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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好文】玲珑(作者ID:道家龙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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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秦时明月上的同人文吧……不过没看过秦时明月这个动画的也不碍事,这篇同人文写的和历史冲突不大。很好看的,世道沧桑表现地也比较全面。总之呢,零露很喜欢~
“果然,当初玲珑通透,天真可爱的小丫头,还是被生生逼成了八面玲珑。”
算是中篇吧。


IP属地:江西1楼2012-06-30 23:17回复
    一 美人姐姐与玲珑玉
    夏日的午后总是令人昏昏沉沉,我趴在房间地板上,热得无一丝气力,正想着要不要偷溜去河边清凉下,屋外忽的响起环婶婶的声音:“小姐,老爷让你去一下书房呢,快些起来罢。”
    脑袋还迷迷糊糊的我打了个激灵,眨眼间奔了出去。爹爹也真是的,这么热的天气也要考我辩合么?他到底还是不是我的亲爹爹呀!
    腹诽归腹诽,脚下仍是一点也不马虎,若是迟了个片刻三分……抄书伺候!
    书房外种着棵百年多的大桉树,华盖遮天,人还未至,那入眼的满满碧绿便夹带着阵阵清凉浸进了心底儿,我满意的吸了几口凉气,才认命的挪进书房。还是四面黑压压密麻麻的书柜,中间摆着一个小檀木几,父亲就在那木几后端端地坐着,背脊直挺,威严逼人。“玲珑,来这边,我有话要与你说。”那个背影缓缓道。
    我有片刻迟疑,答了声是,与他屈膝对坐。
    爹爹转过身,手中拿着一块玉牌,成色极好,绿盈盈地似乎可以荡出水来。他看看手中的玉牌,又看看我,缓缓抚摸我的头顶,轻声道:“我们的玲珑转眼已是八岁的大丫头了,果真是岁月不饶人。”
    我眨眨眼,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爹爹良久摩挲着那玉牌,像是做出什么了不得的决定一般,将玉牌放到我手上,郑重道:“这是你娘的遗物,本想待你再长大些才交予你的,不过这些事还是越早定的越好。切记收好!不要……任何人看见这玉,大哥也不行!”
    我有些惊讶,连大哥也不能说,这怕不仅仅是阿娘的遗物吧?
    爹爹看了看我,良久叹道:“玲珑,原谅父亲。”我的心不由抽搐了一下。
    阿娘早逝,二哥又有脚疾,再嫁进来的二娘又不是个省事儿的主,还有这个一点也不好玩的公孙名家需他操劳,件件不是省心的事。虽然他总是对我板着一张脸,罚我抄什么白马黑马坚白石头,但我知道他是我爹爹,一心向着我好的。
    “父亲说的哪里的话,这是阿娘的遗物,玲珑自会妥善保管。”我坚定地回答道。
    爹爹满意的点点头,又不放心道:“千万要小心!”
    “玲珑,玲珑!”等我回到后院,一个满脸热得通红,歪带帽的男孩趴在墙头正向我挥手。
    “快些出来了!”他的表情异常轻松欢快,但我知道,他的脚下必定有苦苦支撑着他城东头的胖三。
    看见他兴奋得就差没扭来扭去的样子,我扑哧一笑,心中乐开了花。
    啊呀呀,生辰收到父亲的礼物,还可以偷溜出去玩,真是太美好了!
    我笑笑道:“来了来了。”胡乱换了身短打布衣,将玉用红线穿透,挂在脖子上塞进衣服,便跑了出去。
    忽的,墙外传来胖三一声大吼“你倒是快点!我,我撑不住了!”话刚说完,墙头上的阿祁哇哇叫着,双手在空中乱抓一阵直直摔了下去。我哈哈大笑,轻松越过墙头。
    


    IP属地:江西2楼2012-06-30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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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09 20: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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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路上,阿祁告诉我,城南来了个漂亮女人,长得跟仙人似的,今日她的布坊开张,却遇上了那个大流氓,仗着自己是贵族就拽的跟什么似的赵樾的调戏。现在,怕不是她哭哭啼啼,就是对着狼藉的布坊惨惨戚戚呢!
