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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混血豺王】红飘带狮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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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啊!我现在在老家,没带书。。。。。


52楼2012-08-05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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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理想的两狮世界
    蜂腰雌狮一窝产下三只小狮崽,一雌双雄,小雌狮长得很像它,身段匀称,线条流畅、五官端正;两只小雄狮长得像红飘带,棕褐色的体毛间镶嵌着金红色的小斑点。
    幼狮身上都有类似与金钱豹这样的斑点,但一般来说斑点的色泽为灰褐色,极少有金红色的。有一种说法,小雄狮身上斑点的颜色,也就是将来长大后鬣毛的颜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两个小家伙也将是罕见的红鬣毛雄狮。
      蜂腰雌狮给小雌狮起名叫丫丫,给两只小雄狮一只起名叫红瓢,另一只起名叫金枣。
      狮子天生就有强烈的母爱,蜂腰雌狮将三只幼狮视为掌上明珠,除了进食和睡觉,不断地用舌头轮流舔吻它们的身体。许多哺乳类动物都有舔吻自己幼兽的习惯,这有利于保持幼兽皮毛清洁,促进血液循环,对生长发育大有好处,同时也使母子亲情更加浓厚。
      让蜂腰雌狮颇感欣慰的是,它大半年的心血没有白费,果真塑造了一个崭新的灵魂。在它分娩和坐月子期间,红飘带独自承担起觅食的重担,早晚两次摸到卡扎狮群或帕蒂鲁狮群的领地去狩猎,保证它能吃到新鲜可口的肉食。
    


    56楼2012-08-21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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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红飘带叼着一只鹿,从卡扎狮群领地回来,走路一颠一颠,走得很艰难,嘴角还不时发出呜呜的呻吟声。它迎上去绕到红飘带身后一看,红飘带屁股上被狮爪抓出十几道血痕,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蜂腰雌狮虽然当时不在现场,但完全可以想象,当红飘带扑倒这只鹿后,不幸被卡扎大雄狮发现,卡扎大雄狮率领狮群围追堵截,想抢夺那只鹿。红飘带叼着鹿,跑不快,几次被迫上,屁股挨了好几爪子,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当时的情形是,只要红飘带扔掉那只鹿,就能安全逃脱,免受皮肉之苦。但红飘带就是舍不得扔掉鹿,宁肯自己遭到毒打撕咬。
        红飘带当时想的,就是不能空手回领地,不能让妻儿失望,不能让妻儿挨饿。
        对一向视雌狮为玩物的雄狮来说,这行为是多么难能可贵啊。蜂腰雌狮感动得泪眼晶莹,一遍又一遍用舌头舔疗红飘带臀部的伤口。
        红飘带像往常那样,将鹿撕咬开,把糯滑可口的内脏和上等好肉推到它面前让它享用,自己啃食嚼之无味的鹿头和鹿蹄。
        在饮水方面,红飘带的表现也让它蜂腰雌狮十分满意。水源太小,仅够两只成年狮子饮用。它在分娩的过程中,需要喝很多水,:产下三只幼狮后,天天要喂奶,饮水量比平常多了一倍,石臼里渗漏出来的那点水,它独自喝还嫌不够呢,往往不等石臼里蓄满水,它就渴得嗓子冒烟,趴在石臼边喝了起来。红飘带从没跟它争过水,自打它分娩刻起,白天就没在石臼里喝过一滴水,都是在它睡熟后,等到后半夜,才到石臼去喝水。
        有几次,烈日炎炎,进餐后,红飘带渴得难受,舌头不断舔咂着干裂的嘴唇,看得出来,极想喝一口水润润嗓子。凡狮子都有在进餐后饮水的习惯,相当于人类吃饭后要喝乾汤一样,不然就不舒服,也不好消化。它舍不得红飘带干渴,在石臼边喝了一口,就让出位置来,想把剩下的那口水匀给红飘带喝。但红飘带只是朝地底下的石臼伸出脑袋,嗅嗅清水的气味,便走开去,要么蜷缩在草丛中,扒开草根,将嘴贴在潮湿的土壤上,呼吸若有若无的水汽,以缓解难以忍受的干渴,要么跑到帕蒂鲁狮群领地内的水,冒险去偷水喝。
        是在其他狮群,那些未经改造的大雄狮,是绝不可能这样做的。雌狮分娩,大雄狮们绝不会承担任何义务和责任,更不要说悉心照顾百般呵护了。蜂腰雌狮有过这方面的切身体会。还在帕蒂鲁狮群时,它要临产了,那时它还是头一次分娩,疼得把嘴唇都咬碎了,掌门大雄狮老杂毛连看都没过来看它一眼,顾自爬到矮树上睡懒觉。当小家伙从产道钻出来的一瞬间,撕裂的痛楚,使得它忍不住发出哭号式的吼叫。大概声音太惨烈太刺耳了,老杂毛睁开惺忪睡眼,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咕噜不满的叫声,似在埋怨,似在恫吓,叫它闭嘴,别惊扰了它的清梦。
        更不堪回首的是,当它产下一双儿女,浑身虚软乏力,狮群聚餐时无法争抢到肉块,饿得虚汗直淌。好心肠的老母狮萁玛叼了一块角马肉送到它面前,它分娩消耗了大量体力,急需补充营养。它感激地朝老母狮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去啃咬新鲜的角马肉,才吃了两口,老杂毛的搭档——丑陋的骷髅雄就蹿上来,横蛮地抢走了那块角马肉。
        在帕蒂鲁狮群里,雄狮对雌狮没有同情与怜爱,一片感情的荒漠。
        两相比较,红飘带所表现出来的绅士风度和浓浓爱意,更是弥足珍贵。
        看来,对任何生命都一样,性格是可以塑造的,品质是可以培养的,情感是可以陶冶的。
        还有一点也让蜂腰雌狮满意,就是自从由红飘带布置气味边界以来,流浪雄狮入侵事件便告终止,再没有哪个家伙敢冒冒失失闯进葫芦荒地来。有一次,一只黄麻子流浪雄狮来到边界线,闻了闻红飘带涂抹在岩石上的粪尿,端详了一阵红飘带粘蹭在树桩上的鬣毛,悻悻地摇了几下尾巴,知难而退,离开了。
        还有一次,一只胸侧有一大块黑斑的流浪雄狮从巴逖亚沙漠走出来。这家伙走到边界,心虚胆怯地四处张望,没瞧见狮子的影子,便麻起胆子越过边界,急匆匆往前奔跑。看它做贼心虚的神态,不像是有意闯入存心挑衅,而是想借道葫芦荒地,到罗利安大草原去。
        就在这时,红飘带外出饮水归来,见有流浪雄狮偷越界,瞪起铜铃大眼,威武地吼了一声。当时它们之间相隔约有两三百米,离得尚远,还构不成威胁。但黑斑流浪狮像惊弓之鸟,听到吼声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掉头逃窜,头也不回地逃进巴逖亚沙漠,直到天黑后,这才战战兢兢避开葫芦荒地,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跑到罗利安大草原去了。
        在雄狮气味边界的庇护下,边境安宁,生活清静。
