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候君阁》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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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发~

七年前。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是啊，还有一些不得不等的人，以及一些不得不完成的事。”
“是什么？”
“秘密哟。”
“讨厌，真小气。”
“那你呢？”
“我？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呢。不如这样吧！我留下来，陪你一起。”
“嘿？……”
“你也不方便出去，总要有个人来搭把手吧？”
“可能，会很辛苦哦……”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 一周前。
“他，快要来了呢……”
“什么？”
“不，没事。话说，小稀，有些事情要麻烦你去做一下，不过可能要费一些时间。”
“那么候君阁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好歹也是店主，看看店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
“恩。放心好了。” “一直以来，谢谢。” 在立于人与妖两界的交界处附近，偏于人界之处，凌然屹立着一楼客栈。客栈不大，两层楼的高度，不过布置得倒是十分典雅，门外开着无数各色的花朵。正值春时，有些只有孤单的枝叶，有的正是含苞待放，还有一些开得正艳。特别是牡丹，几株玉楼点翠，复杂华丽的白色花瓣中隐隐透着几丝粉嫩，中间的花蕊为翠绿色，煞是好看。门外挂着的横幅上以红底黑字写着“候君阁”三个字。整整七年时间，不曾变过。或许在很久以后，也不会变吧。
而这家店的主人，却在这花还未谢之季，先一步落寞。如今候君阁的主人，是个平凡无奇的凡人。却也是上一任主人所最在意之人。寻。
寻接手候君阁已有三天。
虽是对于自己爱护的弟弟，但是候同样也不希望自己苦心经营的候君阁这么轻易地就给毁了。至此，不免得要对寻严厉一些了。
为了方便与寻交流，候练就了如何用爪子写字，一张较为厚实的黄宣，一小盒朱砂，不用笔，直接将爪子伸到小盒中，便开始在纸上涂抹一通。好在候还是有些功底的，这字儿歪歪扭扭，却还能看得出来。当然，还是要越简捷越好。记得上回，候又开始在纸上涂鸦了，写了老半天，才将“我要吃烤兔子”这几个字给写了出来。寻看着那充满着傲娇气息的狐狸哥哥，无可奈何，去弄了只烤兔子。结果候才吃两口，就停下了，又倒弄起纸和朱砂来，这回，他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写给了寻一个字：“咸”。没办法，寻只能倒头重做。砸碎了两个盘子一个碗之后，这回儿的烤兔子才总算有些着上道了。候用爪子把这只烤兔子抓巴来抓巴去的，还时不时嗅一嗅，这才终于开口撕咬了起来。待啃得一点儿残渣肉都不剩，候很满足地瘫坐在了地上，似在说着“味道不错”。
今日照常。一切事物还是和原来一样平凡。
远离了世俗的杂吵，没有纷争，安详平和。这便是他们一直以来想度过的生活。只是，稍稍迟了一些。
寻正忙活着将脏乱不堪的炊房给收拾好，候则趴在屋中，闲来无事，捣弄着刚刚从林子中捉来的大白兔子。时不时无聊了，去炊房逗逗狼狈的弟弟。寻也算是倒霉，遇上了这么一个傲娇的哥哥。
待将所有事情都忙活完了，寻累得半死，回房，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睡了起来。候见着，一脸无奈，爱莫能助。于是乎也爬到了床上，靠在他的身旁，肉乎乎的爪子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心中却是笑了。这样子安详地看着弟弟睡觉的画面，是有多长时间没能见到了呢。十年时间，总算是没让他白等。
申时。
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夕阳西下，殷红色的晚霞艳丽而又富有戏剧化色彩。正是这时，侯君阁终于是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或许。
被什么声音吵起，寻匆匆忙忙披上外衣，向楼下跑着，嘴中还一边念叨着“欢迎光临”……
门外站着一名小丫头。一件白中带粉的襦裙，胸前的系带是翠绿的，头上还是以一朵牡丹花为装饰。十二三岁的样子。本是一脸笑意，然而看到出现在她面前的寻，神色不禁沉了一下。


“这位客官，不知道想要些什么么？”寻温柔地问起。
丫头死死地盯着他，以一种简直能够杀死人的眼神，攥起了拳头：“你是谁？”
寻一愣，似乎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客官？……”
“小候去了哪里？你是谁？……”她问。
听到哥哥的名字，寻也能渐渐觉察到她一定与哥哥有着什么关系吧。而今却因为自己……降低了声音，想要竭力隐藏逃避些什么，虽然明明知道无可逃避：“请问，你是他的朋友是么？……”
“回答我啊！小候他怎么了？！你是谁……？！”见寻迟迟不回答，小丫头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没来得及等寻有反应，右手一伸，几缕气息便随之而出，粉白带绿的光系如无数丝线，对准着寻冲去。寻见况，也不得不唤出自己的长剑，防御了起来。将攻击挡下，却还是被往后推挪了一米距离。见一招不行，那丫头又连续出招。寻一个肉身凡体，仅靠手中之剑以及尚不成熟的剑技，还真是有些吃力。何况在这侯君阁内，如果实处了全力，这店，估计会被砸得更厉害。
“你……不是凡人。”顿，寻，这么说着。 楼上。屋中。
候也被这杂吵声给惊醒，不禁步下楼去。心头一紧。 寻被她的攻击重重击倒在地，撞到了临近门口的桌椅，发出了让人讨厌的声响。那小丫头突然间觉得自己用力过猛，放下手，想要收敛些。看向寻，声音哽咽，尽量忍住了自己的心情：“小候……小候他怎么了？不然我……”话音未落。
“他……已经不是这家店的店主了。”寻回。面无神色，却带着一抹发自于骨子里的悲哀，一字一顿，“我才是……”