      我冷冷的斜了他一眼,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戏呢,原来是去嘲讽人家孤苦弱女子的,不看也罢。”
      阿祁连连陪笑道:“你到了就知道了,我决计不会是那样的人。
      待我们到达时,布坊已经是惨惨戚戚,遍地狼藉,只是奇得很,我们并未听到女人的哭哭啼啼,只见着半个露出的淡宁背影在收拾残局,不慌不忙,就像在打理无意碰倒的水杯。我心生好奇,上前一步想将她看得更为清楚些,不料她竟淡淡回头看向我们,微翘了下嘴角,便接着收拾一地狼藉。我有些惊奇,又有些胆怯,一时竟不敢上前去看清那女子的面目;阿祁和胖三自然也是缩着脖子,一副瑟缩不前的模样,也不知是谁当初吵着着要来的。
      女子站起来,拍了拍裙上的灰土,皱眉道:“你们三个小家伙就打算这样一直看着我么?要走要进,给个痛快。”我这才看清这位美人儿姐姐:皮肤白得跟银雪似的,细细长长的凤眼里半是戒备半是好笑,还有那张殷红的朱唇,微微弯着的弧度真真当得起勾魂夺魄一词。


      IP属地:江西3楼2012-06-30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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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被阿祁架出来半天,冒着烈日与被爹爹罚抄的危险,我被一个漂亮姐姐讨厌了,然后灰溜溜的回了家。只是我想不明白,这玉究竟是什么宝物,会让人失控至此。
        “玲珑!”背后有人无奈的叫我,我下意识的一抖,瞬间放下心来,笑嘻嘻道:“大哥亲自出来找我,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大哥扶额,笑骂道:“死丫头,嘴舌这般伶俐,怕是以后没人收拾得了你。快些回家吧,父亲已经发现你失踪了。”说罢便要来牵我手,眼睛触及我胸前的玲珑玉,脚步顿住。
        怎的,今日这玉命犯桃花?
        大哥死死盯着玉,眼中似有不甘,似有怨愤,最后都化作痛心无奈。
        “玲珑,我们会吧。”大哥松开手,径自走了。那嘶哑的声音,竟像是多年不曾说话般。
        我抿了抿唇,紧紧跟上。
        知道家中会有跋扈的二娘哭得梨花带雨控诉我,父亲会黑着一张脸罚我抄书,却怎么也害怕不起来,所有的注意力全被这玲珑玉吸引去了。
        大哥忽然回过头,神色严肃道:“玲珑,保管好玉,以后别再拿出来,就放在你床下的那个大箱子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有它的存在!切记切记!”
        我不由沉下面色,认真地点点头。
        玲珑玉,看来父亲对玲珑撒谎了。


        IP属地:江西5楼2012-06-30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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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大哥,大哥
          那日回家后,我并没有抄书。只是同二娘的梁子越发深了。二娘仗着自己有大哥二哥两个子嗣撑腰,并不把我放在眼里,当年阿娘还在世就是如此,阿娘去了更是变本加厉,这次竟然当着父亲发作了,真是欺人太甚。父亲倒也没怎在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想想还真有些羞人,毕竟这次是我犯错在先,父亲确实是纵容我了。
          不过从此之后,我对外面的世界兴致越发淡了,常常窝在房间里看诸子书籍,大哥文识渊博,有时也会同他辩合几回,就在那棵大桉树下,斗嘴斗的不亦乐乎,但结局总以我惨败收场。其实我并不喜欢耍嘴皮子功夫,更喜爱道家学说,向往着庄周那般物我同化的逍遥,只因生在名家,身不由己。
          秋去春来,我已在家中专心致志的呆了两年多,辩合技艺和学识早已不是那个贪玩幼稚的公孙家小丫头可以比拟的,连大哥也叹道:“若再等个几年,这公孙家掌门的位置,便要我们玲珑做才名副其实了。”一般听他这般说,我也只是笑笑,做鬼脸道:“大哥可是男子,怎么能说这样灭自己威风的话?”然后大哥会深深看我一眼,并不言语。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过来他这一眼的含义,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与知识同增长的,还有我的肥胖。对于这件事我的态度还好,小孩子嘛,多长点肉才可爱。直到有一次,阿祁偷偷爬山墙头来陪我聊天,定定的看着我好一会儿,一副郑重其事的神情道:“玲珑,你长胖了。”我才发觉,其实我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豁达。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再也没有见过阿祁。
          


