似一片绿云。再过去是在我孩提时代所建造的度假山庄,高度约莫有二十层楼,算是非常巨大的建筑物,而绿云就像是骑在建筑物上。
                    过了一会儿,很多穿着牛仔裤的高中生来了,他们青春洋溢地走过我面前。他们没有拼命跑或笑闹戏耍,而是愉快地一面聊天一面漫步。大概是后面不远处的高中生吧!
                    这样想着的瞬间,我注意到校内传来声响。
                    直到刚刚为止都没有意识到,可是一旦发觉后,感觉声音非常嘈杂,不时可听见打网球的声音或是吆喝喊叫的声音,大概在上体育课吧?回头一看,墙壁和树林后面能够看见部分的校舍,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移动身体的瞬间,滑下椅背的左手感到轻微地疼痛,可能是碰到木头表面粗糙的部分,因为摩擦到指尖而被刺到。皮肤被刺到的位置,可看见小小的黑点。有异物进入体内,我却丝毫没有感到不适,但却会在忽然间,有一种麻痹的痛楚。
                    即使感到刺的存在,我却再度望向校舍。以前可能是白色的墙壁因为雨水的冲刷,或是附近大型国道上的车子所排放的废气而变成灰色,只有旁边体育馆上的红色屋顶很醒目。校舍屋顶上缓缓转动的大风车。是风速器呢?还是发电机呢?我下知道有那样大型的风车存在。三片白色的翅膀以相同的速度持续转动,应该是我毕业以后才设置的吧!
                    那里是……我、加地和巧曾经就读的学校。

                    闭上眼睛时,眼前浮现加地正要离开成田机场的身影。周围的旅客都穿着华丽,只有他悠闲地站立,穿着一件完全褪色的长袖T恤和同样褪色的半长裤,行李也只是一个破烂的背包。头上戴着有多处擦伤的帽子,看起来就像是披戴头巾,比机场里的任何人都还要衣衫褴褛。这样的打扮在机场这种华奢的场所,极端引人注目,有几位经过的旅客频频打量着他。
                    


                    20楼2012-06-25 19:38
                    回复

                      “我大约三个星期后就回来。”加地出发前这样对我说:“你等我,我会买礼物回来。”
                      “嗯。”我点头。
                      他离开时,我们互相挥手,然后,他笑着把手放下,转身快步离去,因为,登机时间已迫在眉睫。我知道在背后挥手也没有用,只好颓然把手放下来,但不知为何,那种虚脱的感觉非常寂寞。我真希望能够永远就这样互相挥手!
                      我和加地是青梅竹马,从小学时代就彼此认识。直到五年级为止,他的个子一直都是班上最矮小,总是缩着肩膀,好像松鼠一样。他曾经因为跌落深沟而哭泣。中学时,老师知道他常跷体育课后,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让他难过得哭丧着脸。因此,经常被班上同学讥笑,而每次他都羞赧发怒,反而更被讥笑。

                      和加地开始交往是在高二那年的校庆最后一天。
                      当时我在展示社团成果的生物物理学教室,已不记得为什么会在生物物理学教室?我对于物理、生物和化学都很头疼,所以对于这类型的社团展示也毫无兴趣,因此应该是随便在扰嚷热闹的校园里漫步,才偶然走到那里吧!
                      生物物理学教室放置着一些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机械,感觉上无聊透顶,我正想走出时,听到有声音传出。
                      “天象仪开始演出啦!”
                      尽管对于物理、生物和化学没兴趣,我却被清晰的声音吸引,所以朝着声音的方向前去。生物物理学教室内部有一个直径大约三公尺的圆筒,加地就站立圆筒前面。这时候,我才发觉方才的声音就是加地的声音。
                      “本山同学。”加地叫我:“快进来看吧!”
                      “加地同学,你参加科学社团?”我抬头望着圆筒问。
                      感觉上好像有一把非常大的伞从天花板垂下来,伞缘的厚幕有如裙子一般低垂至地面。我心想简直和真的一样呀!
                      “你不知道?”
                      “不,不知道。”
                      “我告诉过你的。”加地有些不高兴地低声说着。
                      当时加地的刘海很长,加上他习惯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很难判断他是真的不高兴?还是只是装腔作势?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暧昧地笑了笑。结果,他抬起脸来,眼眸浮现促狭的笑意。那是和孩提时代一样的乌黑漂亮眼睛。我想,可能是见到那双眼睛的刹那,我就开始被他所吸引吧!
                      “我当解说员。”
                      “你?”
                      太令人意外了!他是朴素沉默的人,在别人面前一向寡言。
                      我的想法似乎传达到他脑海中,他说道:“我虽然拒绝,可是大家都说我的声音最容易听得清楚。”
                      “啊,的确是这样没错。”
                      “我自己倒不认为。”
                      “总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一样,因为,声音会传达到自己体内。”
                      “哼!”加地低语:“那就有意思了。”
                      “怎么说?”
                      “没有什么深刻的意思,只不过是自己认为的自己,与周遭人们认为的自己不同。”
                      “这种情形乃是理所当然。”
                      “嗯,也对。”
                      加地虽然点头,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我觉得无所谓的事情,加地却总是在思索,有时候持续一至两星期,有时则会一个月。然后,有一天他会突然谈及“上次的事……”,这时,我可能连是否曾经有过这样的话题都已经完全忘记了,因此经常会对于他的耐性感到惊讶。
                      “喂,加地。”黑幕里出现一位理平头的男孩。我觉得曾经看过这张脸孔。对方注意到我,轻轻地对我点头,我也对他点头致意。“应该开始啦!”他对加地说完后,马上缩回圆筒里。
                      加地指着圆筒:“进去看看吧,本山。”
                      “好。”我很自然地点头。我想看天象仪,因为被圆筒里面的黑暗、小小的人造星星,以及加地低沉的声音吸引了。
                      进入圆筒,灯笼状的照明在中央发出淡淡的光辉,可以看到模糊的圆形物体接受其亮光,那大概就是天象仪的主体吧!大小约莫一个人的上半身。
                      


