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调西风吧 关注:11,010贴子:82,113

【搬文】《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by血歌华章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自拍板儿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2-07-03 10:32回复

      这是一个很乏味的开头
      第一章
      云深从裤兜掏出钥匙,对准锁孔插了进去,拖着出国归来疲惫的身体,他一边走进去一边伸手触摸灯光开关。
      但进门第一脚就完全踏空了,整个身体在这一刻骤然下落。云深只来得及抱紧手中的笔记本,本能地蜷起身体,闭上眼睛绷紧神经等待着触地那一刻的疼痛,结果却迟迟不来,而身体仍然在向下坠落。吃惊的云深睁开眼睛,触目所及已经不再是人间的景象,他仿佛落进了一个巨大的深渊之中,四周是看不到尽头的深邃黑暗——这种说法有些奇怪,但当那些细密的光点从黑暗中浮起的时候,情况似乎说明黑暗确实是有深度的。云深睁大眼睛,看着那些比繁星更璀璨的各色光点渐渐拉长,仿佛没有边界的光之丝雨,轻柔而不可阻挡地向他洒落。第一道光线,然后是无数道光丝落下,接触他,然后穿过了他,织成无边无沿的幕帘,在他身边游移变化,宛如极光。
      这是一个普通人一生都难以见到的景色,云深的瞳孔倒映着那些美丽的光线在纯黑色的底幕上盛大的演出,一时间以为自己陷入了幻梦,直到怀中的笔记本差点从手中松脱,他一把抓住它,才惊醒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云深抬头向上看去,除了光与黑暗一无所见,脚下也是如此,如果不是仍然有风自下而上有力地拂动他的皮肤,他可能觉得自己其实已经静止在这片幻景之中。
      云深将手腕抬到眼前,手表的指针已经停止了,想起自己还带着手机,云深从裤兜里把它抽了出来,信号当然没有,时间也和手表停在了同样的时段,云深脑子里闪过学生时代看过的许多科幻小说的片段,然后延展到了各种秘境怪谈,接着是那位趣味独特的友人曾经和他谈起的一些话题——但大脑中那些可怜的储备并不能帮助他稍微理解眼前 的困境,摆脱的方法更加渺茫。
      云深茫然了好一会儿,堕落的过程似乎永无止境,如果在哪里有个终点,如此漫长的坠落,不管落到哪种介质上,都足以把他拍成一滩惨不忍睹的奶油,或者终点并不存在,他会被固定在这里,直到不可知的某个时刻?
      在云深开始相信他可能真的会这么死去的时候,一切忽然停止了。
      和开始一样突然地,穿过他身体的光丝缩了回去,变成背景上明亮的点缀,始终处于失重感之中的身体顿了一下,云深动了动,才确定脚下传来的触感是真实的,虽然除了一片漆黑,他看不到任何实体的物质。四周一片黑暗,身体的细节却清晰无比——云深抬头看去,入目的是一片宽广得毫无实感的星空,星辰密集得像是宇宙之初,它们看起来和他如此接近,又比梦更遥不可及。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紧急防护启动,打捞完成……处理系统切入,信号接入中……请等待倒 计时……5,4,3,2,1……你好,时空管理局客服终端124——7230——2895已经接入,将在接下来的地球时30分钟内为您服务。”
      “时空管理局?”云深喃喃,看着幽灵一样浮现在面前的影像,白银的长发,黄金的瞳孔,大理石的肌肤,这位女士美丽非凡,却和她那悦耳的声音一样,有种金属般的冷酷感。
      “时空管理局成立于公历5777年,是四维碳基文明地球区设立的时空事务管理部门,承担维护空间隧道,防范打击时空走私犯罪活动,维护各维度时空秩序等工作。”
      “……”云深哑然,“请问这和我今天的遭遇有什么关系?”
      “两个地球标准时之前,跃迁空间中爆发罕见的位面黑潮现象,使用和建设中的空间通道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防护体系部分被侵蚀,造成了一定时空范围内的异常扰动,您因为溶蚀效应也被卷入了此次灾害事故中。”
      “……我可以回去么?” “非常抱歉,”客服回答,云深看着她红铜般艳丽的嘴唇开合着,“您在过去的两个地球标准时内,完全暴露在暂时封闭的时空通路中,黑潮的余波恰好扫过,根据您目前的状况,可以判断已经对您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
      云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即使他的视力不算很好,也能够清晰地看见皮肤之下骨骼的阴影,“——我会死?”
      “不,黑潮并非致命的。您只是已经无法回归原位面,假如您要勉强回归,被黑潮冲刷过的身体也无法以原本形态存在,同时您携带的扰动波将对原位面的法则造成影响,在时空管理局相关制度中,这被认可为一级犯罪。”
      云深脸色苍白地看着她,“那我能去哪里?留在这里?”
      “根据有关规定,时空管理局有义务为您进行必要的体质调整,然后为您寻找适应生存的位面世界,提供有关帮助,并将您安全送达。”客服说道。
      云深深呼吸了几口气,“那我在我的世界的一切……就要这么放弃?” “关于这一点,时空管理局将为您提供可暂时代替您在原位面行动的影子,您可以操作它处理原位面的善后事宜。此外根据有关规定,您属于低级行为能力者,前往未知世界缺乏必要的生存保障,时空管理局为您这样的受害者提供了定向保险,您可以在许可范围内提出3个以内的补偿要求。”
      云深微微抬起了头,看向冷酷又美丽的客服,“我还有多少时间?”
      “地球时20分钟。”
      云深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盘腿坐了下去,“……那我们来谈一谈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2-07-03 10:36
    回复
      主角不走寻常路
      第二章
        范天澜和他的族人们已经在山坡上从清晨等候到了午后,连夜行动和饥饿会消磨人的意志,长途的奔跑和长久的蹲守却并未让他们露出疲倦懈怠的模样。在他们的脚下,是已经完成搜刮的边境警卫队必经之处,眼神锐利的男性们注视着现在还很平静的小路,安静地,专注地,忍耐地等待着,像一群饥饿而冷酷的林狼。
        在岗哨位置上的族人动了一下,微微转过身,向着身后的同伴们做了一个手势,原本放在各人身侧的武器开始被 一一握紧,在这条山间小道的尽头之处,明亮的阳光映照着人马移动扬起的烟尘。
        猎物,以及仇敌即将来到。范天澜眯起了眼睛,心脏搏动着,血液似乎和阳光一起变得灼热起来。
        现在该我们给你们一点回报了,年轻的战士想。
        云深艰难地爬下这块巨大的石头,落地时踉跄了一下,登山包沉重地压着他的背,差点把他压趴到满地的碎石上。
        喘了几口气,云深拄着登山杖直起身,托了托身后的大包,继续向前迈步。对原本生活在都市的钢铁森林中的中产阶级来说,这一身装备是有点超出负荷了,不过在这片深广的山脉中,真是再多的准备都会嫌不够。云深已经在穷山恶水中跋涉了3天,至今没有见到一个人影,野兽之类的倒是见了不少,并且一点儿都不比地球上的缺少危险性——实际上,和环境几乎被人类开发殆尽的地球比起来,这里的生物带着更为 强悍,荒蛮以及肆无忌惮的气息,云深一路心惊胆战走来,不是没有遇过险境,最危险的一次是被一群类狼的生物围攻,当其中一头向着云深扑过来的时候,云深能做的只有抱头滚地,背后巨大的登山包像个龟壳一样严重妨碍了他的规避动作,却让他目睹了这头四肢着地都能有他肩膀高的猛兽重重磕到某个看不见的屏障上,狼狈摔回去的画面。