          IP属地:江西6楼2012-06-30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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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道:“自来熟也好,总比那些忽而冷淡忽而活泼,日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好。”
            织布机停住,复又恢复麻利的速度。“看来你不光是身上的肉有长进,脑袋也灵光了许多。”
            这话说的真是伤人不留痕,我摁住心头的怒气,也不答话,只闷头往嘴巴里灌水。
            除去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美人还是很好的,至少她肯收留我,允许我放肆撒泼。比起二娘,比起那个提心吊胆的公孙家,实在好太多了。
            日渐西暮,金红色的火烧云遍布天空,像是天上有人家着了火似的。东方还是一片辽广的蔚蓝,若雪的白云如鳞甲片片飘飞,又似飞龙游动。这是龙麟云,我心知明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美人停了机杼,看向我道:“不回么?时辰不早了。”
            想到二娘的针锋相对,我哼哼道:“明日我大哥自会来找我,到时回也不迟。”
            美人又看了我一会儿,道:“随你,只要公孙家不来找我麻烦就是。”
            就这样,也不只是谁陪着谁,我们一直坐到了半夜。期间美人招待我吃了一顿素菜白饭,食材极其简单,味道却出其意料的好。
            子时过半,我实在撑不住了,打着呵欠匆匆道辞。
            走在空无人影的大街上,夜风一吹,我瑟缩几下,这才发现我干了件多么蠢的事!天啊,子时还不归家,缘由还是一时的赌气,爹爹不把我宰了才怪!愈想愈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几回,脚下朝已看得见的家门狂奔,心说晚死不如早死,能早回一刻便是一刻。
            奇怪得很,宅内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隐隐还有哀声哭泣,听得我一阵头皮发麻,心中内疚更甚。大门前还拴着大哥的犹疑,只是身上鲜血淋漓,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我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同午后的郁闷狂躁如出一辙。也不顾后果是抄书还是罚跪,我猛地推开大门,看见一口乌黑的棺木立在庭院正中,棺内的人一身月白的长袍上鲜血结成了块块棕褐色的痂,苍白的面容温润亲切,又带着几丝傲气,手里半块还死死抓着我心心念念的点心。
            刹那间,全世界都黑了下来,被定格住。
            大哥,死了?!
            怎么会呢?分明一月前,他还半坐半倚在桉树干上,手握长剑,调笑着说“我们玲珑胖得越发标致了,为兄真是大感欣慰”的不着边际的话,承诺着回来后就再同我辩合一场,输了的人向父亲坦白那对镂空纹螭龙环璧是自己摔碎的,碎片就埋在桉树脚……还有每次都不耐烦,却一定会给我带回的邯郸的糕点,特别是我最爱的芙蓉糕;他还一件都没做成,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IP属地:江西8楼2012-06-30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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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死的盯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期望他能睁开眼,哪怕动动手指颤颤眼睫也好,只是时间一点点流逝,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宛如沉睡的大哥嘴角还带着笑,苍白清俊的脸庞仿佛玉石雕刻,没得无一丝人气。
              大哥是真的去了。
              确认了这个消息,我的身子忽的软下来,脑子里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迅速崩塌成废墟,眼泪控制不住全数掉落下来。
              大哥不会再回来了,陪我说笑为我解惑的大哥,被视作公孙名家骄傲的大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哭得天昏地暗,浑浑噩噩间,似乎有谁一把抓住我甩手便是一记耳光,定眼看去,竟是几近癫狂的二娘。她的双眼红肿得像刷了血色漆料的灯笼,冷寂如寒冰的眼神冷冷扫视着我,神情狰狞扭曲:“止儿走了,你高兴了是不是?害死我最爱的儿子,你高兴了是不是?!”
