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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等待戈多....话说是某人说喜欢的,所以弄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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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陕西1楼2012-07-05 15:18回复
    第一节
    【乡间一条路。一棵树。
    【黄昏。
    【爱斯特拉冈坐在一个低土墩上,脱靴子。他两手使劲拉,直喘气。他停止拉靴子,显出精疲力竭的样子,歇了会儿,又开始拉。
    【如前。
    【弗拉季米尔上。
    爱斯特拉冈:(又一次泄气)毫无办法。
    弗拉季米尔:(叉开两腿,迈着僵硬的、小小的步子前进)我开始拿定主意。我这一辈子老是拿不定主意,老是说,弗拉季米尔,要理智些,你还不曾什么都试过哩。于是我又继续奋斗。(他沉思起来,咀嚼着“奋斗”两字。向爱斯特拉冈)哦,你又来啦。
    爱斯特拉冈:是吗?
    弗拉季米尔:看见你回来我很高兴,我还以为你一去再也不回来啦。
    爱斯特拉冈:我也一样。
    弗拉季米尔:终于又在一块儿啦!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可是怎样庆祝呢?(他思索着)起来,让我拥抱你一下。
    爱斯特拉冈:(没好气地)不,这会儿不成。
    弗拉季米尔:(伤了自尊心,冷冷地)允不允许我问一下,大人阁下昨天晚上是在哪儿过夜的?
    爱斯特拉冈:在一条沟里。
    弗拉季米尔:(羡慕地)一条沟里!哪儿?
    爱斯特拉冈:(未作手势)那边。
    弗拉季米尔:他们没揍你?
    爱斯特拉冈:揍我?他们当然揍了我。
    弗拉季米尔:还是同一帮人?
    爱斯特拉冈:同一帮人?我不知道。
    弗拉季米尔:我只要一想起……这么些年来……要不是有我照顾……你会在什么地方……?(果断地)这会儿,你早就成一堆枯骨啦,毫无疑问。
    爱斯特拉冈:那又怎么样呢?
    弗拉季米尔:光一个人,是怎么也受不了的。(略停。兴高采烈地)另一方面,这会儿泄气也不管用了,这是我要说的。我们早想到这一点就好了,在世界还年轻的时候,在九十年代。
    爱斯特拉冈:啊,别罗嗦啦,帮我把这混账玩艺儿脱下来。
    弗拉季米尔:手拉着手从巴黎塔①顶上跳下来,这是首先该做的。那时候我们还很体面。现在已经太晚啦。他们甚至不会放我们上去哩。(爱斯特拉冈:使劲拉靴子)你在干嘛?————①指巴黎的埃弗尔铁塔,高三百米。
    爱斯特拉冈:脱靴子。你难道从来没脱过靴子?
    弗拉季米尔:靴子每天都要脱,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你干嘛不好好听我说话?
    爱斯特拉冈:(无力地)帮帮我!
    弗拉季米尔:你脚疼?
    爱斯特拉冈:脚疼!他还要知道我是不是脚疼!
    弗拉季米尔:(忿怒地)好象只有你一个人受痛苦。我不是人。我倒是想听听你要是受了我那样的痛苦,将会说些什么。
    爱斯特拉冈:你也脚疼?
    弗拉季米尔:脚疼!他还要知道我是不是脚疼!(弯腰)从来不忽略生活中的小事。
    爱斯特拉冈:你期望什么?你总是等到最后一分钟的。
    弗拉季米尔:(若有所思地)最后一分钟……(他沉吟片刻)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这句话是谁说的?
    爱斯特拉冈:你干嘛不帮帮我?
    弗拉季米尔:有时候,我照样会心血来潮。跟着我浑身就会有异样的感觉。(他脱下帽子,向帽内窥视,在帽内摸索,抖了抖帽子,重新把帽子戴上)我怎么说好呢?又是宽心,又是……(他搜索枯肠找词儿)……寒心。(加重语气)寒——心。(他又脱下帽子,向帽内窥视)奇怪。(他敲了敲帽顶,象是要敲掉沾在帽上的什么东西似的,再一次向帽内窥视)毫无办法。
    【爱斯特拉冈使尽平生之力,终于把一只靴子脱下。他往靴内瞧了瞧,伸进手去摸了摸,把靴子口朝下倒了倒,往地上望了望,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从靴里掉出来,但什么也没看见,又往靴内摸了摸,两眼出神地朝前面瞪着。嗯?
    


    IP属地:陕西2楼2012-07-05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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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斯特拉冈:什么也没有。
      弗拉季米尔:给我看。
      爱斯特拉冈:没什么可给你看的。
      弗拉季米尔:再穿上去试试。
      爱斯特拉冈:(把他的脚察看一番)我要让它通通风。
      弗拉季米尔:你就是这样一个人,脚出了毛病,反倒责怪靴子。(他又脱下帽子,往帽内瞧了瞧,伸手进去摸了摸,在帽顶上敲了敲,往帽里吹了吹,重新把帽子戴上)这件事越来越叫人寒心。(沉默。弗拉季米尔:在沉思,爱斯特拉冈:在揉脚趾)两个贼有一个得了救。(略停)是个合理的比率。(略停)戈戈。
      爱斯特拉冈:什么事?
      弗拉季米尔:我们要是忏悔一下呢?
      爱斯特拉冈:忏悔什么?
      弗拉季米尔:哦……(他想了想)咱们用不着细说。
      爱斯特拉冈:忏悔我们的出世?
      【弗拉季米尔纵声大笑,突然止住笑,用一只手按住肚子,脸都变了样儿。
      弗拉季米尔:连笑都不敢笑了。
      爱斯特拉冈:真是极大的痛苦。
      弗拉季米尔:只能微笑。(他突然咧开嘴嘻笑起来,不断地嘻笑,又突然停止)不是一码子事。毫无办法。(略停)戈戈。
      爱斯特拉冈:(没好气地)怎么啦?
      弗拉季米尔:你读过《圣经》没有?
      爱斯特拉冈:《圣经》……(他想了想)我想必看过一两眼。
      弗拉季米尔:你还记得《福音书》吗?
      爱斯特拉冈:我只记得圣地的地图。都是彩色图。非常好看。死海是青灰色的。我一看到那图,心里就直痒痒。这是咱俩该去的地方,我老这么说,这是咱们该去度蜜月的地方。咱们可以游泳。咱们可以得到幸福。
      弗拉季米尔:你真该当诗人的。
      爱斯特拉冈:我当过诗人。(指了指身上的破衣服)这还不明显?(沉默)
      弗拉季米尔:刚才我说到哪儿啦……你的脚怎样了?
      爱斯特拉冈:看得出有点儿肿。
      弗拉季米尔:对了,那两个贼。你还记得那故事吗?
      爱斯特拉冈:不记得了。
      弗拉季米尔:要我讲给你听吗?
      爱斯特拉冈:不要。
      弗拉季米尔:可以消磨时间。(略停)故事讲的是两个贼,跟我们的救世主同时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有一个贼——
      爱斯特拉冈:我们的什么?
      弗拉季米尔:我们的救世主。两个贼。有一个贼据说得救了,另外一个……(他搜索枯肠,寻找与“得救”相反的词汇)……万劫不复。
      爱斯特拉冈:得救,从什么地方救出来?
      弗拉季米尔:地狱。
      爱斯特拉冈:我走啦。(他没动)
      弗拉季米尔:然而……(略停)……怎么——我希望我的话并不叫你腻烦——怎么在四个写福音的使徒里面只有一个谈到有个贼得救呢?四个使徒都在场——或者说在附近,可是只有一个使徒谈到有个贼得了救(略停)喂,戈戈,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声,哪怕是偶尔一次?