一愣，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究竟是谁啊……？”
“我说了，我是这这家店的新主人。”顿，“从三天前开始。”
寻如此说着。不知怎么地，他也只想说到这里。太多的其他话语会显得多余，甚至将他内心的恐惧暴露出来。就像在为自己所坐下的事辩解一样。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会让他更觉得罪孽深重。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与眼前这位丫头的交涉，决裂了。她见这般的寻，心头一怒，朝着寻就再次冲了上去。没有直接攻击，而是用她的力量先将寻拉到了侯君阁的的外面。寻也未反抗，他也不想砸了侯君阁。离开小店，两人似乎都变得轻松了起来，没有了束缚，更能发挥原本的实力了。小丫头擅长的是远攻，而寻则恰恰相反。身为凡人的他没有丝毫法术，只能靠体术来攻击，不过这也意味着，在非人的面前他的先天有着很大的差距，需要靠超出他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以弥补。不像候，原本就有着超出常人的资质，只要稍加训练，便可以得到强过他人的力量。不过，也正因如此，寻在这十年间所付出的努力才会更多。为了生存，为了宿命，也为了不得不挂念着的事物。
寻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剑，向前攻去。面对远攻型的对手，如果不能及时冲到其面前，则会很麻烦。相对的，一旦远攻型的人被近身攻击的人抢到了机会，便几乎没了胜算。他们二人似乎都很清楚这一点，小丫头的攻击变得更加有力且密集了起来。
也顾不得什么礼让了，寻一上来便用出了全力。十年苦修，虽不算高手，但也不至于会输给一个小过自己的人。何况还是个丫头。他看见那名姑娘一直低掩着头，却是丝毫没有打算让他的意思。但是，终是招架不过，那层层叠叠的防御一一被寻破开，原本数米的距离也渐渐被拉进。对于远攻型的人来说，这是大忌。不过，她确实已经无力反抗了。
寻的剑刃抵到了那丫头的身旁，他似乎并不懂得怜香惜玉，待那丫头有所反应，尖刃距离她的脖肩，已经只剩两厘米的距离了。
然，寻停下了攻击。缓缓，将手中的剑放下。
他看到，她哭了。稀里哗啦。泪痕算得上明显，估计已经有一会儿了。只是碍于刚才的战斗，他才会，一直没有注意到把。沉下头：“你……是他的朋友么？”寻的神色凝重起来，轻声问起，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没错，我是。”丫头回得不假思索，“可你呢？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这家店，明明是我和小候一起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占有它！？”
寻听着，没有回话。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丫头的颤抖，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却没说什么。终于忍不住了吧，也不管后果如何，冲着寻就是一拳头。寻也没躲，便这么挨了一下。

“没错，我是。”丫头回得不假思索，“可你呢？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这家店，明明是我和小候一起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占有它！？”
寻听着，没有回话。 “小店的一名店员正巧不在，难得在此时来人，不知客官想要些什么？” 回忆起前几日刚刚与候重逢的那一日。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所说的，应该就是她了吧。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丫头的颤抖，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却没说什么。终于忍不住了吧，也不管后果如何，冲着寻就是一拳头。寻也没躲，便这么挨了一下。不知怎的，无法还手。也不打算这么做：“对不起……”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为什么不还手？！”
“我……”原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呢，“是我的错……原来的候已经不在了，如果你不满的话，可以尽情地打。直到，你消气了为止。我不会还手的。”
听闻，那丫头愣了一下。看向寻，声音低沉而又颤抖：“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哦……”
“嗯……”顿，“不过有一点你记住了，无论如何，候君阁，已经是我的了。”
“少开玩笑了！”不再关三七二十一，冲上去一顿打。看上去如此弱小的拳头如今看上去是如此地有力。寻被打的很疼，很疼很疼。不过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该醒一醒了。丫头的力气越来越轻，越来越无力。她快要下不了手了吧。哽咽着，泪水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和原先寻将刀刺进候时一样，“什么嘛……就算我怎么打，还是会不爽啊……无论我怎么打……讨厌的家伙，为什么么你会出现啊……要是没了你，该多好……！这样我就可以……”
候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没有现身。一张狐狸脸中分明流露出了一抹无奈的哀愁，这样明显。
憋足了气，那拳头攥得仿佛要攥出血来，这是有多大的怨气啊。举，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向着寻挥去。那样会出人命的。静静地望着眼前之人，寻依旧是那样默不作声。他甚至依旧觉得，比起哥哥，自己已经好很多了。
“嚯——”
瞄准了，挥下。这丫头貌似是要来真的。
“哗——”