                      21楼2012-06-25 19:38
                      回复


                        愿望出乎意外地快速达成。在校庆结束的舞会里的狐步舞曲中,机会降临了。起舞时,我就知道加地在男孩圈内。我一直看着他,他的眼神也时而瞥向我,尽管没有互相交谈,我却知道彼此都在意着对方。可是,加地却在离我很远,大约半圈前面,正对面的位置。
                        奥克拉荷马磨坊之类固定的曲子继续播放,由于从孩提时代就经常在校运会或各种场合跳过多次,我算勉强会跳,虽然姿势有些怪异……
                        第一曲结束,加地稍微接近了。第二曲结束,他又更加接近,可是,彼此距离还是很远。第三曲虽是狐步曲目,但节奏却稍快,相当累人。我回想起小学时,老师教的基本动作名词:step、glide、cross、swing、pivot、step是用脚趾尖敲打地面,用力踩踏三次右左右之后,依照顺时钟方向旋转一圈,狐步就告结束。
                        这时加地已经来到我身旁,再一首曲子就可以面对面,但是,下一首曲子却一直未播放……
                        时间是八点左右,营火已经过了熊熊燃烧期。我和加地不再有所顾忌地互相凝视,加地的神情似乎在说:“舞会应该已经结束了吧!”这让人感觉有点哀伤。我很希望告诉他:“是的,就这样结束也太可悲了。”
                        营火摇曳的火光照出加地的右半身,左半身反而在黑暗里。身体染上光明与黑暗的加地,看起来像是小孩与大人的综合体。外表虽然有着小孩子的纤细,心理却已经完全是大人。
                        在加地眼里,我又是什么样子呢?
                        曲子还是一直没有播放。大家意识到舞会即将结束,会场内开始喧扰。我几乎想哭……明明只要再没多久……神也未免过于恶作剧了,难道流星不愿意让我达成心愿?
                        不久,愣立不动的加地忽然向我伸出手。但是我们彼此距离五公尺左右,所以无法触及。即使这样,他总算是向我伸出手了!之后,他把伸出的手缩回胸前,深深行礼致意,那是狐步结束时的姿势。虽说动作无比夸张,但却是表明真心的动作。
                        他抬起脸的时候,我用双手掐住裙摆,诚挚地弯曲膝盖回礼。
                        在不停摇曳的火焰和黑影中,我们相互微笑,也不再像刚刚那样悲哀了,是加地用他向我伸出的手驱除了悲哀。
                        ——不会有问题。
                        我无意义地想着。虽然完全不明白是什么事情没有问题,我仍旧如此确信。
                        “啊,开始啦!”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是愿望达成?还是只是播放音乐的人想消耗时间?音乐开始了,又是刚刚的曲目。
                        手牵着手、踏步、旋转、行礼后,便换至与另一个人重复同样的舞步。只剩下两个人,只剩一个人……当曲子又开始,行过几次礼之后,抬起头,加地就站在我面前。不知是因为旋转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我的脸孔非常火烫。随着曲调旋律,我们手握着手。流星真的这么快就让我达成心愿!
                        加地的右手和我的右手紧紧相握。与小学五年级时的握法不同,是更温柔地紧握。我们凝视着彼此的脸孔,微笑。
                        加地先开口:“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没有旋转过来,该怎么办?”
                        “嗯,我也是。”我用右脚踏两步,左脚踏两步。
                        “能够旋转过来真好。”
                        “嗯。”我不知为何,不太能够说出话来,只有点头。
                        那时候,平常沉默寡言的加地却很多话。
                        “转过来后,却又很希望就这样结束。”
                        “嗯。”
                        “就像这样地继续下一首曲子……”
                        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吧?加地咽下后面的话。可是,我很清楚地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不希望把我让给下一个人。
                        “加地。”我没有深思地说出:“天象仪的事,谢谢。”
                        “嗯……你能够了解?”他的脸孔涨红了。
                        “我明白。”
                        我的脸孔应该也是一片通红吧?我耗费气力地说出这句话,而这样已足够。我们相互对望,手牵手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我双手掐住裙摆,加地右手放在胸前,彼此很慎重、依依不舍地行礼。
                        