      爱斯特拉冈:(过分地热情)我觉得你讲的故事真是有趣极了。
      弗拉季米尔:四个里面只有一个。其他三个里面,有两个压根儿没提起什么贼,第三个却说那两个贼都骂了他。
      爱斯特拉冈:谁?
      弗拉季米尔:什么?
      爱斯特拉冈:你讲的都是些什么?(略停)骂了谁?
      弗拉季米尔:救世主。
      爱斯特拉冈:为什么?
      弗拉季米尔:因为他不肯救他们。
      爱斯特拉冈:救他们出地狱?
      弗拉季米尔:傻瓜!救他们的命。
      爱斯特拉冈:我还以为你刚才说的是救他们出地狱哩。
      弗拉季米尔:救他们的命,救他们的命。
      爱斯特拉冈:嗯。后来呢?
      


      IP属地:陕西3楼2012-07-05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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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拉季米尔:后来,这两个贼准是永堕地狱、万劫不复啦。
        爱斯特拉冈:那还用说?
        弗拉季米尔:可是另外的一个使徒说有一个得了救。
        爱斯特拉冈:嗯?他们的意见并不一致,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弗拉季米尔:可是四个使徒全在场。可是只有一个谈到有个贼得了救。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而不相信其他三个?
        爱斯特拉冈:谁相信他的话?
        弗拉季米尔:每一个人。他们就知道这一本《圣经》。
        爱斯特拉冈:人们都是没知识的混蛋,象猴儿一样见什么学什么。
        【他痛苦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台的极左边,停住脚步,把一只手遮在眼睛上朝远处眺望,随后转身走向台的极右边,朝远处眺望。弗拉季米尔瞅着他的一举一动,随后过去捡起靴子,朝靴内窥视,急急地把靴子扔在地上。
        弗拉季米尔:呸!(他吐了口唾沫)
        【爱斯特拉冈:走到台中,停住脚步,背朝观众。
        爱斯特拉冈:美丽的地方。(他转身走到台前方,停住脚步,脸朝观众)妙极了的景色。(他转向弗拉季米尔)咱们走吧。
        弗拉季米尔:咱们不能。
        爱斯特拉冈:干嘛不能?
        弗拉季米尔:咱们在等待戈多。
        爱斯特拉冈:啊!(略停)你肯定是这儿吗?
        弗拉季米尔:什么?
        爱斯特拉冈:我们等的地方。
        弗拉季米尔:他说在树旁边。(他们望着树)你还看见别的树吗?
        爱斯特拉冈:这是什么树?
        弗拉季米尔:我不知道。一棵柳树。
        爱斯特拉冈:树叶呢?
        弗拉季米尔:准是棵枯树。
        爱斯特拉冈:看不见垂枝。
        弗拉季米尔:或许还不到季节。
        爱场特拉冈:看上去简直象灌木。
        弗拉季米尔:象丛林。
        爱斯特拉冈:象灌木。
        弗拉季米尔: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暗示咱们走错地方了?
        爱斯特拉冈:他应该到这儿啦。
        弗拉季米尔:他并没说定他准来。
        爱斯特拉冈:万一他不来呢?
        弗拉季米尔:咱们明天再来。
        爱斯特拉冈:然后,后天再来。
        弗拉季米尔:可能。
        爱斯特拉冈:老这样下去。
        弗拉季米尔:问题是——
        爱斯特拉冈:直等到他来了为止。
        弗拉季米尔:你说话真是不留情。
        爱斯特拉冈:咱们昨天也来过了。
        弗拉季米尔:不,你弄错了。
        爱斯特拉冈:咱们昨天干什么啦?
        弗拉季米尔:咱们昨天干什么啦?
        爱斯特拉冈:对了。
        弗拉季米尔:怎……(忿怒地)只要有你在场,就什么也肯定不了。
        爱斯特拉冈:照我看来,咱们昨天来过这儿。
        弗拉季米尔:(举目四望)你认得出这地方?
        爱斯特拉冈:我并没这么说。
        弗拉季米尔:嗯?
        爱斯特拉冈:认不认得出没什么关系。
        弗拉季米尔:完全一样……那树……(转向观众)……那沼地。
        爱斯特拉冈:你肯定是在今天晚上?
        弗拉季米尔:什么?
        爱斯特拉冈:是在今天晚上等他?
        弗拉季米尔:他说是星期六。(略停)我想。
        爱斯特拉冈:你想。
        弗拉季米尔:我准记下了笔记。
        【他在自己的衣袋里摸索着,拿出各式各样的废物。


        IP属地:陕西4楼2012-07-05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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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斯特拉冈:咱们马上就上吊吧。
          弗拉季米尔:在树枝上?(他们向那棵树走去)我信不过它。
          爱斯特拉冈:咱们试试总是可以的。
          弗拉季米尔:那就试吧。
          爱斯特拉冈:你先来。
          弗拉季米尔:不,不,你先来。
          爱斯特拉冈:干嘛要我先来?
          弗拉季米尔:你比我轻。
          爱斯特拉冈:正因为如此!
          弗拉季米尔:我不明白。
          爱斯特拉冈:用你的脑子。成不成?
          【弗拉季米尔用脑子。
          弗拉季米尔:(最后)我想不出来。
          爱斯特拉冈:是这么回事。(他想了想)树枝……树枝……(忿怒地)用你的头脑,成不成?
          弗拉季米尔:你是我的唯一希望了。
          爱斯特拉冈:(吃力地)戈戈轻——树枝不断——戈戈死了。狄狄重——树枝断了——狄狄孤单单的一个人。可是——
          弗拉季米尔:我没想到这一点。
          爱斯特拉冈:要是它吊得死你,也就吊得死我。
          弗拉季米尔:可是我真的比你重吗?
          爱斯特拉冈: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不知道。反正机会均等。或者差不多均等。
          弗拉季米尔:嗯?咱们干什么呢?
          爱斯特拉冈:咱们什么也别干。这样比较安全。
          弗拉季米尔:咱们先等一下,看看他说些什么。
          爱斯特垃冈:谁?
          弗拉季米尔:戈多。
          爱斯特拉冈:好主意。
          弗拉季米尔:咱们先等一下,让咱们完全弄清楚咱们的处境后再说。
          爱斯特拉冈:要不然,最好还是趁热打铁。
          弗拉季米尔:我真想听听他会提供些什么。我们听了以后,可以答应或者拒绝。
          爱斯特拉冈:咱们到底要求他给咱们做些什么?
          弗拉季米尔:你当时难道没在场?
          爱斯特拉冈:我大概没好好听。
          弗拉季米尔:哦……没提出什么明确的要求。
          爱斯特拉冈:可以说是一种祈祷。
          弗拉季米尔:一点不错。
          爱斯特拉冈:一种泛泛的乞求。
          弗拉季米尔:完全正确。
          爱斯特拉冈:他怎么回答的呢?
          弗拉季米尔:说他瞧着办。
          爱斯特拉冈:说他不能事先答应。
          弗拉季米尔:说他得考虑一下。
          爱斯特拉冈:在他家中安静的环境里。
          弗拉季米尔:跟他家里的人商量一下。
          爱斯特拉冈:他的朋友们。
          弗拉季米尔:他的代理人们。
          爱斯特拉冈:他的通讯员们。
          弗拉季米尔:他的书。
          爱斯特拉冈:他的银行存折。
          弗拉季米尔:然后才能打定主意。
          爱斯特拉冈:这是很自然的事。
          弗拉季米尔:是吗?