        虽然领地逼仄,不够辽阔;虽然只有大小五只狮子,不够热闹;虽然缺食少水,不够富裕,但蜂腰雌狮已经十分满足了。对雌狮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辽阔的领地,不是威震一方的庞大狮群,也不是吃不完的美味佳肴和饮不尽的潺潺流水,而是和睦的家庭、健壮的幼狮和通情达理懂得体贴妻子的大雄狮。这一切它都拥有了,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它只希望能平平安安把这三只小宝贝抚养长大,只希望能与红飘带长厮守永相伴,白头偕老地久天长。
        然而,生活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
      


      57楼2012-08-21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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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发上来了。


        60楼2012-08-23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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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飘带缓步朝边界线走去,喜滋滋屁颠颠,—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当红飘带来到无鬣公狮身边,无鬣公狮立即匍匐着向前爬了两步,伸出舌头来舔吻红飘带的脚背,将红飘带脚背上的泥屑沙粒舔得一千二净,皮毛闪闪发亮。这是一种膜拜仪式,意味着一方对另一方的崇敬与驯服,乞求收留,甘愿俯首称臣。
            在狮群社会,一般而言,是不会接纳流浪雄狮的,但也有例外,有时候,某个狮群掌权的大雄狮突然死亡,或者二号雄狮遭遇意外,剩下的那只雄狮自感力量薄弱,担心无法抵御外来雄狮的侵袭,也会在适当时机招纳一只雄狮来帮自己的忙,共同维护狮群的安全。当然,决不会找一只爪牙比自己锋利、头脑比自己机敏、筋骨比自己强健的大雄狮,也不会找一只鬣毛比自己亮丽、生命之火比自己旺盛的年轻雄狮,而只会找一只比自己衰老、比自己弱小、比自己蠢笨的雄狮。说到底,在位却又孤单的雄狮是要找个助手、找个伙计、找个陪衬、找个扈从。
            红飘带居高临下地望着无鬣公狮,毫不客气地将两只前爪踩到无鬣公狮的背上,这是一种占有的象征,确认主宰与依顺的关系,然后,它要用淋尿的方式,来实现气味认同。
            蜂腰雌狮这才恍然大悟,闹了半天,红飘带是想要纳无鬣公狮!它的气不打一处来,借用你的气味来布置边界,那是为了阻挡流浪雄狮误闯领地,是为了杜绝性骚扰的麻烦。你倒好,客气当福气,真以为自己是这个家庭的主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跟我商量,就要把无鬣公狮收容进来。这个家到底是谁的?
            从实际利益考虑,蜂腰雌狮也绝不能让邋里邋遢的无鬣公狮挤进这个家来。葫芦荒地太小了,两只成年狮子加三只幼狮已显得拥挤,再收容一只成年狮子进来,该怎么生活呀?幼狮一天天长大,要跳跃奔跑做游戏,领地过窄,会影响它们健康成长的。再说,葫芦荒地唯一的水源就是石臼那儿一根细如狮毛的水线,还不够它和幼狮们喝,多一个饮水者,总体就多一分干渴。
            还有,食物也是个问题,多一只狮子多一张嘴啊。最让它放心不下的是,无鬣公狮对它和它的三个小宝贝来说是只陌生雄狮。它已领教过,有些蛇蝎心肠的雄狮在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场合会杀害并吞食幼狮,如果让无鬣公狮生活在自己身边,它恐怕夜夜都会做噩梦的。不行,它一定要阻止红飘带。它跳起来,欧——扯紧喉咙发出一声低吼,表明自己不容许接纳无鬣公狮的态度。
            红飘带愣了愣,一股热尿缩回肚子,怯怯地回头看了一眼,见蜂腰雌狮像怒目金刚似的盯着它,到底有些顾虑,犹犹豫豫地从无鬣公狮背上退下来。无鬣公狮更虔诚地舔吻它的脚趾,呜噜呜噜哀叫着,恳求赶快完成气味认同的仪式。
            对无鬣公狮来说,生存的路越走越狭窄,已快走到尽头,所以象征着雄性力量的鬣毛会脱落殆尽。今天碰到一只愿意接纳它的红鬣毛大雄狮,喜出望外,就像山穷水尽时突然遇到了柳暗花明,当然不愿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红飘带犹豫片刻,再次举起前爪踩到无鬣公狮背上,不顾蜂腰雌狮的阻扰,想完成气味认同。对它来说,这是十分正常的事。它已经不是一只单身流浪雄狮,而是一只统领狮群的大雄狮。虽说目前它拥有的狮群是世界上最小型的狮群,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拥有领地拥有母狮拥有幼狮。正常的狮群,两至三只雄狮组成雄性联盟,就像权力内阁一样,进行统治。很少有一只大雄狮单独掌管一个狮群的事。那是因为,到处都有觊觎王位垂涎三尺的流浪雄狮,如果狮群只有一只大雄狮,势单力薄,难免不会被流浪雄狮驱赶下台。
            当然,在一个狮群里,雄狮也不能太多,多了难免会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争权夺利。对红飘带采说,想要找只其他雄狮来当助手,除了顺应狮群社会的传统结构外,还多了一层考虑。
            在正常的狮群中,雄狮除了捍卫领地完整和保卫狮群安全外,基本不干其他事情,幼狮由母狮们抚养,猎食也由母狮完成。但在葫芦荒地这个袖珍狮群里,没有第二只母狮来帮助照看幼狮,蜂腰雌狮整天陪伴在三只幼狮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猎食的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到它红飘带的身上。有时候,蜂腰雌狮去饮水或解便什么的,它还要承担照看幼狮的责任,这太辛苦了,和掌门大雄狮的地位也极不相称。
          


          61楼2012-08-24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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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飘带想找个帮手,能帮它共同抵御野心勃勃的入侵者,能帮它在辽阔草原追捕猎物,减轻它的负担,使它看起来更像一只掌门的大雄狮。一旦条件允许,再吞并一两个小型狮群,掳掠一些母狮进来,将袖珍狮群扩充壮大成八面威风的大狮群,也算对得起自己了。
              然而,要想找个合适的帮手,并非是件容易的事。不错,罗利安大草原有的是流浪雄狮,随便召唤一声就能引来好几只,但真正适合做帮手的却很难找到。它曾暗暗物色过几只,没有一只是让它满意的。
              有的流浪雄狮青春年少,虽然暂时会对你唯命是从,但本质上是暗自积蓄力量地忍受,过上几年,随着年龄增长,野心也逐渐膨胀,便会发动政变将你轰下王位。
              有的流浪雄狮年老体衰,虽然野心已随着生命力的减弱而消亡,但帮不了你什么,既无力驱逐入侵者,也追不上飞奔的猎物,反而变成你的负担和累赘。
              有的流浪雄狮虽然年龄很合适,牙口比你大一两岁,但面容狰狞、双目阴沉,一看就知道内心蕴藏着深深的仇恨,心肠歹毒,恨不得把你一口咬死顶替你来做掌门大雄狮,谁敢收留?