        时空管理局固然官僚又冷酷,但好歹是未来机构,条例还算细致,给了他这样弱不禁风的人类暂时免受适应陌生环境的过程中可能遭受的各种伤害的庇护,一个月的新手保护期中,他会受到贴身保护,任何外来的攻击都不能对他造成伤害。而那群野兽不死心地尝试了十几次,无一例外地败倒在毫无破绽的防护罩下,才终于不情不愿地让这个弱小而奇怪的猎物狼狈地离开。云深对自己的未来颇感悲观,如果不开无敌,他一个星期都坚持不了就会葬身利齿,狩猎和战斗的本能早已在承平日久的现代人身上消失了,或许尽早离开这片蛮荒 之地,接触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会好一点——好那么一点点,从时空管理局提供的即时投影来看,拥有大致相当于中世纪水准文明的这个世界也和地球的中世纪一样人类争斗不休,有过几年国外工作经验的云深非常清楚,一个异乡人要融入文化和习俗完全不同的地方有多么困难。
        但不论如何人都是要生存下去的,未来的困难还未来到,就应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而眼前离开这片无人区才是必要的。
        云深慢慢走下山谷的缓坡,水声从脚下的滩地传来,轻快得像一首歌,白色的水花轻轻拍打着大小不一的卵石,在处处熟得快要干掉的秋景中,只有这里还留着一道随着流水延展的绿色。云深隔着两个山头发现了这里,然后花了半天时间才到达。有水的地方就有人的聚居地,这条处于枯水期的河流是云深这几天看见的唯一一道活水,他知道顺着水向下游走去,他总能够找到人迹。
        用河水简单给自己清洁了一下后, 云深看了看手表,以这几天他记录的昼夜长来看,再过大概两个小时,夜晚就将带着湿重的寒冷降临,在现在寻找宿营地和再走一会儿路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这个决定给他带来的结果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风顺着河谷的方向吹送着,带来微微的水汽,云深停下了脚步,风不仅带着季节和水的气息而已,还带来了一种云深并不算陌生的气味,在几年前的一个夜晚,医院的白色灯光下,再浓烈的消毒水味道都无法掩盖的血腥味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难以抹消的烙印。云深看着眼前的方向,河滩形成了天然的道路,就在不远的前方,这条道路顺着山脊来了一个明显的折角,在这个角度,折角背后的景象是完全看不到的。
        云深的脚步只停顿了一下,仍然继续向前,不多时他就走过了那个折角,一片更为宽广的平地出现在他面前,河床只占了中间那部分,土地向两边延伸,一侧到一片陡峭的山壁为止,一条 小路从山壁中延伸出来,连接了一道陈旧得让人觉得幸好现在是河流的枯水期的木桥,过桥之后,路的另一头掩入一片黄叶的树林,但云深的目光没有留在他所期待的通向人间的道路上,他的目光落在另一个地方。战马伏地,长剑断折,血肉散乱在木桥边,就像刚刚发生过一场残酷的战斗——简直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2-07-03 10:43
      回复
        几经踌躇之后,云深还是走了过去,只是脚步的底气虚弱了不少。相对来说,云深的心理素质算是不错了,不过这也是有限的,面对眼下的景象,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不忍卒睹,却又必须让自己去观察。毕竟死者已经是死者,他要做的就是寻找一些能给他带来帮助,让他更了解这个世界的东西。
          死去的人大部分属于同一个阵营,或者说一支军队?云深不是很确定这些装备相近的男性是否能算军队,但他们手中的武器有一样的标记,而同样死去的他们的敌人数量却少得多,交换比甚至达到了1比3,这个数据足够令人惊讶了,尤其是在他们的装备同样处于明显 劣势的情况下,不过云深随后注意到了,他们带有弓箭——地球的欧洲军事史上,弓弩一度被贵族们认为是卑鄙而无耻的武器而限制使用,因为它们的存在使低贱的农兵也能够夺取高贵骑士的生命。云深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规则,虽然死去的战马和一部分明显死于骨折和箭簇的死者让事实倾向这个解释,不过他的注意力被发现的另一件事吸引了。
          区别双方阵营的不仅是装备而已,似乎人种也能成为一道分割线,高鼻深目,发浅的肤色和发色——以及黑发,和笼统来说,可以概括为黄色的皮肤……
          云深感到背后有点发凉,一时脑中有无数念头涌动,却又在下一刻全部冻结了。
          整个背都僵硬得像一块铁板,云深用了点力气再提了提脚,还是动不了……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他冒着冷汗看下去,一只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登山靴,顺着那条 手臂移动视线,云深对上了一双从蓬乱的黑发中透出锋芒的眼睛。
        当工业文明在魔法位面
          第三章
          范天澜因为一阵难以抗拒的香气醒来。
          那是肉类的香味,但他从未体验过如此美妙的,简直能把人的脑子融化的香气,无论那是什么东西,仅仅凭借气味就足够令人堕落了,而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因此死于饥饿而不是受伤……受伤!范天澜猛地睁开眼睛,定定地看了一会军绿色的穹顶,他还活着。
          伤口是疼痛的,却是一种活泼的疼痛,比他记忆中的轻了许多,就像经过了精心的救治,身体的力量因此恢复了一些,他试着撑起身体,柔软而温暖的毯子从身上滑下,范天澜发现自己确实得到了极为仔细的治疗,腰部被缠上了崭新的洁净布条,还能嗅到一种浓烈的药物气息,其他的细小伤口也得到了处理,被有着奇特粘附能力的规则布条覆盖了,治疗极为有效,除了太大的伤 口,其他地方几乎感觉不到那些细微的痛感——这一切绝不是俘虏能得到的待遇,他身上没有任何枷锁或者束缚,甚至躺在一个相当舒适的垫子上。柔和的火光照在他身上,范天澜抬头看向光源,这顶对他的身材来说狭小了些,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和材质的帐篷开着一侧,火光在不远处跳跃着,那股难以抗拒的肉类香气也来自这个方向。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2-07-03 10:47
        回复
          范天澜看了看那个瓶子,他不是在 想如何抗拒,而是看自己能对此忍耐多久,最终他挪动身体,够着了那个瓶子,拿起来对着光滑的瓶口,一饮而下。流入干燥的口腔的液体居然是温暖的,又带着泉水特有的甜美滋味,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纯粹的水,因此几乎是无法忍耐地将最后一滴倒入了喉咙,放下之后他才发现这个瓶子轻得像空气,根本不是所以为的水晶容器。将瓶子放回安全的中间点,范天澜回到最开始的位置,继续观察着对方。
            看到他把水喝了下去,对方脸上露出了稍微轻松的表情,转头望了一眼火上的食物后,对方倾身靠近了帐篷,范天澜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听到嗒一声轻响,帐篷里忽然明亮起来。范天澜被吓了一跳,死死盯着头顶被固定在某个法器之中的光明术——难道这个人还是一位炼金术师?!