          爱斯特拉冈:我想是的。
          弗拉季米尔:我也这么想。(沉默)
          爱斯特拉冈:(焦急地)可是咱们呢?
          弗拉季米尔:你说什么?
          爱斯特拉冈:我说,可是咱们呢?
          弗拉季米尔:我不懂。
          爱斯特拉冈:咱们的立场呢?
          弗拉季米尔:立场?
          爱斯特拉冈:别忙。
          弗拉季米尔:立场?咱们趴在地上。
          爱斯特拉冈:到了这么糟糕的地步?
          弗拉季米尔:大人阁下想要知道有什么特权?
          爱斯特拉冈:难道咱们什么权利也没有了?
          【弗拉季米尔大笑,象先前一样突然抑制住,改为咧开嘴嘻笑。
          弗拉季米尔:你真叫我忍不住笑,要是笑不算违法的话。
          爱斯特拉冈:咱们已经失去了咱们的权利?
          


          IP属地:陕西6楼2012-07-05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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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拉季米尔:咱们已经放弃啦。
            【沉默。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胳膊耷拉着,脑袋低垂着,两只膝盖在往下沉。
            爱斯特拉冈:(无力地)难道咱们没给系住?(略停)难道咱们没——
            弗拉季米尔:(举起一只手)听!
            【他们倾听,显出可笑的紧张样子。
            爱斯特拉冈:我什么也没听见。
            弗拉季米尔:嘘!(他们倾听。爱斯特拉冈身体失去平衡,险些儿摔在地上。他攥住弗拉季米尔的一只胳膊,
            弗拉季米尔:(摇晃了两下。他们挤在一起静听)我也没听见。
            【如释重负的叹气声。他们松弛下来,彼此分开。
            爱斯特拉冈:你吓了我一跳。
            弗拉季米尔:我还以为是他哩。
            爱斯特拉冈:谁?
            弗拉季米尔:戈多。
            爱斯特拉冈:呸!是风吹芦苇响。
            弗拉季米尔:我简直可以发誓说我听到了吆喝声。
            爱斯特拉冈:他干嘛要吆喝呢?
            弗拉季米尔:吆喝他的马。(沉默。)
            爱斯特拉冈:我饿啦。
            弗拉季米尔:你要吃一个胡萝卜吗?
            爱斯特拉冈:就只有胡萝卜了吗?
            弗拉季米尔:我也许还有几个萝卜
            爱斯特拉冈:给我一个胡萝卜。(弗拉季米尔在他的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个萝卜递给爱斯特拉网,爱斯特拉冈咬了一口,忿忿地)这是萝卜!
            弗拉季米尔:哦,请原谅!我简直可以发誓说我给你的是胡萝卜。(他又在衣袋里摸索,只找到萝卜)全都是萝卜(他摸衣袋)你一定已把最后一个胡萝卜吃掉了。(他摸索衣袋)等一等,我找着了。(他掏出一个胡萝卜递给爱斯特拉冈)拿去,亲爱的朋友。(爱斯特拉冈用衣袖擦了擦胡萝卜吃起来)把最后一个吃了吧,这样就把它们全部消灭掉啦。
            爱斯特拉冈:(咀嚼着)我刚才问了你一个问题。
            弗拉季米尔:啊!
            爱斯特拉冈:你回答了没有?
            弗拉季米尔:胡萝卜的滋味怎样?
            爱斯特拉冈:说是胡萝卜的滋味。
            弗拉季米尔:好得很,好得很。(略停)你刚才问是什么问题?
            爱斯特拉冈:我已经忘了。(咀嚼着)就是这事伤我脑筋。(他欣赏地瞅着胡萝卜,用拇指和食指拎着它摆动)我决不会忘掉这一个胡萝卜。(他若有所思地吮吸着胡萝卜的根)啊,对了,我这会儿想起来啦。
            弗拉季米尔:嗯?
            爱斯特拉冈:(嘴里塞得满满的,出神地)难道我们没给系住?
            弗拉季米尔: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出来。
            爱斯特拉冈:(咀嚼着,咽了一下)我问你难道我们没给系住?
            弗拉季米尔:系住?
            爱斯特拉冈:系——住。
            弗拉季米尔:你说"系住"是什么意思?
            爱斯特拉冈:拴住。
            弗拉季米尔:拴在谁身上?被谁拴住?
            爱所特拉冈:拴在你等的那个人身上。
            弗拉季米尔:戈多?拴在戈多身上?多妙的主意!一点不错。(略停)在这会儿。
            爱斯特拉冈:他的名字是叫戈多吗?
            弗拉季米尔:我想是的。
            爱斯特拉冈:瞧这个。(他拎着叶子根部把吃剩的胡萝卜举起,在眼前旋转)奇怪,越吃越没滋味。
            弗拉季米尔:对我来说正好相反。
            爱斯特拉冈:换句话说?
            弗拉季米尔:我会慢慢地习惯。
            爱斯特拉冈:(沉思了半晌)这是相反?
            弗拉季米尔:是修养问题。
            爱斯特拉冈:是性格问题。
            弗拉季米尔:是没有办法的事。
            爱斯特拉冈:奋斗没有用。
            弗拉季米尔:天生的脾性。
            爱斯特拉冈:挣扎没有用。
            弗拉季米尔:本性难移。
            爱斯特拉冈:毫无办法。(他把吃剩的胡萝卜递给弗拉季米尔:)还有这点儿吃不吃?


            IP属地:陕西7楼2012-07-05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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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一阵恐怖的喊声,离他们很近。胡萝卜从爱斯特拉冈手中落下。他们发楞,站着不动,随后突然一起向舞台边厢狂奔。爱斯特拉冈中途煞住脚步,奔回原处,捡起胡萝卜塞进衣袋,向等着他的弗拉季米尔奔去,又煞住脚步,奔回原处,捡起他的靴子,奔到弗拉季米尔身边。他们供肩缩背挤作一堆等着,若有所畏。
              【波卓及幸运儿上。波卓用绳子拴住幸运儿的脖子,赶着他在前头走,因此幸运儿最先在台上出现,跟着是那绳子,绳子很长,在波卓露面之前可以让幸运儿一直走到台中央。幸运儿两手提着一只沉重的口袋、一个折凳、一只野餐篮和一件大衣。波卓拿着一根鞭子。波卓(台后)走!(鞭子声)波卓出现。他们穿过舞台。幸运儿在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跟前走过。波卓一眼看见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一下子煞住脚步。绳子拉紧了。波卓使劲抖动一下绳子。
              波卓:回来!
              【幸运儿和他所提的行李倒地的声音。
              【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朝他转过身去,又想上前帮助他,又害怕多管闲事。弗拉米尔朝幸运儿迈了一步,爱斯特拉冈攥住他的袖子,把他拉了回来。
              弗拉季米尔:放我走!
              爱斯特拉冈:别动!
              波卓:小心!他心眼儿很坏。(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转向波卓:)对待陌生人。
              爱斯特拉冈:(低声)是他吗?
              弗拉季米尔:谁?
              爱斯特拉冈:(想不起名字)嗯……
              弗拉季米尔:戈多?
              爱斯特拉冈:不错。
              波卓: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波卓:。
              弗拉季米尔:(向爱斯特拉冈)决不是!
              爱斯特拉冈:(怯生生地向波卓)您不是戈多先生,老爷?
              波卓:(用可怕的声音)我是波卓!(沉默)波卓!(沉默)这名字你们听了难道毫不乎?(沉默)我说,这名字你们听了难道毫不在乎?