一个雪白色的身影顿然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中间。是候。他还是阻止了这丫头的攻击。以一只狐狸的形象，站在了那名丫头的面前。
丫头一愣，傻傻的看着眼前的那只白狐。虽与原先的候有着千差地别的样子，不过，长时间的朝夕相处，还是能让她隐隐地认出眼前之人。甚至能读出他心中那道不出的千言万语。放下手，突然间释怀了好多，有些不敢相信，不，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没死”这个念头一下子涌入了她的脑海。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应该高兴好还是难过好，霎那，百感交集。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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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酉时。
厅中。
丫头在寻的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正是在这一周前，候猜到寻的行程，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不将着小丫头牵连进来，才以各种借口，让她在一周之内远离了候君阁。
那小丫头坐在了桌旁，而变成狐狸的候则是坐在对面。丫头一直在盯着候看，而不知怎么的，此时的候，却不敢正视与她。片刻，寻淡然地端来一壶茶水，是候最爱的茉莉花茶，清清淡淡。将茶一一盛放在了每个人面前。然后，拉开木椅，坐在了另一旁边。茶水的淡雅似乎并不能遮盖这诡异的氛围，寻的到来使气氛变得越加凝重起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因为谁也不知道，在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好。
“喂……”少时，最先打拼寂静的还是那最耐不住性子的丫头，大胆地抬起了头，将视线转移到了寻的身上，断断续续地问着，“那个……你……你的伤口，还有事没？”
“嗯……没什么大碍的。”寻回。
尴尬的两句对话后，他们间的状态再次变成了沉默。每个人都低沉着头，神色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寻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是我把……是我把哥哥，把候君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啊，是啊。我才离开了一个星期，没想到，这里，竟完全变了样儿。”丫头挑笑着说道，斜着眼角，神色轻挑，苦笑了起来。听着，寻没有吱声，只是默默地垂下头颅。看着这样的弟弟，候也不知如何是好，眼神黯淡。那丫头却并没有打算停止她的言论，而是继续滔滔不绝，“这一切，小候应该是早有打算的吧。费了好大劲才将我支开，然后，变成了这幅样子。真正应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小候啊……你差一点，杀了他啊……”
听着，寻的表情神色未变，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不，是他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或者，还是不说更好。将视线慢慢转向候，而在双目交视那一刹那，寻的内心仿佛被什么灼烧到了一下，连忙，又将视线转移开来。
顿然，丫头在二人未注意到之时，已经走至了寻的身旁。一双嫩白纤细的双手悄然地掐在了寻的脖子上。见寻没有丝毫反应，神色一凝。透过肢体的接触，寻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在颤抖着：“都是……都是你的错……小候他明明这么的……这么的在意着你……可是你却……”顿，“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你没有出现过……是啊，自小候将我支走时，我就应该察觉到的，我竟然没有发现……要是当时我在的话……”
“哥哥自然是不打算让你在，才将你支走的。”寻直接无视了丫头想杀了他的冲动，他很淡然，只不过，神色上多了一抹因后悔而产生的幽怨，“如果你在的话，一点不会让哥哥变成这幅样子，而哥哥正是不希望你干预这件事情，才会特地让你离开。难道不是么……哥哥他希望，我们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的好。同时，他也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疑。
顿，寻笑了一下，“如果我是真的要杀哥哥的话，你若阻止了我，你觉得，你还有可能活着么？……”
丫头愣了愣，没有接话。
“这场剧本在一开始就已经订好了，事到如今，我只是希望，能和哥哥一起，将候君阁延续下去。”闭眸微笑，寻拼命地让自己的笑看起来更加温柔。面向那丫头，将语气修饰的越发柔和，“如果可以的话，还有你。你一定……也不想离开这里吧？”
言，手上的劲头更紧了些：“就算我是真的想杀了你，也一样？”
“绝不会变。”
丫头是真的想杀了寻。起码真实想过。但是，言语之间，她渐渐发现，自己竟然没了那个勇气。就算不是为了候，将他杀死这种事情，她做不到。想来，是也被寻那副“骗人的神情”给影响到了吧。紧紧掐着他脖子的那双手开始松弛，连心中对他的那道厚厚的防线，也开始被他的“花言巧语”给瓦解。她脑子中正飞快地梳理着那一条条的线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余光见到候依然是静静坐在那里，毫不干预二人的对话，她开始想，自己，是不是也不应该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呢？就像候一样。顺其自然。这样再好不过了，不是么？“我不会原谅你，把小候变成这样的你……我绝对不会原谅的……不过，既然小候承认你，我会试着相信你。但是……”
愣了一下，寻不禁追问道：“但是？”