            再看向对方时,那人又将新的东西放到了他的对面,是刚刚还在火上的食物,而那支魔火已经熄灭了。那人再度看向他,做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进食动 作,范天澜僵硬了一会儿,拖动身体凑过去,拿起他有生第一次使用的银质餐具,慢慢把一勺香气袭人的食物送进了嘴里,饥饿已久的肠胃发出欢迎的轰鸣,为了这次行动,他在两天里只就着水咽下过5块皮革般单薄而坚韧的肉块,这却已经是族人所能提供的极限了。
            软糯而鲜美的粥食滑进食道,肉粒也已经被煮得足够酥烂,对于如影随形的饥饿来说,滚烫算不上多大的问题,温和的食物慢慢地抚慰了一直在空磨的胃袋,范天澜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充足地享用过,虽然对他来说这分量充足的一罐也不过能给他一个半饱。他后来的动作已经算得上狼吞虎咽,因为最后的尊严,他才没有在那个人的面前把罐底最后的一点余汁都舔尽。
            对方什么都没说地把餐具收走了,范天澜看着他的动作,然后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被包扎完好的伤口,一阵难以排解的痛苦慢慢涌上他的胸口。他忽然感到了羞愧,因为在刚刚的享受中,他 丝毫没有想到已经死去的同伴们。
            被同样地压迫,掠夺,同样地战斗和流血,心中充满同样的仇恨和希望,为了争取生存而奋不顾身的那些同伴们大多已经死去了。他还记得战斗的每一个细节,这份鲜明的记忆成为痛苦的源泉,即使他作为首领竭尽所能地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但他毕竟活了下来,在一个足够舒适的环境中,被人精心照顾,这仿佛是一种背叛。
            沉重感压坠了他的身体,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个人正在看着他,他抬起头,对上对方忧虑的眼神,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是谁?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那人眨了眨眼,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伸手自指,用他的语言说道:“——云深。”
            “云……深?”他轻声重复,对方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点头再把那个发音重复了一遍,那应该是他的名字。
            “我的真名是——范天澜。”他看着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眼,慢慢地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2-07-03 10:52
          回复
            我将为他化身剑与盾,恪守职责,竭尽忠诚
              第五章
              云深在一阵哭泣声中醒来,毫不意外地发现帐篷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了,这款帐篷容纳两个男性是逼仄了点,云深本身有177的身高,范比他高了半个头,骨架也大了不少,一起睡的时候难免有接触,但除了第一天,范起身都没有惊动过云深,就算是在互相防备的最初也一样。每日都坚持着严格的作息,少说多做,身手矫健,对疼痛之类的忍耐力超出常人,云深觉得在范的身上看见了原本世界的军人的影子,但最初相遇的时候,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山居民族的战士。
              撑起还有些发软的身体爬出帐篷,云深发现不知何时一些人已经回到了被烧毁的村庄。清晨的风吹扬起的灰烬四处飘散,目之所及只剩焦土,已经无法想象还有人在这里生存时的景象,但云深见不到的,还深深地留在别人的记忆中,那些避过这次灾祸的村民满脸悲戚 地回到故土,哀叹哭泣,却无能为力。这种场面总是令人感到不忍,尤其这些痛苦都只有老人们表达的时候——回到村子的都是苍老的村民,衣衫褴褛,并且非常瘦弱。云深没见到任何一个目测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以至于范在其中特别显眼。一些老人走进了废墟中寻找着,一些看到了范,走过去围住他,露出了激动的表情,但不是憎恨或者其他,他们似乎非常欣喜于范还活着归来这件事,还被范一身奇怪的装束分开了部分注意力。
              属于别人的激动感情让云深不能贸然过去,不过很快焦点就转移到了他身上。范低头对他们说了什么,然后一步步走了过来,云深有点疑惑地看着他,随即受到了惊吓——范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低头伸手牵过他的一片衣角亲吻。
              “‘请天上和人间的一切公正的力量为我作证,我将认眼前这位崇高的存在为主,从此不再只属于我自己和我的家族,我将与我的主人休戚与共,荣辱相 连,我将为他化身剑与盾,恪守职责,竭尽忠诚,勇往直前,踏尽一切阻挠’。”范低声缓缓地念道。
              云深大部分是有听没有懂,怔怔看了会眼下黑色的发顶,范异常认真的姿态让他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作为一直生活在“平等”成为常识的世界里的人类,云深也实在受不起这种大礼。他弯下腰去要把这位一直脊背挺直的青年拉起来,对方握住他的手,顺势站了起来,反而让这个动作更像仪式的完结。
              “你……”
              “我的大人。”范轻声说。
              “大人?!”云深瞪大眼睛。
              刚刚好像才对一个认识几天的人宣誓效忠的范没有回应云深的震惊,他回头对那些始终看着这里的老人们说了几句话,云深曾经以为自己在语言方面取得了可喜的进展,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那些老人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一位向前走近了几步,急切地对范说了几句话,然后几乎是祈求地看向云 深。
              “……怎么了?”
              范皱了皱眉,这次终于用云深勉强能够听懂的语言回答了:“他们想问你……是否需要进山的向导,我们有些人很熟悉通往‘矿区’的小路。”
              “‘矿区’?”云深看了看那些老人们,抛开那个不明词汇,前面那句话的意思照他的理解——“范,我并不是想进山啊。”
              意外的好像变成了范,“你不去矿区?”
              “我是‘迷路’了……”云深有些笨拙地比划着,“我想找一个地方,停下来。”
              范看懂了,然后沉默了,现场的气氛一时僵硬起来,老人们也感到了不对,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失望神情。
              “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么?”云深问。
              范抬起头来,平淡地开口,“他们希望更多的人能活下去。离开这里的族人中有些有用的年轻人,不能作为‘侍 从’,也可以充当忠实的‘狼犬’,他们想问你,愿不愿意把他们带走。”
              这段话理解起来有些困难,云深花了点时间才从关键词里推断出大意,“带人走?为什么?”
              “冬季不久之后就会来临,食物本来就不足,村子被烧了,在山里,能等到春季的人不会很多。”范慢慢地说,“我已经向你誓忠,如果能够跟随你,大家都会好一些。”
              语言真是太苦逼了。云深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被烧掉的村子,苍老的村民,最初见到范时那个血腥的战场……他明白了点什么,然后低头思忖了一会儿,“范,你要不要去找你的族人?”
              范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神色莫测,云深轻轻叹息一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对于云深的决定,那些村民们表现出了莫大的欢迎,似乎连失去家园的痛苦都为此冲淡了一些。在发现云深毫不干涉之后,路上他们总是忍不住向范提 出问题,即使他只是非常简短地回应也毫不介意。没有人想跟云深搭话,除了范,甚至没有人靠近他十步之内,云深知道他们对他的身份有自己的猜测,不过无论是什么,这些人都对他有着由衷的尊敬和畏惧。云深一路走一路对眼下的状况进行思考,抛开感性来说,他现在的状况很不错,他所救下的青年对自己表示了忠诚(姑且不论那个完全不符一个“村民”身份的仪式动作),这个人属于一个正在陷入极端困境的集体,以至于不得不向身份不明的外人有所求助,毫无疑问的是,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对将要面对的群体来说有着显著的优势,和贸然进入一个阶层完备的大环境比起来,半封闭的小群体更能把他安全地包裹起来,只要他表现出自己存在的必要性。而这一点不算困难,只在于他愿意为此付出多少而已。
              云深不能确定的是,他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未来。他自认是个非常普通的人,即使现在他拥有能让自己维持一定水准生活的能力,但总有失去的那一天, 那之后的未来只有他自己。他不是不能忍耐吃苦,却不知道自己接受到什么程度,环境不同,人的耐压性也不同,在这个世界,他……很孤独,很不确定。
            “我们是居住在洛伊斯山脉中的化外之族。”范忽然说道。
              “……啊?”云深困惑地看向他,范却避开了他的视线,继续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的叙述,顾及到了云深的接受能力,他的语速很慢,“我们在这里生存,繁衍,已经100多年。拥有这片山脉的是赫梅斯家族,拥有伯爵的封号,领地从洛伊斯山脉一直持续到黑河,向波多尔王室效忠,波多尔王室是黑石王国400年以来的统治者。”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2-07-03 11:09
            回复
              云深被各种没听过的名词夺走了注意力,虽然知道范跟他说的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东西,每个单词也很分明,但是……只能听懂几个词啊!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更无力而已,云深觉得自己该换一个话题。
                “那个,当时我,见,见到救了你 的地方,死了人……怎么回事?”
                范脸上的线条绷紧了,他低声回答:“那是边境警卫队。”
                “什么?”
                “他们是来收税的。”范说道,“春季一次,秋季一次。今年春季的税收本来就比往年更沉重,现在他们不仅要来收取我们三分之二的收获,还要强行征兵,将一半以上的成年人带走,除此之外,十岁以下的孩子要被带到赫梅斯的庄园中作为奴隶——”他猛地收住话尾。
                “奴隶?”云深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看着面沉似水的范,“‘强迫’劳动,没有‘任何自由’的人?”