              许久未见过的二哥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扶着她,沉痛道:“大哥已经去了,母亲万莫再伤了心神,要多多保重才是。”
              二娘疯了似的大笑道:“你懂甚么!你懂甚么!我可从未指望过你这个残废!贪玩把腿摔断了不说,功课连那个死丫头都比不过,你算什么?止儿一根脚趾都及不上!”
              二哥愣在原地,灰白着脸色没有丝毫言语。不过十二岁的少年,又怎么受得这至亲的恶毒之语。
              “可是止儿,他是我全部的希望啊……”二娘瘫坐在地上,嘶哑的嗓子低低呜咽着,是那样绝望悲恸的哭嚎,痛得哭不出任何声响。发髻松散,衣衫凌乱,她失去了最爱的儿子,也失去了引以为傲的风度。从此她的生活,再无乐趣可言,再无意义可言。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看见二哥眼中一丝阴郁的恨意闪过,如冰冷的毒蛇冷冷游过。
              “玲珑,过来。”我转头,豁然苍老了数十岁的父亲低低唤我。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眼泪逼回去,大步走到父亲身边。父亲微低下身子,摸索我的头顶,轻声喃喃道:“好孩子,为父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我紧紧抱住父亲,拼命的点头,眼泪抑制不住又急速往下掉落。
              我也只有你了,父亲。
              十岁的晚秋,我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做生离死别,而这个与我生生别离的人,就是最最疼爱我的大哥。他走的那年,不过十五岁,正是策马天涯的大好年华。山间的草寇贪图他的钱财,想要狠狠敲他一笔,不曾想大哥拼死反抗,浴血突出重围。犹疑驮着他一路狂奔,终究是没能让父亲见到最后一面。绝艳易凋,连城易脆,大哥这般英才,果真是上天也嫉妒,才早早收了性命。
              我也忽的明白了不久前父亲说的一句话:这天下终成乱世了,既是乱世,必会付出鲜血的代价。奈何不得,躲避不得!
              


              IP属地:江西9楼2012-06-30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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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父亲向我说出担忧后,便忙碌了起来,好几次远游至桑海,还有一次竟去了会稽,半年多才回来。虽心中有疑问,我也不敢多说,最大的胆子也只是劝道:“父亲要保重身体才是。”父亲便欣慰笑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玲珑果真是懂事了。”
                我们父女亲密无间,但总有些秘密无法说透,父亲自有他的道理,我也有我的方法寻求答解。即将大乱的天下,身体每况愈下的父亲,难负盛名的公孙名家,犹如三根锥在我心间上的刺,令我【日夜不得安宁,每每想到这些无解的辩题,我便头疼无比。
                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生活中,公孙名家迎来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
                他的不同并不在于长相有多英俊学识有多渊博,甚至不往后看他的一生,只是当面端详,只能得到一个平庸的结论。
                燕赵的初春来得极晚,往往一晃就过了。庭前的几株梨树才谢了花,空气便燥热起来,令人昏沉欲睡。我任如往常的习惯,拿一本诸子书籍坐在桉树下看着。名家辩合称著,需得知己知彼,方能如兵家孙子所说百战百胜,因此学习名家辩合,还需熟读诸子百家,研其精髓,抓其疏漏。不消一会儿,环婶婶又来了:“小姐,先生说有客来访,叫你快些去大厅呢。”
                我叹了口气,心道难得的一个午后又不得清闲了,又有些疑惑:若是挚友来相见,父亲定是在书房中与客人促膝长谈,而这次来的是谁?竟然是在正厅里……
                快步走到大厅,远远看见一个衣着寒酸的青年跪坐着背面朝向门口,心下疑惑,刷拉一下拉开门奔过去:“父亲找玲珑何事?”