那丫头闭上眼睛，松开双手，放下，转身，抬头挺胸身体放正，“咳哼——”一声，稳了稳嗓子，装出一脸严肃与认真的样子，当然，他们还是看得出来，这丫头的假正经，“但是，如果，你没有把候君阁给我管理好的话，我可会，对你不客气哦……”
怔了怔，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了不可思议。在经过几番细细揣摩而无结果之后，寻淡然笑了一下，也不在意她到底是为哪般，一脸正直无比的表情，“成交”二字已经在他的脸庞上暴露无遗。回：“啊。如果那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这么说着，“谢谢……”
看到他这一脸开心而故装淡定的样子，丫头瞥了他一眼，扭头，双手作插腰状：“哼，别高兴地这么早，我可还没原谅你呢。”
“不。这就足够了。”
“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你是小候的亲生弟弟？你叫什么？”
“寻。你呢？”
“我叫晴稀。”
“……”
“……” 今日的光景貌似异常地好。
候很欣慰，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就算那时的自己没有及时出面阻止的话，以晴稀的性格，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的吧。这下好了，原本该聚集在一起的人，终于都真正聚集在一起了。虽然可能有些俗套，但是这才是最自然的结果。他们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候君阁。
天色已晚。看来，今日，是不会再有客人的了。
不过，有了更好的收获呢。


丑时末。
夜已漆黑，月已挂上枝头。今日正好，无雾无云，仰天向上望去，繁星乍现。虽没有那么夸张的密集，但是，若隐若现，也别有一番风味。
本该是熟睡的时间，晴稀却似乎并不睡得着。在床上左翻右滚地，没有丝毫倦意。
突地，她坐起身来，穿好鞋子，静静悄悄向门外走了出去。却被睡在隔壁房间的寻听见了些许细微的动静。
晴稀只身来到店后的那片竹林中。仰着头向天空看着。只见是有一个女子，缓缓从竹林深处走来，步履轻巧。透过月与星的隐隐光芒，能够看见。她一头乌黑的中长发垂下，衣服是华靡的大红色，上面绣着各种妖娆复杂的图案。却是以牡丹为主。同晴稀一样，头顶的装饰也是牡丹，左右各是两朵，大红色的花瓣，花蕊则是亮丽的黄。她一脸笑意，看着晴稀。晴稀见到她，一下子冲上前抱了上去：“唔……绯言姐姐！晴稀好久没见到你了！”
名为绯言的女子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了。你来人界也有好一会儿时间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我……我才不要回去呢！”
“听姐姐的话，人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姐姐你不是也一直呆在人界么？这样也挺好啊，起码我在这里有朋友，起码有过。我还，不想回去呢……”
“晴稀，这不一样。”绯言说时，眼色凝重起来，带着些忧愁，“现在的话，你还可以回得去，不像我。天庭……早已没有我容身之所，就算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见况，晴稀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多余的话，嘟起了嘴，极不情愿地摇了摇身子，似在对绯言表示抗议，也就将计就计地说下去了：“这不公平，姐姐那时候也只是为了一时的好奇而来到人界的，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绯言无言以对。担心之情却也丝毫未减。
“姐姐，我不会回去的。我要留在这里，一直……”
岁月翩然消逝，往事终究是往事了吧。笑，自己也达不到的事情，为什么非要要求别人去完成呢？看着眼前的晴稀，绯言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呢。为了想要完成的事，不惜一切。对于旁人的话语满不在乎，一心只是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这样，其实也好。与其用一堆大道理告诉她什么是对的什么错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不如让她自己在人生中体悟。也总比强制其行，弄的终生遗憾要好。宿命，始终是轮回的，既然无法改变，那么便让它一直轮回下去好了，顺其自然。
思止，绯言转身，背对着晴稀，半仰起头，望向漆黑空中的那一抹月色：“天庭，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地方……你还涉世未深，要小心为妙。不要像姐姐我一样，蹉跎一生，到头来，像个笑话。”
闻，晴稀有些诧然地望着姐姐，没有回话。
“不知道，你的那份心意，和当初的我，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呢？……”绯言说着，脸上，尽量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记住了，我的好妹妹。在意一个人，并愿意为他付出，本身并没有错。然而，如果用心过深而导致盲目迷失的话，是很恐怖的。”
“姐姐说这话的意思是？……”
绯言愣了愣，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啰嗦，又言：“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人，和以前的一些事罢了……”随之，甜甜地笑了起来，原本的端庄气质顿然消失地无影无踪，反倒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单纯可人，“你就当我没说好了，这些道理，你的话，总有一天，自己会明白的。”
闻，晴稀点了点头。“唔……好。”她，相信她姐姐的话。
