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姬
少年关嘉,云梦人也。天资颖悟,幼读诗书,好远游,赏美色。惜草木,怜芳菲,寄情野趣而不思求仕。故屡遭其母训责。嘉事母至孝,独不肯从此。日日游于山水,吟诗作赋,心甚乐之。
辛未夏,嘉行吟云梦泽西,见异草生于泽中。嘉甚异之,熟视,但见草行秀美,仙姿雅态。新叶方出,青青若水,危枝凝露,盈盈如泪。奈何西晚风急,不禁雨打。嘉怜其柔弱,遂带其而归,养于自家园中。
自此,嘉视此草为爱,每日看顾,逢心中郁结,便于后园诉诸青叶,母见此情状,责曰:“尔已非孩童,当奋发修身,投身家业,岂可流连花草?草本无情,费心何益?”嘉曰:“母可曾听闻宋名士林和靖‘梅妻鹤子’?如此花草,真心待之,其自有情。”母嘲曰:“若其有情,尔何不娶之?日日同此草相戏便是。”嘉欣然而诺。
却说此草甚异,秀美异常而独生于泽中——乃青叶姬幻化成也。青姬本为云梦才女,清丽慧觉,生于书香门第,诗才出众,少经离乱,见世态炎凉,人心恶薄,遂幽闭闺中,未曾得遇惜者,忧郁而终。年十六。葬于云梦泽西。其魂化为青叶异草,历千年修得灵气,独待良人相惜,看顾其八十一日,青姬便得人形。——然世人皆不信草木有情,未曾怜得云梦一草。青姬因此身独寄于草叶,魂独飘于云梦,朝夕千年未得人形。见关嘉,欣喜而泣——故草叶带露。而嘉乃凡人,不知青姬之事,只道此一凡草而已,诚善则怜。
嘉与草木,俨然密友。每日入夜,至后园抚青叶,细诉日间喜忧。青姬之魂默然而听,莞尔笑泪,尽吐千言心语,却阴阳两隔,嘉不可闻其声。青姬暗泣,自语云:“妾已离云梦泽,所修灵力俱尽,若嘉公子非真心怜妾八十一日,妾魂必亡矣。”吟毕,双泪长流。旋即草叶盈露,嘉却不知此为青姬之泪,以绢帕轻抚之,言道:“近秋露冷,莫伤了如此灵物。”人见皆笑嘉痴,嘉却浑然不觉。青姬感念不已,自思:“嘉公子每日朝夕顾妾,悉诉心曲,必信草木有情,定不负妾。妾魂可得安矣。一朝得人,即与嘉公子永世不离。”
却说关嘉照料青叶八十日,不见青叶生长繁绿,反渐渐萧落,颓然曰:“嘉悉心料顾此灵秀之草八十日,不见长势喜人,反愈显羸弱,吾枉费心力矣!母言乃实,草木固无情!”遂从母言,不复来顾青叶草。已而弃山水,从世道。青姬凄然而叹曰:“嘉公子亦无情人乎?妾身憔悴,实因思慕公子所致。——非不感公子照料之恩!君情妾,妾无以得报。尝愿以身许君,怎奈人鬼殊途,妾之言,君不可闻。妾之哀,君不可察。妾之心意,君难觉矣。世间果已无有情之人矣!”
其魂临风泣露,长叹久绝,至夜乃去。
少年关嘉,云梦人也。天资颖悟,幼读诗书,好远游,赏美色。惜草木,怜芳菲,寄情野趣而不思求仕。故屡遭其母训责。嘉事母至孝,独不肯从此。日日游于山水,吟诗作赋,心甚乐之。
辛未夏,嘉行吟云梦泽西,见异草生于泽中。嘉甚异之,熟视,但见草行秀美,仙姿雅态。新叶方出,青青若水,危枝凝露,盈盈如泪。奈何西晚风急,不禁雨打。嘉怜其柔弱,遂带其而归,养于自家园中。
自此,嘉视此草为爱,每日看顾,逢心中郁结,便于后园诉诸青叶,母见此情状,责曰:“尔已非孩童,当奋发修身,投身家业,岂可流连花草?草本无情,费心何益?”嘉曰:“母可曾听闻宋名士林和靖‘梅妻鹤子’?如此花草,真心待之,其自有情。”母嘲曰:“若其有情,尔何不娶之?日日同此草相戏便是。”嘉欣然而诺。
却说此草甚异,秀美异常而独生于泽中——乃青叶姬幻化成也。青姬本为云梦才女,清丽慧觉,生于书香门第,诗才出众,少经离乱,见世态炎凉,人心恶薄,遂幽闭闺中,未曾得遇惜者,忧郁而终。年十六。葬于云梦泽西。其魂化为青叶异草,历千年修得灵气,独待良人相惜,看顾其八十一日,青姬便得人形。——然世人皆不信草木有情,未曾怜得云梦一草。青姬因此身独寄于草叶,魂独飘于云梦,朝夕千年未得人形。见关嘉,欣喜而泣——故草叶带露。而嘉乃凡人,不知青姬之事,只道此一凡草而已,诚善则怜。
嘉与草木,俨然密友。每日入夜,至后园抚青叶,细诉日间喜忧。青姬之魂默然而听,莞尔笑泪,尽吐千言心语,却阴阳两隔,嘉不可闻其声。青姬暗泣,自语云:“妾已离云梦泽,所修灵力俱尽,若嘉公子非真心怜妾八十一日,妾魂必亡矣。”吟毕,双泪长流。旋即草叶盈露,嘉却不知此为青姬之泪,以绢帕轻抚之,言道:“近秋露冷,莫伤了如此灵物。”人见皆笑嘉痴,嘉却浑然不觉。青姬感念不已,自思:“嘉公子每日朝夕顾妾,悉诉心曲,必信草木有情,定不负妾。妾魂可得安矣。一朝得人,即与嘉公子永世不离。”
却说关嘉照料青叶八十日,不见青叶生长繁绿,反渐渐萧落,颓然曰:“嘉悉心料顾此灵秀之草八十日,不见长势喜人,反愈显羸弱,吾枉费心力矣!母言乃实,草木固无情!”遂从母言,不复来顾青叶草。已而弃山水,从世道。青姬凄然而叹曰:“嘉公子亦无情人乎?妾身憔悴,实因思慕公子所致。——非不感公子照料之恩!君情妾,妾无以得报。尝愿以身许君,怎奈人鬼殊途,妾之言,君不可闻。妾之哀,君不可察。妾之心意,君难觉矣。世间果已无有情之人矣!”
其魂临风泣露,长叹久绝,至夜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