              【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面面相觑。
              爱斯特拉冈:(假装思索)布卓……布卓……
              弗拉季米尔:(也假装思索)波卓……波卓……波卓波卓!
              爱斯特拉冈:啊!波卓:……我想想……波卓……
              弗拉季米尔:到底是波卓呢,还是布卓?
              爱斯特拉冈:波卓……不……我怕我……不……我好象并不……
              【波卓威胁似的向前迈了几步。
              弗拉季米尔:(讨好似的)我过去认识一家叫戈卓的。他家的母亲脸上长满了瘊子——
              爱斯特拉冈:(急急地)我们不是您这地方的人,老爷。
              波卓:(止步)你们不管怎样总是人。(他戴上眼镜)照我看来。(他摘下眼镜)是跟我一样的人。(他哈哈大笑)是跟波卓一样的人!都是照着上帝的模样儿造的!
              弗拉季米尔:嗯,您瞧——
              波卓:(专横地)戈多是什么人?
              爱场特拉冈:戈多?
              波卓:你们刚才错把我当作戈多了。
              爱斯特拉冈:哦,不,老爷,一点儿也没有这意思,老爷。
              波卓:他是什么人?
              弗拉季米尔:哦,他是……可以说是个相识。
              爱斯特拉冈:哪儿说得上,我们简直不认得他。
              弗拉季米尔:不错……我们跟他并不熟……可是不管怎样……
              爱斯特拉冈:就我个人来说,我就是见了他的面也认不得他。
              波卓:你们刚才错把我当作他啦。
              爱斯特拉冈:(在波卓面前退缩)那就是说……您明白……天黑……紧张……老等着…我承认……一时间……我还以为……
              波卓:老等着?那么说来你们在等他?
              弗拉季米尔:嗯,您瞧——
              波卓:这儿?在我的土地上?
              弗拉季米尔:我们没安坏心眼儿。
              


              IP属地:陕西8楼2012-07-05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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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斯特拉冈:我们的用意是好的。
                波卓:路是大家都可以走的。
                弗拉季米尔:我们也是这样理解的。
                波卓:实在丢脸。可是你们已经来了。
                爱斯特拉冈:我们已经没法挽回了。
                波卓:(做了个宽宏大量的手势)算了,咱们不谈这个啦。(他抖动一下绳子)起来,猪!(略停)每次他只要一摔倒,就马上睡着。(抖动绳子)起来,猪!(幸运儿起身捡行李的声音。波卓抖动绳子)回来!(幸运儿后退着上)站住!(幸运儿停住脚步)转过来!(幸运儿转过身来。和蔼地向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诸位,我见到你们很高兴。(他们露出不信的神色)一点不错,真正地高兴。(他抖动绳子)过来点儿!(幸运儿迈步)站住!(幸运儿停住脚步。向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不错,一个人独自个儿赶路,路就显得特别长,尤其是一气儿走……(他看了看表)……不错……(他计算着)不错……六个小时,一点不错,一气儿走六个小时,而且一路上连人影儿也没见一个。(向幸运儿)大衣!(幸运儿放下口袋,走向前去,把大衣送给他,回到原处,重新捡起口袋)拿好这个!(波卓递过鞭子。幸运儿上前,因两手都拿着东西,就用嘴叼着鞭子,又走回原处。波卓:开始穿大衣,又忽然停住)大衣!(幸运儿放下口袋、篮子和凳,走向前去,服侍波卓穿好大衣,走回原处,拿起口袋、篮子和凳)今儿晚上的天气有点儿秋意。(波卓扣完大衣钮扣,弯腰,打量自己,挺立身子)鞭子!(幸运儿上前,弯腰,波卓从他嘴里夺过鞭子,幸运儿走回原处)不错诸位,我不能老往前走 不错,诸位,我不能老往前走,一点儿不跟我的同类交往。(他戴上眼镜,注视着这两个同类)尽管相同之处并不多。他摘掉眼镜)凳子!(幸运儿放下口袋和篮子,上前,打开折凳,放好,走回原处,重新拿起口袋和篮子)过来!(波卓坐下,拿鞭子柄顶住幸运儿的胸膛推了一下)回去!(幸运儿退后一步)远点儿!(幸运儿又退后一步)站住!(幸运儿止步面向弗季米尔和斯特拉冈)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只要你们不反对,我倒想跟你们在一块儿消磨一些时间,随后再赶我的路。篮子!(幸运儿上前,递上篮子,回到原处)新鲜的空气能使人开浮 (他打开篮子,取出一只笋鸡、一块面包和一瓶酒)篮子!(幸运儿上前,拿起篮子回到原处)离远点儿!(幸运儿退后一步)他浑身发臭、祝你们(他从酒瓶里喝一口酒,把酒瓶放下,开始吃东西。沉默。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开始围着幸运儿转 上下打量他,起初小心翼翼,越到后来胆子越大。波卓大口地吃着笋鸡,啃干净骨头后随手扔掉。幸运儿打起盹来,身子渐渐下沉,直到口袋和篮子都碰着地面,随后突然惊醒来,一下子挺直身子,跟着又打起盹来,身子渐渐下沉)
                爱斯特拉冈:他什么地方不舒服?
                弗拉季米尔:他似乎累啦。
                爱斯特拉冈:他干嘛不把口袋放下来?
                弗拉季米尔:我怎么知道?(他们走近他身边)当心!
                爱斯特拉冈:跟他说几句话。
                弗拉季米尔:瞧!
                爱斯特拉冈:什么?
                弗拉季米尔:(指着)他的脖子。
                爱斯特拉冈:(望着他的脖子)我什么也没看见。
                弗拉季米尔:这儿。
                【爱斯特拉冈过去站在弗拉季米尔身边。
                爱斯特拉冈:哦,天哪!
                弗拉季米尔:一个流着脓的疮。
                爱斯特拉冈:是绳子勒的。
                弗拉季米尔:是磨破的。
                爱斯特拉冈:这是难免的。
                弗拉季米尔:是绳子的结磨的。
                爱斯特拉冈:是擦伤的。
                【他们重新打量起他来,仔细看他的脸。
                弗拉季米尔:他长得不难看。
                爱斯特拉冈:(耸肩,作了个怪脸)你看仔细了?
                


                IP属地:陕西9楼2012-07-05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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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拉季米尔:有点儿象女人。
                  爱斯特拉冈:瞧他的口水。
                  弗拉季米尔:这是难免的。
                  爱斯特拉冈:瞧他的粘涎子。
                  弗拉季米尔:也许他是个傻瓜。
                  爱斯特拉冈:一个白痴。
                  弗拉季米尔:(仔细观察)看上去象甲状腺肿。
                  爱斯特拉冈:(也仔细观察)很难说。
                  弗拉季米尔:他在喘气儿。
                  爱斯特拉冈:这是难免的。
                  弗拉季米尔:瞧他的眼睛!
                  爱斯特拉冈:怎么啦?
                  弗拉季米尔:瞪得太极了。
                  爱斯特拉冈:向我瞪了垂死的一眼。
                  弗拉季米尔:很难说。(略停)问他一个问题。
                  爱斯特拉冈:这样做好吗?
                  弗拉季米尔:有什么不好?