              有的流浪雄狮其他方面都还过得去,但双眸淫邪,一看就知道是个色中饿鬼,俗话说色胆包天,很有可能为了争夺母狮而无耻地背叛你。
              合适的帮手应该是这样的:既不年轻也不衰老,既不虚弱也不强壮,各方面条件比它略逊一筹,关键是要没有野心,甘愿屈居在它下面,服从它的调遣,尊重它的权威,必要时能挺身而出为它赴汤蹈火,永远不会篡夺它的权力。
              红飘带凭着一种直觉柙捍能,第一眼就认定无鬣公狮正是自己理想中的帮手。这家伙身体适中年龄适中,目光胆怯表情凄楚,最难得的是脖颈赤裸,这意味着这家伙这段时间来处处碰壁,连吃败仗,生活十分窘迫,已经是走投无路了。这个时候,它伸出手来帮它一把,接纳它进入葫芦荒地,不啻是雪中送炭,使它永远铭记在心。在有情感流动的生命世界,感恩戴德是忠诚不二的先决条件。
              它决计不理睬蜂腰雌狮的阻挡,把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无鬣公狮留下来。
              蜂腰雌狮发一声威,嗖地蹿跃上去,没等红飘带撒出尿来,便已赶到边界线,纵身一跃,扑到红飘带身上,把红飘带从无鬣公狮身上撞了出去。
              红飘带恼怒地吼了了一声,想发作,但一见蜂腰雌狮横眉怒眼的样子,便泄了气,悻悻地低吼一声,遗憾地望了无鬣公狮一眼,很不情愿地走开去。
              毕竟,在最早组合成家庭时,是蜂腰雌狮收留了它,是蜂腰雌狮用气味认同了它,这是不容忽视的事实,这是难以磨灭的记忆,使它不敢像普通狮群里的大雄狮那样随便处置或惩罚不听话的母狮,它不得不让着蜂腰雌狮三分。
              无鬣公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傻傻地伏卧在边界线上,等待红飘带对它进行气味认同呢。
              蜂腰雌狮扑了上来,照准无鬣公狮的屁股狠狠咬了一口。无鬣公狮哀叫着跳了起来,仓皇而逃,逃出老远,见蜂腰雌狮没有追赶上大来,这才停了下来,回头朝红飘带怨怨地吼叫。它实在看才不懂,怎么在这个狮群里,雌狮比雄厉害,大雄狮还要看雌狮的脸色行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也许是阴阳倒错,阴盛阳衰吧。
              连好几天,红飘带除了觅食,就是闷头大睡,不答理蜂腰雌狮,它恨蜂腰雌狮限制它的自由,它也恨自己太窝囊,连一只雌狮也制伏不了,反而被雌狮牵着鼻子走,有大雄狮的外表,徒有一家之主的虚名。
              蜂腰雌狮也不给红飘带好脸色看,它打心眼里觉得,一雌一雄的两狮世界,再加几个活泼可爱的小宝贝,是最理想的家庭模式,相亲相爱,温馨甜美,干吗还要插一只丑陋的公狮进来呢?弄成一个大狮群,与其他狮群争霸领地,有什么好的?
              蜂腰雌狮没有意识到,一场灾难就要降临了。
            


            63楼2012-08-25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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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血染葫芦荒地
               蜂腰雌狮将脑袋埋进草丛,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一只讨厌的牛虻嗡嗡叫着,在它耳朵间绕了一圈,落到它的胯部,用尖锥形的嘴刺蜇进它的皮肤,吸食它的血液。它胯青部一阵疼痒,下意识地抡起了尾巴。
                非洲草原上有无数吸血的昆虫,不但吸你的血,还会释放毒素,使你的创口溃疡糜烂,然后便在你腐烂的伤口间产卵繁殖,许多飞禽猛兽就是这样被活活折磨死的。
                狮子尾巴,有两大功能:一是在快速运动中保持身体平衡,二是拍打那些贪得无厌的吸血昆虫。别看狮子尾巴粗又长像根棍子,却非常灵活,像高效能的电子苍蝇拍,昆虫刚刚落到身上,狮尾就会自动抡起,尾根的肌肉急速弹跳,不用眼睛看,完全凭着一种感觉,拂尘般的尾尖刷地抱抽打过去,十有八九便会将小小吸血鬼打成粉末。
                此时此刻,那只翅膀上有蓝色花纹的牛虻正处在它尾巴的有效打击范围,只要啪地抽打下去,立刻就能送吸血鬼上西天。蜂腰雌狮已准备用意念来蹦弹尾根的肌肉,但转念一想,尾巴抽打下去,会发出啪的声响,要是因此暴露了自己和三只幼狮躲藏的位置,就糟糕了。它不能做因小失大的傻事。它不能为了自己少流几滴血,而用三只幼狮的性命去冒险。它放松尾部的肌肉,将竖挺的尾巴轻轻垂落下来。
                它抖动胯部的肌肉,想把牛虻赶走,但这只可恶的牛虻好像胆子特别大,赖在它的胯部不飞走,肆无忌惮地蜇吸它的鲜血,奇痒难忍。它毫无办法,只好用牙咬着草根,听凭牛虻一口又一口吸走它的血浆。唉,堂堂狮子,竟然一只小小的牛虻欺负。