                “奴隶就是奴隶。”范说,他隐藏的愤怒让云深确定了猜想。如果是这样,为何他们要与制式武装为敌就能够理解了,“孩子”和“奴隶”加起来,已经足够代表云深听不太明白的那些残酷。被这些骁勇的反抗者狠狠反击的人回到这个地方进行了报复,就效果来说,只是烧掉村子可能还不够……云深深思起来。 如果他能完全听懂范的话,他对情况的了解会更深入一些,不过眼下连接起来的这部分已经有些棘手了。
                身后的背包忽然沉重起来,正在抬腿迈过一块石头的云深踉跄了一下,范伸手扶住他。云深直起身体,托了托背包确认之后,就停下了脚步。
                范看着他把背包解下来,似乎以为他累了,想帮他搭把手,云深却摇头拒绝了他,自己伸手从包里抽出一个颇有分量的纸箱,打开之后自己拿出几盒绿色的东西,剩下的东西示意范打开他那个75升的大包,塞了进去——确认范的力气和自己的差别根本是几何级之后,那个容量巨大的背包就由范来负担了。
                范当然不认得包装上的“09单兵口粮”字样,他看着云深重新背上背包,一边走一边拆开它们,自己留下了一块之后,把剩下那些真空外包装在早晨的阳光下闪光的干粮都递给他。这种热量丰富的食品作为口粮,他这几天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这次的分量明显不是给他一个人的,云深把干粮堆到他胸 口,然后向他示意跟在他们身后的村民。
                “……”范只停顿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
                自己啃了一块,云深装作不在意地看着村民们无措地接受了范分发的口粮,在范做了说明之后,他们那种强烈的反应让云深心情非常复杂,不过在嗅闻和掰了很小一块尝了一口之后,他们把口粮集中到一个陈旧的袋子里,又交到了范的手中。
                范回到云深身边,云深简直是在瞪着他,但在他发问之前,范就开口了,“食物很少,他们想将这些留给族人。”
                “但是我还有——”
                “边境警卫队已经完成了收税,在此后直到春季,山里的食物都是非常珍贵的。”范说,
                “而且……他们吃下去也没有用。”
                云深顿了顿才问,“……什么叫做没有用?”
                “在冬季结束之前,他们就会死了。”范回答。 “……”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活下去。”范看着他,轻声说。
                云深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好像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清楚范也自己偷偷省下了一部分的口粮收起来,对生活在物资匮乏地区的人来说,这是未雨绸缪的本能,但他不知道他们比他预想的还要艰难。村子被烧了,冒着敌人去而复返的威胁回去哀悼的只有劳动力很低的老年人,其他的族人毫无踪影的原因恐怕不是他们没有这份感情,而是——
                “但是,他们会和我们一起去找你的族人……”
                “他们不会去。”范说,“他们要留在前面,在大雪来临之前,为我们的族人充当哨兵。”
                “这样——这样不是更需要食物么?”
                “他们不需要坚持很长时间,只要还有一个人活到那个时候……就够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2-07-03 11:11
              回复
                多余的慈悲
                第六章
                  云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他呼吸艰涩。
                  他生活在一个虽然有各种问题,却真实地脱离了生存的困境的国家,算不上各种x二代,却也是环境优越。父母是高知分子,很遗憾地早逝了,不过留下的遗产让少年时代的他完全不必顾虑经济,因为大学上得早而且成绩优秀,他无论学业还是工作的起点都比同龄人高不少,穿越之前已经是在业内有小小成绩的工程师,他见识过的各种自然或者人道灾难,大多来自媒体上,并且距离遥远而只能留下影像记忆。因此他是第一次直接面对这种残酷的抉择,集体为了大多数人的生存而不得不抛弃其中的弱者,在理性上是一种必然,但站在这里,知道眼前这些衰弱的老人将在不久之后某个角落里,于寒冷和饥饿中耗尽生机,那种冲击性完全不一样。
                  握了握发麻的指尖,云深深吸了一口气。
                  “让他们一起来。”
                “……”范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我能让他们活下去。”云深说,抬头看着范深黑色的双眼,“相信我。”
                  无论在工作还是生活中,云深从来不做办不到的承诺,其实他很少要别人相信他什么,他做得更多的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意见和价值。但在这个语言,文化,地理和政治都几乎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他既然不能置自己那点也许有点过于丰富的良心于不顾,就应该对自己预设的计划进行必要的修改。
                  真是柔软而又……多余的慈悲。
                  范天澜心想,然后在心里对这个更虚伪的念头自嘲。他刚奉这个人为自己的主人,不是因为他救了他,也不是因为他拥有力量(这点很值得商榷),更不可能是被所谓的高尚人格所感动,他付出从未有过的忠诚,为的不过是利益。各种精巧的装备,见所未见的材质和令人惊讶的构造,从未见过的各色纹章,一切都指明眼前这个黑发的年轻人很有可能来自传说中远东地域即将成立的炼金术师联盟,毕竟距离遥远,他是 在前几个月收到的消息,因此现在也许“即将”变成了“已经”。敢于独自游历到中洲大陆的边缘地带,这个人的目的虽然难以揣测,但是洛伊斯对于炼金术师们来说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一样,炼金术师和法师们需要它们就像国王需要权力,而他的族人们刚好能提供——或者说能够提供的也只有这样了。被牢牢束缚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基本不能直接和术师交易,难得的是有这样一个对这里完全陌生的术士来到,范天澜将自己献给这位软心肠的术士,在这位术士独身一人的状况下,他就暂时有了为他代理大部分俗务的义务和……权力。族人有避开赫梅斯家族的势力,私下与贪图便宜的氏族交易的渠道,炼金术师的产品很受他们欢迎,哪怕只有一件,也能够大大地改善族人们的处境,尤其是在现在的情况下。
                  他从未想过这个人会将同情心放在对“大人们”来说毫无价值的老人身上。即使他们不是化外之族,绝大多数国家的平民平均寿命也都在40——50岁之 间,他们一看就知道离死亡不远了,即使没有这场灾难,范考虑的也只是如何尽量地保存族人的生命,顾及的只能是大部分,不过就算他已经抛弃了那些原则和信念的枷锁,他仍然是有感情的个人……他没有对自己的主人进行任何规劝,而是顺其自然地利用了这个人的天真和富有。
                  ——这样的他和他离开的那些东西真是没什么区别。
                  云深自然完全不知道范天澜的想法,一来这位帅哥面瘫,二来他也在想自己的事情。
                  因为个性中比较刻板的部分,云深很少接触网络文学,有的那么点,也大多来自那位不良于行的友人。在虚拟社会相当活跃的对方常常半强迫地让云深分享他在网上的乐趣,虽然相当一部分是对各种怪谈言论的辛辣嘲讽,不过在他的陶冶下,云深还是知道穿越这么种流行文体的(就算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对比那些只带着记忆或者身体穿越到各种时空的主角,云深对自己能 争取到的权利已经感到相当满意了,时空管理局不仅提供了一定时限的完全保护,还允许他继续使用原本世界的物资——一样有限制。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2-07-03 11:17
                回复
                  最喜他乡遇故知
                    第七章
                    出现在视线极处的人影让少年骤然紧张了起来,难道那帮混账警卫队那么快就找了过来?族中担当警哨职责的长辈们都被害了吗?!
                    身边的同伴忍不住往前探,压到了风岸的胳膊,他还来不及把这个冒失的家伙推开,就听见了那家伙压着声音的惊呼:“风岸!你看!是长辈们……还有两个人,是——是天澜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天澜哥不是死了吗?!”