                父亲并未答话,只摆摆手示意我坐下。
                那青年也未转头来瞧我一眼,恭敬对父亲道:“后生李斯叨扰公孙先生了。”
                李斯?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我竟有种奇特的感觉。
                我似乎明白父亲这些年来究竟在为何事奔忙了。
                


                IP属地:江西11楼2012-06-30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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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09 20: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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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你便真的三言两语让那个李什么的说不出话来了?”美人姐姐手脚不停,嘴巴也不闲着,兴致勃勃问道:“他可还担得你的对手?”
                  我回想了一下,答道“文章不错,字也写得不赖,只可惜口舌不够伶俐,遇见本姑娘也只有被欺负的份了。”
                  “那倒也是,”美人姐姐拿剪子剪掉线头,笑道,“跟你的身材比起来,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我佯装恼怒,心中却释然。这几年来多亏美人姐姐提供一个收留我的地方,肯听我说些废话,否则还不知我挺不挺得过来呢。让我颇为欣慰的是,从最初的戒备,到不冷不热,再到无话不谈,美人姐姐并未再表露讨厌我的情绪,反倒坦然接纳了我。关于那些陈年旧事,我也懒得再翻,只当那日是我一个迷迷糊糊的梦。
                  “这段时间我怕是不会再来了,家里来了客人,父亲身体又不好,我总归要多担待点的。”我捧着水杯,轻轻道。
                  美人姐姐点点头,面色分不出喜怒:“毕竟是要做名家掌门的,多担待些也好。”
                  我看着她与七年前无二的精致面孔,默默无话。其实我一直想问,她与父亲是否有何渊源,还有那个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故事,我想我已猜懂大半。只是我不敢去想那个答案,实在太伤人,甚至会伤到我的信仰。
                  李斯在名家小住了几日,与父亲整日神神秘秘不知在搞什么鬼,我也不好打扰,要么躺在自家屋子里装死尸,要么拿着书跑到桉树下发呆——大哥走后,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想念他了。
                  不过有一日,我无意撞见李斯与父亲谈话,似乎气氛沉重的谈论着什么“百家”,“嬴政”。
                  秦王嬴政我是知道的,他当年也在赵国做过质子,又叫赵政,听闻和燕国的太子姬丹感情极好。父亲又曾说,这个秦王非池中之物,看那贱商出身的吕不韦几乎掌控全秦,竟能迅速收回自己的势力,给他这位义父一记重创,恐怕,天下大势已定。
                  非强秦莫属。
                  心中有什么酸涩泛起,却不能不承认:赵国被耽误的太多了,昔日武灵王改革变法,平定三胡的风光早已不在;如今的赵国,不过是李牧将军独木支撑,大厦将倾。
                  


                  IP属地:江西12楼2012-06-30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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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师王谋,名家离这耍嘴皮子的核心还差的太远,却自诩不凡,迟早要被诸子百家其余各家淘汰,特别是那个打着兼爱非攻旗号的墨家。这百年名家,不过一个空壳子,我即使看得再清,也要咬牙背负下来。
                    似乎想起什么,我回头一笑:“这面具单放着易被磨损,好人做到底,你将那檀木盒也一并送于我吧!”说罢,得意的摇摆着肥硕的身体,不过背后气急败坏的吼叫,走进了内庭。
                    徐设果真是神速,不消半刻功夫,不仅清理了场子,檀木盒也稳稳当当送到了我手里,来人便是那个跟在徐设左右的小厮。不过,对于这个人,我有自己的称呼。
                    “胖三,如今你到也混得人模狗样啊。”我毫不客气道。
                    胖三嘿嘿笑着,说:“你的嘴皮子比当年还厉害,真不愧是做了名家掌门的丫头!”