“时令限制，我无法一直陪伴在的的身旁。现是四月，牡丹盛开的季节，也意味着它的即将凋逝。法力时而鼎盛，时而衰竭。在这段时间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绯言说着，“三更天了，我也是时候要走了。你明天还要干活呢吧？快回去休息吧！”
听见姐姐要走，晴稀脸上露出了一脸不舍，但是她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上前，拽着绯言的衣袖和手，喃喃道：“小稀舍不得姐姐……姐姐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夏日的雨很奇怪，总是按着心情办事。要么连着几天都不下一滴水，弄得天气连续大热，要么就是狂风大雨，一场雨下下来，能盖过成人的大半个膝盖。而这时候，一把覆了熟桐油的油纸伞，便也没了用处。
仓惶奔波于人间的小丫头一时没了方向，一把略微老旧的油纸伞已经被暴雨浸湿，遮盖不住了。头上的牡丹饰物也已经被淋成了蔫花，狼狈不堪，像只落汤鸡似的。路边的行人也都回家去避雨。她初来乍到，不识人事，也不知该向谁求助，便四处乱跑着，希望能找到一线可以避雨的生机，漫无目的。现在的她已经疲惫不堪，顾不得设法问路，只想快些随便找个能休息的地方。步过镇子，顺着小路继续跑了下去，不知不觉跑入了一个林中。林子里面被各种结界和法阵保护着，为了防止被外人侵入。除非是熟悉道路的人，或者是有着法术在体，能够直接透过结界。而这丫头本是仙家，正好误打误撞进了进去，自己却也浑然不觉。
林子里尽是简简单单的植物，而被这众多植物保护着的，是一间楼阁。外面看起来，这楼阁的样子十分残破，由于被雨水淋过，灰尘倒是几乎没有了，不过杂草丛生，门板什么的看上去也已经快要坏掉。走进去，里面的样子却是与外天差地别，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一些日常用品还放在上面，像是最近还有人住过的样子。跑上二楼，也顾不上什么主人不主人的了，见到有屋子，便进了去。屋子中布置的倒是典雅，床头边的木桌上架着一盏油灯，淡蓝与白相间，以简洁细小的珠玉装饰着，正桌上放着一套青花的茶具，里面泡着的是茉莉花茶，气味清香正好，不浓不淡，还有余热，泡茶的人应该也没有离开多久。可是这丫头倦意朦胧地，实在困得慌，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了，一倒头，栽在了那张软绵绵的床上，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一夜过去。
　　待醒来时，已是次日辰时。原本稀里哗啦的暴雨声已经停止，屋子的窗户也已经被人打开，一股泥土的清香自外面传来。她发现，躺在床上的自己不知被谁盖上了被子。觉着不对，赶忙坐了起来。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突然间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不禁让她顿然紧张了起来。原先就听说人间混乱，什么样的人都有，自己初涉于此，不会才没几天，就被人给……不行不行，她越想越乱，心中顿时犹如五味杂陈，担忧不已，想着当时要是没有贪睡就好了。
　　正在她为脑海中那些奇形怪状的想法给困扰时，一个脚步声向她逼近，“吱呀——”一声，房间的雕花木门被人开启了。
　　“坏人！”
　　她连看都没看到来者一眼，便已经有了这个念头，连忙顺手拿起了桌上的青花瓷茶杯，缩在了角落，等待着“坏人”的到来，用这武器将他打晕然后趁机逃走。这便是她制定的计划。果然，一男子走进了屋子，她望去，粗略地看见了那名男子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一见是妖，也没再仔细看下去，眼睛一闭，念叨着一声：“大胆妖怪，快来受死！”鼓足了勇气便将茶杯向那人砸了去，又快又准又狠，正中目标脑门。气势虽是十足，但心中倒是害怕的不得了。
　　“啊呀——！”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那人应声倒地，手中拿着的东西也翻在了地上。摸着额头，连连叫痛，“喂……很疼的啊，你干什么啊……”
　　小丫头见对方并无恶意的感觉，缓缓睁开眼睛，开始打量起了眼前之人。一身白色直裾，绣着狐纹，墨蓝的缝边与外衣。他一头雪白色的长发直披腰间，头顶两侧长着一对狐狸耳朵，身后则是长至地面的绒毛尾巴，依是纯白的。能让人一眼看出，确实是只有着人形的白狐妖。被弄翻在地上的是一套干净的床单被套，想来是打算要换上的。
　　“喂……你怎么可以突然间闯进来啊！”小丫头一脸傲娇，强词夺理。
　　那白狐妖把掉在地上的床单被套捡起理好，见对方还只是个黄毛丫头，也懒得与她计较了，边理边说：“要说闯进来，先闯进来的是你才对，这里可是我的房间。”
　　一愣，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小丫头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得道的狐狸们是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来隐藏自己的耳朵、尾巴等装束的，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普通人。但是，这却会花掉他们的体力，所以，他们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将他们藏起来。而一旦遇到被肢体与大脑认为是危险的情况，即使还有足够的体力，它们也会自动地出现，保护本体的安全。
现在的候，就是这个样子。
男子因为恐惧与害怕，将一瓶雄黄酒泼向了毫无防备的候。候每来得及防备，闭上双眼，袖子将脸一挡，硬生生地挨了这么一下。
放下胳膊，半垂着眼帘，候的眼中显现出了一抹忧愁。不，或者说，更像是害怕。面向那个男子，淡淡地说着：“对不起……我本来，不希望吓倒你的……”
单纯的晴稀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幕发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二人，吃惊不已：“难道你是因为知道了这是雄黄酒，才回绝了他要送你商货的么？……是啊，你的灵敏度比我要好得多，我应该早就看出来才对……可是我却……”