                  爱斯特拉冈:(怯生生地)先生……
                  弗拉季米尔:响一点。
                  爱斯特拉冈:(响一点)先生……
                  波卓:别去跟他纠缠!(他们转向波卓,他这时已吃喝完毕,用手背擦了擦嘴)你们看不出他需要休息?篮子!(他划了根火柴,开始点他的烟斗。幸运儿看见地上的鸡骨头,贪婪地瞪着它们。波卓看见幸运儿不动,气呼呼地把火柴扔掉,抖动了一下绳子)篮子,猪!(幸运儿差点儿摔倒,清醒过来,上前,把酒瓶放进篮子,走回原处。爱斯特拉冈瞪着鸡骨头。波卓又划了根火柴点烟斗)有什么办法,这不是他该做的工作。(他抽着烟斗,伸直两腿)啊!这样要舒服些。
                  爱斯特拉冈:(怯生生地)劳驾啦,老爷……
                  波卓:什么事,我的好人儿?
                  爱斯特拉冈:嗯……您已经吃完了……嗯……您不再需要……嗯……这些骨头了吧,老爷?
                  弗拉季米尔:(觉得可耻)你能不能再等一会儿?
                  波卓:不,不,他这样提出来是好的。我是不是需要这些骨头?(他用鞭子柄翻动骨头)不,拿我个人来说,我是不需要它们了。(爱斯特拉冈朝骨头迈了一步)不过……(爱斯特拉冈煞住脚步)……不过在理论上,骨头是应该给跟班吃的。因此你应该问他要才是。(爱斯特拉冈转向幸运儿,犹豫一下)说吧,说吧,跟他要。别害怕,他会告诉你的。
                  【爱斯特拉冈走向幸运儿,在他前面站住。
                  爱斯特拉冈:先生……对不起,先生……
                  波卓:有人在跟你讲话,猪!回答!(向爱斯特拉冈)跟他再说一遍。
                  爱斯特拉冈:对不起,先生,这些骨头,您还要不要?
                  【幸运儿盯着爱斯特拉冈好一会儿。
                  波卓:(非常开心地)先生!(幸运儿低头)快回答!你要这些骨头呢,还是不要?(幸运儿不作声。向爱斯特拉冈)它们是你的了。(爱斯特拉冈一个箭步蹿上去,捡起骨头,马上啃起来)我不喜欢这样。我从来没看见过他拒绝过一根骨头。(他焦虑地瞅着幸运儿)要是他病倒了,拖累了我,那才有意思呢!(他喷了一口烟)
                  弗拉季米尔:(勃然大怒)真可耻!
                  【沉默。爱斯特拉冈大吃一惊,停止啃骨头,看着波卓,又看看弗拉季米尔。波卓外表上很镇静。弗拉季米尔有点窘。
                  波卓:(向弗拉季米尔)你这话是不是有所指?
                  弗拉季米尔:(下了决心,结巴着说)象这样……对待一个人……(朝幸运儿做了个手势)……我认为……不……同样的人类……不……真可耻!
                  爱斯特拉冈:(不甘落后)真丢脸!(他重新啃起骨头来)
                  波卓:你们太苛刻了。(向弗拉季米尔)你多大年纪啦?我不揣冒昧问你一句。(沉默)六十?七十?(向爱斯特拉冈)你说他多大年纪啦?
                  爱斯特技冈:十一。
                  波卓:我太冒失啦。(他在鞭子柄上敲出烟斗里的灰,起身)我得上路了。谢谢你们跟我作伴。(他想了想)除非我再抽一斗烟再上路。你们有什么意见?(他们不作声)哦,我抽烟不多,一点也不多,我不习惯一气儿抽两斗烟,这会使(用手捂住心窝,叹了口气)我的心卜卜地跳起来。(略停)是尼古丁闹的。不管你怎样预防,总得吸进不少尼古丁。(叹了口气)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沉默)可是或许你们不抽烟?抽?不抽?抽不抽都没什么关系。(沉默)可是我既然已经站起来了,叫我怎么再坐下来呢?而且不找借口。不——我怎么说好呢——不假惺惺。(向弗拉季米尔)请你们再说一遍。(沉默)也许你们刚才没跟我说话?(沉默)没关系。让我瞧……
                  


                  IP属地:陕西10楼2012-07-05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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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思着。
                    爱斯特拉冈:啊!这样好多了。
                    【他把骨头装进衣袋。
                    弗拉季米尔:咱们走吧。
                    爱斯特拉冈:现在就走?
                    波卓:等一会儿。(他抖动绳子)凳子!(他用鞭子指了指。幸运儿搬动凳子)再过来点儿!成啦!(他坐下。幸运儿走回原处)这就解决啦!
                    【他装了一斗烟。
                    弗拉季米尔:咱们离开这儿吧。
                    波卓:我希望不是我把你们赶跑的。再等一会儿吧,你们决不会后悔的。
                    爱斯特拉冈:(以为对方要施舍什么)我们没什么急事。
                    波卓:(点起烟斗)第二斗的味道总要差些。(他从嘴里取下烟斗,看着它沉吟一会儿)比起第一斗来,我的意思是说。(他重新把烟斗放到嘴里)可是不管怎样,烟味总是芬芳的。
                    弗拉季米尔:我走啦。
                    波卓:他不愿意跟我相处了。我也许不太人道,可是有谁在乎呢?(向弗拉季米尔)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行。譬如说你这会儿就走,在大白天,因为谁也不能否认这会儿还是大白天。(他们全都望着天空)好得很。(他们停止望天空)那样的话,会有什么给果呢——(他从嘴里取下烟斗,察看着)——烟斗灭了——(他重新点起烟斗)——那样的话——(喷了口烟)——一那样的话——(喷了口烟)——那样的话,你们跟人家的约会怎办呢?……跟那个戈丹……戈多……戈丁……反正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那个掌握你们命运的人……(沉默)……至少是当前的命运。
                    弗拉季米尔:您怎么会知道的?
                    波卓:他又跟我说话啦!要是继续保持这个关系,咱们过不多久就能成老朋友啦。
                    爱斯特拉冈:他干嘛不把行李放下来?
                    波卓:我见了他也准会高兴。我遇见的人越多,心里也就越高兴。跟最卑下的人分手之后,你也会觉得更聪明、更富足、更意识到自己的幸福。甚至你们……(他装模作样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表示他指的是他们两个)……甚至你们,谁知道呢,说不定将来对我也会有好处。
                    爱斯特拉冈:他干嘛不把行李放下来?
                    波卓:可是真要是那样,我准会大吃一惊。
                    弗拉季米尔:有人在问你问题。
                    波卓:(高兴)问题!谁?什么问题?一分钟前你们还在口口声声叫我老爷,害怕得身发抖。这会儿你们居然要问我问题了。这样做没什么好处!
                    弗拉季米尔:(向爱斯特拉冈)我想他在听。
                    爱斯特拉冈:(绕着幸运儿打转)什么?
                    弗拉季米尔:你这会儿可以问他了。他听着哩。
                    爱斯特拉冈:问他什么?
                    弗拉季米尔:他干嘛不把行李放下来。
                    爱斯特拉冈:我纳闷儿。
                    弗拉季米尔:问他一下,成不成?
                    波卓:(聚精会神地倾听着他们俩的对话,生怕他们把要提的问题忘了)你们想要知道他干嘛不把行李放下来,是不是?你们还管他手里拿着的口袋和篮子叫行李?
                    弗拉季米尔:不错。
                    波卓:(向爱斯特拉冈:)你是不是跟他一个看法?
                    爱斯特拉冈:他象海象一样喘着气儿哩。
                    波卓:回答是这样的。(向爱斯特拉冈:)可是请你站住了,你弄得我心神不定。
                    弗拉季米尔:瞧。
                    爱斯特拉冈:什么?
                    弗拉季米尔:他要讲话了。
                    【他俩一动不动地并肩站着等待。


                    IP属地:陕西11楼2012-07-05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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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卓:手帕!