                    我颇有些不满地辩道:“我早已不是丫头了!” 自是只得来他毫不留情的嘲笑。
                    片刻,我肃正了神色,看着他缓缓道:“上次叫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吧。”
                    他点点头,左右瞧了瞧,才将一封信交到我手上。
                    我并不看信中内容,收下信道:“快些回去吧,太久不回会有人起疑的。”岂料胖三摇摇头,面色阴沉:“我还有话要告诉你,先莫高兴得太早了。”
                    胖三一字一顿道:“小心阿祁。”
                    阿祁?我与他已经是多年未曾见过面了,他如今也搅进这浑水里了么?上一次得到他的消息还是四年前,只听说后来举家迁去秦国,便再无其他音信。我【摸**口,发现这里什么情绪也没有。罢了罢了,还是先看信吧。
                    信中的内容我已烂熟于心,只是在绝对确认之前,并未轻举妄动。不过,这一次,我是的确该找找二哥了。
                    


                    IP属地:江西16楼2012-06-30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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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往二哥的住处去,春意也在消退,庭院里有两位哥哥儿时合力栽下的绿蕊梅,正稀稀松松的飘零着叶子,昏色的夕阳光晕映在上面,更显伶仃可怜。庭院也颇是老旧,算算竟有大半年未来了,一切都陌生的不成样子。二哥今年二十有二,若不是脚疾作祟,想必早已是妻妾成群,家庭和乐。事实上这几年来他的病已好了许多,若不是自个儿不愿,倒也不会落得这般地步。
                      路过大哥房间时,我看见二娘用近乎虔诚的态度摆弄着杯杯罐罐,脚下一顿,复又疾走离去。
                      当我急急走到二哥面前,他正品茗一盏清茶,因我的到访微微皱眉,又笑道:“玲珑今日可真是好雅兴,怎么想到来残废二哥这里坐坐?”语气是一贯兄长应有的亲切温和,不知怎的,我却听出几分森冷之意。
                      我径直坐下,并不答话,只呆呆看着他。
                      二哥敛去笑意,啜了一口茶,淡淡道:“说罢,所为何事。”我也不再兜圈子,将信递给他。
                      看着二哥的面色随翻阅信纸而越发地苍白,停在最后一页深思,然后抬起头笑着对我说:“我果真是小看你了,玲珑。”一脸神色复杂,似是不甘,似是悲戚,让人想到八岁生辰那日的大哥。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并不喝,慢慢摇晃着白瓷杯:“为何要将名家卖给那群神棍?”
                      他冷哼道:“名家与我何干,卖了又如何,不卖又如何。”
                      一瞬间我觉得极累,强打起精神盯着他,冷冷说:“哥哥,我要原因。”
                      “原因就是我不在乎。”他大笑着,瓷杯中的茶洒出了不少。
                      “哥哥,”我压低声音,嘴角弯起纯良的笑容。“你知道的,公孙玲珑,从不把话说第三遍,从小如此。”那一刻他仿佛见着了什么可怖的鬼神,微不可闻地瑟缩了一下,如打量怪物般看着我。
                      二哥满面凄惶,长长叹道:“因为——我只有你了啊,玲珑。”
                      我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背脊升起大片的寒意,冷汗湿透里衣,连手都发着抖。
                      他脸色一变,阴阴笑着道:“真是奇啊,为何大哥去了,父亲便只有你了,那我呢?我算什么?还是说,一个残废入不了你们的眼?”
                      没想到,当年大哥的死去,给他的竟是另一层打击。我复杂的望着他,发现这个往日腼腆文雅的哥哥早已不是他了。我太多年没有了解他,连他何时变成这样也不知晓,单凭自以为同情却高高在上的怜悯俯视他。
                      “你帮阴阳家控制天下,并不能得到什么,停手吧。”我勉力镇静道,“你毕竟是我二哥。”
                      他摇头失笑:“玲珑,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你应当知道,就算现在停手也不能挽回什么。还可能,搭上一条小命。”
                      不,至少可以挽回我的二哥。
                      


                      IP属地:江西17楼2012-06-30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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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继续笑,问道:“你是何时发现的?我自认为已是做得十分巧妙了,难不成你派了人监视我不成?”
                        “三年前,我发现有股势力一直在暗中对抗名家,试图从诸子百家里孤立名家。不过乱世之中无甚奇怪,奇的是,与这股势力对抗是我常常力不从心,有种一拳打到对方脸上又被反弹回来的感觉,又像是照镜子,总之,他熟知我的一举一动。最令我生疑的并非这些,而是其中某些秘密,是只有我一人知道的,或者说,是天下间只有公孙氏知道的。书室里只有百家典籍,就已是闲杂人等不允入内;而藏着名家秘密的书库,则只有掌门才可进入,试问天下,除去公孙姓氏之人,何人能触及那核心?真相倒是十分简单了,我在这世间唯一血脉相连的至亲,就是幕后元凶!”