                    风岸给了这个咋咋呼呼的家伙后脑一巴掌,把他挤到一边,“让我看看。”
                    视野里的人已经能够辨认出身形,他认出了前天部落撤离时自愿留在后面 的长辈们的身影,在他们之间,两个高个男性的身形非常明显。作为族里的英雄人物,风岸当然认识范天澜,但以当时出战的族人带回来的消息,在一力干掉近十个边境警卫队的士兵之后,他终究还是倒下了,而在那种情况下,他本该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风岸扒住土堆,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把头伸了出去,没错,是范天澜,让人吃惊的不仅是他还活着,他穿的和背着的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啊?更重要的是他身边那个一头光滑的黑色短发,肤色却白皙得像……贵族一样的人,穿着和范天澜一样地奇怪,或者说,范天澜和他穿得一样奇怪。这两人似乎完全没发现注视着他们的两个少年,自顾自地交谈着。
                    “去跟族里通报一声。”风岸低声对一雁说。
                    一雁紧张地看着他,“我,我该怎么说?”
                    风岸不知是第几次地后悔因为一时心软而把这家伙带来站哨,“就说范天澜还活着,带着长辈们和一个陌生人回 来了,那个人,”风岸又朝外看了一眼,那个面容很年轻的男子给他难以形容的古怪感,“很需要注意。”
                    “那你呢?”
                    “我在这里继续守着!快去!”
                    一雁窸窸窣窣地走了,风岸眯起眼睛盯着人群之中唯一的陌生人,却看到他身旁的范天澜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然后一甩手。
                    蓬的一声,风岸鼻子面前冒起一阵烟尘,他惊了一下,盯着嵌在土中的小石块,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从凹窝中站了起来。毫无疑问范天澜已经发现了自己,对上对方的视线,风岸感到了压力,毕竟范天澜是族里最强大的战士,甚至在整个洛伊斯山区,除了偶然来到的佣兵团,没有人能算得上他的对手。那个人也看了过来,范天澜伸手对他招了招,风岸爬上去,跳下土坡,向他们走去,带着一点紧张。
                    “……天澜哥,你还活着?”
                    “嗯。”一贯寡言的对方应了一声,然后问道,“你让人回去通知族里了?”
                  “是的。我们不知道你们会回来……村子已经被烧完了吧。”风岸说,想起死去的族人和远远看见的映红了半边天的那片家园的火光,语气低沉起来。看了看一边的那人,只是少年的风岸还是忍不住问,“这位是——”
                    “我的主人。”范天澜淡淡地说。
                    风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范天澜显然无意对他解释,只是转头对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们交谈的那人说道,“这是第一道岗哨,后面还有两道,值守的现在是他,族长的第三子,让他带我们进去。”
                    范天澜用的是通用语,语速很慢,就像在照顾对方的语言不熟那样,那人微微停顿之后,才对范天澜点点头,接着对风岸微微一笑,“好的,那就请你带路了。”
                    很显然,那人的通用语并不纯熟,让风岸不知如何形容的是对方的态度,或者说这个人本身的存在就让他浑身不得劲,不过范天澜就在一边,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幼稚。虽然范天澜在族里的 地位很高,父亲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要求他必须在场,如果不是因为边境警卫队,大家都猜测他不做族长也会成为翻山众的首领,对这个自己又敬又怕的偶像,风岸一贯不敢在他面前放开。
                    无论如何,范天澜都不会做损害部落利益的事情。风岸带着他们走向族人藏匿的地点,路上的两道岗哨也发现了他们,站岗的男人们表现得更为惊异,就算有职责在身,他们一样跑了出来,不过范天澜很快把他们打发了回去,看来他在见到族长和长老们之前是不愿说什么的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2-07-03 11:23
                  回复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第八章
                      这就是所谓命运吗?从来到这个复杂而凶险的世界,在一片茫然不安中第一个遇到的人,第一次接触的人群就很可能跟他拥有同源血脉,发生在个人身上的偶然穿越,却成就了这次时空两端的他乡再见?——可惜的是,云深的思考回路和作者的文笔一样干巴巴。
                      时空管理局保证能将他送到一个适合他生存的位面,而云深从来到这个世 界之后见到了许多有异于常识的东西,若非预先有了心理建设,他可能以为自己来到了哪个远古,面对各种奇奇怪怪的植物和动物,不是有空间窗口让他可以随时接收来自原本世界的各种物品,他恐怕连食物都找不到。在救起范之后,在给一位本土伤员吃地球位面的罐头食品是不是不太妥当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不过看范当时的伤情,没有营养补充的话也一样是个死字,幸好事实证明这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时空管理局在他提出要关于这个世界的相关资料时,给出的数据非常模糊,最为可靠的信息还是他们用某种技术投影到他面前的这个世界的即使镜像,就这种程度——而且云深在此之前已经受到某种辐射,他们怎么能保证他到达那个世界之后不会死于相关疾病或者水土不服?
                      那么现在来看,时空管理局作出的保证如此肯定,也许是基于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在他之前,已经有人证实两个世界的生态是可以共通的,至于过程中微小的变化,比如范那样惊人的力气, 可能已经当做冗余忽略不计了。
                      至于为什么因为溶蚀效应掉进空间通道的云深能得到补偿,而他遇到的部族却不得不为了生存挣扎……云深看着古意盎然的几个大字,凭借他一介工科生薄弱的历史文化常识,也只能从字体和字义猜测这些移民至少来自唐以后的时代,而他属于21世纪,或许时空管理局的工作范围截止于某个时间点?
                      不过那要有文字之外的证据来让云深确定心里的猜想。虽然还有其他可能,比如这是这个世界自然产生的接近于华夏文明的一种文明,但这个概率还小于一年前的云深认为自己会穿越。
                      垂范百世这几个字不合适做匾额,或者作为标语写在会议室一类的场所,说不定文化已经有了断层……云深收回目光,有点尴尬地看向低声叫了他两次的范,当着一群人的面走神,他是失礼了。族长伸出一手向他示意落座,这间不算很大的石室里有一张粗重的原木桌子,分列的树墩就是椅子,还不是人人有份,坐下之后,坐在云深和范对面的 只有四个人,族长,两位长老,还有一位穿着和他们都不一样的老人,是此前族长向云深介绍的“祭师”,年轻一些的都站在他们背后。
                      云深感到有点压力。
                      “您对我们部落的纹章有什么看法?”在冷场一会儿之后,族长用通用语开口了,也许是不太使用,他的腔调跟云深有一比。
                      “这不是,‘文字’?”还在思考该如何开口探寻这段历史的云深看向族长那张严肃的面孔,疑惑地反问。
                      他对面那些人的神色顿时为之一变。
                      “……这些是文字?”站在云深身边的范开口了,他望了一眼那几个字,然后从外套内袋里抽出来一张纸,递到云深面前。
                      云深看着不知何时被范天澜收起来的产品说明书,“呃,是的。”
                      范将那张纸展开,摊到中间的原木桌子上,抬头看着那几个字,说道,“我以为纹章只是纹章。”
                    族长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那张帐篷使用说明,然后郑重其事地交给了身旁的老祭师,他看起来已经非常衰老了,眼神隐藏在花白的眉毛之下,露在表面的只有古井深潭一般的持重。面对这位特殊的客人,老祭师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模样,虽然族长表现得极为重视,他在接过之后,只是抖了抖眉毛,然后抬起手,让他身边的那位青年托住那张让云深觉得尴尬的说明书——如果这算历史性时刻的话,他应该给范塞本《机械原理》的。
                      和不动如山的老祭师比起来,他的弟子态度则非常地慎重。他一手轻托着纸张,一手轻轻地用手指抚摸着纸张的表面,从油墨到边缘,在折痕的毛边处尤其谨慎,然后他抬起头,对老祭师和族长肯定地说,“……这是‘纸’。”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2-07-03 11:42
                    回复
                        “——字呢。”老祭师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
                        “‘人’,‘从’,‘文’,都是一样的,”他的弟子谨慎地说,“其他那些,制式也与我们的‘正体’同属。”
                      老祭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好。”
                        由于他们始终是用自己的语言交谈,被对面过度热烈的视线烧得有点坐不住的云深轻声问身边的范,“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范对上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云深只好把头正回去,看着师徒两人继续简短的对话。两个人的交谈很快就结束了,老祭师用枯干的手拿着那张纸,用比族长像样得多的通用语向云深提问道,“远来的贵客,我们能不能暂时向你借阅这份对我们意义重大的文书?”