                它不能动弹,它不能让黄巨鬣和辫子雄狮发现自己。
                红飘带外出觅食还没有回来,要是让这两只有杀婴劣迹的恶魔发现它和三只幼狮,后果不堪设想。
                幸运的是,红瓢、金枣和丫丫三个小家伙吃过奶后,正在树荫下酣睡,不会发出任何响动。
                鬼晓得黄巨鬣和辫子雄狮为什么大中午的要顶着烈日跑到这块葫芦荒地来。也许,这两只雄狮在帕蒂鲁狮群养尊处优,食物由母狮提供,幼狮由母狮抚养,它俩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闲得无聊,想出来逛逛,就像旅游度假一样;也许,这两个家伙隔一段时间就要巡查一次边界,来到帕蒂鲁狮群领地最北端,也就是与卡扎狮群接壤的地方,无意中发现了这块葫芦荒地,出于好奇心,跑过来看稀罕;也许,红飘带经常溜到帕蒂鲁狮群领地去偷猎,留下了蛛丝马迹,这两个家伙嗅着气味暗暗跟踪到这里。
                蜂腰雌狮竖着两只耳朵仔细谛听,透过声音来判断黄巨鬣和辫子雄狮的举动。
                沙啦,沙啦,轻微的脚步声自左向右,哦,这两个家伙正沿着气味边界线在走动,脚步声戛然而止,传来浊重的喘息声,它们肯定来到红飘带涂抹过粪便的那棵树桩前,在嗅闻气味。欧,传来一声气势汹汹的吼叫,听得出来,是黄巨鬣在叫,吼声是冲着葫芦荒地来的,听起来,好像它们发现了什么,准备扑过来厮杀了。
                蜂腰雌狮心头一紧,本能地想从草丛里蹿跳出来,但再听听,那吼叫声散漫而浮滑,缺乏紧张凝重的感觉。哦,那是一种空洞的威胁,它们怀疑葫芦荒地里藏着狮子,但还没有看见,想用吼叫声将躲藏的狮子吓唬出来,类似于火力侦察。
                果然,黄巨鬣吼了两嗓子,不见异常动静,便不再出声了。
                窸窸窣窣,那是身体蹭动枝蔓草叶拨出的声响,由远而近,哦,它们越过气味边界线,踏进葫芦荒地来了,距离不足一百米。蜂腰雌狮一颗心悬到嗓子眼,顿生大祸临头的恐惧。
                脚步声越来越慢,呼噜呼噜,辫子雄狮喘起了粗气,哦,那是在微妙地表达不满情绪,辫子雄狮一定是受不了烈日暴晒,想早点回自己的领地睡觉去,可它地位比黄巨鬣低,不敢公开抱怨,便用大口大口喘粗气的办法来抗议。是啊是啊,大热天的,何必辛辛苦苦地在外头跑来跑去,嘴干舌燥浑身乏力多难受啊,还不如回帕蒂鲁狮群的水塘,去泡个澡呢,蜂腰雌狮设身处地为黄巨鬣和辫子雄狮着想。 啊哈——是黄巨鬣在打哈欠,很可能还同时伸了个懒腰,那是疲倦瞌睡的信号,这家伙也受不了酷暑的折磨,变得懒洋洋了。蜂腰雌狮暗暗祈祷:亲爱的瞌睡虫,请快点光临,去叮咬这两只凶残狠毒的大雄狮。
              


              64楼2012-08-25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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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黄巨鬣叹息般地打了个响鼻,杂沓的脚步声由近而远,嚯,两个家伙终于掉头往回走了,蜂腰雌狮心里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哦,走吧,走吧,走得越快越好,走得越远越好,恕不远送。沙啦,沙啦,八十米……九十米……一百米……拜拜,客走主安,以后请别再来啦。
                  就在这时,一条长约尺余花花绿绿的四脚蛇从草丛望蹿出来,竖在蜂腰雌狮面前,昂着三角形的脑袋,吞吐着义形舌须,瞪着一双玻璃珠子似的眼睛,惊愕地望着它。两只可怕的大雄狮还没走远,它不便一巴掌将四脚蛇拍成酱,只好撮起嘴吻对准四脚蛇呼呼吹气,想把不知好歹的四脚蛇撵走。
                  狮子是典型的食肉动物,嘴里的气息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母狮也不例外。气流喷到四脚蛇脸上,四脚蛇受了惊,吱溜转过身去,飞快逃窜。它大概害怕变成狮子的美餐,莽莽撞撞,慌不择路,一头扎进正在树荫下睡觉的幼狮金枣的怀里。金枣是侧卧斜躺在草地上,四脚蛇在金枣的怀里像鱼似的蹿过来游过去。金枣被弄醒了,大概是痒得难受吧,伸出稚嫩的爪子搔抓胸部,一爪子抓在滑溜溜的四脚蛇身上,晕头转向的四脚蛇急急忙忙掉转方向逃进草丛。
                  金枣噌地睁开眼睛,看见一条花花绿绿的四脚蛇从自己身上蹿出去,着实吓了一大跳,惊悸骇然,倏地翻爬起来,本能地往蜂腰雌狮身上扑,寻求母狮的庇护。小家伙一面逃,一面张嘴欲叫。
                  三只幼狮已两个月大,会呜呦呜呦发出尖尖的号叫声了。
                  蜂腰雌狮心里陡地一紧,以闪电般的速度抡动尾巴,尾尖弯成钩状,刷地将金枣勾进自己的腹部,后爪按住小家伙的背,将**塞进小家伙的嘴。
                  ——宝贝,不能叫,恶魔还没有走远,你千万不能叫!