                        24楼2012-06-25 19:43
                        回复

                          分开的瞬间到来。在牵着的手松开之前,我们彼此很自然地双手用力,然后,分开。
                          但是我们知道,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

                          接下来的两年间,我们的心紧紧相系。不分昼夜、不管距离,我们总是持续想着对方。相互给彼此电话时总是非常高兴;每次牵手的时候,心灵都在震荡。加地笑,我也跟着笑。确定彼此的体温,更是幸福的瞬间。即使重复同样的事无数次,也毫不厌倦。
                          加地的声音、头发、眼睛、一切的一切都很宝贵,为了守护这些,就算是毁灭整个世界我也不在乎。如果天秤的右边放着加地,左边放着世界,我绝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往右边倾斜吧!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样喜欢上一个人,我狂热于自己的初恋,总认为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已足够。
                          我确实是由衷深爱着加地。
                          深爱,那是多么令人羞耻的名词呀!可是我却毫不犹豫地使用这个名词。无论是谁问我,我应该都会如此确定地说出:“我深爱他。”与他共度的两年时光,是非常幸福的日子,无论我还能够活多少年,也不知还会与哪种人邂逅,但那种幸福时光绝对不会再次来临。
                          我和巧都明白这点。
                          幸福的事,以及,残酷的事。

                          我难以入睡,茫茫然望着天花板。
                          自从改在走道睡觉后,通常很容易产生睡意,可是今晚却是精神抖擞。我将手放在眼睛的上方,眼睑内侧有淡色的光影闪动。我无法凝视着光影,只是像流逝的水一样地逃走。
                          家中还残留着些许热闹的气息,父亲因为有了一起喝酒的对象,喝了不少酒;同样地,巧也喝得满脸通红。
                          他们俩一直谈论着体育方面的话题。
                          “觉得清原和博怎么样。”
                          “清原不行了,被西武宠坏了。不过,他是不错的球员,如果更努力些,会很厉害。”
                          “他应该三十五岁以上了吧?”
                          “没错,三十八岁。”
                          “三十八岁还能当现役球员,算是非常厉害了。”
                          “嗯,不错,清原真的相当厉害。”
                          他们最先谈论与棒球有关的话题;不久,父亲好像发现巧比较喜欢足球,于是立刻把话题转移到足球方面。父亲大概就是懂得迎合这套,才能够受上级重视吧?
                          “对啦,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就是很擅长踢自由球的那个球员。”
                          “中村俊辅吗?”
                          “不,不是,资历更久的。”
                          “啊,三浦淳宏?”
                          “对、对,就是三浦。那位球员后来怎么了?”
                          “三浦确实是好球员。可是,后来受伤了,真是可惜。若是以前,他绝对是世界级的左翼球员,除了有技巧,踢球又凌厉,防守也强。问题是,他受伤了。”
                          “受伤吗?运动选手总是会这样。”
                          “是的,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大概吧!我想应该会很难过。”
                          我一面吃饭,一面专注听着他们的对话。男人实在单纯,只是谈及运动,就可以如此亲近。
                          尽管是理所当然的情况,可是,巧和父亲完全不一样,他才只是个刚脱离少年的青年,父亲却已经是五十一岁的中年人;而且巧是我的男朋友,父亲则是我的亲人,他们两人的立场完全不同。可是,男人的喜好却可以重叠;谈到运动话题毫无止境,可以喝很多啤酒,能够随手丢腌渍小菜入口。家中有两个男人,让人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那种不可思议的气息现在还残留在家中。因为与平常的感觉不一样,也不太清楚喜欢与否,若是坦然接受,应该还算是愉快吧!
                          但,巧真的能够平安回家吗?我很担心……因为,他有了相当醉意。
                          不过,巧应该不会有问题。就算他喝得再醉,甚至去危险的场所,我都认为他能够平平安安地回到家。加地就不同了!加地虽然行事非常慎重,却总让人觉得很不安稳。好几次,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我都忍不住不安地抓住他的手臂。我想,这大概是加地始终沉溺于思考各种事情的缘故吧!他总是确认自己的生存、自己所走的道路、必须面对的未来……明知道确认只是更加带来不安,他仍旧持续思考。
                          