                        云深过了一会儿才理解他的意思,对他来说这张纸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之所以收着,是因为他也是这样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把消耗剩下的垃圾收藏起来,略一思索后,他还是拒绝了对方。
                        老祭师没什么反应,他那位年轻的弟子却差点要忍不住叹息,又在下一刻忽然顿住。因为云深拒绝了他们,将那张纸收了回去,然后将一本书推到了他们面前。
                        在郁金看来,那位来自莫名远方, 具有力量的青年几乎令人感到恐惧——书籍在这个世界和黄金一样珍贵,就是贵族,阅读书籍也要讲究场所,带着书籍旅行是国王或者中级法师以上才能做的事。何况这本书光是制造工艺就如此不凡,仅仅从外形上就传递着严明和理性的力量,纸张的裁切极度完美,看上去如同凝固的时间,更不必说猜测它的容量。而方才他接触到的纸张是那么轻薄和美丽,字体无论是形还是排列,都显示出了他们最为辉煌的砺金时代也不可能达到的技术,如果眼前这本书也和那张纸一样地是印刷而成,背后代表的意义更让人背后发麻……同时产生的,甚至压倒了那股不安的,却是热病一般的兴奋:对于一个祭师来说,这可是值得付出任何代价去研究的存在啊。
                        对面那位青年心中激狂的感情牢牢锁在和他老师差不多的板正态度下,不过云深在看到老祭师颤抖的手和眉毛之后,知道自己这本《生存手册》的投石已经产生了效果。 老祭师大喘气了几下,然后咳嗽了起来,他的弟子一边牢牢地把书收在怀里,一边担忧地拍抚着老师的脊背。所幸老祭师没有因为激动过度出什么问题,他扶着弟子的手直起腰,看向云深,“远来的贵客啊,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可惜的是老朽我的身体已经不适应这样郑重的场合了,为了不让贵客被更多不堪的场面污秽了耳目,请您允许我暂且告退吧。”
                        然后他驼着背起身,在弟子的搀扶下,两个人像逃一般地离开了这里,连还在想老祭师那番用词特别讲究的的话语所为何为的云深也看得出来,他们选的是离自己最远的那条路径,而且他明明记得刚见面的时候那位老祭师虽然也是老头子的模样,但他的背绝对没现在这么驼!
                        “……”
                        “……”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范动了动身体,低声对云深说道, 我会为您拿回来的。”
                        “别,”云深拉住了他,苦笑一下,“我,‘大概’能想象得到……没关系的。”
                        “咳,这,”族长的脸也有点绷不住了,“我们的祭师年纪已经很大了,并不是有意使您不快,请您宽恕……”
                        云深呆了一下,“没,没事。”
                        族长身边的长老几乎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在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族长再度开口了,“那么,大人,请问您打算在我们的部落居留多久呢?”
                        想了一下之后,云深问道,“这里还有多久就是冬季?”
                        “不出一个月,寒风和冷雪就会到来,冰封的季节会持续将近5个月。”族长回答。
                        云深沉默了,他在想纬度问题。这时候须尽长老低低地叫了一声族长的名字,族长对他微一摇头,须尽长老虽然不再说话,却挂上了忧虑的表情,他背后的少年更是不安地看着他们。
                        “如果您希望在冬季降临之前离开 洛伊斯山脉,我们会为您提供尽职的向导,不出半个月,您就能进入洛伊斯山外任一国家的边界,虽然此后的路途我们无法再为您服务,但我们可以像您提供一些边境的地图。”族长看了一眼范天澜,“当然,作为您的侍从,只要您需要……”
                        “至少,这个冬季,我都……会留在这里。”云深说。
                        他对面的人们显然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族长甚至微微露出了笑意。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云深说,他的语气很温和,那磕碜的口语也没阻碍他的表达,“从一开始,你们只说……能为我做什么,却不开口说,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请告诉我,你们想,从我这里交换什么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2-07-03 11:42
                      回复
                        在最坏之中最好的  第九章
                          当他们的议事结束,天已经黑了。火把照亮了石壁和他们脚下的连延的横木,因为缺乏工具,这些本应加工成木板的横木非常粗糙,也很结实。云深小心着自己的脚步,这毕竟是离地近十米的空中,落脚之处不过是嵌入石壁的横木,栈桥的宽度大约是五十公分,在没有任何围栏和扶手,火光也不太明亮的情况下,他实在轻松不起来。
                          接待云深的族长一群人把他送到一个石窟面前,把火把留给他和范之后就离开了。看着他们的背影隐入渐深的黑暗中,云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们说什么都不需要,因为他已经决定这几个月都留在这里,云深这样一位“大人”的存在,就是他们的部族生存的保障。因为这个要求实在太低,云深询问了理由,族长非常严肃地回答他,由于这个秋季发生的事情,他们决定整个部族都迁移到洛伊斯山脉的另一端。遇到同样的困境的部族不止他们一支,如果单打独斗,下场就是毁灭,但如果结成联盟,他们就有了突围的力量。而在领导权和预期土地分配一类的问题上各个部族的首领争议很大,最终还是决定用力量的大小来划分他们迁移之后能够使用的土地大小。
                          赫梅斯家族的领地只到洛伊斯山脉为止,这条山脉在中洲大陆还算有些地位,因为它跨越了三个国家的边境,主权有些模糊,不过实际上拥有控制权的还是赫梅斯家族。他们的祖先本是某个贵族领地上的一个农兵,因为在战斗中表现英勇,最重要的是在一场战役中救下了当时波多尔国王的性命,因此非常罕见地从农兵晋身成为男爵,在此后的漫长岁月中,赫梅斯家族凭借着对王室的忠诚和屡次对外战争中立下的功劳,领主的爵位已经从男爵升到伯爵,已经是仅次于王室的尊荣了,毕竟只有王室成员才有公爵的封号。无论王都的贵族们有多么腐烂,常年据守边境的铁血家族仍然令它的敌人们忌惮着。面对掌控着数以万计的军队的赫梅斯家族,被称为“遗族”的他们眼下居住的石堡确实能够提供保护,但如果边境警卫队将这件事捅上去,传到赫梅斯家族任何一人的耳中,后果很有可能是他们被从这个世界上抹消掉——反正赫梅斯家族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件事。
                          其实原本的情况还没那么恶劣,赫梅斯家族对这些顽强生存在这个地方的部族基本是不屑一顾,连税赋都由边境警卫队来代理,连他们自己都不太清楚有多少人类生活在绵延的群山之中,因为各种原因来到此处定居的人们因而拥有某种程度的自由,而战争的到来摧毁了这一切。因为消息闭塞,居住在洛伊斯山脉的人们并不清楚战争的起因,但谁都清楚这次战争的规模绝对不会再止于“边境冲突”的规模。和赫梅斯对外人的残酷一样知名的就是他们对自己士兵的爱惜,他们只打“有价值”的战役,征召这些野蛮的化外之族,无非是投入战争的血肉磨坊,成为他们的移动城墙或者战火的炮灰而已。
                          相比于这个未来,包括遗族在内的近十个部族宁愿抛弃埋着祖先遗骸的土地,迁往能够让他们生存下来的新场所,即使兽人国度对他们的态度也没有比赫梅斯家族好多少,但据说兽人没有卷入这次黑石王国和青金公国的战争,而且兽人虽然体魄惊人,在农业上的能力却极其差劲,对会为他们耕作土地的外来者应该会容忍一些。
                          这种选择不过是是从两个烂苹果里选出一个看上去没那么烂的,和现代选举不同的是,没有任何东西来保证他们的期望能够实现,比如那边的兽人村落承诺向他们提供的土地。在这个世界上,兽人的信用算得上低了——人类和他们做交易,只要没有足够的力量进行威慑,兽人就会认为这些虽无力量却狡猾异常的虫子提出的任何协议都是欺骗,反悔然后大开杀戒就是接下来经常发生的故事了。那些决定迁移的部族必须向那边的兽人证明,他们至少有自保的能力,这件事一个部族几乎办不到,但是联合起来就成了资本。
                          云深扶住脑袋,在异世界的生活不容易,这一点是无疑的,不过从族长极力向他准确描述的情况来看,现实还是比他的想象复杂多了。这个部族对他的要求是什么都不必做,只要需要范出面的时候,作为范的主人他也在一起就好了,之后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然而平心而论,在意识到这个部族有可能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同胞之后,他还能以旁观者的态度面对这一切吗?