                  蜂腰雌狮希望金枣吃奶,经验告诉它,小家伙只要一吃奶,就不会再发出叫声了。但这一次,不知是金枣被四脚蛇吓傻了,急切地想用叫唤来表达内心的恐惧,还是由于它将**塞进小家伙嘴腔的动作太猛太快使得小家伙极不舒服,小家伙挣扎着踢蹬着竭力想将它的**吐出来,它不得不用力将小家伙压在自己身上。
                  ——宝贝,求求你,吃一口奶,哦,你肚子饿了,乖,吃一口奶,过一会儿,等恶魔走远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蜂腰雌狮一面强行给金枣喂奶,一面侧耳细听黄巨鬣和辫子雄狮的动静。沙啦,沙啦,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但速度太慢了,从声音判断,它们还没走出葫芦荒地,相隔约一百五十米左右。在寂静的中午,对听觉十分灵敏的狮子来说,这还是一个危险的距离。
                  呜——呜——金枣拼命挣动,从嘴角吐出半声哀叫,大概是对妈妈颇为粗暴的喂奶动作表示抗议,被压抑的叫声虽然轻微,但似乎还是隐隐约约传到黄巨鬣和辫子雄狮的耳朵里,因为沙啦沙啦的脚步声突然就停了下来。
                  蜂腰雌狮不得不像对付一只已被扑翻却还想从狮爪下逃跑的猎物那样,奋力将金枣摁在自己身体底下,**像热水瓶塞子一样,把小家伙的嘴堵得严丝密缝,一点空隙都不留,以免再次传出叫声去。
                  小家伙呼吸不畅,难受极了,四只爪子的指甲从爪鞘里伸出来,在它怀里狠命撕扯抓扒。包括灵长类在肉的许多食肉走兽的足趾间都有尖利如匕首的指甲,但只有猫科动物具备爪鞘,犹如锋利的宝剑不用时可以插进鞘匣一样,平时猫科动物走路或互相打闹时,都将指甲缩进爪鞘,只有在猎食或与强敌搏杀时,才亮出具有很大杀伤力的指甲。幼狮的爪子虽然稚嫩,不够锋利,但毕竟是狮爪,坚硬锐利,把它柔软的腹部抓得皮开肉绽。
                  透过草叶的缝隙,蜂腰雌狮看见,那两只该死的大雄狮疑神疑鬼地朝这儿张望,只要再有引起它们怀疑的响动,肯定会跑过来看个究竟的,它不能存丝毫的侥幸心理
                


                65楼2012-08-25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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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狮金枣大概被憋得快窒息了,竟然在蜂腰雌狮的**上狠狠咬了一口。两个月大的幼狮,除了四枚犬齿外,口腔的门齿和臼齿都已长齐,虽然还不能嚼骨割肉,但咬起来还是相当厉害的。
                    蜂腰雌狮**疼得像被火烫了一下,忍不住一阵抽搐,按住金枣背脊的两只后爪一瞬间松懈了,淘气的小家伙趁机使劲一扭,滚出它的怀,蹲坐在地上,用气恼的眼光望着它,抻直脖颈,就要叫唤。对金枣来说,妈妈历来悉心爱抚它,百般疼爱它,捧在掌中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来没有如此粗鲁如此野蛮地弄疼它过,它难受,它委屈,它气愤,它要喊叫,它要抗议,它要诉苦。
                    一团尖厉的叫声,涌上金枣的嗓子眼,眼瞅着就要从唇齿间进发出来了。那将是杀戮的锣声、灾祸的号角。
                    霎时间,蜂腰雌狮脑子里回闪出半年多前黄巨鬣和辫子雄狮赶走老杂毛和骷髅雄,在帕蒂鲁狮群登基时,杀害幼狮的情景,血淋淋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这是两个杀婴不眨眼的恶魔,它之所以离开帕蒂鲁狮群,就是因为这两个恶魔当着它的面残害它的两个小宝贝。雌狮出逃,就好比女子弃家,对雄狮的自尊心是严重伤害,它晓得,黄巨鬣和辫子雄狮恨死它了,在这两个恶魔的心目中,它是感情的叛逆、在逃的罪犯,一旦发现了它,决不肯轻饶的。
                    绝不能让金枣叫出声来,绝不能因为金枣而毁掉整个家!
                    它张开嘴,瞄准金枣的脖颈。金枣就蹲坐在它的身边,它不用站起来扑蹿,只要伸出头去就能够得着。可是……可是,它怎能忍心去噬咬自己的心肝宝贝?生与死的抉择,刹那间的犹豫。它的眼光扫过还在睡梦中的红瓢和丫丫,沉重的心一下子坚定起来。
                    明摆着的,假如真让金枣叫出声来,几分钟后,红瓢和丫丫也将倒在血泊中。弃一保二才能避免同归于尽,三减一等于二,三减三就等于零了。它不再犹豫,狠起心肠,闪电般地张开血盆大口。
                    狮子在捕食角马糜鹿等大型食草类动物时,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扑翻猎物后,紧紧咬住猎物的喉管,使猎物不能呼吸,数分钟后窒息而死。这种捕食方式有不少好处,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使猎物失去反抗置猎物于死地,能避免在厮杀中被猎物踢伤或用犄角撞伤,能节省体力起到低耗效的作用,能及时喝到温热的血浆而不至于造成浪费。噬咬喉管,堵塞呼吸系统,可以说是狮子狩猎技艺的精髓。
                    在金枣即将发出喊叫的刹那间,蜂腰雌狮及时封住了它的喉管。
                    金枣两眼暴突,四爪踢蹬,嘴角抽搐,想叫叫不出来,痛苦异常。蜂腰雌狮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让金枣窒息,尽量减少小宝贝临死前的痛苦。这是最明智的做法,也是最仁慈的选择。它想拧动强有力的颌骨,在极短的瞬间就彻底解决问题。可是,牙齿仿佛不是咬在金枣的身上,而是咬在自己的心脏,痛得它快要丧失噬咬功能了。
                    儿是娘的心头肉,它虽是靠杀戮为生的猛兽,也舍不得咬死自己的亲生幼崽。它不是冷血动物,它不是恶魔化身;它是有舔犊之情的雌狮,它是有血有肉的母亲。它突然产生一个怪异的想法,不不,是产生一个奇妙的想法,衔住金枣的喉管,噬而不咬,封而不死,暂时窒息,假性死亡,等黄巨鬣和辫子雄狮离去后,它就及时松开嘴,或许能让金枣重新苏醒过来,死而复生,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是有可能做得到的,它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在它两岁半时,它第一次单独出猎,追逐一头跳羚,成功地将跳羚扑翻后,它模仿其他母狮的做法,压在跳羚身上,紧紧咬住跳羚的喉管,一会儿,跳羚就四肢僵硬不再动弹了。它以为跳羚已经死亡,便松开嘴。追了好长一程路,口舌干燥,它钻进箐沟去喝水,可当它喝完水回来,那头跳羚不知什么时候活转来了,已蹦蹦跳跳逃出好几百米外,再追已经来不及了。到手的猎物又从它的眼鼻子底下逃跑了,它追悔莫及。那一次狩猎失败,给它留下了深刻教训。它想用同样的办法保住金枣的性命。这也是目前情形下唯一能救金枣的办法了。
                  


                  66楼2012-08-25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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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麻了。。。。。晚上继续


                    68楼2012-08-25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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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然没人!算了不更了,顶到19再更