                      【幸运儿放下口袋和篮子,捡起手帕递给波卓,走回原处,拿起
                      口袋和篮子。
                      爱斯特拉冈:哦,猪猡!(他卷起裤腿)他把我的腿弄瘸啦!
                      波卓: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他是不喜欢陌生人的。
                      弗拉季米尔:(向爱斯特拉冈)给我看。(爱斯特拉冈给他看腿。向波卓,忿怒地)他在流血哩。
                      波卓:这是个好兆头。
                      爱斯特拉冈:(用一足站立)我再也走不了路啦!
                      弗拉季米尔:(温柔地)我来背你。(略停)如果必要的话。
                      波卓:他不哭了。(向爱斯特拉冈)可以说是你接替了他。(抒情地)世界上的眼泪有固定的量。有一个人哭,就有一个人不哭。笑也一样。(他笑起来)因此,我们不必说我们这一代的坏话,它并不比它的前几代更不快乐。(沉默)我们也不必说它的好话。(沉默)我们根本不必说起它。(沉默)的确,人口是增加了。
                      弗拉季米尔:走着试试。
                      【爱斯特拉冈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在幸运儿跟前停住脚步,啐了他一口,随后走过去坐在土墩上。
                      波卓:猜猜看,所有这些美丽的东西是谁教给我的。(略停。指着幸运儿)我的幸运儿!
                      弗拉季米尔:(望着天空)夜难道永远不降临了?
                      波卓:要不是他,我的一切思想、我的一切感情,都将平淡无奇。(略停。以异乎寻常的热情)只知为挣钱糊口操心!(平静一些)至于什么是至真、至善、至美,我知道自己在这方向一窍不通。因此我不耻下问。
                      弗拉季米尔:(吃了一惊,不再望天空)下问?
                      波卓:这是约莫六十年以前的事了……(他看了看表)……不错,约莫六十年了。(骄傲地挺起胸膛)从我的外貌看,你们准看不出来,是不是?(弗拉季米尔望着幸运儿)跟他相比,我简直是个年轻小伙子,可不是?(略停)帽子!(幸运儿放下篮子,脱下帽子。他的长长的白发披到了他的脸上。他把帽子夹在胳膊底下,拿起篮子)现在瞧吧。(波卓脱下自己的帽子。①他的脑袋光秃秃的,一根头发也没有。他重新戴上帽子)你们瞧见没有?
                      弗拉季米尔:那么现在您要把他赶走了?这么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人。
                      爱斯特拉冈:****!
                      【波卓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弗拉季米尔:您把他身上的精华全都吸干以后,就象……象扔一块香蕉皮似的把他扔了。真的……
                      波卓:(两手紧紧捧住头,呻吟着)我受不了……我再也受不了……他目前的所作为……
                      你们怎么也想象不到……真可怕……他非走不可……(他挥舞两臂)……我都要
                      疯啦……(他变得十分颓丧,两手捧住头)……我受不了……我再也受不了啦……
                      ————①四个登场人物全都戴着常礼帽。--原注
                      【沉默。大家都望着波卓。幸运儿哆嗦一下。
                      弗拉季米尔:他受不了。
                      爱斯特拉冈:再也受不了啦。
                      弗拉季米尔:他都要疯啦。
                      爱斯特拉冈:真可怕。
                      弗拉季米尔:(向幸运儿)你胆子倒不小!真叫人恶心!这么好的一个主人!象这样把他钉上十字架!相处了那么些年以后!真的!
                      波卓:(啜泣)他一向那么可亲……那么有用……那么有趣……我的好天使……可是现在……他简直要了我的命!
                      爱斯特拉冈:(向弗拉季米尔:)他是不是要换人?
                      弗拉季米尔:什么?
                      爱斯特拉冈:他是不是要另找个人接替他的职位?
                      弗拉季米尔:我想他不会。
                      爱斯特拉冈:什么?
                      弗拉季米尔:我不知道。
                      爱斯特拉冈:问他。
                      波卓:(平静些)诸位,我不知道我刚才犯了什么毛病啦。请原谅我。忘掉我说的一切。(逐渐恢复常态)我已记不清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你们可以断定我说的没一句是真话。(挺直身子,拍打胸膛)瞧我的样子象个能受别人的委屈的人吗?说良心话?(他在各个衣袋里摸索)我把我的烟斗搁在哪儿了?
                      


                      IP属地:陕西13楼2012-07-05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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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拉季米尔:今天这个黄昏我们过的可真是不错。
                        爱斯特拉冈:永远忘不了。
                        弗拉季米尔:而且还没完。
                        爱斯特拉冈:看样子还没完。
                        弗拉季米尔:还只是刚开始哩。
                        爱斯特拉冈:真是可怕。
                        弗拉季米尔:比在戏院里还要糟。
                        爱斯特拉冈:马戏团。
                        弗拉季米尔:音乐厅。
                        爱斯特拉冈:马戏团。
                        波卓:我可能把我的石楠烟斗搁在哪儿啦?
                        爱斯特拉冈:他在直着嗓子叫唤哩。他把他的烟嘴儿给丢啦。
                        【哄笑声。
                        弗拉季米尔: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朝边厢走去。
                        爱斯特拉冈:就在廊子的尽头,左边。
                        弗拉季米尔:替我看好座位。
                        【下。
                        波卓:我把我的凯普——波特孙①给丢啦!————①生产石楠烟斗的著名工厂。
                        爱斯特拉冈:(笑得前仰后合)他真要让我笑死啦!
                        波卓:(抬头)你们可曾看见——(他注意到弗拉季米尔已经不在)哦!他走啦!连再见也没说一声!他怎能这样呢!他该等一会儿才是!
                        爱斯特拉冈:那他准会把肚子涨破。
                        波卓:哦!(略停)哦,那样的话,当然啦,要真是那样……
                        爱斯特拉冈:过来。
                        波卓:干嘛?
                        爱斯特拉冈:您过来就知道了。
                        波卓:你要我起来?
                        爱斯特拉冈:快点儿!(波卓起身,走到爱斯特拉冈身边。爱斯特拉冈指向远处)瞧!
                        波卓:(戴上眼镜)哦,真有意思!
                        爱斯特拉冈:全都完啦。
                        【弗拉季米尔上,面带愁容。他用肩膀把幸运儿撞到一旁,踢开凳子,激动地来回走着。
                        波卓:他心里不高兴。
                        爱斯特拉冈:(向弗拉季米尔)你失掉了一个饱眼福的机会。真可惜。
                        【弗拉季米尔停住脚步,放好凳子,来回走着,比较平静些。
                        波卓:他安静下来了。(举目四望)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大地一片宁静。听!(他举起一只手来)潘①睡着了。————①希腊神话里的山林之神。
                        弗拉季米尔:夜难道永远不降临了?
                        【三人全都望着天空。
                        波卓:你非要等夜降临了才走?
                        爱斯特拉冈:嗯,您瞧——
                        波卓:嘿,这是十分自然的,十分自然的。我要是处在你们的地位,我要是跟人有了约会,跟一个戈丁……戈丹……戈多……反正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要是那样,我要一直等到天黑,才肯死心。(他望着凳子)我很想坐一会儿,可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安然坐下。
                        爱斯特拉冈:我能帮什么忙吗?
                        波卓:要是你请求我,也许成。
                        爱斯特拉冈:什么?
                        波卓:要是你请求我坐下。
                        爱斯特拉冈:这也能算是帮忙吗?