                        


                        21楼2012-07-03 12:10
                        回复
                            不管在那些现在看来还很遥远的地方发生的灾难,至少这个清晨仍然显出了秋日特有的明净。云深站在栈桥上,看着下面的石滩上,溪水边,已经聚集了正在洗漱或者做饭的遗族族人。小孩子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中都有自己的乐趣,虽然大一些的已经懂得给大人帮忙,一些年纪很小的还是跑到了溪水对面的巨石阵中玩起了捉迷藏,微风吹过云深露在外面的肌肤,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不适地动了动,被麻布摩擦产生的皮肤瘙痒没有减轻,反而更严重了。
                            “我说过这样不好。”范天澜在他背后说,手里捧着云深换下的衣服,刚才云深让他找来了一身遗族服装,范天澜在反对无效之后还是给期望溶入环境他的拿来了一套。
                            “好吧,你说得很对。”云深无奈道,转身走进石窟中,当着范天澜的面就开始脱衣服,既然范天澜他已经见过了,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别扭的,只是在脱下上衣之后,范天澜忽然伸手在他的背上一划,云深直起身,转头看他,“你在做什么?”
                            “我不信你27岁了。”
                            “……这个有什么好骗的。”云深莫名其妙地穿上原来的衣服,这一身是前天穿到现在的,虽说内衣每天都换,看到下面的那道流水,云深觉得自己在这个部族做的第一件实事可能就是洗自己的衣服,至于范天澜,算了吧,他连内裤都不穿。
                            “我曾经为一个贵族的情妇做过事情,她不想付我钱,就要陪我睡一个晚上。”范天澜淡淡地说,“她比我大一岁,虽然长得不错,但要摸她还不如去摸我的马。你是在奶里泡大的吗,那么滑?”
                            云深无言地看着他,这小子对他比一天前亲近多了,但对这种对话,在地球位面也属于“魔法师”的云深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哈哈笑过然后一起将关于这次艳遇的话题继续下去?板起面孔说年轻人不要太随便?那更不可能。而且他怎么说都是五体不勤,吃好喝好的现代人,看起来油光水滑一点不可以吗?
                            “我要为您保护的东西多了一样。”很能理解他眼神的范天澜说道。
                            云深觉得自己很不想知道答案,“……哪样?”
                            “保护您的贞操。”对方认真回答。
                            云深果断向外走去,范天澜跟在他的背后,说道,“这个世道,远离人群的佣兵和强盗没什么区别,没有约束的时候,一样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云深的脚步停了下来,看向范天澜那张十分英俊的面孔,后者用无谓的语气说道:“我刚刚加入佣兵团的时候遇到过一些不怎么好听的事。”
                            “——然后呢?”
                            “他们的蛋蛋都碎了。”
                            云深没多说什么,范天澜看着他的背景,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另一个事实说出来,在那几个家伙能动之后,团里强迫他和他们决斗,于是他把那几个家伙的脑袋也打碎了,三年之后他干掉了团长,带着团里剩下的几个新人加入了另一个佣兵团。好像教他剑术和箭术的老家伙没说过要对自己的主人什么都坦白吧?直觉上,他知道这位外表文弱,心肠好到爆的主人不会乐意听这些故事的,他还是就这样好了。虽然他以前完全没想过给自己找一个主人,老家伙让他背下的那些冗长复杂的誓言和守则他已经故意忘记了不少,但似乎从遇见那个老家伙起,就注定了今天的命运,而难得的是他并不觉得这样很差劲。
                            还没走到地面,云深就感到了从地面聚焦而来的各种视线,连孩子吵闹的声音也一下子小下去了,只留下溪水流动的汩汩声。昨天傍晚回到这个避难地的队伍已经把关于一位黑发的神秘大人来到遗族的消息传开去了,即使族长他们还没说什么,人们心中也已经有了各种猜测,各种情绪中,表现得最明显的不过是两样,敬畏和好奇,其中夹杂的还有感激。云深默默走近了溪水边,在食灶的下游掬起一捧水,开始洗脸,然后他就他听见了周围低低的惊呼声,大意是这位大人居然也要洗脸,有个孩子轻声问他的母亲“那他也会xx吗”然后被捂住了嘴——所幸的是云深一句土语都听不懂。范天澜拿着他的毛巾过去,朝周围扫了一眼,围观群众马上纷纷转过身去。
                            “等一下……”云深擦干脸,“我们去找你的族长吧,我想跟他谈一谈。”
                            “好。”范天澜从善如流。
                            “他既然说已经决定迁移,而冬季再过不久就会来到,加上前天烧了村子的边境警卫队恐怕不会就这样算了,”云深站起来,“我猜测,你们动身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他应该有相关的计划。”
                          


                          24楼2012-07-03 12:10
                          回复
                            搞基建团之前要开路啊  第十二章
                              这是遗族部族小孩子感到最高兴的一天。虽然大人们一天比一天愁容满面,前段时间大家还差点被那些看起来很高很大很可怕,穿得全身硬邦邦,带着武器,牵着拉着很大的木笼子的驼兽的士兵拉走,不过他们很快就被族里的成年人努力打跑了。村子里的房子也不能住,只能住现在冷冷的硬硬的石洞,爷爷奶奶还不见了,但是又有新的好人来了,爷爷奶奶也回来了,现在还有非常非常好吃的小硬块,滋味比得过霜降之后的树林枝头上最好的果子,和凝固起来的蜂蜜一样,含在嘴巴里,香香的,甜蜜蜜的味道能留住好久,就是包着这些硬蜂蜜的漂亮包裹不能留在手里,还要交回去的。
                              云深不是没看到孩子们对糖纸喜爱的眼神,在他的脑海中,还留着童年时代关于糖纸的记忆。那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因为工作忙的关系,只能把他寄养在长辈家里,表现一直很安静乖巧的他总会收到各位长辈们送的各色糖果,在物质刚刚开始丰富起来的时代,收集糖纸在孩子们丰富而廉价的课余爱好中也曾经非常流行。不过虽然明白这些孩子对色彩明亮的东西天然的喜好,云深还是把糖纸一张张收了回来,对他来说这些东西现在只能算得上垃圾,但是不仅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是几乎完全陌生的,对世界来说他也是完全陌生的存在,在立足未稳的时候,云深认为留下太多来自原本世界的痕迹不太明智。
                              在地球那一边,云深已经委托公司卖掉了父母留下的房子,以他所在城市当时的房价和房子所在的路段,他拿到的房款如果拿来购买粮食,要支持这个部族目前的人口渡过整个冬季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再多一些也可以,就这样也不过花出去一个零头。而且他在影子的外出期限到来之前就找到了新的住处,不仅离物流点很近,那个住所本身也有不少空间,能够暂时充当小型仓库,只要不发生比如爆炸或者2012之类的意外,那个地方应该可以支持到云深用完他账号上那笔财富。当那个账号不能再支持任何一场交易的一天,云深和地球的最后联系也就结束了——话虽如此,以他现在花钱的速度,那一天还在很久之后的未来。
                              但是直接给予粮食援助,告诉这些为了花了一个晚上准备烤蝎子作为送给客人的礼物,为了一颗糖而欢欣不已的人们,只要有他在就等于奇迹,哪怕他们身处生机断绝的荒漠也无需恐惧——云深很多时候是神经粗了一点,还远远没二到这种程度。改善环境是必须的,却不能直接使用终极大招来圣光普照。何况能真正改善生存状况的不是救济,而是让他们自己生产足够的物资,这种改变是需要土地的,不仅需要土地,还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显而易见的是,他们现在两样都没有。