                      69楼2012-08-25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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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飘带个头虽然比黄巨鬣要略小些,但因为是在自己的领地里,表现得十分英勇顽强,右肩胛被撕咬得皮开肉绽,仍毫无惧色地频频出击,用尖爪利牙回敬黄巨鬣。黄巨鬣生性勇猛好斗,身强体壮,又有大狮群王者的尊严与骄傲,自然不会轻易败下阵去,虽然腿弯和脖子都挂了彩,仍气焰嚣张,凌厉扑咬。
                          双方打成个平手。
                          辫子雄狮还在与蜂腰雌狮对峙着。突然,辫子雄狮咆哮一声,张牙舞爪朝蜂腰雌狮扑过来,蜂腰雌狮扭头躲闪,辫子雄狮追了几步,一个急拐弯改变方向,跑去帮黄巨鬣对付红飘带了。
                          黄巨鬣和辫子雄狮一前一后将红飘带夹在中间,伺机扑咬。
                          蜂腰雌狮瞅瞅正打成一团的三只雄狮,又回头瞧瞧藏着三只幼狮的草窝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朝草窝窝奔了去。
                          它晓得,此时红飘带腹背受敌,急需它的援助,可是,毫无自卫能力的三只幼狮更需要它去营救。它是母亲,危急时刻,母亲首先想到的就是孩子,救出孩子,是它神圣的天职。比较起来,三只幼狮在它心目中占据的位置更大,分量也更重。
                          对许多动物来说,一切为了后代,是必须遵循的铁的定律。
                          蜂腰雌狮钻进草窝窝,三只幼狮早已被雄狮猛烈的吼叫和噬咬吓得魂飞魄散,彼此挤缩成一堆,瑟瑟发抖。站在小家伙面前,它又遇到了新的难题,该先救谁?猫科动物能叼着幼崽走动,但每次只能叼一只,不可能同时叼走两三只。就目前的情形,先叼走谁,谁就有存活的可能。它心里很清楚,红飘带遭到两只大雄狮的围攻,不可能坚持多长时间,很快就会败下阵来,黄巨鬣和辫子雄狮会再次到草窝窝来搜寻幼狮。留给它的时间不多,它不可能一趟又一趟将幼狮叼往安全地带。
                          三只小家伙拼命往它的身体底下钻,对它们来说,妈妈的怀抱是永恒的避风港。它柔软的嘴吻在三只幼狮的额头上舔了一遍,还是拿不定主意该先叼谁。掌心掌背都是肉,在生与死的门槛前,它没法进行理智的选择。
                          那一边,红飘带的吼叫声变得凄厉嘶哑,透出即将败北的预兆。它不能再磨蹭了,要是继续在感情旋涡里打转,继续在叼谁留谁的问题上踯躅徘徊,白白浪费时间,极有可能三只幼狮一只也救不出去。
                          蜂腰雌狮横下一条心,闭起眼睛,用嘴吻在三只幼狮摸索。既然它无法进行理智的抉择,那就把抉择权交给命运之神,让命运来决定一切。就像抽签一样,叼着谁就是谁,也算公平合理。
                          它叼住一只幼狮的脖颈,睁眼一看,是丫丫,看来,命运之神格外青睐这只小雌狮,那就顺应命运的安排吧。它用一种悲凉、怜爱、绝望的眼神最后看了一遍留在章窝窝里的金枣和红瓢,叼着、丫丫,快步向巴逖亚沙漠转移。
                          刚跑出葫芦荒地,背后传来红飘带一声撕心裂肺的号叫,蜂腰雌狮心里明白,红飘带肯定不是被撕破了鼻子就是被咬掉了耳朵,身体受到重创。为了我们的丫丫,你一定要挺住,无论如何也要再坚持一会儿,让我跑进沙漠躲到沙丘背后去。蜂腰雌狮在心里默默念叨。它加快脚步,朝巴逖亚沙漠边缘一排沙丘跑去,尽量跑得快些再快些。
                          欧啊——欧啊——背后传来黄巨鬣得意扬扬的吼叫声,毋庸置疑,一定是红飘带被咬得落花流水夺路而逃了。蜂腰雌狮不顾一切地蹿跃起来,就像在追捕一只奔逃的猎物,竭尽全力跨动四肢,飞奔起来。它还刚刚跨出葫芦荒地,踏进沙漠,还没逃出黄巨鬣的视界,危险依旧,它要尽量远离恶魔。
                          但这对叼在嘴角的丫丫来说很危险。
                          通常母狮叼着幼崽行走,都是踱方步,尽量走得四平八稳,努力减少颠簸,以免无意中伤着宝贝。母狮是用上下门齿咬住幼狮的后颈皮,把幼狮提起来,咬重了会伤及幼狮的细皮嫩肉,咬轻了又容易让幼狮滑落下来,必须十分小心,不轻不重恰如其分。
                          幼狮不懂事,被母狮叼在嘴里,觉得不舒服,会四肢舞动,摆头甩尾,这更增加了操作难度。经验欠缺的母狮常常叼而不牢在半途中让幼狮从嘴角滑脱,也有母狮在叼着幼狮行走时,不小心踩着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或者被暗藏在草丛中的藤蔓绊了一下脚,打了个趔趄闪了一下腰,颊肌下意识地痉挛抽动,嘴吻不经意地闭阖收拢,结果把小家伙的颈皮咬破了。两个月大的幼狮,体重已比初生时翻了一倍,本来就不易叼看行走,蹿跃飞奔,要始终保持恰如其分的叼咬力度,何其难也。
                        


                        75楼2012-08-30 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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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管怎么说,远离危险,是当务之急。
                            黄巨鬣的吼叫声像滚动的波涛一路追来,不用回头看蜂腰雌狮也知道,这恶魔已发现了它,正尾随追撵。
                            蜂腰雌狮心急火燎,前面有一个约两米宽的椭圆形沙坑,本来可以拐个小圆圈绕过去的,可它纵身一跃跳了过去。不知是落地太猛,还是起跳角度不佳,身体剧烈颠动,丫丫呦欧发出一声惨叫,腾空的四只爪子胡乱划动,显然,是它不小心咬伤了小宝贝。好像还咬得不轻,它唇齿间尝到了咸津津的血。它心里一阵刺痛,可又不敢停下来,还得继续奔跑。
                            丫丫叫喊得更凄惨了,它把自己的嘴吻稍稍放松了些。又一个蹿跃,噗,丫丫从它的唇齿间滑脱出来,掉在地上。它跑得如此快捷,叼而不牢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在丫丫滑脱的同时,蜂腰雌狮已顺着惯性蹿出去好几米,但又立刻掉头跑回来。还算幸运,没踩着小家伙,地上是柔软的沙,小家伙也没摔伤,已从沙地上翻爬起来,呜呦呜呦呻吟着,在沙地上爬动。小家伙的后脖颈果然被它的牙齿咬穿了,血糊糊的,粘着许多沙粒,金黄的沙粒被血染红了。
                            它很想用舌尖轻轻舔去丫丫后脖颈上那些带血的沙粒,狮子的唾液有止血消炎镇痛的功能。可是,时间不允许它这么做。黄巨鬣已跨过葫芦荒地的气味边界线,正往这儿赶来。此时此刻,缠绵和温情只能是耽误时间。最明智的爱,就是重新叼起小家伙快速跑进沙漠腹地去。
                            它龇开牙齿,低头去衔叼丫丫的后颈皮。丫丫一定是被咬疼了被咬怕了,它的唇吻刚刚触碰到丫丫的后颈皮,丫丫一缩身体,吱溜蹿开去。别跑哇,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捉迷藏!