                          25楼2012-06-25 19:43
                          回复

                            所以,加地经常步履蹒跚,仿佛害怕生存似的。但是,巧没有这样的恐惧,他完全不会思考生存是否可怕,也因此,巧的步履稳定。这种情形恰似过平衡木一样,害怕会摔下来的人总是最容易摔下来。
                            我会与巧交往的原因可能就在此吧?自己虽然没有意识到,却在不知不觉间选择与加地不同类型的人。
                            没错,我已经无法再和加地那样的人交往了。这好可怕!伸手可及的人最好!除非自己是个没有感觉的人,否则我已经不能再忍受像加地那样的人。
                            忽然发现,嵌在接近天花板的磨砂玻璃染成了淡蓝色。拂晓来临了。我似乎在不知觉间稍微
                            睡着!现在可能还只是清晨五、六点吧!我想再睡一下,可是,磨砂玻璃上面的蓝色太漂亮了。
                            我茫茫然地凝视着,同时也不自觉地想起加地。啊,如果用色彩来譬喻,加地也许就是这种淡蓝色吧!巧则是更明亮的颜色,譬如鲜艳的黄色,或是有如南国天空的蓝色。
                            感情突然好像海浪袭来,一波上岸,紧接着又是一波,不间断地冲刷我这一片沙滩。加地为什么会死呢?为什么和别的女孩一起呢?坦白说,我很希望在他身旁的是我。那女孩的名字和长相,在我心中旋绕起伏,我脑海里浮现出她灿烂的笑容,尽管频频告诉自己无须嫉妒已经死亡的对象。但是,炽热冲动却逐渐升起,我紧咬着下唇。那感情无可救药地肮脏!
                            还是继续悲悼加地的死亡吧!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加地可能和那女孩谈过话、一起笑!那女孩可能带走他的声音、笑容。
                            女性杂志的标题再度在脑海中复苏——他直到最后都还是想要保护她。
                            那是谎言,是杂志捏造的话题!因为就算加地想要保护她,在坠落的巴士中,也不可能互相拥抱着。什么“手携手地死在一起”,全是谎言!
                            想着想着,愈是觉得无聊,却也愈是无法停止、也愈困惑、受不了。毕竟,我并无嫉妒那女孩的资格,也无法责怪加地!我现在和巧交往,思绪、肉体都与巧重叠;我如此理所当然地过着每一天,也可以说我持续地背叛加地。我究竟要想着这样的事情多少次才好呢?
                            我试着用左手拇指碰触食指尖。稍微刺刺的感觉,似乎被刺到的刺本身露出来了。我摸摸刺尖,微微感到痛楚,像是心被割伤。
                            不久,砰砰的声音,是父亲从二楼下来,走过我身旁,前往洗手间。
                            “啊,奈绪子,你醒啦?”他回来的时候注意到我已经醒了。
                            “嗯。”蜷缩在厚棉被和毛毯里的我点点头。
                            “失眠吗?”
                            “是睡着了,不过又醒过来。”
                            “做恶梦?”
                            父亲说出像是问小孩子的话语,我感觉很可笑。
                            “不是啦!”我的声音里有着笑意。
                            父亲同样笑了:“奈绪子已经成年了。”
                            “嗯。”
                            “但是,父母亲总是觉得你和绘里现在还只是小学生呢!脑海中浮现的影像也都是那个时候的你们,连像这样在一起时也是。”
                            我不停地点头:“我同学她妈妈在家的墙上只挂着一张她小学时期的照片。所谓‘为人父母者’,大概就是如此吧?”
                            “嗯,没错。”父亲在楼梯的台阶上坐下。他的坐姿悠闲,与大学里见到的男孩相同。“父母亲都是傻瓜。”
                            之后,我们没有多说话,只是茫然地凝视着空间。磨砂玻璃染上的蓝色,逐渐淡薄;白色比率增加,加地的色彩消失了。黑夜被推走,白天迫近,新的一天开始了。
                            “清晨真是充满活力!”父亲说。
                            我不太理解那种感觉,问:“怎么说?”
                            “因为,开始本身就是快乐。”
                            “是吗?”
                            “当然。而且,这样想会更快乐。”
                            “爸爸一向只重视未来?”我慎重地问。
                            但是,父亲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接着说:“因为我的个性就是这样。不过,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26楼2012-06-25 19:43
                            回复