                        波卓:我想是的。
                        爱斯待拉冈:那就试试吧。请坐,老爷,我请求您。
                        波卓:不,不,我不想坐。(略停。旁白)再请求一次。
                        爱斯特拉冈:喂,喂,请坐吧,我请求您,您这样会得肺炎的。
                        波卓: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爱斯特拉冈:怎么,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波卓:你的话也许有理。(他坐下)谢谢你,亲爱的朋友。(他看了看表〕可是我真的非走不可了,要是我还想按计划办事的话。
                        弗拉季米尔:时间已经停止了。
                        波卓:(把表贴在耳边)别这么说,先生,别这么说。(他把表放回衣袋)你说什么都成,可别说这个。
                        爱斯特拉冈:(向波卓)今天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是漆黑一团。
                        波卓:除了天空!(他笑了,为自己说话俏皮感到得意)可是我比你们看得清楚,你们不是这地方人,你们不知道我们这儿的暮色有何等样的魅力。要我告诉你们吗?
                        


                        IP属地:陕西14楼2012-07-05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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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爱斯特拉冈重新抚弄他的靴子,弗拉季米尔也抚弄他的帽子。幸运儿的帽子掉到地上,但没人注意到。
                          波卓:我没法拒绝你们。(使用喷雾器)不过请你们用点儿心好好听着。(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继续抚弄他们手里的东西,幸运儿都快睡着了。波卓轻轻地挥了下鞭子)这根鞭子怎么啦?(他站起身来,使更大的劲儿挥鞭子,终于把鞭子甩响了。幸运儿惊跳起来。弗拉季米尔的帽子、爱斯特拉冈的靴子,都从他们的手中落下。波卓把鞭子扔在一旁)用旧啦,这根鞭子。(他望着那两个听他讲话的人)我刚才说到哪儿啦?
                          弗拉季米尔:咱们走吧。
                          爱斯特拉冈:可是别把您的脚累垮了,我请求您,您这样会把命都送掉的。
                          波卓:不错。(他坐下。向爱斯特拉冈)你叫什么名宇?
                          爱斯特拉冈:卡图勒斯①。
                          波卓:(没听对方说话)啊,不错!夜。(他抬起头来)可是请用点儿心听着,看在老天爷面上,要不然咱们准保什么都干不成。(他望着天空)瞧。(大家都望着天空,除却幸运儿,他这时又开始打盹儿了。波卓抖动绳子)你看不看天空,猪!(幸运儿看天空)好,够啦。(他们停止望天空)它有什么出奇之处?作为天空?它是苍白色,闪耀着霞光,跟一天这个时候的任何天空一样。(略停)在同一方位。(略停)要是天气明朗。(抒情地)一个小时前(他看了看表,粗俗地)大概是(抒情地)在不知疲倦地倾泻了(他迟疑一下,粗俗地)譬如说从早晨十点开始(抒情地)万道红色的与白色的霞光之后,它就开始失去光辉,渐渐变得苍白(用两手作手势,表示光辉逐渐消失)苍白。更苍白一点儿,更苍白一点儿,到后来(戏剧性的停顿,随后下死劲把两手一摊,摊得很开)卜——!玩儿完!它开始歇息。(沉默)可是——(举起一只手作告诫状)——可是——在这温柔与平静的帷幕之后(他抬头望天空,别人也都学他的样,除了幸运儿)夜在施威(颤抖地)会一下子扑到我们身上(他把手指捻得啪的一声响)啪!象这样!(他的灵感枯竭了)完全出乎我们大家的意料之外。(沉默。忧郁地)在这****大地上,情况就是这样的。————①公元前罗马抒情诗人。
                          【长的间沉默。
                          爱斯特拉冈:我们都明白。
                          弗拉季米尔:我们可以等待时机。
                          爱斯特拉冈:我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弗拉季米尔:用不着多操心。
                          爱斯特拉冈:只要等待。
                          弗拉季米尔:我们已经习惯了。(他拾起自己的帽子,往里面看
                          了看,抖了抖,戴在头上)
                          波卓:你们觉得我怎样?(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呆呆地望着他)很好?还好?过得去?马马虎虎?肯定很坏?
                          弗拉季米尔:(首先理解他的意思)哦,非常好,非常、非常好。
                          波卓:你说呢先生?
                          爱斯特拉冈:哦,蛮好,蛮蛮蛮好。
                          波卓:(热情洋溢)祝福你们,诸位,祝福你们!(略停)
                          我是多么需要鼓励!(略停)我在结束的时候有点儿后劲不足,你们注意到了没有?
                          弗拉季米尔:哦,也许仅仅有极小极小的一丁点儿。
                          爱斯特拉冈:我还以为是故意这样的哩。
                          波卓:你们瞧,我的记性不怎么好。
                          【沉默。
                          爱斯特拉冈:在这段时间内,什么也没发生。
                          波卓:你觉得无聊?
                          爱斯特拉冈:有点儿。
                          波卓:(向弗拉季米尔:①)你说呢,先生?
                          弗拉季米尔:②我倒是很感兴趣。————①②原文皆为爱斯特拉冈:显然有误,这里根据1952年子夜出版社版(lesEdilionsdeMinuit)法文本改正。
                          【沉默。波卓:进行着思想斗争。
                          波卓:诸位,你们始终……对我很客气。
                          


                          IP属地:陕西15楼2012-07-05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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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斯特拉冈:一点儿也不。
                            弗拉季米尔:哪儿的话!
                            波卓:不错,不错,你们始终很守本分。因此我问我自己,这两个老实人日子过得那么无聊,我是不是也可以帮助他们些什么。
                            爱斯特拉冈:就是一个先令也是欢迎的。
                            弗拉季米尔:我们不是乞丐。
                            波卓:我是不是可以帮助他们些什么——我这样自己问着自己——好让他们高兴?我已经给了他们骨头,我已经跟他们说长道短,我已经向他们解释了暮色,解释得清清楚楚。可是这样是不是够了呢,
                            就是这个问题使我内心不安,这样是不是够了呢?
                            爱斯特拉冈:哪怕六个便士。
                            弗拉季米尔:(向爱斯特拉冈,怒不可遏)别说啦!
                            爱斯特拉冈:少于六便士我不能接受。
                            波卓:这样是不是够了呢?当然够了。可是我很慷慨。这是我的本性。今天傍晚。对我说来真是每况愈下。(他抖动绳子。幸运儿拿眼睛望他)因为我将要受痛苦,这是毫无疑问的。(他拾起鞭子)你们喜欢哪一样?咱们要他跳舞呢,还是唱歌,还是朗诵,还是思想,还是——
                            爱斯特拉冈:谁?
                            波卓:谁!你们知道怎样思想,你们两个?
                            弗拉季米尔:他会思想?
                            波卓:当然啦。而且是有声的思想。有一个时候他甚至思想得非常好,我能一连听几个小时。现在……(他哆嗦一下)对我说来是每况愈下了。嗯,你们是不是要他想些什么给我们听?
                            爱斯特拉冈:我宁愿他跳舞,那一定更好玩。
                            波卓:不一定。
                            爱斯特拉冈:你说呢,狄狄,是不是更好玩?
                            弗拉季米尔:我宁愿听他思想。
                            爱斯特拉冈:也许他可以先跳舞,然后再思想,要是他吃得消的话。
                            弗拉季米尔:这样做成吗?
                            波卓:当然成,没有更简单的事了。这是自然的程序。
                            【短促的笑声。
                            弗拉季米尔:那就让他先跳舞吧。
                            【沉默。
                            波卓:听见没有,猪?
                            爱斯特拉冈:他从来不拒绝?