                            它跨前一步,又伸出嘴吻去衔叼丫丫的后颈皮。丫丫索性躺倒下来,仰面朝天,四条小腿胡踢乱蹬,嘴里还呜呦呜呦怪叫,拼命抗拒。任性的小家伙,妈妈没心思跟你闹,已经是火烧眉毛了,快翻过身来,让妈妈带着你离开这里。它用嘴吻顶着丫丫的腰,推搡着,想把丫丫翻转过来。
                            母狮衔叼幼崽,只能叼一个部位,那就是后颈皮。颈皮厚韧,松弛易叼,向上提起,被衔叼的幼崽姿势舒适,万一滑脱,也是四肢着地不会震伤内脏。衔叼其他部位的,要不就是皮肤太嫩容易咬穿,要不就是离骨头太近稍不留心便会伤筋动骨。
                            丫丫刚被它的嘴吻顶得翻转起来,又骨碌朝另一边斜躺下去,背脊着地,肚皮朝上,耍泼耍赖,就是不肯站好了乖乖地让它衔叼后颈皮。真是个不懂事的小无赖。
                            黄巨鬣的吼叫声越逼越近,蜂腰雌狮扭头窥视了一眼,恶魔已踏进沙漠,滚滚沙尘像团黄褐色的云,正朝它疾飞而来。
                            它心急如焚,腾出右前掌,啪地在调皮捣蛋的丫丫身上掴了一掌。它太着急太紧张了,出手没个轻重,一掌掴下去,丫丫倒是被打得翻转过来了,却趴在地上瑟瑟颤抖,眼珠翻白,站也站不起来,叫也叫不出声来,张着嘴,脖子一抻一缩,哇——吐出一口鲜血来。
                            蜂腰雌狮心如刀扎,恨不得将自己的右掌一口咬下来。但它晓得,悔恨无济于事。它硬起心肠,一口咬准丫丫的后颈皮,拔腿就往沙漠腹地奔逃。
                            本来,雌狮身体轻盈,日日追捕猎物,奔跑速度胜过雄狮。但蜂腰雌狮叼着丫丫,有所负担,又怕伤着宝贝不敢狂奔疾蹿,速度大受影响。不一会儿,黄巨鬣便追上了它。黄巨鬣的脑袋和它腰肢并齐,黄色的鬣毛撩拨着它的脊背。这个时候,黄巨鬣如果想撕扯它噬咬它,再方便不过了,举爪就能撕到,扭颈就能咬到,但奇怪的是,这家伙不撕不咬,就是贴着它的身体与它并肩奔跑。
                            前头有一行歪歪斜斜的沙地酸枣,枝叶被风沙摧枯,像一条蟒蛇拦在路上。蜂腰雌狮怕酸枣带钩的枝蔓会刮伤悬吊在它嘴上的丫丫,因此在蹿高跳跃时,前肢尽量抬高,头部尽量上昂,结果身体在空中倾斜过度,两条后腿被一株酸枣绊了一下,哗啦,酸枣折断,它也差点摔倒。
                            当它稳住重心继续奔跑时,黄巨鬣已赶了上来,超出它半个身体,扭动脖颈,来咬它嘴上的丫丫。它旋身躲避,黄巨鬣又从背后扑压上来,骑到它身上,血盆大口强行伸过来,一口咬住丫丫一条小腿。它将尖利的指甲从爪鞘伸出来,想撕抓黄巨鬣的脸,最好能抓瞎恶魔的眼睛,使其剧痛而松开嘴,但黄巨鬣似乎早有准备,及时从它身上跳下来,一面举爪抵挡,一面往后挪动。
                          


                          79楼2012-08-30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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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像拔河比赛一样,蜂腰雌狮叼着丫丫的后颈皮,黄巨鬣咬住丫丫的一条腿,各自朝相反的方向拉扯。
                              可怜的丫丫,拼命踢蹬,想把自己的腿从黄巨鬣嘴里拔出来,可它年幼力弱,一切挣扎均属徒劳,只能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蜂腰雌狮当然不愿黄巨鬣从它嘴里把丫丫抢了去,可它更不能和黄巨鬣玩残酷的拔河游戏,它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宝贝被活活撕裂。因此,当黄巨鬣往后挪动,它不得不跟着往前移动,以免丫丫被撕成两半。黄巨巨鬣好像知道它的心思,两只眼珠子残忍而又狡黠地眨动着,一步步倒着走,把蜂腰雌狮牵出巴逖亚沙漠,牵回葫芦荒地。
                              蜂腰雌狮毫无办法,就像牛被牵着鼻子一样,只能机械地跟着黄巨鬣走。
                              撕在儿的身上,疼在娘的心里。
                              辫子雄狮从葫芦荒地的草窝窝里蹿出来,这家伙嘴角粘着金色的绒毛,唇齿间还滴着殷红的鲜血,蜂腰雌狮当然知道,它的两个小宝贝金枣和红瓢已经惨遭这家伙的毒手。
                              黄巨鬣一面拽着丫丫往后倒走,一面从嘴角发出呜噜呜噜的叫声。辫子雄狮加快脚步往这儿赶。蜂腰雌狮心里一惊,顿时明白黄巨鬣之所以咬着丫丫的腿把它牵到葫芦荒地来,目的是要伙同辫子雄狮,将它挟持回帕蒂鲁狮。这是有可能做得到的,两只大雄狮一左一右,像牧羊犬撵羊一样,能把一只逃亡的雌狮像押解俘虏似的押回领地。它若逃跑,两只大雄狮左右夹击,很容易就将它咬得遍体鳞伤,强迫它按它们的意志行事。它宁肯死,也决不再回帕蒂鲁狮群。它警觉地停下脚步。
                              黄巨鬣仍倒退着往后走,丫丫的身体又被绷得像要撕裂。蜂腰雌狮进退两难,跟着往前走吧,前头是火坑是地狱是陷阱;站着不动吧,自己的心肝宝贝眼瞅着就要进裂成碎块。
                              黄巨鬣来到葫芦荒地与沙漠交接的那片砾石滩,满是黑色麻点的唇吻出现几条放射性皱纹,这是狮子高兴时候的脸部表情,类似于人类的笑,那是在奸笑和狞笑。
                              辫子雄狮颠颠跳跳跑拢来,距离仅有五六十米了。
                              黄巨鬣又往后蹭动身子,噗,丫丫腿弯薄薄的皮肤出现一道裂口,露出粉红色的半透明的肌肉,渗出汪汪血丝。蜂腰雌狮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嘴。丫丫整个被黄巨鬣抢了去。