男子的神情依旧是一脸惊恐。妖，在无知的人眼中可是恐怖而又邪恶的生物，至少这个男子就是这么定义的。尽管候对他没有丝毫敌意。手一松，掌中的瓶子蓦地滑下，一声清脆的“噼啦——”，掉在地上，被摔坏成了四分五裂。“有、有妖怪啊！妖怪！妖怪啊……！”他像是发了疯似地，冲出了客房，朝楼外仓惶逃窜，离开了他曾留宿过的楼房，还一边将他的救命恩人叫做“妖怪”。
晴稀连忙上前，将身受雄黄酒之伤而法力透支的候扶到了一旁的床上。候已经奄奄一息，连话语都难以说出，大口喘着气，试图调节自己的身体状况。
“为什么会这样呢……你明明救了他呀，可是他却将你伤成这样，刚才不是还说，还说，要报恩的么……”说着，晴稀开始抽泣了起来，豆大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玻璃珠子，一颗一颗，落了下来，“姐姐不是说，人界是个善良的地方么……姐姐告诉了我身为一个人应该遵守的道理，我听得很认真……很认真，我按照她所说的嘱咐，一丝不苟地做着……可是为什么呀，真正的人们，没有这么的善良呢……”
“人的内心，是善良的。刚才那个人，也是这样……”候说。
“可是……！”晴稀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候所打断。
将手抵在了晴稀的嘴边，示意她停下：“是因为恐惧啊……”
“恐……恐惧？”
“没错。”候的声音很轻，他快要连话都说不出口，尽量节约着自己的体力，将想说的话说完，“人类总是惧怕与自己不一样的事物，惧怕未知的事物。哪怕这也许并不会带给他们危险。他们会将除了人类本身意外的生物统统视为异类，并加以制裁。如果是比自己弱小的，他们将其收服，或而驯养成为宠物，或而取其可用之处，成为食物、用具，甚至是装饰，玩偶……而如果是比自己强大的，他们会敬而远之，如果觉得有被威胁到，或者是因为其它的必要，人们则会联合起来，想进所有办法，加以驱逐。一切皆是为了生存罢了，刚才那个人亦是如此，所以，只是想要活下去的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仙神呢？！”现在的晴稀正试图使用各种方法反驳着候，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仙与神也非人类，为什么，人类对于他们就恭恭敬敬，对于妖魔就一定要驱逐呢？！”
垂下眸子，候回：“世间有正则有负，有负亦有正。两相存在。人类没有特殊的能力，所以，他们需要信仰。仙神两道位于人界之上，所以他们很幸运。人们想象着仙神是正，妖魔为负，并自认为仙神能驱散世间的一切负面，时间一长，便成为了人们活在世界上的信仰。”
“我无法认同！都静下心来好好说的话，大家……一定都可以成为朋友的吧……为什么要互相敌对呢……我也是见到小候你才开始觉得，大家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小候明明这么善良……无论如何，伤人总是不对的吧……”晴稀哭着。
“朋友？呵，确实是个好想法，如果能够变成这样的话最好也说不定。但是……”仰头，痴痴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漫无边际的云层之上，是仙神的居处啊，凌驾与妖之上的，仙神的居处，“无法好好地交谈，正是最为大的问题啊……所有生物都以自我为中心，站在自己种族的角度，人、魔、妖、鬼、仙、神，无论是六界中的哪一界都一样。没有谁会去在意其它种族的人会有怎么样的想法，怎么样的心情，怎么样，去看待自己的种族……即使有，也是极少数的人，不能代表全部。正是这种高傲，世间才会将六界分地如此清楚而精细。”


见到候的实力，凡夫俗子们自是知道无力抵抗，但被这么一吓就逃之夭夭也是有损颜面，更何况，身为人，怎么可以听妖怪的。两位村民连忙上前照看受伤的那位，那商人则是胆小地贴站在领头身后，颤颤发抖，生怕候会记仇，向自己报复。
“下面我们怎么办？”
“我们完全打不过这家伙啊……！”
“还是……还是算了吧……”
“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村民们又开始嘀咕起来，刚才的那股气势浑然不见，何况那些原本就惧怕候的人。见况，领头的一咬牙，攥紧了握着锄子的拳头，一咬牙：“三子！把那丫头拉过来！”
被叫的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小伙儿，二十出头的样子，听见领头的吩咐，愣了一下：“啊？”
“我叫你去把半路留下来的两人和那个丫头一起带过来！”
那小伙听见领头有些怒气冲冲的样子，不敢质疑，也不敢违抗，“哦！”了一声，向楼阁反方向跑去。没过半分钟，便依稀能听见一个小丫头“活蹦乱跳”地叫唤声：“喂！快放开我！我不要过去！我……我和他没关系！快放开我！……”
听见这个声音，候的眉眼不禁凝重了起来，眉头一皱，忍了住，没有吱声。
领头上前，一把夺过了这小丫头，左手手肘勒起她的脖子，却是要那她来做人质予以候威胁：“她是你的同伴吧？！喂，不怪怪听话的话，这丫头可就惨了哦……”
“你在威胁我？”
“一命换一命，着可是公平的交易哦……”那领头强忍着胆怯，半咧嘴地邪笑着。
顿，候拂袖，转身，将视线从晴稀的身上挪了开：“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舍命救她？”
领头一时怔住，无言以辩：“要舍弃同伴么……”
“是你们搞错了吧？这丫头认识我也不过一天而已，怎么可能回是我的同伴呢？”半转身，头侧向了那名领头，衬映着直面而来的月光，那张俊俏的脸上竟无一丝情感，丝毫看不出任何能够证明他在说谎的蛛丝马迹，使得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显得如此天经地义，自然而然，“我，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成同伴，来，看，待……！”言时，一字一顿。只是在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细微的孤寂，这是原本的他所没有的。淡若不存，飘忽不定。
“这是你的真心话？”一旁哭闹着的晴稀不禁质问起，停止哭闹，静静的，等着候的回答。期望着他能够告诉自己，这是谎言。
“是哦，”回，“是，真心话……”
闻，晴稀沉默了。不再说话，也不再哭闹、抵抗。只是垂下头，无神的双目不知看向何处，想着什么样的画面。