                            波卓:他拒绝过一次。(沉默)跳舞,混蛋!
                            【幸运儿放下口袋和篮子,走向前台,转向波卓。幸运儿跳舞。他停止了。
                            爱斯特拉冈:就这么些吗?
                            波卓:再跳!
                            【幸运儿重复一下刚才的动作,停止。
                            爱斯特拉冈:呸!我也会。(他学幸运儿,差点儿摔了一跤)只要练习一下。
                            波卓:过去他会跳圆舞、快步舞、民间舞、西班牙舞,甚至还会跳水手舞。他会快乐地跳跃。现在他最多只会这样了。你们知道他管这叫什么?
                            爱斯特拉冈:《替罪羊的痛苦》。
                            弗拉季米尔:《硬板凳》。
                            波卓:《网舞》。他以为自己陷入了罗网。
                            弗拉季米尔:(象个审美家似的表示踌躇不安)有一个动作……
                            【幸运儿仿佛要回去拿他的口袋和篮子。
                            波卓:(象对一匹马)嗬!
                            【幸运儿站住不动。
                            爱斯特拉冈:告诉我们他过去是怎样拒绝的。
                            波卓:可以,当然可以。(他在衣袋里摸索)等一等。(他摸索)我把喷雾器搁在哪儿啦?(他摸索)呃,真是——(他抬起头来,面露惊恐之色。微弱的声音)我找不到我的喷雾器啦!
                            爱斯特拉冈:(微弱的声音)我的左肺非常弱!(他轻轻咳嗽。宏亮的声音)可是我的右肺棒得就象铁打似的!
                            波卓:(正常的声音)没关系!凡是补救不了的事,必须逆来顺受。我刚才说到哪儿啦。(他思索着)等一等。(思索)嗯,我真是——(他抬起头来)帮帮我!
                            爱斯特拉冈:等一等!
                            弗拉季米尔:等一等!
                            波卓:等一等!
                            【三个人同时脱下帽子,两手捂住前额,用心思索。
                            爱斯特拉冈:(得意非凡)啊!
                            弗拉季米尔:他想起来了。
                            波卓:(不耐烦地)嗯?
                            爱斯特拉冈:他干嘛不把行李放下来?
                            弗拉季米尔:废话!
                            波卓:你有把握?
                            弗拉季米尔:他妈的,您不是早已告诉我们了!
                            波卓:我已经告诉你们了?
                            爱斯特拉冈:他已经告诉你了?
                            弗拉季米尔:不管怎样,他已经把行李放下啦。
                            爱斯特拉冈:(瞅了幸运儿一眼)说得不错。那又怎么样呢?
                            弗拉季米尔:他既然已经把行李放下,我们当然不可能询问他干嘛不把它放下来。
                            波卓:十分有理!
                            爱斯特拉冈:那么他干嘛要把它放下呢?
                            波卓:回答我们这个问题。
                            弗拉季米尔:为了好跳舞。
                            爱斯特拉冈:不错。
                            波卓:不错。
                            【沉默。
                            爱斯特拉冈:没什么事发生,没人来,没人去,太可怕啦。
                            弗拉季米尔:(向波卓)叫他思想。
                            波卓:把他的帽子给他。
                            弗拉季米尔:他的帽子?
                            波卓:他不戴帽子就没法思想。
                            弗拉季米尔:(向爱斯特拉冈)把他的帽子给他。
                            爱斯特拉冈:我!在他踢了我一脚之后!办不到!
                            弗拉季米尔:我拿给他。
                            【他站着不动。


                            IP属地:陕西16楼2012-07-05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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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卓:他的帽子!
                              【弗拉季米尔抢走幸运儿的帽子。幸运儿沉默。他摔倒在地上。沉默。胜利者的喘气 声。
                              爱斯特拉冈:报了仇啦!
                              【弗拉季米尔:察看帽子,往帽内窥视。
                              波卓:把帽子给我!(他从弗拉季米尔手中夺过帽子,扔在地上,用脚践踏着)他的思想就此完蛋啦!
                              弗拉季米尔:可他还能走路吗?
                              波卓:走或者爬!(他用脚踢幸运儿)起来,猪!
                              爱斯特拉冈:他也许死啦。
                              弗拉季米尔:您这样会把他弄死的。
                              波卓:起来,废物!(他抖动绳子。向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帮帮我!
                              弗拉季米尔:怎么办?
                              波卓:把他抬起来!
                              【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把幸运儿扶起,搀着他站了一会儿,随后松手。他倒了下来。
                              爱斯特拉冈:他是成心这样的!
                              波卓:你们必须攥住他。(略停)喂,喂,扶他起来!
                              爱斯特拉冈:去他妈的!
                              弗拉季米尔:喂,再来一次。
                              爱斯特拉冈:他把咱们看成什么人啦?
                              【他们搀起幸运儿,扶住他。
                              波卓:别松手!(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摇晃)别动!(波卓拿起口袋和篮子向幸运儿走来)紧紧攥住他!
                              【他把口袋搁在幸运儿手中。口袋立刻从他手中掉下。别松手!(他又试了一下。渐渐地,幸运儿在触到口袋以后,逐渐恢复了知觉,他的指头攥住了柄)紧紧攥住他!(用篮子尝试,如前)成啦。你们可以松手啦。(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从幸运儿身边走开,幸运儿摇晃着,蹒跚着,身子往下沉,终于站稳了,两手提着口袋和篮子。波卓后退几步,甩响鞭子)退后!(幸运儿退后一步)转身!(幸运儿转身)好啦!他能走路啦。(转向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谢谢你们,诸位,让我——(他在衣袋里摸索着)——让我祝你们——(摸索)——祝你们——(摸索)——我把我的表搁在哪儿啦?(摸索)一只真正的猎表,诸位,装有直进式卡子!(啜泣)还是我的爷爷给我的!(摸索。他在地上寻找,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也跟着他找。波卓用脚把已经踩坏的幸运儿的帽子翻了个过儿)嗯,是不是——
                              弗拉季米尔:也许在你的表袋里。
                              波卓:等一等。(他对折着身子想把耳朵贴到肚皮上倾听。沉默)我什么也没听见。(他招手要他们走近。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向他走去,弯腰在他肚皮上听)当然,嘀嗒声是听得出来的。
                              弗拉季米尔:别说话!
                              【全都对折着身子谛听。
                              爱斯特拉冈:我听见什么声音了。
                              波卓:哪儿?
                              弗拉季米尔:是心跳。
                              波卓:(失望)他妈的!
                              弗拉季米尔:别说话!
                              爱斯特拉冈:也许表停啦。
                              【他们挺直身子。
                              波卓:你们哪一个身上那么臭?
                              爱斯特拉冈:他口臭,我脚臭。
                              波卓:我必须走了。
                              爱斯特拉冈:那么您的猎表呢?
                              波卓:我准把它丢在庄园里啦。
                              【沉默。
                              爱斯特拉冈:那么再见吧。
                              波卓:再见。
                              弗拉季米尔:再见。
                              爱斯特拉冈:再见。
                              【沉默。没人动弹。
                              弗拉季米尔:再见。
                              波卓:再见。
                              爱斯特拉冈:再见。
                              【沉默。
                              波卓:还要谢谢你们。
                              弗拉季米尔:谢谢您。
                              波卓:哪儿的话。
                              爱斯特拉冈:谢谢,谢谢。
                              波卓:不,不。
                              弗拉季米尔:谢谢,谢谢。
                              爱斯特拉冈:不,不。
                              【沉默。
                              


                              IP属地:陕西18楼2012-07-05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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