                              它是母亲,在这场争夺幼崽的拔河比赛中,注定是要输的。
                              它长号一声,转身逃进巴逖亚沙漠。背后,传来丫丫嘶哑惨烈的尖叫。
                              ——宝贝,原谅妈妈,妈妈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啊。
                              蜂腰雌狮痛心疾首。
                              黄巨鬣和辫子雄狮还想追赶,但蜂腰雌狮奔跑的速度和耐力胜它们一筹,很快就跑进沙漠腹地,把它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90楼2012-08-31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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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感情是很难抛舍的,对雌性来说。
                                再说,还有更深层的理由,促使蜂腰雌狮要帮助红飘带重新站立起来。它觉得,红飘带之所以在这场保卫领地保卫子嗣的战斗中惨遭失败,它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它坚持不让红飘带收容无鬣公狮的,红飘带没有助手没有伙伴,单枪匹马,当然抵挡不住穷凶极恶的黄巨鬣和辫子雄狮。
                                假如那一次,它不去横加干涉,红飘带顺利地为无鬣公狮举行气味认同仪式,让无鬣公狮加盟到它们这个小小的狮群中来,在这场抵御黄巨鬣和辫子雄狮入境扫荡的战斗中,也许就不会输得那么惨了。不说能打败黄巨鬣和辫子雄狮,起码,红飘带在无鬣公狮的帮衬下,能多坚持一点时间,让它能顺顺利利地将三只幼狮安全转移到沙漠腹地,免遭杀害。
                                唉,当时,它只想着一雌一雄外加几只幼狮,是最理想的新型狮群,它一心想过和和睦睦甜甜美美温温馨馨的小日子;它就没想到,超小型的狮群,就好比是一叶小舢舨,在生存竞争这片经常兴风作浪的大海里行驶,是很难被旋涡和恶浪吞噬掉的。
                                它当时还愚蠢地认为,红飘带要收容无鬣公狮,是一种无谓的野心和无聊的虚荣,是雄性的劣根性在作祟。事实证明,是它错了。雄性之所以醉心于社会地位的角逐,雄狮之所以一有机会就想扩充自己的实力,是由于弱肉强食的环境造成的,它们不这样做,就会被生活无情地淘汰掉。从这个意义上说,是它害了红飘带。
                                蜂腰雌狮带着愧疚的心情,走了几步,站到红飘带身,卧了下来,柔软的颈窝贴在红飘带的后脑勺,轻轻摩蹭,咕噜咕噜从喉咙深处发出猫科动物特有的念佛的声响。那是在用雌性的温婉慰藉一颗受伤的心灵,似乎在说:别难过了,一切都已经过去,生存就是命运的赌博,输赢总是有的,振作起来,我们重新开始生活。
                                红飘带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羞愧难当无脸见人的样子。
                                蜂腰雌狮用舌头舔理红飘带脖颈、大腿和胸侧的伤口,口涎有消炎止血镇痛的作用。雄狮经常征战,身体很容易受伤,要是在妻妾成群的狮群里,狮王获胜归来,好几只雌狮便会围聚在狮王身边,争相替它用唾液疗伤。斗败逃窜的雄狮当然享受不到这份福气,只好自己给自己舔疗伤口,有些伤口在舌头够不到的地方,得不到治疗,往往就发炎溃烂,危及生命。
                                蜂腰雌狮希望,它的悉心舔疗,不仅能治愈红飘带受伤的身体,也能治愈它伤痕累累的心灵。
                                也许是被它的温情所感动了,红飘带抬起头来,双目黯淡,脸上蒙着一层晦涩的光,用一种疑惑的表情望着它,嘴里吐出一串嘶哑浑浊的叫声,似乎在问:我已经是被生活淘汰的雄狮,你真的不嫌弃我,真的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蜂腰雌狮仰起头来,朝着远方圣洁的乞力马扎罗雪山,朝着群星璀灿的宝石蓝夜空,发出一声长长的吼叫。那是在向红飘带表明,生生世世,这辈子它蜂腰雌狮都会跟它红飘带在一起的。
                                终于,红飘带脸上的哀戚与凄凉消退了一些,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蜂腰雌狮用脑袋顶着它的腰,推搡着它走出巴逖亚沙漠。
                                地平线上透出一抹潮红,几只五颜六色的大鹦鹉拖着长长的翠绿色的尾巴,在残夜未消的空中飞翔。
                                突然间,大地爆出一派刺目的金光,太阳冲破铅灰色的云层,从黑色的地平线喷薄而出。单调的夜空骤然间变得色彩缤纷。一只金雕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钻出来,向大鹦鹉俯冲下来。非洲草原上又一个冷酷无情的充满活力的白昼开始了。
                              


                              102楼2012-08-31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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