                              “嗯,我明白。”
                              “无论会变得如何都无所谓,只要往前走,就会有新的发现。有时候可能会因为刺痛而痛苦难过;但那也是很不错的经验。对爸爸来说,在原地踏步反而更痛苦。”
                              父亲并不知道我昔日恋人已死亡,所以,他的话应该并非针对我而说,而是他自己的实际感触吧!
                              高中时,我认为父母亲是与我不同的生物。他们非常地自以为是,完全不讲道理;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次觉得自己的心被揉碎,长时间摆荡在希望倚赖与想疏离的心情之间。可是现在已经能够明白,父亲和母亲当时也和我一样,有着同样的心情,所以当然会有错误的时候,也会有迷惘的时候!过了二十岁以后,我终于开始了解各种事情。
                              “年纪大了真好。”
                              我突然脱口而出的话,让父亲好像有些困惑:“怎么忽然讲这种话?”
                              “因为能够了解以前无法了解的事情。”
                              “这句话很有意思呢!”父亲探身向前。
                              “我在散文式的漫画中读过这样的内容。那位漫画家因为朋友有养猫,所以在他尚未养猫的很久以前,就听朋友谈过猫饲料的事。那时,漫画家每次说到‘饲料’两个字,对方就显得不太自然,但是当时他无法了解对方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等到自己也和猫一起生活了几年后。才终于明白当一起生活,会觉得猫仿佛是自己家人,‘饲料’这两个字,听了会令人产生抵抗感。”
                              “啊,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说你吃的东西是饲料,我也会感到厌恶。”
                              “嗯,大概吧!那位漫画家写过:‘能活得久一点真好,因为累积各种经验以后,会慢慢地更聪明。’”
                              “那个人真有意思!看样子,不能看轻日本的漫画家了。”父亲夸张地佩服后,问我:“能不能借我那位漫画家的作品?”
                              “没有问题,不过,我的漫画都属于少女漫画哩!”
                              “那可是重大考验了。爸爸可是个五十一岁的中老年人,看少女漫画?可是,既然是会写出那种话的人所画的漫画,我应该可以读得下。”
                              “那我明天找出来。”
                              “拜托啦!”父亲说着,站起身来,开始爬向二楼。
                              我在背后叫着:“爸爸。”
                              “嗯,什么事?”父亲停住。
                              回过头来的父亲的确是那个孩提时代会抱着我的父亲;耐心教我骑脚踏车的父亲;不会因为用心教我微积分,却因我完全不懂而生气的父亲。我回想起很多事情,结果反而不知道自己为何叫住他。
                              “没事。”我说,然后忍不住笑了。
                              父亲也笑了:“奈绪子呀!”
                              “什么事?”
                              “为什么睡走道?”
                              “我最喜欢的人死了以后,我就讨厌在房间睡觉,而且不知为何,只有在这里才睡得着。”
                              “是吗?”父亲颔首,好像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有两、三秒的沉默持续着。
                              “那爸爸下次也在走道睡睡看。”父亲口中说出的竟然是这句话。“虽然可能没有你那样严重,不过,爸爸还是有些难过……”
                              没有鼓励,也没有安慰……这令我松了一口气。我心想,趁现在问应该可以吧!
                              “和妈妈没问题吧?”
                              “不知道,因为率性的是爸爸。我虽然希望你妈妈能够理解,可是,或许已经完了。”
                              “工作方面的事?还是生活上的事?”
                              “开键应该是工作方面,不过,也与生活有关连。”
                              我们之间存在着的某种差距在这一瞬间稍微掩埋了,虽然只是稍微,但,却已经足够。
                              “走道相当不错呢!”
                              “看起来应该是。因为,你总是睡得很熟。”
                              “我?难道我会打呼?”
                              “不是的,只是平常的鼾声,放心。”
                              我想都没有想到会和父亲谈这样的话题,是因为这种既非早晨也非晚上的空气使然吗?
                              “走道是人离去的地方。”父亲说。
                              “嗯。”
                              “可是,也是人进入的地方。”
                              “嗯。”
                              “只有这样。”
                              “嗯。”
                              “你再睡一下好了。”
                              “嗯。”
                              “晚安。”
                              “晚安。”
                              我闭上眼睛,听着父亲爬上楼梯的脚步声。走道是人进入的地方,同时也是离去的地方……
                              


                              27楼2012-06-25 19:4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