                        “现在,可否告诉我究竟为何要这样做?”一口气说那么多,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但等待这答案,同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沉默许久,道:“玲珑,我恨你。”
                        我点点头:“好,你恨我,然后?”
                        他忽的大笑起来:“玲珑,胜者永远不懂败者的心境!母亲说的对,我算个什么,比不过大哥也就罢了,他那般的人物百年难遇,只是,我连你也比不过!我算个什么?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素日里你有父亲疼着爱着,有大哥护着,而大哥,还有母亲挂记着。你可以随意进出的书室,我和大哥只能眼巴巴望着;你被父亲罚抄书,时时抽背古籍,而我们,却难得父亲瞧一眼!分明我们才是男子,你不过是个女儿家,为何如此对待?父亲那般疼爱你,连名字都是比着传家之宝取的,又早早把名家掌门的信物传给了你,连竞争的资格都不给我们,真是可笑!”
                        残存的神智被这消息一震,我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什么掌门信物?难道是……”那块被我遗忘在床下的玲珑玉?!
                        他讽刺一笑,冷声道:“父亲没给你说么?玲珑玉乃是名家历代掌门传承的信物,持有玲珑玉者,便是名家认可的掌门。你八岁便得到玲珑玉,也就是说已得到掌门之位,就算大哥不死,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幻化成虚无,原有的信仰被一点点剥夺,露出狰狞的真相——如同阴谋般早已被计划好,潜伏在暗处冷冷嘲笑着。
                        是你,是你公孙玲珑欠两位哥哥的!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二哥站起身,从高处俯视我,神情是我一贯对他的怜悯:“即便我公孙仪什么都不是,只是躲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的废物,也比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强!即使我从不曾得到父母亲的疼爱,也比你这从小被包裹在蜜糖里的娇小姐强!你以为我所做的真的如你所想么?这世道,远不是你我能应付的,秦国与阴阳家即将要下的这盘天地大棋也不是你我可以干涉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规划好了,只需如傀儡走完即可,否则,你会死的比谁都难看!”
                        死得比谁都难看?我低低笑了。
                        比起这如同阴谋般的真相,还有什么更惊人的?
                        不过,心中那股预感愈发强烈——山雨欲来风满楼。
                        


                        IP属地:江西18楼2012-06-30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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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那句妻妾成群,家庭和乐听着有点别扭,但是在古代人的婚姻观念中确是如此
                          老婆越多意味着子嗣愈多即家族越昌盛,自然就是家庭幸福美满了


                          IP属地:江西19楼2012-06-30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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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痛
                            初夏时节草木葱葱郁郁,竹林也是连成一片,在清风中微微飒响。
                            我呆呆的抚摸着心口久违的温凉,仿佛玉的温度比我遍是寒冷的身体还要高上几分,暖上几分。
                            “一直傻站在那里做甚么,进来吧。”美人从背后拍拍我,道。
                            我进了布坊,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二哥的那些话还在脑子里回响,犹如雷声阵阵——不,比起赵国夏季的震雷更令人心揪。原本无比信仰的神祗轰然倒塌,不留片甲的残余,当初的信徒有多么虔诚,如今就有多么可笑。
                            我无意识地抬头愣愣看着美人,十二年一轮回已悄然而过,我是天真无忧的玲珑小丫头,也是名家高高在上的掌门公孙玲珑;十二年里时间带走了我的童真,带走了大哥,父亲,以及许多无声消逝无法挽回的事物,却唯独遗忘了她。仍旧是二十二三的模样,翦瞳朱唇,肤白似雪,微扬的下巴显出她深深埋在骨子里的高傲,还有白雪似的肌肤,更是清冷得不似凡人。她就像是无视了时间的人,不管他人遗失了多少在时光之中,她都永远一尘不染,淡笑俯视众生。
                            “从前有个女子,”我听见有人恍恍惚惚开口,声音很是熟悉,“与一位优秀的少年在自己最美好的年纪相恋。只可惜世上罕有月圆人好,少年娶的人终不是她。于是她疯了,消失了。”
                            美人皱住眉头,道:“你说什么?”