“那么……这样的话，这个丫头就没有用了，就算是死了……”领头见不得这些烦人的磨叽，右手拿起锄头，便要朝晴稀砍下去，“就算是死了，也没关系的吧！”
风声如雷，转眼间便朝向晴稀冲去，“哐当——”，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转眼，那把锄头便已经被打落在了地上。晴稀心头一怔，呆呆地看向眼前的候。他站在那里，面向着自己，伸着手臂，指向着自己的方向，喘着气。显然，为了从这锄头手下救出丫头，着实费了他不少的力量。“噗通——”，候跪在了地上。低沉着头，做着和刚才的晴稀一样的表情，就连那两道划过脸颊的泪痕，也出人意料地如出一辙：“这件事情与这丫头无关，我也和她没什么关系。所以，有什么事情还是来找我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候的声音很轻很轻，他出乎意料地冷静，出乎意料的淡然。这些台词，是不是也早有准备了呢，“她不是妖，你们不是要除妖么？何必……何必对一个小丫头发难呢？我……就在这里啊……”
“喔……学乖了么？”领头笑起，看见下跪的候，得意洋洋。走上前，来到候的面前，一脚踹了上去，直接把他踹倒在地，开始连踹带踢起来，“早点这样不就好了，省的浪费体力。”
候这么挨着，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明明很疼，却没有呻吟。一旁一起来的村民纷纷看着，有些人觉得是不是太过分了些，不过碍于着领头在镇子的低位，也没有谁敢吱声。倒是晴稀，这个不识人事的小丫头，哭的很是厉害，却始终不知道改说些什么好，泪水往往的看着地上被踩踏的候。


候好好地躺在了床上，依旧闭着眼睛，不过已经可以看见他匀称的呼吸着，再加上这一盏蜡烛，怕是醒来过了。
扭头看去，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件衣服，却是上次候借给晴稀穿的那件。不知怎么的，晴稀好似觉得这件衣服变得有些奇怪，便摊开来看了看。总觉得花纹不应该占这么大的位置啊。仔细一看，里面有重新补缝过的痕迹，套上一看，原本偏大的衣服，现在晴稀穿起来，竟然是正正好好。再看桌上有整齐放好的针线，胸口顿时感到了一丝暖流。
“唔……”什么声音从身旁传来，顺着方向仰头一看，晴稀竟发现候已经半做了起来，搓揉着眼眶，模模糊糊地看着自己，“晴稀……你回来啦……”
现在的晴稀很高兴。对啊，明明，应该很高兴才对，眼泪却不自主的夺眶而出，原本干干净净的那套天蓝色衣裳，此时又被浸了泪水。“小候……！”突然，晴稀一下子冲到了候的面前，一把熊抱着他，让候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啊……！”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是啊，还有一些不得不等的人，以及一些不得不完成的事。”
“是什么？”
“秘密哟。”
“讨厌，真小气。”
“那你呢？”
“我？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呢。不如这样吧！我留下来，陪你一起。”
“嘿？……”
“你也不方便出去，总要有个人来搭把手吧？”
“可能，会很辛苦哦……”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
“嗯，是啊……”
“我们，是朋友吧……”
从那天起，在晴稀的忙帮下，那个阁楼真正开张成为了茶楼。名字是候取的，他说，他存在于这件楼阁，是为了等待一个人，所以，楼阁的名字就取为了“候君阁”。除了偶尔收一些必要的金钱以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以物换物，或者是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消息等……凡人几乎是无法进入这里的，而此处属于人界与妖界的相交之处，虽更加偏近与人界一些，但也是妖怪们去往人界的必经之路。所以，来此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妖们。
至于那些村民们…… 如果你现在走在这条街上的话，兴许会看见这么一副画面：
几个痴痴傻傻的大男人摊坐在了街市的正中央，发出“嘿嘿嘿”的笑声，看着路上的人来人往。偶尔有人上去问问话，他们什么也不说，就是傻笑，他们已经成了疯子。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伙儿想要铲除候的村民。晴稀对于他们的惩罚，便是让他们都成为了疯子，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想方设法的找小候麻烦了。同时，也让他们尝到了被人们用异样眼光看待的滋味。
“哟，这不是那谁么？”
“怎么才两天没见，就变成了傻子？”
“作孽啊。”
“搞不好是亏心事做多了哟。”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没有人会去知道。
除了他们几个，当日的村民还有其他人，但是看到有人变成了这幅模样，下意识的开始恐惧了起来。他们兴许猜到是晴稀他们的报复，为了不让自己也遭到这样的下场，他们对于那天的事守口如瓶，甚至有人逃离了这个小镇。这个秘密，也被永远的保存了下来。
就连候，也一直没能得知。
因果往复，等价相替。
世间万物会回复你的付出，可能是物质上的事物，也有可能是一份心情，一份经验，当然，还有可能是一份情感。可正可负。也许很微小，微小到你险些将它忽视。但是，再微小的事物，也都是存在的。例如……
“对了，话说回来，晴稀今年多大了？”
“一百四十三岁。”
“哈？！”
“怎么了？对仙妖来说，这不算很长啊。”
“不……只是下了一跳。你还真的很像一个小孩子呢……”
“是么？”
“是啊……”
“也对，总感觉是小候比我成熟一些，在某些方面……”
“喂……我还没这么老……”
“老、老？！……”
“……”
看，这就是他们的收获。

候君阁同往常一样早早地开了门，尽管客人依旧那样的稀少。
今日的天空看上去昏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晴稀说要买东西，吃完早餐，便提着个竹篮子出去了，放心地将店铺交给了寻。