                              范天澜给云深拿了午饭过来,就是一个粗陶的碗,里面盛着浓稠的——云深用木勺搅了搅,觉得可能是类似麦子的谷物。他舀起一勺送进嘴里,顿了顿,然后细细地咀嚼着,直到把这一口吞进肚子里。老实说他忙了一个早上,确实已经很饿了,但是这一餐还是吃得无比艰难。轻轻放下勺子,云深把陶碗推到一边,转头看向一直以异常严肃的态度盯着他的范天澜。
                              这个表面面瘫,实际上做事诡谲的19岁男青年一直让云深不敢小瞧,这位上次算是给他挖了个坑,在完全没经过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强行认主,而语言进度赶不上形势变化的云深只能顺其自然,直到最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权贵了。对希望大发王八之气或者挖掘潜力股以供后续发展的主角来说,这是不错的开端,不过对云深来说还是无奈居多,其实他也不排斥马上有一个忠实于他的对象,人生地不熟,有好过没有嘛,其他的事情以后慢慢改善就是了。可是至今看来,这位身上同时存在着骑士和佣兵两种气质的年轻人自有一套生存哲学,他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对云深这个“主人”的不满,绝大多数的时候他在做事之前一定先征得云深的同意,关心他的生活,都跟在他身边又不会对他造成妨碍,今天早上还想跪在地上给他换鞋子!然而云深还是能够感觉到,即使做到了这个地步,他可能和范天澜过去的雇主没有什么区别,这位过分年轻的前佣兵在敬业的态度下,有一个相当自由的灵魂。
                            


                            27楼2012-07-03 12:16
                            回复
                                “请您赐给我一把武器。”端坐在他对面的范天澜开口道。
                                “……”如果刚才那碗东西是用来表达恳求的态度的,是不是过分了一点?云深想了一下,回答他,“我没带有武器。”
                                这是实话。独自一人来到异世界,即使开了挂也不算有保障,云深当然想过武器的事。热兵器一直被严打,从来都是大好青年的他当然不可能无中生有一个渠道去违反法律,射钉枪倒不在范围内,只是铁钉的补给和携带都有点问题,杀伤力也难以保证;冷兵器方面的选择倒是多得多,哪怕一把菜刀也能杀出个天地来——在身手有保证的前提下,而云深掂量过自家身板后,最终还是选了一把天朝神器木柄工兵铲,然而时至今日,这把军中神器在挖刨砍削之类的正常使用之外毫无建树。
                                “我只是想要这个。”范天澜认真地说,然后低下头,从背后抽出一样东西,放到云深面前。
                                ——他该说果然吗?云深瞄了一眼工兵铲开过刃的锋利边缘,如果是他自用,大概能一下砍断手臂粗的小树,而范天澜的话,至少比他粗一倍。对上面前那位青年的眼神,云深开口问道,“你想要这个来干什么?”
                                “杀狼。”
                                听到这个干脆的回答,云深沉吟了一下,“你们没有别的武器?”
                                “还有标枪。”范天澜说,云深这下知道在他一个人处理今天的记录时,这个人向他请假到哪儿去了。
                                “是阿尔山上那一群?”
                                范天澜点头,云深一时没有说话。阿尔山上的狼群他今天早上从族长那里了解到了,是居住在那片山区中的一种非常麻烦的猛兽,凶猛,残忍,贪婪,更重要的是它们集体狩猎,还会互相配合。在过去食物缺乏的冬季,饿疯了的林狼甚至冲击过边境警卫队的城寨,给了那群跋扈的士兵一个十分难忘的教训,直接后果是就算后来这种情况再没有发生过,边境警卫队进入山区收税的时候也会特意避开林狼活动的领域。和其他路径相比,穿过阿尔山却可以说是缩短路途的一个优良选择,只要能暂时把狼群驱逐开去。
                                云深想起当初袭击过他的那群类狼生物,不必说明也知道差不多就是它们了,虎的身材,熊的力量,豹的速度,狼的战术……他垂下视线,微微皱起了眉。
                                “为什么这么着急?”
                                范天澜修长的手指在工兵铲光滑的木柄上轻轻划过,即使是漫不经心的动作也带着一股熟练的杀气,好像这位只有19岁的青年随时能把这件土气的工具变成凶器,“从矿区传来了消息,边境警卫队开始搜索我们的人。”
                                云深伸手轻轻敲着面前的石板,能被一群缺乏武器的山居民族打得落花流水的边境警卫队,行动力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好,管理此地的贵族领主据说控制着这个国家最凶悍的军队,在这支军队底端的力量也不能小看……就眼下自己这边的战力,想小看什么都没底气啊。947个人之中,能在战斗中发挥作用的男性比例只比四分之一高一点儿,虽然族长对他交代家底的时候说超过12岁的少年也会成为战士,在范天澜的榜样下,云深相信他们的战斗力应该好过自己的预期,但既然他们已经决定离开,尽量避免战斗就是避免无谓的损失。
                                “矿区被搜索了,情况怎么样?”云深问道,“你们的族人有多少人在那儿?”
                                “在我们伏击警卫队之前,已经通知过了。他们另一个方向进入洛伊斯山中,在一个盆地和我们汇合。”范天澜说,“就算警卫队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们走的方向进入洛伊斯很深,没有熟练的向导,带着法师的佣兵也不敢追进去。”
                                连带着法师的佣兵也不敢进入的地方,对生活在这里的遗族族人来说就真的安全吗?云深用指节轻轻地摩着下巴,思考着更迫切的问题。
                                “你们打算用多少人去阿尔山处理狼群?计划怎么做?”
                                “用一个人把他们引出来,用标枪投掷,能杀多少是多少,突入到面前的用这个砍。”范天澜指指工兵铲。
                                云深放下手,抬头看向给了他一个简明干脆,力感十足的答案的前佣兵,“……就这样?”
                                范天澜看了他一眼,“就这样。”
                                “狼群的数量大概是多少,头狼在哪儿,它们大致在哪里活动,你们打算怎么引来最多的狼群,在哪里伏击,更重要的是,狼群要损失到哪种程度,我们通过阿尔山才算是基本安全——请给我说得尽量详细一点吧。”云深轻叹一口气,说道。他过去的工作完全不需要他具备战斗素质,不过云深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外派经历,还因此恰好遇上了工程所在国发生的动乱,战火即将燃起,祖国开始组织大量撤侨,但是在他们组织转移之前,基地就被趁乱打劫的暴徒袭击了,公司的前辈带着云深他们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让暴徒们见识了共和国经过各种斗争之后依旧长盛不衰的战斗力,云深当时因为正在生病没能发挥多少作用,但他还是从中学习到了一些东西。
                                范天澜有点意外地看着他,低头思忖了一下,逐一把能给他说明的情况列了出来,云深总算对他们的这次行动有了一个了解,然后问道:“那么,你在哪个位置上?”
                                范天澜摇摇头,“我不去。”
                                云深怔了怔,“你不去?”
                                “那已经不是我的职责了。”范天澜看着云深的眼睛,表情坦荡,“我现在是属于你的。我能为了自己的私心向你请求给我的族人帮助,但不能因此放弃我对你的责任。”
                              


                              28楼2012-07-03 12:1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