                            我傻傻望着她,低声喃喃道:“其实这个故事不是这样子的对不对?”
                            她不再答话,只淡淡打量着我,那目光竟也是空空的,空得没有一丝情感。
                            我继续说着,仿佛自语,“其实呀,他们都有名字的。少年姓公孙,而那个故事里的少女就坐在我面前;少时他们曾山盟海誓,浪迹天涯,却抵不过岁月磨人。少年娶的不是她,而且很爱自己的夫人,听闻夫人的身体不宜生子,于是又娶二房来传承公孙家的香火。少年已不是少年了,他继承名家,有了自己的家庭,独当一面的男人,可少女仍是孤孤单单的。男人的女儿出世了,他高兴的不得了,以那块一直佩戴在少女身上的玉来作女儿的名字。而那块玉,既是他们的信物,也是名家历代掌门的权威所在,故谓‘传家宝’。”
                            


                            IP属地:江西20楼2012-06-30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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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09 20: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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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很美,琉璃种的翡翠料,万里挑一。所以当它被要回去时少女觉得自己几乎要崩溃了,那块玉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玉的人,可是这送玉之人绝情至此,实在令她心寒交瘁。她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上苍要如此玩弄她?她对自己问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得不出答案。她远去楚南腹地,深入十万大山,寻得上古巫术诅咒他的夫人们都下场惨淡,就在那一年的春天,那个代替她坐在他身边的温婉女人去了。”我回忆着父亲曾说的母亲死因,美人的故事,二哥的话语,冥冥中似乎连成一条清晰连绵的线索。
                              我的眼眶酸酸涩涩,咬咬牙又道:“她的女儿一直以为是那个叫喳喳惹人烦的二娘气死了母亲,成日变着法和她作对;她哪知道,那个罪魁祸首就是她口口声声叫得甜蜜的美人姐姐。”
                              美人低垂眼帘,捧茶不语。
                              “在女人死后,她自己也变成了无法老去的怪物,她疯了似的寻求解方,甚至想自我了解,可是,都没用的。上天连让她选择死的权利都剥夺了,她注定只能以一个不死人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她甚至幻想自己已经死了,其实,她不过是踏上了故土,回到了伤心地。”我感觉自己的眼神逐渐冷冽,语气也越发的森硬,“我说的对不对?亦或是有什么细节需要补充么。”
                              美人苦笑着摇摇头,放下茶杯道:“单凭一个故事,一块玉,以及你父亲曾对你说过的关于你母亲死因的猜测,就把整个故事看透至此,你果真不简单。细节是有的,不过大体没错,既然都已发生,自然也没有重提的必要。”
                              为什么不提?或许是最近太多事物烦扰,我总觉力不从心,对于美人的话语也没有丝毫的力气辩驳,伶俐的口齿像是被封住开般说不出一个字。
                              我是真的累了。
                              “你打算怎么办。”美人又低下了头,把玩起茶杯。
                              我茫然的摇摇头,父亲在我心中的形象太高大了,我做不到把他撕得支离破碎,我也不愿舍弃同美人这么多年的感情。但是,这是卡在我心间的肉中刺,不把它解决掉,我永世不会好过。
                              美人思索片刻,眼睛定定看着我,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定:“走罢,别再来了。”
                              我愣住,片刻低笑出声。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不见不烦。
                              “好,那以后就不来了……后会无期!”我头也不回,大步朝外面走去。
                              我感到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我的背影,于是腰背挺得更直,摇曳着步子恍如漫步三月春风中,配上圆滚的身材,定是十分滑稽。
                              不再来了,不再来了!
                              


                              IP属地:江西21楼2012-06-30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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