经过昨天的一场促膝长谈，趁候午睡之时，寻与晴稀聊了很多很多。与候的相识、候君阁中的八卦琐事、甚至是自己曾经在天庭的日子……寻很高兴晴稀能和自己说这么多。晴稀是个单纯的丫头，她愿意同自己分享这点点记忆之时，也就意味着她开始试着接受自己了。
巳时末，晴稀依旧没有回来，此时的天空已下起了丝丝细雨。候与寻在门外静静等待着，看着淅淅沥沥的雨珠打在地上，对于忘拿伞的晴稀，二人很是担心啊。
渐渐地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却不是要等的人。是一个大叔，四十左右的样貌，穿着邋遢，手中拿着根烟杆子，特别是头顶两侧，有着和候一样身为妖的标志之一，耳朵。不过他这对耳朵倒不是狐狸的，也不像猫虎。他一步一癫地向候君阁走去。神形颓废。
候看到他，似乎是有一些小激动，不等寻来得及将他拉住，便一下跃上了前去，扑在了他的身上。
颓废大叔看到了狐狸状的小候，不由得发出了清淡的笑声：“呵，好久不见了，小狐狸。”被扑倒的他抓起候的手臂，对于候突如其来的拥抱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不过看到他一身狐狸样儿，以及店门口站着的小寻，心里隐隐地也明白了些许，一笑，“是么……你找到了啊。”
候的两前爪不停地向大叔身上把弄，大叔无奈地愁了愁眉：“好好好，我知道了。”言止，从一袋中取出了一个酒葫芦，递给了候。候接过那酒葫芦，才乖乖消停下来，乐滋滋地抱着酒葫芦回到寻的身旁。
走上前去，大叔打了声招呼：“你就是小狐狸的弟弟吧”伸手，“久闻，初次见面。我是黄鼬妖，叫我黄大叔就好。”
“看来也是哥哥的朋友呢？”寻愣了一眼，把手递过去，握手。脑海中有什么正在飞快思考着，却不分明，“外头有雨，想说什么，不如还是先进屋来再说吧。我帮你去泡杯姜茶。”
黄大叔摆手回绝：“不了，我还有些酒呢，你还是去帮小狐狸准备些醒酒茶吧！”
听闻这声调侃，寻一笑，也不多言。
屋中。
候醉醺醺地舔着寻帮他倒在碗里的酒，眯着眼睛，一副很是满意的样子。
看着候这幅样子，黄大叔嗤笑了声，翘着二郎腿，轻轻吸了一口手中的大长烟杆子，一股白色的烟雾自他的口中吹出，变成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形状，顺着那淡若不存的细细微风飘往门外，随之，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闭眸，他的神情上似乎带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意味：“最终你们还是解开宿命了？”
寻听着，一声苦笑：“哪有什么宿命，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噱头罢了。为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原因，被一个不明所以的人给玩弄了而已。”
“凡事可不能只看表面哟，年轻人。”
“现在也只有表面可看了，这些事情，可不是我想了解就能了解的。”顿，倒了些热茶，递给了黄大叔，“像我这种凡人，可没法和神斗，还是安分些的好。能过下去不就好了？简简单单。”
黄大叔接过那碗热茶，单手端在口边，闻了闻味道，将茶放回了桌上，笑：“你在怀疑我？”
见“计谋”似乎是被识破了，寻也不作辩解，仿佛理所应当：“不是什么剧毒，也不会有难受感，在确认没有威胁后，会把解药给你的。”
“你把这药给晴稀也下了？”
“是。不过，解药在几天前就悄悄给她服下了。”
“为了什么？”
“排除一切有可能有威胁的人。”
黄大叔愣了一下，一脸无可奈何地讥笑：“人界的心计，你倒还真是学了不少。我想……小狐狸应该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哪怕是为了他。”
寻轻轻抚摸着候的绒毛，从头到背。此时的候喝了黄大叔的美酒，已经昏昏欲睡了。“我无依无助地在人界呆了十年，若不是存有这些心计，估计，早就化为尸骨了吧。现在，这个世界上，值得我挂念的，也只有哥哥了。哪怕是一点点，我不希望他再有任何的伤害。我已经亏欠于他很多了……”
“他并没有这么想，也不会去在意这些。”
寻沉着眼眸，没有回答。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看着眼前年仅十五左右的小寻，黄大叔的脑海中不禁对这家伙产生了一种犹如怜悯般的感觉，笑，端起那碗被下了微毒的热茶，仰头，一口饮下。就像是畅饮了一坛好酒，蓦地将空碗朝桌上一扣，竟是一滴没有留下。随手就用手臂抹了嘴唇，一身豪气。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寻看到这一幕，不禁愣住：“你明知道这茶有毒……”
“只要不对小狐狸有威胁不就行了？”笑，“怎么样？大叔我还让人信得过吧？”
“嗯……”寻微微点头，一时有些紧张，使得他瞬间无法措词。
一脸让人无法理解的得意顿然显现在了他的脸上。觉到了什么，向候君阁门外看了去：“看样子，是那小丫头要回来了。”
闻，寻将身子坐正了，视线朝问口看去。
却见晴稀丫头一身湿漉漉地快跑了回来，还一路抱怨着忘记拿伞了。刚要朝里头踏步子，仰头一望，看见黄大叔好好地坐在了里面，连手上的竹篮子都没来得及放好，便冲上去大叫了起来：“呀！大叔！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喜悦的激动的神色在她的脸上暴露无遗，“你好久都没有来了……！大概……有半年没见到你了吧？”
黄大叔笑呵呵地看着活泼的晴稀：“前段时间在忙一些事情，抽不出时间啊。我这不是来了么。”
人来疯的细胞顿时充满了晴稀的全身，迫不及待地给寻介绍了起来：“这位是黄大叔，是候君阁的常客呢！是个情报贩子，经常来往于人与妖两界之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路过这里一次，总会在这里住上一晚。是个好人呢！”
“情报贩子？”
“专门通过收集以及散播各种消息来为生的职业。”看见寻的疑问，黄大叔夺话而言，继续说明这，“嘛……虽说是情报贩子，我也只不过知道一些人界和妖界的情报罢了，如果要问其他的，估计就不行了。”

我说。冬柚这文是和jj一起更新的吗@芒果精灵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